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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四章
清晨的街道上还有些潮气,送水车挨家挨户地补充水箱和水库,埃里克刚定完送水车补水,远远就见到诺顿商会的马车过来,他三步并作两步返回屋内送消息。
等卡夏收拾好,马车已经停在他们家门口,从昨日收到公爵夫人送来的邀请函后,他就让埃里克跑了趟富人街,专门找裁缝铺买了合适的礼裙,顺便给诺顿送个消息,衣服被带回来,梅芙又改了尺寸,挑不出太大差错。
诺顿今早来得比约定时间要早一些,他下马车的时候,手中还提着一个箱子,里面是一套首饰,诺顿只说这是从家中长辈那里借来的,但驾车的费里却偷偷瞅了他和梅芙好几眼。
明明这套首饰,是诺顿心意暴露那天返回商会就让他去找宝石工匠定制的,但顶头的老板都没明说,他自然不会这个时候跳出来大声嚷嚷。
收拾整齐,一行人登车,埃里克守家,卡夏让他盯着院子里搬出去晒的纸张,要是见天气不对,就把它们搬回屋里去。
马车发车,诺顿视线不好在梅芙身上过多停留,他便问卡夏:“公爵夫人怎么会突然邀请梅芙和艾莉娅?”
卡夏摇头:“不清楚,但可能是想看看未来的合作伙伴。”
毕竟他命不久矣,卡夏觉得这样也好,今天过去要是工坊的事情顺利谈妥,分成干脆直接签梅芙和艾莉娅的名字,以免等他出事后再换,也省得麻烦。
但这种话不能当着梅芙的面说,不然她肯定会生气。
诺顿一听也是,涉及卡夏寿命的话题,他也不敢再往下问,只好东拉西扯地聊起其他的事情,譬如梅芙之前制作的铃兰花包。
前天诺顿带着香水一同送去海科恩家族,曾祖母对铃兰花包爱不释手,香水更是被她专门收起来做藏品,让人给了诺顿一笔丰厚的报酬。
花包的行情一片大好,奈何沙龙事件在前,这生意想要出头,还得需要一个好的推广机会。
至于香水,诺顿道:“要不是那两位小姐离沙龙事件太近,已经被送到海科恩家族管辖的地区避风头,我估摸着你手里剩下的香水都会被定出去。”
卡夏摇头:“公爵夫人对香水似乎有别的安排,就算有人要,手里目前都拿不出货来。”
他甚至怀疑,今天再去上城区,先前他和诺顿定下的香水价格也会再次做出调整,看来即便到了异世界,香水最终还是会走向奢侈品的路线,如果可以,卡夏还想借公爵夫人的名头,看看能否将花包的名气打出去,这样梅芙手中能有更多底牌。
马车摇摇晃晃穿过富人街临近中城区的城门,梅芙还是第一次见到中城区的景象,但她却没什么心情去看风景,她对所谓见商业伙伴这个说法并不怎么相信,作为母亲,她隐约有预感,这次见面要谈的或许是和卡夏病情有关的事情。
一想到这里,梅芙便忍不住握紧卡夏手,卡夏感受到力度,回握住了母亲,唯有年纪小还不太知事的艾莉娅,好奇的趴在车窗边,碧绿色的眸子好奇的张望窗外的行人。
中城区很热闹,若这次只是来中城区长长见识,诺顿估计会先带卡夏一家去中城区的一些地方逛逛,富人街上有一部分商人是有资格进入中城区做生意的,譬如诺顿祖父的商会就开在中城区,但他们没有在中城区购入宅邸的资格,诺顿费尽心思想要打通和贵族之间的关系,也是为了让自己的商会进入中城区。
而中城区也并非随意就能来的地方,手里至少得在中城区有头有脸的贵族家族的通行令才行。
不过这次他们是受上级贵族召见,自然不能随意闲逛,于是马车穿过中城区城墙,离开相对热闹的集市和商业街后,进入中央大街疾驰向上城区城墙方向。
清晨从下城区出发,穿过中城区抵达上城区城门,走了将近五个多小时的路程,卡夏估摸着整个中城区最短直径都有七八十公里,这么粗略一算,整个中城区的范围可真不小。
正想着,马车一如上次一般,通行令开路,穿过白光便直接停在了罗格兰公爵庄园大门前,只不过这次米塔尔并未出现,来领路的是之前的管家,他让人领着费里将马车带去马厩,卡夏一家和诺顿则登上了另一辆马车驶向庄园内部。
莉耶已经在门口候着,见到卡夏便提裙行礼,而后看向诺顿:“这位先生,请去偏厅稍作等候,公爵夫人想单独见见卡夏小少爷同他的家人。”
梅芙下意识回头看向走在他身侧的诺顿,诺顿毫不意外,贵族的任何安排都不是他一个商人能置疑的,管家上前一步将诺顿引去偏厅。
而莉耶对梅芙颔首,想从她怀中接过艾莉娅,梅芙下意识后退,不过很快想起这里是上级贵族家,最终还是将艾莉娅交给莉耶抱着。
莉耶似乎非常擅长照顾孩子,当然也有艾莉娅性格乖巧的缘故,她接过艾莉娅很快就在前头带路,将卡夏和梅芙引去餐厅方向。
餐厅大门一开,莉耶行礼:“公爵夫人,卡夏小少爷来了。”
餐桌前只有莉莉娅一人,米塔尔和伊赫都不在,周围却有不少仆从候着,莉莉娅温柔道:“辛苦了,莉耶。”
梅芙有些紧张地行礼,莉莉娅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心中不由得称奇。
梅芙红发被挽起,只细碎的垂落几缕在她白瓷般的颈肩上,灯光落在她上扬的眼尾,朱砂色的眸子如宝石般,鼻梁高挺,红唇微抿,母亲就是这般明艳的长相,再看卡夏便知他还是消瘦了些,仔细养一养,那眉眼五官一旦长开,绝不输给他那令人惊艳的母亲。
这母子俩一同出现,稍稍对比便知是亲生无疑,只是叫人忍不住感慨,下城区那样的地方,竟然养出了两副如此出众的相貌。
不过细细打量,梅芙没半点和厄莎相似的地方,反倒有几分和凯勒伊相似之处,加之卡夏出自怀特维尔血脉,看来就是遗传自他母亲。
莉莉娅心中百转千回,面上却十分温和,招呼母子二人先坐下,很快又看到莉耶抱着的卡夏妹妹,虽然年纪还小,但看相貌将来也是个不输给她母亲的。
作为公爵夫人,她没有主动开口,卡夏也就不好先问,四人安安静静地吃完了一顿午餐,卡夏状态倒是挺好,他今天目标就是谈生意,只要能拿到提成,就算获胜。
唯独梅芙食不知味,她从见到这位公爵夫人后,心头就升起一股不安,她有些害怕从公爵夫人那里听到关于卡夏更糟糕的情况。
但仆从端上热茶,莉莉娅张口便道:“卡夏体质的事情,想必夫人应该也清楚了。”
卡夏一顿,果然还是从这个话题切入吗,他正要接过话题,说他已经想好,准备将手中配方“卖”给罗格兰家族,但莉莉娅下一句话,却让一家人愣在原地。
“他的情况,还有一线生机。”
梅芙心脏跳得快要跃出喉咙,几乎在卡夏反应过来之前,便忍不住追问道:“要怎么做,我可以付出一切代价!”
卡夏见这位公爵夫人嘴角上挑,似乎很满意梅芙那句话,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刚要阻止,却听莉莉娅道:“卡夏的魔力天赋可以说世所罕见,我们也不愿见能对领地做出贡献的人才就这么凋零。”
怀特维尔现在迫切地需要一个有天赋,且听话的继承人,所以凯勒伊那天在查过卡夏身体状况后,便带着伊赫去了趟帝都,得到了两个消息,一好一坏。
好消息是,卡夏魔力源崩坏的体质有救,帝国如今的那位大长公主,年幼时同卡夏一般,魔力源要比体质更加强大,只不过大长公主发现得更早,她的魔力天赋是七阶,发现时魔力源还未溃散,便靠着魔药一点点调整体质,撑到了进入帝国第一魔法学院就读的年龄,她在进入学院后魔力似乎稳步得到了控制,一直到三十多岁时才彻底将魔力源和体质调理好,这期间除去体质稍弱外,并不曾影响她的天赋和修炼。
这么说来,只要有调节体质的魔药,卡夏就还有救。
但坏消息却是,那魔药的配方虽然在魔法塔对各地领主公开,但其中所需材料极其稀少且昂贵,百年的药草领主和罗格兰家族尚且能弄来,但有三株千年药草,若是全盛时期的怀特维尔家族,一句话也就弄来了,但如今的怀特维尔家族可以说是破落户,凯勒伊堂堂领主去帝都都要被怀疑是去打秋风的。
千年药草也不是拿不到,只是要动用怀特维尔家族所有的资源,但是旁系还有一群人盯着凯勒伊这个领主之位呢。
所以,伊赫之前提出的收卡夏做养子的计划无法成立,因为区区一个养子,即便他有八阶的银色天赋,可眼下这个魔药也不是百分百能救活卡夏,甚至还不知道要用多少支魔药才能保住他的性命。
这般情况下,却要为一个空有天赋,血脉却并不纯粹的养子,动用怀特维尔家族,甚至是领地其他的贵族势力的支援,这肯定会被旁系那群家伙找各种理由给作局,凯勒伊作为领主自然能压下这些声音,可要是这些人私下做些手脚,硬生生将卡夏给活活拖死,凯勒伊在卡夏身上的投资就会功亏一篑。
换个人选,却没有比卡夏天赋更好的存在,况且他本就是怀特维尔的血脉,只是被放逐的血脉再次回归,家族总会顾忌,但卡夏需要魔药吊命,凯勒伊如果赌赢了,就是用魔药为未来的怀特维尔争取到了一名法圣。
养子肯定是不行了,但莉莉娅却另辟蹊径,既然卡夏和厄莎还有凯勒伊长相如此相似,不妨直接坐实,就说凯勒伊和厄莎当年留有血脉,以防这血脉被卷入派系争斗,便悄悄养在了外面,只要卡夏能以领主亲子的身份回归,那么八阶的天赋摆在那里,其他派系就算心有不甘,也必须得捏着鼻子支持。
毕竟只有怀特维尔领地重新站起来,他们的身份才能跟着上涨。
但若是要卡夏以领主亲子的身份回到怀特维尔家族,那么卡夏如今的家人,将会是最大的挡路石。
所以莉莉娅此次邀约梅芙目的只有一个。
“救卡夏可以,但他必须和你们断绝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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