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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故
凌凰跟温柔不知发生了什么,二人大眼瞪小眼,都不敢开口问。
霁月却懂了轻尘的意思,急忙说道:“东留确是我那片魂魄为回归本体才引你来的,但朱颜故并没骗你,如故剑中当真存着她一缕魂!”
轻尘瞳孔骤然缩紧,双手哆嗦着捞起地上的如故,把它抱在怀中,像拥着一件易碎的稀世珍宝,他喉间哽咽出声,面颊抵在剑鞘上,眼中有泪淌下,一颗一颗抚摸过剑鞘上的纹理,落入地面,乍眼一瞧竟像是剑哭了。
他贴着如故,哑声低唤:“朱颜故,你……在么?”
如故始终一动不动,状如死物。
轻尘贴着如故,眸中神采逐渐黯淡下来,眼眶里盛着一汪死水,似要拼力抓住救命稻草般又跟霁月确认了一回:“姑娘千万别说玩笑话,在下会当真的。”
“我断不会拿此事诓你!”霁月信誓旦旦保证:“‘心念若诚,则剑下魂可化剑灵’的传说冥界确有记载。”
“那为何她从未出来见过我?”轻尘先头情绪起伏太过,此时精力似被耗尽了,仍维持着面颊贴剑的姿势,做不出太大反应,只有凄然苦笑:“是我这多年碌碌,令她失望了么?”
“如故先前可是唤作‘子虚’?”霁月先未答他,转而抛出此问。
“是。”
朱颜故死后,子虚剑才改的名。
“子虚剑的岁数比你们明镜台还大,以她那堪堪九百年的道行,怎么驾驭得了?”霁月一语点醒轻尘。
剑灵,即是御剑之灵,若道行不及剑,则将反被剑所驭。
子虚本是明镜台创派始祖透鹤子的剑,历来只传给各任掌门,已有一千多年历史。而轻尘不仅在同辈弟子中出类拔萃,修为竟还远胜当时的掌门,依规矩,新掌门上任前都需下山入世一遭,前任掌门惜才,破例在他下山前便把子虚传给了他。未承想轻尘会遇见朱颜故,一剑诛之,一霎得道,自此成仙,再未归去,更不曾料到他刺朱颜故的那剑竟也葬了自己的余生,想来真令人唏嘘不已。
子虚剑由陨铁制成,是件灵物,故若剑下亡魂有意,可栖身其中化为剑灵常侍剑主左右,剑主迭则剑灵陨。轻尘以前的数任剑主并不曾遇过愿作剑灵侍之的魂魄,人界也并无这种说法,因而偌大一个明镜台,竟无一人知晓此事。
而朱颜故虽有意,无奈道行不及子虚,不仅无法驾驭,还反受其压制。
“这些年来,她囿于剑中方寸之地,夜以继日修习,只盼有朝一日能超越子虚,灵体出剑,尽早与你相见。”怕他不信,霁月补充说。
霁月停顿少顷,见轻尘始终没要说话的意思,只一下下抚摸着如故剑鞘上雕刻得惟妙惟肖的向日葵花纹。见天色已然不早,她叹了口气为这段谈话收尾:“无论如何,我这片魂魄得以归体,都要多谢你们。”
严格说来,霁月的第二片魂是一直跟着朱颜故的,在她身死后才随她一并住进了如故剑里。朱颜故死了好几百年,如故从没有过任何异动,直到几个月前霁月从千秋雪重归人世,那片魂魄感知着本体气息一路追来,才有了轻尘的东留之行。
香山寺中,她与轻尘擦身而过,则是因为雅御。白皮怪物与她有过太多令人不快的交集,轻尘抵达香山寺时,正巧有人在谈论颐王府死人一事,霁月匿在剑中的魂魄直觉不妙,便先未急着归体,而是使剑尖拐了个弯儿,引着轻尘先去了颐王府调查。
“没什么,”轻尘总算整理好情绪,恹恹答道:“我一介散人,在哪儿漂泊都一样,是我该谢你告诉我这些。”
“对了,离开剑身前,朱颜故还叫我给你带了句话。”霁月瞧着他那蔫头耷脑的衰样,蓦地记起这茬:“她说希望你能过得快活些。”
“她还会这样说话?”
“嗯……意思是这么个意思,”想了想,霁月还是将原话重复给他听:“她说‘告诉姓轻的,一天到晚别总拉着张如丧考妣的脸,老娘在剑里瞧着晦气。’”
“我就说……”闻言,轻尘总算勾了唇角,似乎又起了些兴致,问道:“这些年你一直在剑中陪她?”
“何止是剑中?我在她身边足足呆了千年。”说起这个,霁月声音里染上困惑:“不知为什么,我的魂魄没法离开她。”
就像她的第一片魂魄,也离不开不谓林。
当时她还以为自己被困在了叶放设下的什么法阵中,可到了这一片,竟也有一股无形力量把她禁锢在朱颜故方圆十米之内,耐人寻味至极。
言谈间太阳已越升越高,眼见正午将至,霁月来不及再多说什么,急急告辞。
她回房时,羲泽正伏案疾书,不足半日光景,书案上已摞了数页墨迹未干的纸张。
霁月觉着好奇,凑上前去瞧,捕捉到“浪岭”、“香山寺”、“七皇子妃”等字眼,心下一动,随即了悟:“你是想借流言造势?”
“聪明!”觉察出身畔熟悉的气息,羲泽暂搁下笔,将心中想法娓娓道出:“当今皇帝重病,一众皇子中夏闻颐既最得势也最得宠,照这趋势发展,登基对他而言便如探囊取物。届时白皮怪物与之勾结,就相当于控制了整个人界,我们决不能遂他们的愿。”
“所以,我们得想办法把他从皇位前拖下来,第一步便要先发制人巧用舆论将他名声搞臭。如此,无论日后他再狡辩些什么,百姓心中都会存疑,不会轻信。”不知不觉,日头已悬在正中,霁月现出身形,一双杏眼闪闪发亮,细看还能从中捕捉出几分跃跃欲试之意,是她“惩恶扬善”前的惯常表情:“明早我就去东留最繁华的街道把它们广而示之。”
“白日街上行人甚多,你别吓着大家。”
“我正是要好好吓吓大家!”霁月心下已有主意:“你想想看,若在众目睽睽之下,这些揭露夏闻颐人面兽心恶行的纸张自动飞上围墙,百姓们定然以为是夏闻颐德行有失引发了天怒,成效岂非会更好?”
羲泽颔首表示认可这一说法,随后却仍道不妥,温声提点:“平民百姓会这么认为,白皮怪物却很容易怀疑到你身上。如今颐王府笼着层层谜团,尚有一探的价值,还是不要打草惊蛇为宜。”
霁月有些遗憾,但不可否认羲泽的话在理,她又问道:“那你有什么主意,不妨说来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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