星域传说

　　很久很久以前，人类古文明分崩离析，地球的自然生态环境随着各方势力的混战，从而遭受到了毁灭性的破坏，而移民其他星球的科技，也毫无悬念的随着仿佛转瞬间便崩塌的文明逝去。彼时，人类生活于战争四起，物质匮乏，朝不保夕的恶劣环境之中。

　　那是一段漫长的，可怕的暗黑时光，是人类在暗无天日的矿坑里爬行的惨痛历史。据史料记载，当时的地球，可谓千疮百孔，险象环生，日渐稀少的尚存的资源，不是被外星强盗所掠夺，就是被拥有武装力量的人类同族所占有。

　　所幸的是，在人口俱减，战争产生的怪物遍地横生时，幸存下来的人类，虽犹如悬崖峭壁上的弱小植物般孤零零，却也顽强的与恶劣环境抗争着，存活着。

　　生命的伟大之处在于，但凡吸收到微小的阳光与雨露，便能迎风生长，开出艳丽花朵，之后，便是结出孕育更多生命的果实。

　　熬过漫长的黑暗时期，人类终于迎来新生，在新的秩序之上，建立起了现代文明世界。

　　或许，唯有不甘心，才是破局的最佳方式。

　　思及此，我不由自主松开猫九的衣袖。这时候，我才意识到，自己的右手已经冻得僵硬。

　　不过是转瞬即逝的时间，猫九却几乎把我冻成人形冰棍，我的周身散发出肉眼可见的白色雾气，这应该就是冬日早晨常见的景象吧。

　　“姐姐……”元墨用手捂着嘴，眼里惊恐与不解交集。

　　“没事。”我哆嗦着安慰天才少年，“神明哥哥与姐姐闹着玩的。”

　　说完，我对元墨展颜一笑，我可不能让天才少年对他心目中的神明哥哥产生不良联想。

　　除了元墨的惊恐，其他几位的表情就各异了，萧离离躲在头盔后面的面容始终处于神秘感，不过，我觉察到盔甲小子垂在身子两侧的手指握成了拳头。我心中一阵欣慰，以为盔甲小子打算为我出手，最终，盔甲小子只是拉住元墨的胳膊，向我与猫九拉开些许距离。

　　萧半山的表现没有辜负其滑稽演员的身份，只见这名萧氏纨绔围着我的身子转了一圈，之后张大嘴巴，表情夸张的戏谑。

　　我想向萧半山挥拳，但此刻，肢体对大脑的命令，有些执行困难。我狠狠瞪着萧半山，恨不得用眼神杀死这讨厌的家伙，这时候，萧半山的神情，却从戏谑转为同情，随后，便是一声长叹。我明白这家伙想起自己之前被猫九冻住的惨痛经历了，但我却不需要面前这名萧氏纨绔的同理心。

　　“您这是……”罗达星首领迟疑着，想对猫九说点什么，却又露出不知当讲不当的神情。

　　“不关你事。”

　　“不关你事。”

　　我与猫九异口同声说道。

　　大概我与猫九的语气都不善，首领向后退了退了，随后，模仿元墨的样子，用一只触手捂住了嘴。

　　我感到缓和了一些，便对着冻得通红的手指呵气，随后，向猫九投去幽怨的目光，这次，你为何对我的拉扯不避不让？

　　猫九注视我，目光依然清冷，并不为我的眼神所动。我叹了口气，拉扯就拉扯吧，不过是，衣袖而已，不过是，冻僵而已。

　　猫，我何时才会被冻死？我无言向猫九问道，我都有些等不及了。

　　阿飞，还早。猫九终于微不可察的动了动唇角，看不出是想笑，还是想表达歉意。

　　遍体的寒意，倒是刺激了我的思考能力，既然罗达星不适宜我与猫九居住，这茫茫宇宙，众多星球，难道还找不到一个理想之地？

　　我再次举目注视猫九，这次，目光中没有幽怨，唯有期望。猫九眯了眯眼，琥珀色的瞳孔中，似有一抹别样情绪的流光缓缓转动。我无声的笑了笑，这令我着迷的琥珀色瞳孔啊！

　　刹那间，无言的交流，在我与猫九之间流转。

　　阿飞，时光漫长，且不可控，何不细细体会，可控的当下。

　　猫，当下，也未必可控。

　　至少，当下阿飞与我在一起。

　　可我想要的，不止是当下。我咧了咧嘴。

　　不对，我突然想起，猫九不是可以冻住时光吗？在猫九的领域里，他才是王者。王者是我的随从，我明摆着可占诸多福利。

　　我不由自主再次咧了咧嘴，如果，如果冷寒也算是一种福利，那我占的可就多不胜数了。

　　阿飞把我想的无所不能，终究，是会失望的。猫九似乎轻轻叹息。

　　我不怕失望，只想怀着希望活下去。我对猫九扬了扬眉。

　　这时候，萧半山自言自语的声音突然传入耳内：“难怪地球上看不到罗达星婴儿，原来如此。”

　　该死的，打破了我与猫九之间妙不可言的氛围。

　　我白了萧半山一眼，对他的话语，却是产生了兴趣。

　　“是的。”罗达星首领神情苦涩，轻声说道，“我族无法在地球诞下婴儿，即便诞下，孩子也无法存活。同样的，地球人在我的母星，亦是这种情形。”

　　我了然的点了点头，繁衍后代于所有生命而言，是比自身生命还重要的事情，就我所知，在联盟星球中，罗达星是唯一没有联邦政府驻军的星球。我原本以为，那是联邦政府给予那个科技垫底的星球的特殊待遇，原来却是因为不适宜人类居住的地域环境使然。

　　“你的星球，不常有战争发生吧？”我向罗达星首领问道。

　　“人类的战争，在我的星球，是稀有物质。”首领的白须飘起，表情有些自豪。

　　“就我所知，贵族人记仇的本事可是很大的。”我似笑非笑说道。

　　“私人恩怨，私下解决，自神明垂怜，让我族开智始，我族从未发生过与人类相似的战争。”首领伸出一只触手，抚了抚白须，朗声说道。

　　“你是什么职务？”萧半山突然莫名其妙问首领。

　　“回萧将军，老朽司职农耕。”首领恭敬的答道。

　　“以你的年纪来看，不混个长老的身份地位，那可真是白活了。”萧半山的语气突然有些不屑。

　　我对萧半山撇了撇嘴，你这激将法，大概不好用吧？

　　“老朽，正是农学院的长老。”首领轻声说道。

　　“有趣，有趣啊。”萧半山对我挤了挤眼，然后拍着巴掌，围绕罗达星首领转了个圈子，口里嚷嚷道，“老头，你可真是刷新我对贵星球的认知了，爱好者和平的罗达星人，竟然不择手段绑架一名地球少年。须知，这名少年，可是联邦政府的公务人员。元家小子，要不要小爷我帮你出口恶气？”

　　萧氏纨绔的表演让我一乐，我后退几步，与首领和萧半山拉开些许距离，萧半山对罗达星首领突然发难，我好看清状况。

　　“我族人对地球，始终保持敬意。”首领低垂所有触手，既未防御的姿势，亦无攻击的表现。
　　“行了，我知道你们是受人哄骗，加上自身的一些缺陷，才会陷入如此境地的。”我替首领解围道，“元墨又没委托你，别瞎出头。”

　　“多谢姑娘。”首领对我颔首，语气很是恭敬，一时之间，竟让我有些不适。

　　无论首领犯了什么错，他好歹也这么大年纪了，再说了，现在还让我们知晓了他罗达星长老的身份，他对我这个小姑娘的恭敬态度，倒是让我有些不太好意思承受了。

　　长老在罗达星是个稀有物种，偌大一个星球，仅有寥寥十位长老，司职不同领域，若是缺了一位，那可真是巨大的损失。

　　我突然有些明白罗达星的科技为何在星域联盟垫地了，也理解他们为何甘冒奇险，绑架，不，是“请”元墨去他们的星球做客了，到底是，人才匮乏啊。

　　“我族人对地球使者，始终敬仰有加。”首领低声说道，“我们，听命于使者，为他效力，在所不惜。”

　　我叹了口气，你们敬仰与服从的对象，真是大错特错了，他才不会对你们有所用处的。

　　就我看过的一些史书记载，每一任派往罗达星的总督，若不是在地球失意的政客，便是破产的，或者濒临破产的富豪。

　　那些历任总督往往孤身一人，坐着联邦政府为他们专门打造的豪华飞船，去往那个遥远的星球。

　　因各种因素而被联邦政府任命的罗达星总督，既带着被流放的悲切情绪，也怀着日后重建新生的期望，经过一个月的太空飞行，终抵达罗达星，然后，便是在豪华飞船里，在众多机器仆人与机器船员的陪伴下办公，接见每一位罗达星拜见者，熬过不长不短的三年任期。

　　据说，联邦政府允许每一位从罗达星返回地球的总督拥有那艘特制飞船，以及飞船里的所有物资。那可是一笔巨大的财富，可令失意政客重拾政途，破产商人重获资金。因此，即便是寂寞难耐的三年光阴，每一任总督都成功熬了过来。

　　果然是，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却无一人愿为罗达星谋划。

　　“地球人在你的星球，会发生什么情况？”我向罗达星首领问道，“怪病？变异？还是，直接死亡？”

　　“短期逗留不会有事，居住久了，便会快速衰老。”首领说道，“罗达星的时间，以及生存环境，看似与地球相似，实则不然。”

　　“地球人在你们的星球，最长存活期限是多久？”元墨把我的问题说了出来，看来，天才少年对罗达星人绑架自己，还是耿耿于怀的。

　　“四年。”首领回答的言简意赅。

　　“四年？”元墨的语气有些明显的异样，“四年可发展不了什么科技。”

　　我向元墨投去赞许的目光：“对呀，若是你被绑去罗达星，就可以永远年轻了。”

　　“为什么？”元墨露出不解眼神。

　　“因为……”我笑了笑，“你的年龄将永远停留在十八岁。”

　　“我不要。”元墨惊恐的瞪大眼睛。

　　“阿飞，不要吓唬他。”猫九开了金口，语气淡然。

　　我向猫九投去询问的眼光，你对罗达星很熟？猫九摇了摇头。我一时无语，那你怎么认为我是在吓唬元墨这小子？

　　“他们既然需要元墨，自会保他周全。”猫九开口说道。

　　猫九在元墨心目中的地位是无法捍动的，既然猫九开了金口，元墨便不再害怕了，而是好奇的问首领：“人类在罗达星居住不到四年便返回地球，会留下什么后遗症吗？”

　　我无声的笑了笑，看来，天才少年也与我一样，想到了现任的罗达星人类总督。

　　“这个……”首领沉吟道，“除了比地球年龄老一些，倒也不会留下什么可怕的后遗症，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元墨继续问道，求知欲真是值得赞颂。

　　“只不过……”首领有些犹豫不决，眼神投向猫九。

　　“告诉这孩子。”猫九淡淡说道，“无妨。”

　　我看了猫九一眼，又环顾身周，感到有些无奈，这下好了，所有人的目光，又全都聚集在了猫九脸上。

　　“地球人在我母星呆的时间若是超过两年，便会失去繁衍能力。”首领轻声说道，表情很是惋惜，仿佛人类失去繁衍能力，是多么大的损失似的。

　　“真是可怜。”萧半山说道，语气中可没悲悯情绪，倒是满脸幸灾乐祸。

　　“谁可怜？”元墨从萧离离身子一侧探出半个脑袋，向萧半山问道。

　　看着元墨既想知晓答案，又害怕萧半山的样子，我忍不住笑出了声。

　　“当然是那些去罗达星履职的总督可怜了。”萧半山不在意元墨的表现，而是笑着答道。

　　“他们是去赚钱的，不可怜。”元墨嘟了嘟嘴，低声说道，“那些人不是被逼着去的，是为了利益自愿而去。”

　　我心念一动，随后，逼视罗达星首领，冷冷说道：“老头，你们绑架这孩子，是要去往罗达星的吧？”

　　我这么一说，所有人也都想到其中利害关系了，只是，各人的反应，不尽相同。

　　“哎呦，若是让你们这些八爪怪物成功，元家岂不是要绝后了？”萧半山开心的拍着手掌心，说道，“有趣，真是有趣啊。”

　　元墨涨红了脸，瞪着罗达星首领，眼眶又湿润了。萧离离握紧双拳，缓缓向罗达星首领逼进。至于猫九，不用看他，我便知晓，他对此无动于衷。

　　“老头，我需要个解释。”我拦在萧离离与首领之间，“若你的解释不能让我满意，那就，继续打吧。”

　　“请这位小哥做客我星，我们自有应对之法，不会让小哥的身体受到任何伤害。”首领急切解释道，“地球人在我星的健康状况，其实，有解决方式的。”

　　这样啊，那么那些总督为什么只敢在罗达星居住三年呢？我对着首领似笑非笑，把问题写在了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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