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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破平衡
宇文尧不知道的是，在他走后凤予悄悄写了张纸条，借由窗边盘旋的雀儿送了出去。麻雀一去不回，在吵吵嚷嚷的街道中准确落在了箫府。
萧遇还在家里生闷气，忽然一只鸟从窗外飞进来，黝黑的小眼珠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看。萧遇谨慎地看了会儿，拔出的剑缓慢收了回去：“谁让你来的？”
很明显麻雀不会说话，但是纸条内容很明显——苏傲现身镇国侯府。
半炷香后，萧遇带着家兵赶往镇国侯府，途中遇到偷偷摸摸的沈涵，四目相对彼此无言。须臾沈涵打破沉默：“箫大人来作甚？”
萧遇懒得和他扯，朝着身后的人一招手：“走！”家兵们跟随萧遇继续往前走，离镇国侯府还有百米之距的时候就看到数道身影快速掠出，轻功高强步伐诡谲，一看便不是普通习武之人。
沈涵定睛一看：“是凌风十二骑！快追，苏傲肯定就在附近！”
萧遇动作比他更快，说话间已经运起轻功腾空而起一剑砍向十二骑之一，那人不得已回身格挡，刀剑相撞间火星迸溅。其余人见到同伴被堵竟也都放弃了逃跑，纷纷围了上来，一瞬间反倒是萧遇成了众矢之的。
沈涵当机立断：“你们跟我走，你们留下来帮箫大人！”
二十名禁军一分为二，十人连同家兵们一起聚拢在萧遇身边。该说不说沈涵带人去镇国侯府是对的。萧遇摆出剑势，家兵们也已纷纷围上来，只是家兵的实力不如凌风十二骑，来了只怕也是徒增伤亡。
“箫大人，多年不见您风采依旧。”凌风十二骑之首沉声道。
萧遇爽朗开口：“岂敢。薛吟公子才是武功不减当年。咱们也是老相识了，金衣侯连十二骑都运进京城可见这回是有备而来，不如你给我透给底，你们这次究竟来了多少人？”
薛吟一笑：“这我还真不知道。我们是跟着殿下进京的。我家老爷说了，要是见到箫大人不必动手，先问问箫大人可否还记得当年的梧桐居士？”
萧遇手一抖，皱眉：“如安？你们把她怎么了？”
薛吟道：“不过是请她去府中做客，梧桐居士名满天下又是陛下面前的红人，我们岂敢怠慢。不过是想请大人演一场戏，助我们救出小少爷。箫大人，稚子何辜，孙氏何辜。”
禁军、家兵，凌风十二骑霎时都沉默下来，目不转睛地看着萧遇，想看看他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谁也不知道，萧遇喜欢孙如安，在孙如安还不是名满天下的梧桐居士时，在某个树荫洒洒的夏日。萧遇死死握紧了拳头。他忽然想起顾衢不分黑白地护着苏矜然，原来刀砍在自己身上才知道痛。
须臾，萧遇抬起头目光阴鹫：“带路。”
禁军们不敢相信萧遇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叛变，眨眼间禁军已经倒转长剑攻向萧遇，凌风十二骑也闻声而动，双方混战之中，萧遇猛地在人群中甩出一枚烟雾弹，浓烈的烟雾遮掩了众人的视线。
薛吟听见萧遇的声音从旁边掠过：“赶紧走，别久留，苏矜然在哪带我去。”
薛吟本想杀掉在场所有人以绝后患，但想到顾衢恐怖的轻功速度和苏矜然的安危，只得暂且咬牙道：“跟我来。”
再说沈涵，他追到镇国侯府时只看见气喘吁吁跪倒在地的顾晖。两人面面相觑均是一脸茫然。还是顾晖率先回过神来：“沈涵！谁让你来了？”
沈涵不答反问：“镇国侯和苏家小少爷呢？”
苏家小少爷五个字犹如在滚油中滴进一滴水，顾晖脸色霎时一沉。沈涵只好耐着性子：“我不是来追究镇国侯窝藏叛贼之罪，只要抓到苏傲，我能担保镇国侯平安无事。”
顾晖翻了个白眼：“用得着你担保。”
“他们到底在哪儿？”沈涵急了。
“不知道，来的那波人武功高得要命，我爹几个亲兵受了伤也才拼个平手。为首那个扛着苏矜然眨眼就不见了。只有我爹追上去。”顾晖是第一个发现贼人的，她还没来得及拔出刀，贼人的长鞭已经近在咫尺，尖刺离少女的眼球只有不到一根手指的距离。
危月自侧边呼啸而来挡下长鞭，紧接着一股巨力将她扯开扔进远卯怀里，她再看，亲卫，侍卫，顾衢已经和贼人战成一团。
沈涵听完顾晖的话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他好不容易向谢飞延借来禁军跑来镇国侯府，谁料居然扑了个空。但这个机会绝不能放过，一旦放过他们就再也找不到苏傲的踪迹。
沈涵握紧拳头：“来人，我要禀报陛下！”
是夜，凤予被叫醒，第一次得以离开善汀阁，坐着软轿前往御书房。
宇文尧在御书房里等着他，桌上摆着沈涵紧急递上来的奏折。魏胜躬身进来端上茶：“陛下，凤予到了。”
凤予身体不好突然被叫醒头晕得要命，眉心抽着痛，进来时脚步虚浮，路过谢飞延时目不斜视，缓了会儿才对谢飞延道：“谢大人。”
谢飞延被这声大人叫得心里直发毛，回也不是不回也不是，不过好在宇文尧和凤予都不打算为难他，凤予礼节性道完好随便找了个空椅坐下，金丝楠木的椅子没有软枕，他坐下去没一会儿腰就坠着疼。
凤予心底幽幽叹息一声。
宇文尧说：“沈涵找到苏傲的踪迹，子渠已经追上去了，现在他和苏傲均不知所踪。”说完宇文尧将奏折递给凤予，后者按着抽痛的太阳穴没接，用气声说：“你念。”
宇文尧自然是不会念的，不过他也看出凤予神色的疲倦，把奏折收了回来。魏胜非常识相地接过奏折念了一遍，不长，甚至可以说是言简意赅，大概意思是说凌风十二骑奉苏傲之名营救苏家小少爷苏矜然，另有一名武功高强之人带走苏矜然，镇国侯紧随而去三人不知所踪，奏请陛下封闭城门全城搜索。
至于沈涵自己，已经带着余下十名禁军和顾晖追上去。
宇文尧沉声道：“阿予，你有什么想法？”
凤予道：“先关城门。带走苏矜然的人大概不是苏傲。苏傲年事已高，不可能和顾衢对招。”这人约莫就是苏傲手底下除李剑山外的大将了。延国还真是人才辈出。
宇文尧：“那你认为，如今要用何种方法才能揪出苏傲的藏身之地。”沈涵说的全城搜索不可行，一来费时费力，二来会将苏傲和虞恣意逼向绝路，要是绢布问世他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民心都将功亏一篑。
凤予不得不拾起混沌的脑子勉强思索，半晌他抬起头道：“苏家在京城多年势力盘根错节。你即位之后又没有罢免前朝的官员，苏傲在京城可谓是如鱼得水。”
“苏矜然是他难得的破绽，也是你唯一的机会。我要是你，现在就派禁军守住东西南北四域的巷道，再找京城的江湖门派。燕过留痕，只要保住苏矜然，就不愁他不现身。”
“禁军大规模出动会导致宫廷防守空虚，如果苏傲趁此机会进宫……”宇文尧紧皱眉峰说出自己的担忧，话到一半他福至心灵，看向凤予，后者看着他，眼眸深处升起一簇幽幽的冷火，烧得宇文尧心中咯噔一下。
凤予平静地说：“所以今晚才是你唯一的机会。也是打破平衡的砝码。”
须臾，宇文尧轻声道：“疯子。”
凤予语气淡淡：“谬赞，陛下。”
半炷香后，三分之二的禁军倾巢而出，身穿黑甲的士兵们顶着夜色犹如一柄柄离弦之箭飞入东西南北中各域巷道，于深夜中敲开各位大臣的门，大半个京城逐渐亮起了烛火。
御书房也烛火通明。凤予躺在美人榻上打瞌睡，手撑着头有一搭没一搭地往棋盘上丢子，棋盘另一头坐着宇文尧。凤予困得要命：“陛下，如此夜色，你找王贵妃来陪你吧。”
宇文尧说：“然后你俩在御书房吵一架？”
“我可以回善汀阁。”凤予道。
“现在善汀阁无人看守。”
凤予一时居然找不出回去的理由，不耐烦地把棋盘一推，就近在美人榻上躺下睡觉，天塌下来他都要睡觉。
“你不怕子渠遇险吗？”
凤予眼睛都不睁：“怕，但我更怕他平安回来我却死了。”不管怎么看他都更容易死。
宇文尧低笑，刚想开口，屋外传出魏胜的惊呼：“陛下！有人夜闯皇宫！”
来了！凤予睁开眼。宇文尧半是冷笑半是轻松：“还真被你说中了，他在京城蛰伏这么久也终于是装不下去了。”
魏胜着急忙慌地闯进来：“陛下！有刺客！还请陛下……”他本想说请陛下暂且躲避，但皇帝已经掠过他走了出去：“不是刺客，是老朋友。随朕一起去见见，”
皇宫正大门处已经是杀声漫天，穿着黑甲的禁军与身着软甲的敌军已经厮杀半晌，对方明显有备而来，训练有素装备齐全，三人成阵，登墙放箭。谢飞延一剑砍断登墙的飞爪，抹了把脸上的血，忽觉肩膀一沉，回头：“陛下。”
“看见苏傲了吗？”
“没有，苏傲会不会知道自己年事已高躲在幕后？”谢飞延道。
“不，不会。”宇文尧摇头，身侧忽有白光袭来。他下意识躬身躲避，寒刃擦着肩膀砍下。宇文尧反手一劈，对方横身格挡，两人均觉得手上有千钧力道袭来，紧接着谢飞延大喊一声陛下，手中的剑已经劈了过来。又有另一人飞身上前与谢飞延缠斗。
宇文尧见状冷笑，猛地发力将人甩开，瞬息间拔出剑，脚如游龙手腕翻花，剑尖也如莲花瓣瓣绽放，顷刻间了结了三四人的性命：“真把朕当凤予那个病秧子了？”
铮——最先动手那人横刀于胸前，但仍旧抵挡不住宇文尧的力道节节后退。久居深宫的帝王勾起嗜血的微笑：“朕杀人的时候你还在玩泥巴呢！”
唰——白光自宇文尧身后亮起。
御书房寂静一片，后宫也非常安宁。凤予一手扶墙一手扶腰慢慢走着，边走边想：王灵儿管理后宫的确有一套，今夜有人进攻皇宫，后宫众妃嫔还能安安静静。
“你要去哪里？”王灵儿站在御花园中，冷冷地问。
凤予脸色复杂：“宇文尧真是有福气，得如此贤妻还不知足。”
“少拍本宫马屁！今夜宫中守卫虚疲正是你逃跑的好时候。再往前一步本宫就杀了你！”王灵儿道。
凤予往前走了一步：“我离开皇宫对你不好么？”
王灵儿举起了剑：“对陛下不好。”
“你知道宇文尧留我在宫里做什么？”
王灵儿沉默，凤予叹息：“你不知道，宇文尧就是这样，谁也不肯相信。”
王灵儿的怒火几乎是瞬间被点燃：“陛下会变成了这样都是你们凤氏害的！如果不是你父皇刚愎自用猜忌功臣，他怎么会走到现在孤家寡人的地步！是你们害了所有人！”
王灵儿举着剑朝着凤予冲了过来，后者一动不动，剑尖距离他只剩一指时王灵儿身形突然停住，紧接着猛地侧倒在地，倒下去时口吐白沫，眼睛瞪得溜圆：“凤……凤……”
季雪站在她身后，收回插在王灵儿腰间的银针，面无表情在凤予面前跪地：“殿下。”
凤予点头：“起来吧。”
王灵儿见过季雪，此时心中的震撼和惊恐让她脑子一片空白。
“宇文尧没让天府鬼面贴身守护他？”凤予问。
季雪摇头：“其余人都去了，柳悦主动请缨守着你，我找不到机会推脱只好毒晕了她。”
“那个傻孩子。”凤予失笑摇头，绕开王灵儿，“不用杀她，我们走吧。”
季雪看了眼地上的王灵儿，道：“她当初对殿下不敬，又知道了我的身份，何不杀了她以绝后患。”
凤予摇摇头，融入夜色中走向善汀阁：“能活一个是一个吧，这年头活着可比死难多了。咱们现在，去找苏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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