彤史八十一难

　　韦家不出意料地查出了张家前段时间搜寻蔓果花的事情，而当他们了解蔓果花的作用后，对张家出手，就理所当然了。奇怪的是，张家对于被弹劾的子弟并未出手相护，反倒是一副躺平任踩的态度。
　　韦家也不可能真的把张家怎么样，搞下去几个之后就顺势收手，毕竟他们不算完全损失，贤妃可是留下了一个健康的皇子。只要后年的选秀他们再送进去一个姑娘，那个位置，还是有希望的。
　　只是这份希望，被皇上的一道圣旨粉碎了。
　　皇上将六皇子赐名“傅梨”，过继给了六王爷！
　　“梨”，谐音“离”，这么个名字，即便是过继的，也足以证明帝王的不喜了。同时被过继的，还有二公主傅橙，不过傅橙是记到远在陇地的大王爷名下，比六皇子惨得多。
　　民间流言四起，傅姓皇室但凡给皇子皇女起了水果的名字，就代表这个孩子要被过继给别人。
　　季染彤听闻后笑了半天。
　　“张家弃车保帅倒不失为明智之举，贵妃那边，倒是不好办了。”
　　“娘娘您那天非要提醒贵妃，不然看张家和韦家掐到两败俱伤岂不妙哉？”碧袖作为廉家人，自然是希望张家倒霉的。
　　季染彤摇了摇头：“本宫这两天仔细想来，贵妃没死成也是有好处的，不然这宫里皇贵妃独大，且育有两个皇子，太招眼了。留着韦家，季家就不是一枝独秀，留着张家，廉家避免树大招风。一个是皇上生母家，一个养母家，民间也不会有什么闲话。”
　　碧袖听完不禁点头：“娘娘所思极为周全。”
　　季染彤对这种话不以为意，当年她不过是个逮着副春药就敢在沈昭媛地盘上撒野的小彤史，现在已经是想三步才走一步了。
　　“六皇子已经送到六王爷那去了？”
　　“是，二公主一行人今天也要出发去陇地了。”至于二公主辱骂娘娘的那些话，碧袖自然省略不报。
　　孩子的事。后宫虽然议论纷纷，但也没人敢站出来说什么。上官氏和贤妃已死，谁会为个不是亲生的孩子冒险？
　　“桂圆没两年就要启蒙了，按着年龄，估摸着二三四皇子要一起上课。”
　　“娘娘的意思是……”涉及到桂圆，朱衣接了话。
　　季染彤沉吟道：“二皇子那边，秦蓉的教导应该不会出什么岔子，四皇子的话，孝贞皇后的人养着。”
　　季染彤没有明说，但屋里的几位都知道娘娘的下文——孝贞皇后的人养出来的货色，没人能放心。更何况因为安婕妤的鬼魂的事情，主子几乎肃清了袁家的旧部，新仇旧恨，只怕不好对付。
　　“黄口小儿，娘娘您要是不放心，让朱衣天天跟着。”
　　“朱衣要照顾川儿，本宫得让二哥送几个侍卫进宫来。”季染彤人脉还是不够，不过现在季家不同往日，文武都吃得开。为了避免皇上的忌讳，父亲已经考虑这两年退居二线。
　　“奴才会留心这件事的，娘娘要不睡一会儿，皇上应该快来了。”
　　季染彤眼皮阖动了一下，没说话。
　　对于傅其轩后来主动以秒速把孩子送走的举动，她总觉得是有自己那天突然犯心脏病的原因在的。也不知道乔太医是怎么说的，这几天傅其轩过来连床单都不滚了。
　　尼玛！

　　“召林太医看看？”
　　果然聊不到三句傅其轩就又扯到了这事上，几天来第三次问。
　　“你最近很烦。”季染彤话一出口就后悔了，欲求不满带来的负面影响实在太大，一瞬间尊卑不分。
　　出乎意料的是傅其轩居然笑了，低头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语带笑意：“因为乔太医和林太医都提议最近不要行房事。”
　　季染彤：“……”
　　“虽然皇上的后宫死的死，疯的疯，但还是有不少美人在的。”
　　“染彤。”
　　季染彤抬手遮眼，不想傅其轩把她的手拿下来，只好缠缠绵绵地开始对视。
　　“北燕内乱结束，百废俱兴。新皇在还是四王的时候一副菩萨心肠，登基后却连番灭族，手腕狠辣。”
　　傅其轩眼底一道道锋芒，季染彤满心的不安。
　　“朕今日收到消息，那位北燕国君开始整顿军队收拢亲兵了，你说，他把手伸到大魏边境，还需要多久？”
　　“不出五年。”季染彤说得斩钉截铁。
　　傅其轩也不感到意外，道：“朕初步估计，大概三年后西北就会乱起来。”
　　乱起来和御驾亲征是两回事，毕竟出征南宛是阵前将领出了大纰缪，双边夹击，调兵不及，士气低迷。
　　这时候谁能给她一张大炮图纸她愿意给跪下喊爸爸！
　　“好了，朕只是给你打个预防，你照顾好孩子。”
　　季染彤躺下闭眼，快睡着的时候才迷迷糊糊想到——用国家大事转移话题什么的实在是太犯规了！而且，今天又没有啪啪啪！
　　傅其轩等人完全睡熟才对着黑暗打了个手势，目光沉沉地盯着暗卫把脉的手。
　　“如何？”
　　暗卫四一九同样传音入密道：“娘娘并无心疾，除轻微气血不足外没有问题。”
　　傅其轩让下属下去，看了季染彤半响，睡意全无。
　　将傅梨过继给小六，那天季染彤提起的时候他就已经同意了，只是当时计划的时间绝不是孩子一出生。韦家在长洇之战中立下汗马功劳，如此防备之举只会使君臣离心，魏燕之战近在眼前，和韦家弄僵关系绝对是昏君才会做的事情。
　　傅其轩沉沉地笑了两声，笑声里满是自嘲。
　　“皇上？”黄可松担忧。
　　“无妨。”他说罢把人紧了紧，低语一句，“就这样吧。”
　　这一夜，无论是皇帝还是皇贵妃，都料错了一件事。北燕的心狠手辣的新帝和善于出其不意的破军撞在一起，又怎么能用常理来推断作乱时间呢？

　　两年后。
　　由于停了一届选秀，积压了六年的美女把整个后宫变得绿云扰扰。季染彤以皇贵妃之身坐在首位，主位是皇上，右边是贵妃，再右边是去年复位的德妃。
　　“皇上，开始吧？”季染彤有几分雀跃。
　　傅其轩点头。
　　没几轮就到了第一个高、潮。
　　“轻骑都尉韦氏嫡次女，韦倩倩。”
　　韦倩倩，韦薰的堂妹，韦薰就是死掉的韦贤妃。
　　季染彤信手拈来邪魅狂狷的笑，突然想起对方看不到，又颇为失意地收回去了。这两年秦蓉老老实实，贵妃阴阴冷冷，傅其轩，季染彤抿了下唇，腰酸。她血崩过后就不易受孕，这两年肚子没动静，桂圆开始上学，容川的早教又专人负责，闲到发慌的情况下，她变态地期待新面孔。
　　傅其轩刚想说“留牌子”，耳边就传来了季染彤轻飘飘的一句“抬头。”
　　和韦薰不是一挂的，韦薰走的是清纯白莲花路线，笑起来甜美可人，这位，颇有孝贞皇后的范儿，知性端庄，看来目标明指后位啊。
　　季染彤瞥了张月蓉一眼，见那位惯常的八风不动，心里冷笑，面上却道：“妹妹好气质，倒是令本宫想起了孝贞皇后。同样是出身将门，巾帼不让须眉。”
　　韦倩倩一福身。
　　季染彤本想让对方表演个舞剑舞枪什么的，接收到傅其轩的眼风，正襟危坐不玩了。
　　“留牌子，封贤妃。”
　　一步登天，比她那个做了好几天才人的姐姐幸运多了。
　　“谢皇上。”
　　后面好多组都很快掠过，快接近尾声的时候出现了一个颜值逆天的选手，季染彤都觉得自己“艳冠后宫”的评价可以让贤。
　　傅其轩没说“下一组”，季染彤的脚趾头在鞋子里动来动去。
　　“左起第二个出列。”
　　季染彤定睛，不是那个绝世美人，也就是个中人之姿，但是多看几眼后，竟然很眼熟，感觉在哪里见过。
　　“留牌子。”
　　还不定位份！
　　季染彤狐疑地转头，都顾不上合不合适，连甩了几个眼刀子。
　　傅其轩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嘴型说道：回头解释。
　　这场选秀最终以史上最少的两枚进帐收场，韦家成为最大赢家。
　　季染彤没回熙兆宫，直接跟去勤政殿红袖添香，说白了她实在对那个秀女很好奇。
　　“毓之。”
　　傅其轩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季染彤皱眉片刻：“六王妃？”
　　不说话。
　　“奸细？”
　　摇头。
　　“沧海遗珠？”
　　傅其轩：“……”
　　最后还是直接公布答案了，毕竟答案很偏，就算皇贵妃在怎么体察圣意也不至于连这个都能猜到。傅其轩眼睛微弯，道：
　　“破军星的红鸾星。”
　　季染彤一头雾水，但是见傅其轩有种奇异的得意洋洋，便觉得肯定和前朝相关，只是，到底在哪里见过呢？梦里？
　　电光火石之间，季染彤想起来了，这个中人之姿的少女，在虐狗版梦魂石里面，打过酱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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