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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霉素与牛吃草(十五)
最后一针刺入,铁片咔嚓声此起彼伏。白水顺着阁内灯笼的亮光看去,才发现阁内从地上扎入阁顶的二十四根大柱子上,都各自盘旋着一条十分粗壮的凸出纹路,似是鳞片模样,一片紧紧连着一片像链条般,一路延伸至阁顶。
之前进来时,昏暗阴沉,看不清这些细节,况且那时候的注意力也并不在此。
此刻柱子上的鳞片竟然滑动了起来,宛若云中游龙。白水定睛一看,发现这鳞片好似是玄铁。
长长的鳞片爬上柱子尽头,直至尾端隐没在阁顶。二十四根链条齐齐作响,唤醒了本该安静沉睡的谪仙阁。
刚走下舞台,身后就紧接传来极其响亮的链条砸下声。白水循着声音转身看去,只见二十四条鳞片组成的链条从阁顶降下,伸入适才凌惊寒砸出的黑洞中。
十二根链条直直坠入,剩余的十二链条顶端仍牢牢束缚在阁顶,下方黑洞中却传来了链条碰撞交联的声音。
不得不说,这些机关发出的声音十分好听,规律之中不失节奏。尽管谪仙阁十三年未曾有人踏入,可这些机关齿轮摩擦,铁片咔嚓声等依旧清脆。
可是正常人仔细想想就知道,铁片这些东西,长时间不使用,暴露在空气中是会生锈的。除非经常使用或者是按时用油润滑,方能保证这些机关不受破坏。
一道怀疑的视线飘向身侧的凌惊寒,这人想也不想就这么做了,是不是知道这谪仙阁并未像传说中那样荒废已久。
“噌——轰!”
黑洞中升起来一……把剑?
准确来说,是鞭子形状做成的剑。剑身凸起锋利的鳞片,如墨的玄铁在光下熠熠生辉,沉稳气息中又锋芒毕露。
“使用剑鞭只需要很大的力气,也无需其余功法,用来防身与杀敌足矣,而且此物可缩回剑柄,变为拳头大小。平时放在袖子中便可。”
凌惊寒将接近透明的瞳孔转向白水,他对面的白水愣了下,迟疑道:“这个……给我?”
也是这时她才发现,腕间传来的暖意,是凌惊寒的手。可是一身药香的人,如何会有这般灼热的体温。
白水不动声色地再次上下打量凌惊寒,轻轻挣开他的手。凌惊寒感受到手间人的抽离,也不作强留。只是这手腕刚刚离去,适才滚烫的大掌便无声息变得温热,而后渐渐染上凉意。
“国师赠礼,我现下没什么能回礼的,属实有些过意不去。”
她回来自己的身体之后,也明白这个身份生活在古代定然少不了刀剑无眼。只是匕首与银针虽用得顺手,但敌人一多,就难以与之匹敌。
眼下这剑鞭似乎很是适合她。
边想着,白水走上舞台中央,伸手要去触碰剑鞭,却在要碰到尖端的前一刻停住手。“国师,谪仙阁的镇阁之宝,我就这么拿走,似是不妥。”
适才那女子说得没错,阁内机关重重,剑鞭又深藏地底,保不准还有机关。一晚上鬼门绕圈的经历让白水满脑子都是警惕二字,谢澜之走进一座金屋就落得如此下场,那这剑鞭呢?
又会带来什么好事。
闻声,凌惊寒背手踱步而来,寻着那抹清香靠近,侧立与白水右后方,毫不犹豫地伸出右手包裹住她的手,一同握上剑柄,用力抽出剑鞭。
原本沉浸在思考其中要害的白水在凌惊寒靠近那瞬回头,谁知凌惊寒速度极快,等她再回头,手中已是锋利无比的剑鞭。
男人高大的身躯笼罩下,白水感受到凌惊寒微微俯身,她耳边紧接着传来温热的呼吸,“区区一剑鞭,他们不敢置喙。”
剑鞭刚刚拔出,二人身侧其余十二条链条接连收回屋顶,整整齐齐蠕动回柱子上。与此同时,舞台中央的黑洞被底下升上来的木板重新掩盖。
与未曾被凌惊寒打破前的模样别无二致。
不得不说,凌惊寒很会找武器。这剑鞭藏于地底下这么多年,竟不失英姿。
白水这样想着,垂下眼睑看见剑柄上有个块突出的玄铁,她试探性地往下一按,长长的剑鞭“噌”的一声便收回了剑柄中,如凌惊寒所说,果真是拳头大小。
玄铁虽重,但是对于白水来说不成问题。
“啧,”紫衣女子斜斜靠在金门上不满道:“国师瞎了眼还找的这么准,要是有眼睛,哼。”
白水就不是爱推脱的性子,改天她送些钱来。虽然看样子,这位阁主并不缺钱。
于是,她转身朝紫衣女子抱拳道:“多谢阁主割爱,改日必登门道谢。”
说罢,白水走下舞台,“适才匆忙,未得问清楚阁主尊姓大名。”
饶是凌惊寒也不理解白水为何这般执着知道那可有可无的名字。
“我今日偶然见到一人,若是没有进来这谪仙阁,恐怕也没有如今的疑问。墨家机关术亲传弟子——燕允青,不知阁主是否认识。”
三个轻轻巧巧的字一落地,紫衣女子却是连眼皮都未抬起,只回了白水三个字。
“不认识。”
一声轻笑在安静的谪仙阁中响起,是白水弯唇。“阁主的样貌实在是令我好奇,虽皮肤似蜡融,但皮失骨仍在。再者,若非昔日阁中人,能如此熟悉谪仙阁布局的人,并不多。何况这阁中画像诸多,缺了谁,自然不需我多说。”
阁内最多的画像便是那张脸,若是画像勾勒的五官与脸型没有太大差错,白水基本可以透过那层面纱猜得出女子的骨相。加上女子露出的皮肤被融了开来,更加容易探寻那底下的头骨。
女子缓缓抬眼,与白水明晃晃的视线对上,藏在面纱下的唇勾起。“好奇我的身份?”
“不,”白水走近,“是确定。”
“泽雾姑娘,别来无恙。”
话音刚落,白水甩出袖中的剑鞭,霎那间节节玄铁急速冲出,在触到紫衣女子衣角瞬间成型为长剑,剑锋直指女子喉口。
下一瞬,女子后退,肩膀处垂下的长纱圈出,绕上柱子,身形闪动,脚尖轻点二楼的柱上花纹,铃铛声清脆响亮。
她的身形极快,凭借两侧长纱在二十四根柱子中飘动,身姿轻盈恍若飞天仙子。剑鞭紧跟其后,不料被她踩过的柱子登时旋出圆盘宽大小的粗木,齐齐刺向舞台中央。
横木气势汹汹,将剑鞭逼得节节败退,白水反手一记鞭子甩过去,将粗木顶端破开条条裂痕。
玄铁极其锋利,致使粗木顶端骤然爆开似九月菊。
白水退后挡在凌惊寒身前,紫衣女子轻轻落在一横木上方,俯视被横木围绕的二人。
横木仍在往前送去,刺端逼近二人命脉,将可留有活命的空间缩成越来越小的圈口。未曾想到,状似枯木的柱子经紫衣女子一动,竟焕发新生迸发之势。
白水找准最近的横木,手朝后一伸,抓住身后人的手腕后,剑鞭要甩出到最近的横木上,以借助玄铁扎入横木而受力跃起时,身后人忽而反手挣脱了她的手。
而后那只手迅速揽上腰间,身体陡然一空,等白水反应过来时,脚下已经稳稳踩在横木之上。
比思绪来得更快的,是一股熟悉的杜衡香。白水转头看向身后的人,双目不自主睁大,惊讶道:“谢澜之?!”
谢澜之松开她腰间的手,淡淡回应她的震惊:“嗯。”
他身上看起来与正常人没什么两样,就连被切断的衣服此刻都完完整整裹在身上。
想起还有凌惊寒,白水急急朝舞台中央看去。
谁知舞台中央只剩下二十四根粗木交叉封禁圈口,形成一个十分漂亮的漏斗。
原来早在白水朝身后伸手时,紫衣女子就已经抛出长纱,卷住凌惊寒,将人从中抽了出来。
现如今,四人立于三方,中间恰到好处的隔开了八根粗木。
“昔日没能寻到那具葬身火海的尸体,是谢某失职。不过谢某记得,那日金屋内的尸体腰间上,有一百合叶的胎记。泽雾姑娘,看到谢某适才的惨状,是否还记得你妹妹死无全尸的景象。”
白水凝神看去紫衣女子,适才她所称呼的名字也不过是连蒙带猜,存了试探的心思。谢澜之说放置在房间里面的画像是四梵,她就在怀疑了,因为那些画像实在是画得很诡异。
怨气冲天,又像在祭奠,黑白之间端的是安详姿态,更像是遗照,只一眼便足以让人毛骨悚然。
金屋内的女子是实实在在死了的,但是葬身火海的尸体又去何处寻得呢。是不是可能化为灰烬,也可能死遁了呢?
屋内这些画像只能出自活人的手,那就只有活着的那个人缅怀死去的那个人。
再者,阁内的机关不见丝毫陈旧此事,可知有人经常会回来这里。
什么人会回到案发现场呢,又是什么人会放心不下一座荒废了的楼阁。
是凶手,还是故人。
“阁主,无意冒犯。”白水抱拳朝紫衣女子致歉。
“哼,拿着我阁的剑鞭对我大打出手,无礼。”紫衣女子拂袖冷哼道。
谁知,就在二人谈话间,谢澜之悠悠开口:“据我所知,谪仙阁的阁主貌似不是泽雾姑娘。于此,谈不上冒犯。”
“谢指挥使好大的面子,倒还是一如既往的傲气。但今日我不是来与你们吵架的,不过是还国师一个人情罢了——”
泽雾的话被白水打断,“十三年前留四梵孤身赴宴的人不是你。泽雾姑娘,我想听你说说,谪仙阁的阁主是谁?”
原本,白水见泽雾拿出小金屋时也以为她便是这谪仙阁的阁主。但是刚刚又瞧见她在阁内飘飘然的身姿,这个猜想便被推倒了。
就像舞台中央悬挂的长绸是为了给阁内的姑娘们表演用的,而不是给一阁之主用的。为什么这些表演不可以给阁主使用,而雀啼楼的掌柜却可以扮作小二去招待宾客。
据白水看过的原主白水写下的第二本手册,商贾划分之道。阁主与掌柜相当于现代的老板,作为投资人或是东道主,起主掌大事用途,不以自身为角。
如同一国之主的帝后般,远亲近邻来访,岂有帝后在场子中央表演以博众乐的道理。不过当然拦不住有些人就爱角色扮演——小拾,但他也是扮作楼内小二去招待客人,不以掌柜的身份示人。
凌惊寒在取剑鞭前说了是老阁主留下的剑鞭,若泽雾真是被传位的人,那为何会不知道镇阁之宝的具体位置。
是凌惊寒一直在引导她喊泽雾为阁主,也是有意在隐瞒泽雾的身份。
可是,为什么呢?
不同于先前嘲讽意味满满或是恼怒的语气,泽雾接下来的一句话中带着几分不甘与没由来的恨意。
“她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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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故事涉及的人物有点小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