凹凸

　　晴天霹雳。
　　一个很唯美的夹带性动词，却没有一个人乐意拥有这样的美丽。
　　你一样，我一样，此时此刻的萧禹，更甚。
　　当听说“不高考”三个字时，他浑身就一阵的冰冷，而“出国”二字却瞬间就让他四肢百骸都冰封了千年。那样的寒冷，仿佛来自的骨髓深处灵魂源头，深刻的，退无可退，逃无可逃。
　　拐出教务处准备下楼的时候，蒋卫抬眼就看到了背对他而站在栏杆侧的萧禹，微蹙了下眉心，唤他，“萧禹。”
　　然而被唤的人却猛地抖了一下，仿佛这一声来自后背的叫唤多么惊骇一般。
　　“怎么站着？”现在是晚修课间，如果不是因为要过来见班主任，蒋卫也不会这个时候上二楼的教务处来。
　　对于蒋卫的疑问，萧禹只是留给他一个孤寂的背影，那背影看起来脆弱而唯美。
　　见状，蒋卫的眉心皱的更深，不解地伸手去抓他的手臂。
　　被转过身来的萧禹仍旧倔强地低垂着头不愿意与之对视，然而他那本来还只是轻微颤抖的肩膀却越发的剧烈。
　　“不舒服？”拉着他走了两步，躲避开了所有可能的目光，蒋卫难得轻声关切问。
　　然，他话音未落萧禹就一头扎进了他怀里，那环抱他的力度似乎要把蒋卫镶嵌入骨般的深刻。几乎是同时的，一股湿湿的感觉就在蒋卫胸膛处蔓延了开去——如果那不是汗，就只能是泪了。
　　只是，为什么呢？
　　“……蒋卫，你……”闷在蒋卫胸前的萧禹终于开口呜咽着说，“你……”
　　可是这你字哽咽在喉咙里如何也无法消去，只能不停地重复再重复。恐怕，这个世上不会有人能够明了他此时此刻的心境，那种想问不敢问想问无法问想问如何问，问了怕是真不问又不甘的苦，谁懂？
　　他懂，所以他苦他痛，他也恨。
　　“……”不知道萧禹到底怎么了，蒋卫只是静静地站着任由他哭闹，放在萧禹身后的右手却若有似无地轻拍着他颤抖不休的后背。
　　“……”揪住蒋卫的手几欲抓破那凉薄的衬衫校服，那力度甚至穿透了校服直直抓到了他的肌肤上血肉里。仿佛只有这样的举动才能传达给这个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的人，他心中到底有多绞痛多难熬多愁闷。
　　之后，他们就这样维持这个姿势站了好久。
　　久到晚修下课铃声响起，还是没有动，蒋卫是没觉得不妥，萧禹更是不在乎。
　　别人的目光，他们一个不自觉，一个不在乎，也算是难得的心有灵犀吧。
　　“请假跟我回家。”在人潮吵吵闹闹的大背景下，蒋卫说了这么一句。
　　压抑着声音跟班主任打了个电话请假，蒋卫让他先到校门口等着，自己回教授拿了书包才跑过去。虽然他才从家里回来，但正因为刚从家里回来所以知道今晚家里没人。
　　渐渐走近校门的时候，远远就看到孑然一身依靠在墙壁上任晚风吹拂的萧禹，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的他会给人一种似乎会被风吹散的惊心动魄的美。
　　略顿了下脚步，蒋卫先把请假条递给了校警，然后才拉着像失了魂的萧禹往公车站走。
　　最后一班公交车上，他们是除了司机外仅有的两个乘客。
　　当公交搭乘着他们穿梭在夜色里渐渐进入霓虹时，坐在最后一排上的萧禹已经靠在蒋卫肩上闭目养神了一路。从出校门口起到现在，他们谁也没有说话，就这样静静地依靠和被依靠着，这一刻的安宁，世上只有。
　　回到家，蒋卫低头开门，推门进屋的时候，里头漆黑一片，蒋爸蒋妈果然不在。
　　摸黑进屋，正欲打开灯，却被人猛地从后抱住，“别开灯！”
　　微微踉跄了一步，蒋卫就稳住了身形，不解地回头，却感觉揽住他的手越发的使劲。
　　等了半会身后的人还是没有放开的迹象，蒋卫于是伸手去拉缠在腹上的手，那手的主人却像是被惊动了一般不折不挠抵抗，没一会后背就感觉到一阵冰凉，以及一声婉转哀绝的哽咽：“别推开我……”
　　眉心深锁，蒋卫没有音色的嗓音响起，“放开。”
　　“不放！”
　　“放！”
　　“不放不放我就是不放不放死都不放！”被蒋卫凉凉的一个放字刺激了的萧禹鞭炮一样扬着浓鼻音的嗓门大喊了起来。
　　“萧禹。”
　　“不要！蒋卫！不要拉开我！不要……”手一点一点被蒋卫剥开，萧禹的哽咽更甚了，那乞求的声音怎么听怎么可怜。可是这样的他却没能打动的蒋卫，手还是一点一点被蒋卫给掰开了。
　　成功掰开那死死纠结在一起的手指，蒋卫迈步向前走了一步，却立刻就被从后扑倒了。摔在地上的蒋卫翻过身来，扑倒在他身旁的萧禹也一个鱼跃跨坐到了他身上。虽然屋里黑漆漆的一片，但呆在黑暗里这半天也适应过来了，两人都借着客厅照过来的一点光亮看到了对方的表情。
　　只是，蒋卫没想到会看到梨花满面的萧禹罢。
　　此时此刻的萧禹似乎已经进入一种无我状态，他就那样一瞬不瞬地盯着被他骑在身下的人，满心满眼都是不能放开这个人不能让这个人推开，那压抑了两年的爱恋似乎就要汹涌爆发，眼神里充满了无法挥去的腥红。
　　“萧禹，起来。”掰开他，不过是想去开灯看看他到底怎么了，没想到他的反应会这么强烈。今天这样反常的萧禹，他见所未见，皱眉也是理所当然的。
　　听罢他这话，原先没了动作的萧禹突然开始泪如雨下，那眼泪如珍珠一般一颗一颗滴落在蒋卫胸前脸上甚至是嘴里。
　　“萧……”
　　“我喜欢你！”
　　突闻这一声声嘶力竭的告白，蒋卫心下猛地一咯噔，身体几不可察地抖了下，甚至连灵魂都像是被撞恍惚了般。
　　“我喜欢你，蒋卫，我喜欢你，我喜欢你……”
　　俯下|身，萧禹几近呢喃地贴在愣住的蒋卫耳边呜咽：“我喜欢你喜欢到快死了，你知道吗？你知道吗？蒋卫？！”
　　泪水顺着脸颊一直蔓延到蒋卫的脖颈处，身体更是抖的不成样儿，仿佛再多抖一下，这人就得散架了。然而，就是这个看起来柔弱单薄的男孩，却比谁都执著勇敢——只见他缓缓抬起泪流满面的脸来，缓缓伸手捧住眼前深蹙眉心的人的脸庞，缓慢而坚定地吻上了那他渴望已久的薄唇。
　　这个吻，单纯的只是唇瓣跟唇瓣的相印，却美好的教人红了眼眶。
　　那时的萧禹还不懂情爱的表达方式，仅能靠着少的可怜的知识来传达自己的心意。他以为，亲吻就只是两个人嘴唇的相碰，却不知道还有种爱叫相濡以沫。
　　然而，等到他终于懂得的时候，眼下的这个人却已经不在了罢。

　　【好了】哎呀呀，表白了，总算更完这章了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