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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3 章
刺客被这结结实实的一巴掌狠狠给了一个下马威。
他垂着头低喘两声,然后缓缓抬起头,满是杀意的眼神像鹰鸷那样狠毒。
方清梦却没被他的眼神唬住,她只是淡淡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对黄子游道:“将军,他好像不服气”
铁链“哗啦啦”作响,方清梦却嫌恶地看了那刺客一眼,“剥衣,拖出去打”
光是听皮鞭落在皮肉上的声音,就知道那是一幅血沫横飞的惨象,一声声惨叫快要掀飞主帐的顶棚,而方清梦只是淡漠地叮嘱了一句,“不要将不干净的东西沾在了主帐上”
主帐内的氛围随着消下去的声音凝重起来,下令执行酷刑的人端坐在主位上,垂着眸子看身前的茶碗,她眨眼的动作比雪花落在肩头的动作还要轻上一些,那副瘦弱的身板,怎么看,都不像心狠手辣之人。
她那副与恬淡的气质自衣摆和发带散出来,与世无争得,好像今夜这场惊心动魄的刺杀主角并不是她,而是身旁这两位,克制着呼吸的身高体壮的将军和护卫。
估摸着时间到了,方清梦命人将人抬进来。小麦色的肌肤紧实有力,豆大的血珠被冰冻住,点缀在调理分明的肌肉上,一如梅院枝头上被冻住的血红的梅花。
而方清梦又吐出一句令众人倒吸一口凉气的话,“替这位勇士摘一摘身上沾的梅花”
锋利的小刀刁钻的钻进皮肉,将与活生生肌肉融为一体的血珠挑开,冰块碎的声音极为好听,方清梦却没多少耐心了。
“十大酷刑,自己挑一个吧,”她看着被折腾去了半条命的刺客,补充道:“给你的妻女挑”
堂下的人喘着重重的呼吸,不甘心和愤怒从喉咙里呜咽出来,方清梦朝他血淋淋的伤口上泼了一碗烫水,居高临下的声音带着不屑:“别骂‘卑鄙’,换个我没听腻的词”
她将从袖口拿出的黄金放在他眼前,“这些钱,你是要拿来保你妻女日后生活无忧,还是给你的主子羌城司马何镇买一幅好棺椁”
刺客闻言一怔。
方清梦轻笑一声,“我能坐上这个位置,要知道你的幕后主使还需要靠审吗?”
“签字画押。”她将方才伴着惨叫声写的状纸扔在刺客面前,“不若,你今日毁了我的好事,我有的是手段好好磨一磨你”
狠辣威胁的语气让黄子游和顾全都头皮发麻,他们都低估了这个长安来的瘦弱书生,长安那边的人,谁没有点肮脏的心计和手段。
方清梦将画押过后的状纸折好揣在怀着,看了一眼楞在原地的顾全,“备马,点人,夜赴羌城”
她依旧是穿着这身青衫,只是多加了一件外袍和斗篷,上马前看了一眼尚处于震惊的顾全,“人我已经让黄将军处理干净了,风声也封了,但今夜之事,我不想出现第二次”
羌城果真出了乱子,隔着老远都能看见厮杀的身影。
巡逻的人也加入了这场战斗,以至于几十个骑马的人一路无阻地到了城门下,注意到他们的人却无暇他顾。
何镇控制了袁鹤轩,押着侯飞扬不让带兵驰援,再派人刺杀方清梦,让凉州乱起来,顾云宸后院起火,擅自出兵无功而返,足够她斩首示众了。
城外不速之客的马蹄声惊扰了城内夜间深露,听着属下汇报,大致已经猜到了来人,他借着“处理城中内乱”的由头,谢绝见客。
方清梦早已猜到了这个结局,她安抚着身下的寻昼,说:“我要进城”
训练有素的士兵在黑夜中伸出攀向城墙的爪牙,城门被十几个人轻而易举推开,里面的大军整装待发,今夜的羌城上演了一场“请君入瓮”。
方清梦驾马入城,却被兵曹拦了下来。
兵曹执剑,问;“马上何人?”
“西疆巡抚,佥都御史,凉州监军,方秉文。”一句一顿,铿锵有力,中气十足。
“入城何事?”
顾全朝他招了招手,兵曹上前,看见方清梦薄唇轻启,说了分量如山的二字:“宣旨”
兵曹一震,瞪大了眼睛看向她,司马何镇并未言今日有密旨,他疑道:“何人旨意?”
方清梦俯身,“河西十郡,侯爷不在,我便是主,我的话,就是旨”
狂妄!目无尊上!逆臣贼子!大逆不道!
兵曹气得浑身发抖,“放肆!你……”假传圣旨,话音未落,却被顾全一刀砍下头颅。
顾全拎起血淋淋的人头,“违令者,斩”
城墙上的厮杀被这边的变故唬住,方清梦手中高举的令牌令所有人止住了手。
“陛下赐我协管凉州兵马之权,西疆巡抚今日办案,阻挠者,一律按谋逆论处”
方清梦驱马前往刺史府。她的伎俩能唬住城墙没见过世面的士兵,却欺瞒不了在长安经历过风浪的何镇。他是五皇子亲派下来扎在凉州的心腹,不缺胆识和手腕,要不然袁鹤轩不会轻易被关押,羌城也不会受他控制。
三万将士整装待发,侯飞扬望着她的背影,赴戎机的都在等司马手中的那一块小小的虎符。
一行人至刺史府门前,身后的护卫正要下马敲门,却听见为首的方清梦言:“我有说要这样进去吗?”
不若呢?
身后传来整齐有力的脚步声,和粗重的喘气声,顾全回头,侯飞扬带着人,抱着撞木,三两下便撞开了府门。
方清梦将斗篷解下搭在马鞍上,下了马。
她今日束着发,却未用木簪固之,裹着花香的穿堂风和卷着飞雪的寒风在长廊硬碰硬一遭,惹得衣摆翩翩起舞,搅得束带毫无章法。
刺史府四面八方都是刀剑碰撞的声音。守株待兔的何镇布下天罗地网,侯飞扬带着人保驾护航,顾全护在身侧,虎视眈眈的行凶者碰不到为首者分毫。
风雪灌满了她的衣袍。
监军伴着刀剑碰撞的声音,踏着背靠权势博弈的棋盘,拎着不近人情的风雪,去赴一场居心不良的鸿门宴。
长空压下的沉沉夜色是千万人的怒号;呜咽的、断断续续的,鲜为人知的,被时代碾碎化作笔墨印在一方小小的书页上。刺史府的书房被推开,上位者衣袖一挥,生民悲苦的哀鸣在此刻是木门的“咿呀”刺耳声。
书房内没有点灯,何镇坐在主位上,月光照不到的地方;黑暗将他的脸临摹得刻薄狡诈,沉着的脸色显得更加阴鸷;他嘲讽带着斥责:“方大人,许久不见,你这来得好是高调”
而方清梦不愿与他多费口舌,不耐的语气带着命令:“虎符给我”
方清梦总是端着游与天地间、不沾染蜉蝣的架子,诗书万卷让她沉下去,世人传颂的文人风骨让她挺直了脊梁,旁人最看不惯的便是她那几分沽名钓誉。
何镇便是其一。
他被方清梦这句话激怒,拍案而起,“调动边郡兵马,你的圣旨呢?没有的话,监军可是要勾结侯爷,在这凉州翻了天”
“侯将军及三万将士是借地驻扎的凉州兵马,陛下赐我协管凉州兵马之权,我有权调动。”方清梦驳他。
“你若有权调动,为何还要我手中的羌城虎符?”
“因为你不仅要调动侯飞扬手中那三万兵,还要调动羌城守备军;羌城守备空虚,你再让黄子游带兵填补,这样羌城就完全在你的掌控之中。”不等方清梦张口,何镇便替她回答了。
“河西加凉州十一郡,你勾结边疆守将掌控大梁的四分之一河山,方秉文,你是要造反吗?”
“那何司马呢?你在边郡控制郡守,夺其虎符,刺杀边郡巡抚;边关告急,阻挠将军带兵驰援,延误战机;又居心何在?”
何镇闻言皱了皱眉,他冷笑一声,看了看她身侧的顾全,恍然大悟道:“方秉文,好手段啊”
顾全是顾云宸的贴身护卫,顾家自小养的,是心腹中的心腹,而这个心腹自方清梦来了凉州之后便一直跟着她;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出了什么岔子,大可以以此为借口,倒打一耙顾云宸控制了自己,这是其一。
没有陛下谕令,边关不得擅自出兵,何镇发现了袁鹤轩和顾云宸勾结欲出兵河西的意图,故关押了袁鹤轩,不让侯飞扬自羌城出兵;同时截下袁鹤轩送至凉州的信,让自己的人去刺杀方清梦,造成顾云宸执意出兵、方清梦阻拦、两人争执,顾云宸失手伤人或直接杀了监军的假象;而方清梦这番话,分明就是在袒护顾云宸,将脏水泼给自己;他此番前来,不过是为了处理自己控制郡守和边郡兵马,“意图谋反”的事情,这是其二。
方清梦和顾云宸不和人尽皆知,顾云宸带兵攻打河西的事情方清梦定不知情。而半月之后,方清梦终于知道了顾云宸私自出兵河西,凭自己的谋略手段摆脱了顾云宸的“控制”;前来平定羌城内乱后,发现顾云宸轻敌冒进,前线不支,为稳固凉州根基,不得已派侯飞扬带兵增援;这是其三。
她将自己摘了个干干净净,收复河西这一大功还要好好记她一笔;西疆盛况逐渐恢复,顾云宸却被抑制坐大,她在陛下那里的分量更足。
而袁鹤轩派人去送信,也不是为了告知凉州羌城兵马已前往驰援;是为了让自己坚信袁鹤轩是顾云宸的人的猜测,故意让自己截下信,关押袁鹤轩,控制羌城,让侯飞扬师出有名。
边关告急?她顾云宸主动去攻打河西,急?急在何处?
急在此次顾云宸师出无名,破坏了两国交好的大计!
“你居然是顾家的人?”何镇难以置信。方翰林是陛下亲派给三皇子的党羽,作为方家长子,居然不依顺李云澈。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你我皆是陛下的臣子,何大人之言,有结党营私之嫌”
“众所周知,你为五皇子门生。而如今你趁凉州空虚,控制羌城兵马,莫不是要勾结蜀郡郡守,与五皇子里应外合,谋反不成?”
“好一个颠倒黑白!今夜分明是顾云宸无旨出兵,意图谋反。”
方清梦按下顾全的剑柄,“何以见得?”她呵道:“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瞧瞧,凉州监军在你面前站着,她若无旨出兵,我会不知情?”
何镇眯了眯眼睛,上前道:“方秉文,你不会觉得就凭你带的几十个人,和城内的侯飞扬加上他那几个心腹,夜闯了一道郡守府,就可以控制了我吧”
他出手的速度快到顾全“来不及”反应,方清梦的脖颈在他手中,只需轻轻用力,便能像捏死一只蚂蚁那样掐死她。
何镇突然笑了,“你说,顾云宸杀掉凉州监军,无旨出兵,算不算谋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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