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鸟

　　霍白石住院期间，拒绝见寻欢和云天。他出院后，云天每天去茶园堵他，终于在五月底见了他一面。
　　“小叔，我知道，您还需要时间才能消化我跟寻欢现在的关系。我想通过实际行动，告诉您，我是真心爱寻欢，愿意跟他共度一生。”

　　霍白石手里捻着佛珠，望着他的脸，出神。
　　都说儿子像母亲，云天的脸几乎与梅子青一个模子刻出来。

　　霍白石的心又沉上一分，他说道：“云天，你跟寻欢混久了，头脑发热。等你们冷静下来，会发现——”
　　“不，小叔。”云天打断他：“这只是您的主观臆断。我们两个就是相隔万里，心也在一处。”

　　霍白石怒声道：“不行！”
　　他青筋暴起，如一只愤怒的豹子，云天一时被他惊得错愕。这还是云天眼中那个平淡如水的小叔吗？

　　霍白石胸口起伏，接着说：“你这样，我怎么对得起你母亲？！”
　　云天平静如波，他回说：“如果妈妈在世，她定不会阻拦。小叔，你到底在执着什么？”

　　“不，你不了解她。她是最传统的女性，希望孩子人生圆满。我同样希望你，还有寻欢，都能圆满。这样，我，我和子青，才能安心。”

　　“我们现在就不能圆满了？”云天搞不明白他的逻辑。
　　“不能。你若是单纯为了说服我，还是请回吧。”霍白石将佛珠缠在臂弯，俨然送客的架势。

　　云天这才了然，自家小叔秉性竟是这么固执执拗。

　　云天回了住处，也不便将事情全说于寻欢，只是见他魂不守舍，心里疼。

　　他抱着寻欢说：“估计，你爸那边，是个长久战。我爸承诺我，会帮忙说服他。或许明年，后年，咱们就能在双方家长同意下，去国外登记了。”

　　寻欢窝在他怀里，半晌才说：“云天。你以后要好好吃饭，睡觉，工作不可太心急。”
　　“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云天用下巴蹭蹭他软蓬蓬的头顶，亲了一下。

　　他当时还没意识到，他跟寻欢已在加速分离。
　　两天后，云天参加研发会议的间隙，接到了寻欢的电话：“宝贝，怎么了？”

　　这几天，寻欢只外出一次，去了趟无忧公司，其他时间都在家里宅着。
　　“云天，我爸要我送我出国。”

　　云天心火窜得老高，登时打断他：“他凭什么——”

　　“你等我说完。他早给我买了机票，在纽约安排好住处。但是，我不愿意。他说，我只要放弃你，什么都可以给我。”寻欢似乎在拼命忍着哭腔，他抽抽鼻子：“可是，我只想要你。选你，我爸就再也不认我了。我不想这样。如果非要做个选择，我弃权。”

　　“弃权？什么意思？”云天慌了神，生怕他寻短。
　　“我不去纽约，我也不要你了。我要去别处，找回我自己。云天，无忧公司拜托你了。再见。”

　　“喂！喂！”云天拿着电话吼，寻欢的电话却成了忙音。
　　自那天开始，寻欢的手机信号，便消失了。

　　云天费了很大的功夫，才查到寻欢那天乘飞机，去了斯里兰卡。他追过去，却通过大使馆了解到，寻欢在斯里兰卡呆了3天，便离开，去向不明。

　　斯里兰卡正处雨季，天空总是沉着云，闷着雷，下着雨。云天带一身潮湿回国。
　　寻欢要他好好吃饭，睡觉，工作不紧不慢，他都听话照做，像个三好学生。

　　每周去一趟无忧公司，盯运营情况，整体形势一直在往上走。他猜，寻欢以后知道了，会不会很开心。
　　每天固定发一条微信给寻欢。

　　寻欢，我好想你。今天特别想，想得骨头疼。
　　寻欢，我把Animal通关了。你怎么都不上线了？

　　寻欢，小童说大橘走失了，我周末过去帮忙找找。
　　寻欢，格斗吧要翻修了。很长时间不运营，我想把隔壁的房子买下来，装成健身室。你说好不好？以后，咱们再不用跨大半个城去打拳了。

　　寻欢，欧洲项目部今天又是单灵做报告，她现在说话，东北口音很重。东北口音传染性这么强吗？
　　寻欢，大橘真的找不到了。小没良心的，怎么说走就走？

　　寻欢，摩诘山庄的果子熟了，真想摘一颗给你吃。你在哪里？过得好不好？会不会像我想念你这般，想念我？
　　寻欢，如果你再不回复我，我就把你忘了。

　　算了，寻欢。我昨天说气话的。你走后，我只把你记得更牢了，像刻在心脏上，灵魂里。
　　寻欢，你还戴着麒麟环呢。这是我妈亲手做的彩礼，你收了，就是我媳妇。这辈子都是。

　　寻欢，你快回来吧。天好热，蝉好吵，我好想你。
　　寻欢，有个好消息，好景怀孕了。她跟常歌已经领证。因为宋叔叔不太看好他们，好景已经离家出走。她比你勇敢。你离家，怎么可以不带上我？

　　寻欢，今天借给常歌30万块。
　　这小子找不到你人，就赖上我这个堂哥了。他跟着朋友投拍了部电影，电影里的插曲，收尾主题曲都是他自己写的。
　　我不懂电影和音乐，我只是像相信你一样相信他。再多说一句，常歌当爸爸之后，变得跟以前不太一样。看起来，更靠谱了，更有担当了。如果有一天，咱们俩也当爸爸了，会怎么样？一定会很开心吧？

　　寻欢，小童毕业了，要回新加坡了。摩诘山庄彻底空了，我去把蛋壳接回来。
　　寻欢，蛋壳在咱们盛世豪庭的小家安家啦。你看看它，它在想你。

　　寻欢，蛋壳是头猪。掉毛掉得，水杯里都是毛。我不得不请一位保洁阿姨，每天来家里打扫卫生。
　　寻欢，现在保洁阿姨都这么年轻吗？是个90后的小姑娘，做事倒很麻利，还是个金牌保洁。
　　·······
　　就这样，日复一日，云天沉溺在这场单机恋爱游戏里，守着空屋，守着狗子。不知哪天才能恢复双人恋爱模式。

　　直到有天，微信突然收到一条回复：之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话痨？固执倒是从头贯彻到底，就像之前敲门能敲两小时。

　　云天几乎要喜极而泣。
　　寻欢又发了个位置：你过来找我，想见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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