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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劝
等到陈述尚未完全放下心前,陈邑终于不失时机地突然发表了自己如同真理名言的意见。
“阿述,哥知道有些话你不爱听但我还得说,你要跟随北玄人往京城去是万万不能的,爹娘劝你全然是为了你好。
上一任北玄之主在世拿人命当草芥各种狡诈及杀戮手段已是骇人听闻,六年前北玄易主,我是见识过他们的残忍。”
陈述皱了皱眉,他心知陈家不会因他几句话就轻易接纳疏尘二人北玄的身份,但对于这般层出不穷的劝阻他也是不喜的。
“你们不曾见过那场面……北玄新上任那帮人包围着昔日旧部,那些人跪着求饶被砍掉双肢、割掉舌头、喂了毒药活被扔到乱葬岗折磨死去,哀鸿一片。
听闻那姑娘乃是原门主亲生,她一介女辈屠戮山门又杀死自己亲生父亲,可见并非心慈手软之人,你怎能与这样的人来往?”
陈述尚未开口之时陈云亭率先傻了眼。
“二哥要跟他们走?!!”拍桌站起身的同时话语伴随尖锐的爆鸣炸得餐桌上一时鸦雀无声。
陈若星挤眉弄眼拼命示意,她自觉失礼,眼神飘忽咳了咳掩饰尴尬坐了回去。
陈述似充耳不闻,也不知是否懒得敷衍,捻起泛着冷锐银色的长柄勺剔出蟹黄与蟹肉置于碗中。
白云间见此也觉得这个话题不能再继续下去了,慌慌张张前不搭语后不着调的别开话题,“今日做了藕鲊,你们都尝尝!来来都尝尝!”
陈云亭并未觉察到桌上其他人的沉默,坚定的目光像是下定某种决心,她道:“哥哥不能走。”
但听得短暂的起伏停顿后犹如波涛般的话,“二哥要留下来参加我的婚宴!”
晴空乍然霹雳空响,一桌人仿佛被千钧雷霆击中而后再次归于沉寂。
清安倒抽一口凉气,若星瞪圆了眼睛,承德云里雾里,陈邑夫妻面面相觑,白云间夫妇又惊又愕,剩一个陈鸿埋着头噤若寒蝉不敢大喘气。
在一旁始终屏息凝神的温青松终于没能抗住这诡异的氛围,自手中竹筷掉落发出声响后欲起不起身形不稳,在震惊、喜悦、不解、苦涩种种复杂情绪裹挟下向后倒去。
他自觉平日里端方有礼差强人意,此刻狼狈的仰倒在地怔怔的盯着斜方。
张嘴欲言未能开口,那神情分明在问:‘你要和谁成婚?’
陈云亭忙蹲下身扶他,慌忙找补,“等你做新郎官的时候我们再激动哈,你快起来,你先起来。”
陈述此刻终于忍不住被气笑了。
不算忍不住,算神经上的失态。
叩筷而起的瞬间,他道,“我吃好了,你们继续。”
手面压着长筷在桌上发出响声,起身不过平平拂袖离去之态,语气亦并未过分责怪或气恼,却使得一群人受窘噤了声。
院外喳喳鸟群乱鸣,半晌后方以陈若星为首于沉默中咬牙切齿从嘴边蹦出话。
“蠢死了!”
爹娘好赖话说尽,清安自有一份孝心,承德又向来听话,陈邑总那副好为人师的作态,挨个劝过来任谁也觉得厌烦了。
好在陈鸿对于二哥的选择总有近乎盲目的信任,他也不愿多趟这趟浑水,尚且能犯而不校。
谁知他这同胎而生的亲妹妹自作聪明过了头,一席话如同星火上风过又添了一把硬柴,直接将火燎了起来。
众人的沉默胜过一次严苛的训斥,陈云亭立即从鲁莽与懊恼中清醒过来,唯恐自己筑下大错。
她眼角湿润急切地看向白云间,“我是不是冲动了,娘?”
“这不怪你,是我与你爹的错。”她长长叹了一口气。
陈云亭站起身,匆匆而去。
摇曳着如火浪般炽热的初伏天,陈述尽挑一些阴凉地绕回院子,刚过水榭被陈云亭跟了上来。
“哥哥!”
陈述本想忽略,被她跑到前头拦住了。
陈云亭喘着气顾不上满头大汗急忙解释:“二哥!我并不是想惹二哥不快,可你知道的,我想改掉这个缺点但是我总是不够聪明。”
“我并没有因你生气。”
“可我的话让二哥不高兴了。”
“你唯一的错,是不该拿自己的终身大事去玩笑。”陈述略蹙了下眉,“你还年少,很多话说了你未必能明白。”
她瞬间红了眼眶,话也带着哽咽,“我明白的。”
“二哥,我明白你的意思的。”她吸吸鼻子说;“从出生起我就失去了爹娘大部分的亲近,我也为我的性别与平庸痛哭过好多年,自来到陈家我感到幸福,不厌其烦为弥补那点自尊心也做了很多蠢事。”
“可是哥哥,我爱这个家胜过爱我自己。
我也不是头脑发热才说的那些话。我不想离开落雪离开爹娘,也不想一家人分开。温公子待我极好,他又是余昌的,我随时都能回来,更重要的是爹娘也很满意他。”
“女人的尽头也不必要一定是相夫教子。”阳光斜过廊挂竹帘至衣衫下摆,陈述认真道:“你确定你真的想好了吗?”
“二哥觉得我选择嫁人是错误的路吗?”
他摇摇头,“选择嫁人没有错,错的是依附旁人而找不到自我,是找不到自己想要什么而盲目选择。”
“可是哥哥,我只是普通人,这点我早就知道了。我学不得武,也不好读书,不会做工赚钱,也没本事和志气去闯出惊天动地的事业,我只想一辈子呆在爹娘身边。”她有点委屈。
“如果这是你想要的,那就不算错。”
“你确定自己对他的情意吗?”陈述接着说,“一辈子很长,有爱都未必能携手一生。”
陈云亭迟疑了一下,“我不知道。”
紧接着她沮丧转为愉悦,轻声回答:“凡事我总爱和清安争个高低,我总是不及。但是温公子我没有争,是他向我走来的。他才行品貌都好,对我总是偏爱,我是喜欢他的。”
陈述笑看向她,“你已经长大了,有了自己的主见。”
他回眸看到拱门处不知何时到来伫立原地的温青松,转身去了。
日影东移覆院内秋千架上盖了一层阴,积攒了一天的热气一时半会儿不散,幸得无人再扰消磨了一下午时间。
天色将晚,陈述索然听着院内鸟鸣蟋蟀声将三两餐饭下肚。
残晖斜阳渐消之时,陈赫仁来了。
往日若有什么事都只差人叫了去,少有如此亲自登门之时,陈述稍显诧异。
陈赫仁先表达了不会再劝他的意思,随后道:“述儿,临行前我有个东西给你。”
他没有多说陈述也没有多问跟着出了院子,看方位他估摸着是要去书楼。
如陈述所料,书楼前立着一位身量宽厚的负剑妇人,瞧着年龄要比陈赫仁大上一轮。
陈述对她毫无印象,骤然对上一双阴郁的下斜眼。
“这是你姨祖母。”
陈述便要见礼,妇人转身冷声道,“进来。”
拨开火折子的盖子来回摇晃引燃楼内三两烛火用以照明,沿着书柜向里走至墙面第三幅挂画处。
来到两个平日并不起眼的青铜烛台前,陈述屏息看着这位姨祖母屈指在烛台底部扣动机关。
一股凉气从面前的墙面上渗出,可见以阴阳榫卯拼接的暗门与周边墙砖的勾缝工艺浑然一体。
暗门两边划开的刹那,陈述还是吃了一惊。
门内台阶通道倾斜而下,每走一阶封闭空间的寒气便会重一分。
棺椁似的沉闷中脚步声在耳畔地惊响,几架书柜上罗列着各种泛黄的武技。
暗门一侧设有床榻与一些日常用品,陈述才知这姨祖母一直守在这里。
停脚时立于龛前点燃烛火,斑驳的光晕映照在石壁上挂着一副裱起来的绝笔书。
褪色泛黄的纸张边上有干涸的血指残印,通篇枯笔错漏,墨迹氤氲。
书末乃写着:“行善思量,莫把七情昧尽。到头来,落得个泪湿酸辛。”
先前听此话尚且觉得还好,如今见这字迹依稀可见临死时孤灯盏前刀圭无效,骨瘦行销之人。
方有这字字泣血,寸心裂碎之字。
妇人开了龛柜锁,将一长匣交由陈赫仁。
陈赫仁轻轻抚摸匣身,叹息似的说道:“述儿,你此行带上它,关键时刻或许能保你平安。”
“这是?”
“你祖父生前的佩剑。”
陈述接过钥匙将匣子打开,褪色的剑匣中确实放着一把长剑。
握紧剑柄亮出冰凉的锋刃,烛火映照下仿佛蛰伏的毒蛇亮出獠牙。
放慢呼吸抽剑之时动作骤然停下,却见剑鞘之下藏着的是半截断剑。
陈赫仁主动解释道:“这断剑是当年严升亲手所斩,剑刃遗失在了混战中。”
“他一直在找这把剑。”
灯火恍惚,别了姨祖母回到院落。
陈述将断剑放在书案上盯着泠泠剑刃出神,月下光透过雕花窗映在屋内,不燃烛火亦依稀可见。
他其实明白陈赫仁给他这把剑的用意。
祖父陈复当年行走四方结交不少,其中必有仗义重情之士,这剑也算一个保障。
再者,就是严升这人。
当日陈复祭日他并未下死手留得一线生机,其中深意并不难猜。
不过陈述此时并未想这些,他想的是:
“不知道疏尘现在睡了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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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陈述的家庭地位:
陈述:小法雷霆(bushi)、摔筷而起(meiyou)
承德、陈鸿:不敢动。
若星:不敢言。
陈邑:*&¥%%%E%*(长篇大论)(戛然而止)
云亭:巴拉巴拉巴拉(头铁)(心虚)
清安:。。。
白云间、陈赫仁:(尴尬)(鼓掌)
尺玉: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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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述回家日常:看孩子,想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