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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凯莉剪掉了她的头发。
不是在理发店，也没有请什么设计师。就只是在东区她们合租的那间破旧的公寓里，她在中午醒来，对着自己镜子里呆滞的面容。下狠心把她原本精心养护的长卷发剪成了贴着头皮的短发。
前额那儿参差不齐，鬓角也长短不一，可凯莉非常满意，她吹了声口哨，冲着推门而入的室友挑眉。
“怎么样？”
“丑死了，把你的眉笔借我，昨晚我把我的摔断了，我才买两天——五分钟后我们出发！”她的室友这么回答她，并没有像过去一样逼着凯莉把头发修剪好看。
她们已经不用取悦别人了。
过去凯莉的生活还算得上不错。美貌能让她在冰山赌场拥有一席之地，比起那些只能在街头的流莺，她过得相当舒适。虽然那些日子总让她想要静静地躺在哥谭湾里——头发最好是打理好的长卷发，有人告诉她，她的年纪是利器，大人物总会喜欢金发的洋娃娃。
短发不是不行，但必须是可爱的，精致的，美的——她过去绝不能顶着这样一头乱草走进门——她一定会被踢出来的。
现在没人在乎她是否漂亮。红头罩把她们招过来的第一天，所有女孩都胆战心惊，在她们看来，这是换了个脾气暴躁的新老板。而现在，现在的冰山赌场里，女孩们没人会真正害怕红头罩。
凯莉到冰山赌场的时候已经不算早了。下午的冰山赌场对外只开放餐饮部分，没什么人会只过来吃饭，来这儿的大多数都是为了同红头罩谈上一笔生意。随着红头罩在哥谭的地位逐渐提高，现在能同他吃饭的人也就越来越少了，不少人退而求其次，打算请他的律师吃饭。
“佩蒂特！”凯莉还没来得及阻止，她的室友就向律师招手示意，尼诺·佩蒂特显然是刚刚谈完生意，他冲别人笑笑，朝她们俩走来。
佩蒂特走得越近，凯莉的心跳就越快，恐惧让她说不出话来，但偏偏面上又不能露出分毫。
她清楚佩蒂特是叛徒！是黑面具的人！但这儿没人会信她，所有人都喜欢佩蒂特，从红头罩到底层的打手，从她们这些流莺到后院的厨师。佩蒂特长着那样一张脸，又有着一张巧嘴，没人能拒绝得了他。
他同谁都能聊上，他和红头罩聊关于冰山赌场未来的规划，聊怎么对付蝙蝠侠，阻止客人们试图将违禁品塞给女孩，和那些打手在赌桌上玩牌时，他总能百战百胜，赢了钱后又慷慨地分出去。
“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吗？”佩蒂特端着咖啡，他从不在白天喝酒，他那双蓝眼睛藏着笑意望着她俩，在凯莉的短发上停了一瞬。
“红头罩说我们之中想要上学的，白天能去上学，只用周末再过来，”她的室友瞧上去有点紧张，凯莉往前一步，在室友迷茫的目光中挡住佩蒂特的视线，她的室友迟疑道，“这是真的吗？”
“红头罩什么时候骗过你？”佩蒂特反问道，“是真的，你清楚红头罩的规矩，没人能卖毒品给孩子，但总有人不听话。抓这些老鼠又太费劲，我们打算找人进去当线人。”
凯莉的室友松了一大口气，这样的结果就很好，只要她们一直有用，红头罩就绝不会抛弃她们。
“当然，假如你们能顺利通过高中课程，考上了大学，红头罩也会给你们提供一部分助学金和贷款——我们保证比银行收的利息更少，放款更快，只要你毕业后还来这儿工作就行，”佩蒂特撇撇嘴，“我们的高学历人才太少了。”
凯莉的室友噗呲一声笑出来，连凯莉也有些心动，倘若她此刻没有面对生命危险，可能已经自告奋勇。
“我保证会按时还款的，”女孩说，她犹豫了一下又轻声问道，“假如我们没法通过高中课程呢？”
佩蒂特静静地看着她，点头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假如我的高中同学或者老师就是我过去的客人呢？如果我忍受不了，退学了，红头罩会拿我怎么样？”
佩蒂特叹了一口气，如果凯莉没亲眼见着年轻律师把黑面具哄得开怀大笑的样子，她真的会以为佩蒂特是个有良心的好人，只不过是哥谭这个糟糕的城市把他逼成了这样。
“我也和头罩探讨过这个问题，”他喝了一口咖啡，似乎在组织语言，“头罩给你们安排的中学，他已经拿住了校长的把柄，哥谭人人都有把柄——再说了，女士，瞧瞧你是哪里出来的人？倘若有人真的头脑不清醒对你做出什么事来，记得别让人在有摄像头的地方动手。”
佩蒂特冲她们温柔地笑道：“这样我在法庭上会很麻烦的。”
*
有那么一瞬间，凯莉很想相信佩蒂特的话，彻底沉浸在男人的谎言中。
她拒绝了室友的邀请，独自留下了面对佩蒂特，哥谭的日子教会了凯莉怎么活着。她的母亲早逝，父亲至今生死不知，可能在黑门监狱，也可能在臭水沟，她能活下来完全是因为她头脑清醒。
在红头罩庇护下的日子是她十三岁以后最舒心的日子。
她一开始在心里把这个顶着红头罩的疯子称为白痴，而越后来，她越不乐意离开这儿。她们这群流莺身上或多或少背着案底，和帮派牵扯不清，除了红头罩，没人会这么在意她们，凯莉甚至情愿为红头罩去死！
但黑面具比死亡更可怕。
他脸上的面具是他父亲棺材做成，听说他甚至有剥掉人皮的爱好。
凯莉跟在佩蒂特身后，一路上她经过了她室友体检的位置。
过去几天前，红头罩请了一位医生前来。这并不是什么新鲜事，毕竟赌场，尤其哥谭的赌场经常会有人需要急诊。头一天，在清楚医生同样也负责她们后，没有人乐意去体检或者看病。谁知道红头罩的打算呢？也许他之前不强迫她们只是怕她们并不干净。
接着，有个身体一直不太舒服的女孩进去了，没人知道她病情如何，但大家都知道她拿了免费的药。随后几天，人越来越多，知道凯莉的室友也放下防备心去看看自己身体究竟如何——一切都平安无事。
凯莉使劲眨眨眼，把泛起的泪水忍下去。一路上佩蒂特对她狗啃一样的发型没有发表意见，他只是又把她带进了红头罩的办公室——
办公室坐着陌生的一男一女。
那个男孩也不能说是全然陌生，毕竟凯莉上次瞧见他和红头罩还有佩蒂特一起走进过办公室。但那个女孩对凯莉来说就是素未谋面了，很显然那个女孩不希望别人知道她的真实面貌，于是她带了一顶愚蠢和鸭舌帽，黑色的粗框眼镜和假胡子。
这两人一点也没有对冰山赌场的尊重，红头罩的办公桌上摊着的有没写完的化学作业以及吃了一半的披萨。
是正宗的意大利披萨，上面有切片的火腿和蔬菜，没有菠萝。
蹩脚的装扮掩饰不了女孩的活泼和美貌，她坐在红头罩的椅子上转了个圈，金色长发在她脑后飞舞，“尼诺，还有金色短发的酷女孩！”她叫道，“让我介绍一下，我的朋友，卡罗琳·希尔！”
她旁边男孩的脸色一下子转红，凯莉迷茫道：“……可他？”
“不不不，”有着大胡子的女孩冲她直摆手，“你怎么知道他不是她！她明明就是放射科的实习护士卡罗琳！”
“我把所有披萨都给你，”那个叫卡罗琳的男孩抱着咖啡杯喃喃道，“求你，让卡罗琳过去吧。”
“打住，打住。”佩蒂特及时阻止了这场闹剧。
他凝视着两个孩子：“你们俩这时候难道不该在上学吗？”
两人一致朝佩蒂特露出了讨好的微笑，男孩开口：“我们可是来帮忙的，所以尼诺，你得替我们摆平麻烦。”
佩蒂特使劲捏了捏眉心：“我一点也不想让蝙蝠侠破门而入，算了，我去处理。”
凯莉的心脏几乎又要跳出来！佩蒂特新要挟了两个孩子，在红头罩不知情的情况下！是什么能让蝙蝠侠破门而入？
反正不会是什么好事。
“你们俩，给我留在这儿，别乱跑，”佩蒂特指着那两个孩子，他又指着凯莉，“你，呃，你留下来打扫一下卫生。”
红头罩的办公室一尘不染，一点也不需要打扫。
凯莉只能象征性地拿起一块抹布，机械地擦拭红头罩已经很整齐的办公桌，正在吃披萨的女孩好奇地瞧着她，凯莉犹豫半晌，还是没忍住轻声问道：“是红头罩让你们在这儿的吗？”
“唉，”女孩支着腮帮子，“谁让佩蒂特开出了让我们没法拒绝的条件。”
“头罩一定会生气。”
叫卡罗琳的男孩慢条斯理地吃完最后一块披萨：“没事，反正他只要看见我就一定会生气。”
——他们是佩蒂特的同伙！
——他们是佩蒂特叫来一同对付头罩的！
凯莉的心慢慢地沉了下去。这间办公室突然变成了小小的牢笼，她将自己的呼救声憋回嗓子眼，她这才发现，原来她一点也不希望头罩去死。
她想上学，想再不用过着出卖自己的日子，想不用晚上喝那么多酒，想活着，想让红头罩活着。
凯莉擦桌子的手越来越慢，她犹豫地伸向腰间的手机，可她突然意识到，她只是冰山赌场最不起眼的一个女孩——她甚至没有红头罩的联系方式。
可她有枪。
每个东区人都会用枪。
门开了，佩蒂特拿着手机进门，似乎刚刚的通话让他很不愉快，一进门就重重叹气：“头罩一会就来了，你们俩作业写完了吗？能不能把披萨收起来？要干的事有把握吗？”
年轻律师完全没把注意力放在凯莉身上，他撇撇嘴，唠叨着动手收拾披萨盒——
就是现在！
凯莉猛得抽出枪！她握枪抵住佩蒂特的后心！
那两个坐在办公桌前的孩子跳起来，他俩打翻了可乐罐，谁都没想到凯莉在这个时候突然发难。毕竟谁都瞧得出来，她怕佩蒂特怕得要死
“嘿！”佩蒂特目瞪口呆，“听我说——”
凯莉伸手抓住佩蒂特的头发往后，再使劲把他往桌面上一磕，男人的鼻血同眼泪一起淌了出来。
“操，”他说，“现在的哥谭小孩。”
“打电话给头罩！”凯莉大声吼道，“现在！告诉他你是黑面具的人！”
“等等！”佩蒂特哭笑不得。
“就是现在！”凯莉更大声了。
卡罗琳颤抖着，在凯莉迷惑的目光下掏出手机，“咔擦”拍了一张照片。
“对不起，”男孩抖动着肩膀，“这实在太难得了。”
“真不愧是我们哥谭女孩。”带胡子的金发女孩也夸奖道。
凯莉：？？？
这群人脑子多少有点不好。
就在她愣神的一刻，佩蒂特向前一扑，凯莉尚未反应过来，她手中的枪被无形的力量撞歪。
砰！第一枪打碎了房间里豪华的吊灯。
砰！第二枪打碎了红头罩的私人酒柜。
玻璃和酒液散落一地，佩蒂特回头打落了她手里的枪，凯莉转身欲跑，然而佩蒂特好歹是个成年男人。不管她怎么用力挣扎，都被他牢牢地按在桌子上。他朝后一点头，有人给他丢来一个小喷瓶，里面的气体让凯莉彻底陷入了昏睡。
*
尼诺抹了一把鼻血。
他疼的龇牙咧嘴，然而提姆和史蒂芬妮在凯莉昏睡的下一秒就爆发出了能招来保安的爆笑。
“真是多谢了，罗宾。”他嘲讽道。
“不客气。”提姆露出一个害羞的微笑。
随后他叹了口气，冲昏睡的凯莉忧愁道：“她换了发型——我之前准备的假发用不上了，得再重新修改。”
“……等等，谁？”尼诺凝视提姆。
“你没听错，”史蒂芬妮在打扮提姆这件事上有惊人的热情，她摸摸自己的假胡子，热心道，“我能替你化妆。”
“不了。”提姆对史蒂芬妮的恶趣味果断拒绝。
而尼诺面对着提姆熟练的动作，他不禁怀疑蝙蝠侠究竟都教了他什么——既然提姆能如此熟练的女装。
那么蝙蝠侠……
尼诺痛苦地闭上眼，他拒绝去想布鲁斯穿着紧绷短裙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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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罗琳·希尔是漫画里提姆女装用的假名，是金发美女护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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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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