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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碎
周日上午十点金门酒店五楼
“雪冰,时隔这么多年,我们都有了各自的生活,何必冤冤相报呢?”汪涟漪尽量放低姿态、缓和语气,只怕哪句话触怒她敏感的神经,让形式更加僵化。
“林先生,你是个傻瓜,你知道吗?”韩雪冰没有理会她的苦口婆心,而是嘲笑地看向她身侧的男人。
“沈太太,我不介意你口不择言。如果你约我们来只是为了羞辱,那么我先送涟漪回去了,她昨晚睡得实在不好。”林逸俊紧握妻子的手,淡淡回应韩雪冰的挑畔,没有一丝愤怒。
来之前,林俊逸已料到是这样的局面,若不是为了女儿的幸福,他们根本没必要跟这个疯狂的女人面对面。
“别以为她跟了你二十几年,就是爱你的。殊不知,她早把心给了另一个男人,不巧,正是我的丈夫!他们一直有联系,无论是工作上,还是生活上,或许,也包括床上!林先生,你戴了多少顶绿帽子,自己也不知道吧!还是,你根本不介意穿别人穿过的旧鞋?”韩雪冰将所有怨恨倾巢而出,恨不得立刻看到林俊逸暴怒的表情,然后张开手重重打在汪涟漪的脸上,报了昨天自己受的那一巴掌之仇。
“雪冰,你何苦如此说?他是你的丈夫啊,你爱了他这么多年,难道只因为那些陈年旧事,就将二十几年的夫妻情分全部抹杀吗?”汪涟漪无奈心伤,并不是因为韩雪冰的恶言相向,而是她煞费苦心维系了三十年的平和共处,终于在此刻破灭。
“涟漪?”包房的门被踢开,闪入沈天阔焦急的脸。
“男女主角到齐了!好,好,好……”韩雪冰悠雅地起身,看戏般地拍手,满目叽讽地走到沈天阔身边。
“天阔,我只是说和涟漪叙叙旧,你就担心成这样?大老远地赶了来?”自昨天韩雪冰走出书房,沈天阔再没有出来,彼此更是一日无话。
今天一早,韩雪冰独自出门,沈天阔根本不曾察觉。到达酒店,她才打电话回家,告诉他自己约了汪涟漪,完全不理会另一端的他如何怒不可遏,就狠狠挂断电话。
“沈先生,如果今天我们谈的是儿女的婚事,我林俊逸奉陪;如果只是看一个精神病人发病的全过程,那么我们先告辞了!”林俊逸的表情冷漠而疏离,说出来的话却掷地有声。
既然不能推心置腹,坐在这里也于事无补,不过是看韩雪冰拙劣的表演罢了!
“对不起,林先生,涟,林太太,我同意安然与林笑的婚事。今天太仓促,不如我们另选一个日子再详细谈吧!”沈天阔强打精神回应林俊逸的话,努力结束眼前的闹剧。
或许林俊逸并不知道他们的过去,如今韩雪冰添油加醋、颠倒黑白、兴风作浪,只怕会引起另一个家庭的另一场战争。
他自己一个人承受就够了,千万不要伤害到她。
“沈天阔,你昨天已亲口承认你还爱她,还想她,还保留着她的照片,为什么现在退缩了?让林先生也了解一下嘛,你们是如何海誓山盟、海枯石烂的,如何背叛家庭、偷偷私会的,或许人家会网开一面,成全了你们!”韩雪冰再次恶毒地开口,实在不理解这个林俊逸为什么还没发作。任何一个男人面对这种事情都不可能如此平静,不是吗?
难道他真是个傻瓜?
“韩雪冰!”沈天阔痛苦得无力回天。只能紧紧捂住她的嘴,堵住她涛涛不绝的诋毁。
他简直不敢相信,这就是二十几年来温柔贤惠、任劳任怨的韩雪冰?这就是他用心对待、全心保护的好妻子?这到底是谁的错,到底是谁的错?让她疯狂到不惜牺牲两家人的幸福,只为那莫虚有的罪名。
“沈太太,你大可不必这样。你想说的事情,我全都知道。”林俊逸看向怀中泪流不止的妻子,心疼地开口。
他本来不想说,不想违背妻子的初衷,不想让对面的女人无地自容。可面对韩雪冰一次又一次的污蔑,他实在忍无可忍。
“二十八年前,一个善良的女孩与一个霸道的男孩谈了恋爱,而她的好朋友也正单恋着那个男孩。为了得到他,这个好朋友不惜挑拨离间,迫害她的名节,然后乘虚而入,成为现在的沈太太。
可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她很快知道了原委,明白了一切,却没将真相公诸于众,只是劝那个男孩好好对待她的好朋友。而她自己,则背负着男友的怨恨,好友的出卖,一个人在孤独的大洋彼岸开始了海漂生活。
她再没和那个男人联系,一次也没有。直到五年后的校庆,她看到她的好朋友怀了小生命,她真心地祝福她,替她高兴。后来,那个男人知道了那个秘密,她则苦苦求他不要将一切说破,不要伤害那个爱他的女人,为此,他们订下一辈子的誓言。
十二年前,她好朋友所在的国企倒闭,不得不面临重新就业的压力。而已年近不惑的她,因为太久没在社会中闯荡,早已失去与年轻人竞争的能力。她的简历被一次次驳回,她的信心在一点点剥减。直到有一天,她接到麦点集团的入职通知,成为麦点文化传媒公司的财务主管。或许她一直不知道,当初麦点的招聘要求是三十岁以下,人事部早已将她的简历抽出,只不过,那个被她伤过的好朋友因为工作关系结识了麦点集团的人事总监,为她说了最有份量的一句话,她才幸运地得到那份工作,开始了事业的第二个春天,以至于成为今天的韩总监。”
“沈太太,让你失望了,涟漪的一切我都很清楚。更遗憾的是,我林俊逸此生,除了我太太亲口告诉我的事情,任何人说的任何一句关于她的话我都不会相信。”林俊逸淡定地看向对面哑口无言的夫妇,嘴角扯出一抹冷笑。
“沈先生,或许你还爱着涟漪,我能理解,因为她绝对值得你这么做!”林俊逸望向沈天阔失神的双眼,逐字逐句地说进他的心窝。
“我们今天之所以赴约,根本不是害怕些什么,只是希望大家放下上一辈的恩怨,让孩子们幸福地生活。”林俊逸轻轻擦去妻子脸上的泪珠,深情回应她的满眼依恋。
“最后奉劝一句,如果你希望你的丈夫永远爱你,你首先要选择相信他。”林俊逸搂住妻子静静离开了这个战场,留下身后的两个人无言以对。
周日下午三点金门酒店十七楼
这是哪儿?沈安然的头好疼,挣扎着坐起来,看向地上凌乱的衣物。
“你?”看到临窗而立的背影,他顿觉天眩地转。
“你的电话实在太吵。”杨舒没有回头,只是倚着窗棱,淡淡地吐着烟圈。
“笑笑!”沈安然急忙拣起手机,看向上面的几十个未接来电,浑身冰冷。
“放心,我知道是她,所以并没有接起,只是直接挂断!”杨舒缓缓转过身,将披散的长发拢起,略带嘲笑地紧了紧浴袍,看向床上的沈安然。
“到底是怎么回事?”沈安然痛苦地抓紧头发,努力回忆昨夜的一切。依稀记得他眼前全是林笑的影子,全是她妩媚的笑容与曼妙的挑逗,让他不能自控,疯狂地与她痴缠。
“你喝多了!”杨舒颤抖地狠吸一口烟,两行清泪划落眼角,楚楚动人。
“你以为我是她,我知道我不是,可仍然心甘情愿……”杨舒平静地诉说着昨夜的一切,让本已痛苦的沈安然更加无地自容。
“为什么?!”沈安然的头好似灌了铅,大脑已完全丧失思考的能力,只觉得昨夜还在天堂,今朝已入地狱。
他无力辩解,无从抵赖,他与她的一夜情的确已经发生,向来自诩专一的他彻底背叛了自己爱的誓言,他还能说什么?
“或许,我们可以当作一切都不曾发生……”杨舒掐灭香烟,落寞地开口,那绝望的杏眼中闪烁着死一般的灰暗。
“恩??”沈安然不可思议地望向不远处的她,不敢相信如此大度的表态,即使心里那希望的火苗已熊熊燃烧。
周日晚上六点博爱安养院
“你好吗?”林笑含笑看向周潇鹏安祥的脸,轻轻抚摸他的轮廓,眼泪却轻易泄露了她所有的彷徨。
“立民发来邮件,说他很想你!他在美国一切都好,有了新的生活、新的朋友,慢慢适应了新的环境,只是时常会想起我们过去一起共度的时光!”她执起他的手,坐在他的身旁,静静闭上双眼,感受他手心里的阵阵温暖。
“最近发生了好多事,我真的好累!你说,如果我们永远不会长大,该有多好!”她将他的手贴近自己的脸,回忆过去的种种,真想回到那个无忧无虑的年纪,回到那段只有笑声没有眼泪的时光。
“我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或许我实在把自己看得太重,任何人都有足够的能力应付自己的生活,根本不在乎多一个我,还是少一个我!”她凄楚的笑容有如一朵悲伤的百合花,苍白而美丽。
是啊,她的确太自以为是了,任何一个人没有她,都可以活得更好,不是吗?
“我天真地以为那份偷来的幸福会开花、会结果。所以,我自私地、小心翼翼地将它藏好,以为总有一天可以瞒天过海。”她从未和他提起关于沈安然的任何一件事,只是单纯地怕失去那份幸福感,多么可笑!
“我不应该那么自私的,是不是?不应该将对你的承诺抛在脑后的,是不是?我注定要受到惩罚的,是不是?”今天,当她鼓起勇气想将一切据实以告,他却没有给她机会。
她坐在L大图书馆后身那片熟悉的土地上,从天亮到天黑,最终只是孤独的一个人。
她担心他的安危,给他打了无数次电话,却一次次被挂断。
终于,手机响起短信的铃声,她赶紧打开内容,却是一段无比“精彩”的视频。
沈安然,那个扬言一生只想与她共度的男人,那个告称绝不给除她以外任何女人机会的男人,那个发誓要娶她,给她幸福的男人,为什么如此轻易地将一切扼杀,如此卑鄙地将他们的爱摧毁。
“爱情到底是什么呢?难道只是最终彼此伤害的凶器吗?那么,过程中的幸福呢,只是迷惑人的毒药吗?让人泥足深陷、不可自拔,幻想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然后再用无数眼泪一点点赎回曾经的自己吗?”沈安然没给她机会坦白自己的过去,就已判了他们的爱情死刑吗?她真的已下定决心将一切合盘托出的,为什么他却要这样残忍呢?
泪,一滴滴落在周潇鹏的手中,化作绵绵小溪淌进她的心窝。
周日晚上六点 L大图书馆后身
沈安然没有回家,没有回公寓,没有和任何人联系。当他拖着罪孽深重的身体来到这片熟悉的地方,已不见林笑的身影。
他知道,他让她担心了,让她难过了,让她失望了。他到底还是给了别的女人机会,错得无法回头了。
“或许,我们可以当作一切都不曾发生!你仍然做你的新郎官,我绝不打扰你的生活!”杨舒的话言犹在耳,他说不上是什么感觉,或许是绝处逢生的窃喜,或许是弥足深陷的恐怖,抑或是悔不当初的恨!
他明明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一切既成事实,无论再做什么,不过是用一个错去掩饰另一个错,可他仍然不愿错过,不愿错过那个他爱的女人,那个他唯一爱着的女人。
因此,他居然跟杨舒说谢谢,他居然求她不要反悔,他居然这般无耻地想将那一夜疯狂深埋于他们两人之间。
多么可笑,多么可悲,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这会是他沈安然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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