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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似卿心
掌心有源源热流滚入，一路烫过全身，霁月在四肢百骸的熨帖中恢复了对世界的感知。她眼皮还很沉，蹙着眉勉力掀开一道缝隙，对上了正午的太阳与羲泽的脸。
前尘尚未退潮，汹涌着拍上心头，霁月一颗心亦随之起伏，想拥住他的欲望却在羲泽坦荡的目光中偃了旗息了鼓。
“醒了？”羲泽把手从她掌中抽回，热流止住，全身血液回冷，冻出几分尴尬意味来。
霁月头一遭在他面前这样不自在。
羲泽为她端了盏茶，茶水温热，入口刚好。霁月磨磨蹭蹭起身，反常地没就着他的手喝，而是把茶盏端了过来一饮而尽。
羲泽眉梢微动，唇畔噙上抹坏笑悠然开口：“怎么，想起来了？”
“啊……啊对……”霁月手一抖，险些把茶盏摔翻，目光也有些躲闪：“咱……咱俩……”
羲泽轻笑出声，揉了揉她的脑袋，说：“想起来就好，一会儿我联络凌凰，待轻尘给出制备解药所需的药材，他们三个的醉仙香就有解了。”
“啊？”霁月的脑子还在那十年旧情里浸着，一时没能记起正事，正觉着歉疚，抬眸瞥见羲泽眼角笑意，这才惊觉自己被他捉弄了。
狗东西！
霁月心中旖旎登时散了七七八八，未承想刚刚醒转便直面了这厮的“狗”。
如故剑有回溯往昔之能，她一片魂魄又一直附在上头，被记忆里原本清浅的气味泡久了，识别醉仙香成分轻而易举。
正事当前，两人都没提旧情，通过通讯符与轻尘他们交流了半日，总算在傍晚拿到了最终敲定的醉仙香解法，只待明晨霁月遁出府外捉药了。
结束通讯后，室内再度静了下来，霁月不似羲泽能藏事，她深吸一口气，郑重开口，却更显别扭：“羲泽公子……”
羲泽正饮着茶，听见她这煞有介事的一声，险些喷出来。他只觑了眼她神色，便已猜到她将要说什么，于是放下茶杯，也把身子坐正，在她前头开了口。
“霁月，一生难能重来，莫被前尘缚住，没有任何人要求你什么，你也不必在心上自设一些关卡。”他顿了顿，又说：“我守了千年旧事没同你讲，便是希望你能顺着心意重走一遭，你可以有新的选择……”
羲泽话还没说完，便觉脸侧一烫，一个夹杂着霁月身上甜香的热吻已烙在了他脸上。
“我还选你！再来多少回，我都只选你一个！”
皇宫告白时的惊动、襄行关未完成的约、寄月楼的绝笔信……一幕幕场景雪片般纷飞在她脑海，当年无法共他白头的苦楚总算消解，多幸运他二人能一同长生在这天地间，还怎么可能有别人？
霁月越想越觉得不够，她从羲泽身边挪到他对面，眨着一双琥珀色桃花眼与他对视，发誓似的对他说：“从没有别的选择，只有你！从头到尾，自始至终，都只能是你！三界再大，也不会有人可以跟你比。先前我魂魄不全，不通情*事，却也想随时随地贴着你，我一睁眼就想见你！”
她越说越激动，抓起羲泽的手，轻轻摇动着像在撒娇：“我这么喜欢你，我一定会待你好的，所以你也只选我一个好不好？”
霁月屏着息望他，连呼吸都不敢大声，一如在皇宫时他等她答复那般小心翼翼。羲泽却像是定住了，只一瞬不瞬盯住她瞧，好半晌没有开口。
一秒、两秒、三秒……心焦使得每一寸光阴流得无限慢，仿佛被巨大的忐忑堵住。
不知过去多久，羲泽总算转了转眼珠，只一个细微动作却已泻出缱绻情愫如瀑。
他蓦地低笑出声，笑中夹杂几缕叹息，似是悬久了的心总算落地。他带着霁月握他的手摸向心脏，一字一顿，如珠玉落盘：“我心似卿心。”
千秋万载，必不负相思意……
霁月这夜酣梦，醒得却极早。许是心里装着事，她睁眼时天还未亮。
第二片魂魄归体后，她每日的隐形只能持续到正午，留给她办事的时间不多，她对如今东留城的布局也并不熟悉，局势又瞬息千变，她拖不起。
起身时，怀中飘落一页纸，她拾起一瞧，竟是幅详尽的东留城舆图，上头特地注明了各药铺所在位置，以及通向它们的最适宜路线等，一眼即知出自过目不忘的羲某人之手。
难怪昨夜睡下后，她恍惚听见身边似还有动静。
霁月走到羲泽床边，望了一会儿他平静的睡颜，在太阳升起前张开双臂抱了抱他。
这个拥抱并没持续太久，清晨第一缕光射进窗棂，她身形刚随之消失，便手握传送符到了颐王府外一条空巷里。
霁月走后，羲泽眼皮掀开，唇畔的笑再藏不住，日光恰打在他脸上，将每根细小绒毛都映得无比明朗。
天亮了。
……
东留城贵为京都，可谓将富贵二字印进了每寸土地，这儿药铺里的药材都比别处齐全许多。她抓着铺中没人的间隙，放轻动作一通翻找，在进的第三家药铺便寻齐了所有药材。
她在每间铺子的柜台上都无声无息豪掷了十颗金珠，不辱使命，催动传送符去了关押轻尘三人的屋子。
霁月撂下药材，又把如故剑物归原主，却迟迟没有离开。
“轻尘……”她打了许久腹稿，才终于出声唤道。
轻尘以为她走了，冷不防听见这一声，有些意外：“姑娘还有事？”
霁月点点头，点完了才记得他看不见自己，缓缓开口，声音微沉：“昨日我又寻回了一片魂魄。”
“恭喜。”轻尘礼貌道贺。
“我那片魂魄在如故剑里。”
轻尘摆弄药草的手遽然顿住，神色霎时凝了冰。窗外炽阳如火，却没能把分毫暖意渡给他。
百年修士剑下魂可化剑灵？无稽之谈！
难怪如故剑突然活起来，还把他引到了东留，亏他还揣着一路期冀，畅想了千万次再见之期……
“原来，”轻尘眼眶通红，凄然苦笑，失去血色的嘴唇止不住地颤抖：“竟是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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