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口

　　暑假，烈日炎炎，蝉鸣阵阵，冰棍舔舔，空调吹吹......

　　“票买好了，就明天早上。”杨意铭一手拿着经典老爷爷牌冰棒，扔下手机大步迈过沙发冲到窗边，卖力把窗户关上，凶神恶煞地朝着外面啧了一声，“吵死了，大中午的，不休息啊！”说完，上手吧窗户锁上，耳边才得了清净。

　　林瑞从厨房出来看了眼他，道：“几点？”

　　“六点，简单吃点早餐了就去，今天还要去买点面包什么的，火车餐难吃。”杨意铭躺回沙发，顶着风扇呼呼吸气，不顾形象的把刘海一齐用自带五指梳，一股脑全梳了上去。

　　这伙计，冬天怕冷，夏天怕热，暑假前三天，连着不停歇地吹了三天冷气，林瑞受不了了，一声不吭把空调遥控器扔自家不知道那个犄角旮瘩里了，杨意铭反抗无效，转头斥一百巨资把两大袋冰淇凌拖回了家，整天没事了就一根接着一根吃。

　　林瑞走上前十分熟练地拿过杨意铭手上还剩三分之二的，珠圆玉润的冰棒放进了自己嘴里，坐在一旁慢条斯理道：“你吃过？”

　　“闻着那味儿就不对劲。”杨意铭没了冷源，连着凑过去，哈巴哈巴地咬走没被林瑞包完的那一小截，囫囵两口吞下后，边擦嘴边说：“吃了拉肚子怎么办？我以前一个人也不好离开，索性不吃了。”

　　林瑞挑眉看了呀手里的冰棒，心道：“还有这觉悟！”一口吃完后，林瑞扔下棍子，念道：“你来之前不知道这边没通高铁？”

　　“啊！”杨意铭直直倒下，“万幸我没了解，要是知道了，我绝对不会来这儿。”
　　杨意铭倒在林瑞皮秃秃的大腿上耍赖喊：“热啊！瑞宝，我热，求求你了，放过我吧！不要再惩罚我了！心碎了的！”

　　林瑞右边就是定向的风扇，头一次，他觉得人比风扇吵。林瑞被喊得烦，收拾东西站起来说：“我回去了。”
　　杨意铭上手抓住林瑞的裤边，死命往下拽：“遥控器！”
　　“收东西，我回去收东西。”林瑞放下诱饵。
　　杨意铭果然愣了一下，旋即立马抓住，松了松手指，无奈道：“好吧！”

　　林瑞走到门口毅然决然地不留下一个回头，三秒后，又给杨意铭发了个消息：【冰箱上面给你冰了菊花茶，记得喝。】
　　无他，林瑞只是不希望等茶冰到激人的时候他才发现，简而言之，林瑞不想杨意铭喝冰水。

　　杨意铭笑了笑，走到冰箱面前，果然一口把微凉的菊花茶一口包了，喝完还舔了舔嘴，乐滋滋地关上门，又蹲下开始翻下面的冰淇凌。

　　“日——”杨意铭愤然关上冰箱门，连忙跑到厨房的垃圾桶里——全是冰淇凌包装袋，所以......冰淇凌全被下水道吃了。

　　林瑞在这边根本没收拾什么狗屁东西，他在给奶奶备菜，鼻子一痒，林瑞闷声打了个喷嚏——某人知道了。

　　林瑞面儿得意地拿出手机看着置顶那列那个顶着问号头像的聊天记录，林瑞点进去，大方地给对方发了两百块钱红包，备注道：“剩下的钱拿去买点菊花败火。”

　　小插曲算是这么过去了，林瑞晚上收拾好东西在沙发上坐了会儿，说不上期待，林瑞还觉得有点怪怪的。

　　蹒跚声响起，林瑞抬头望去。
　　“还没睡？”奶奶走过去在林瑞身边坐下。
　　“明天就去了吧！”奶奶像是在自说自话，“去大城市看看，老是窝在这小地方也不好，眼界不宽。”

　　林瑞：“菜都给你备好了，去几天就回来。”
　　“蠢货！”奶奶突然喊一声，又降低音量，“我又不是动不得，下面废品爷爷上来蹭饭吃，还要你管！脑袋里该想的不想，该断的不断，没点干脆劲！”

　　林瑞懵了一下，转头看了眼奶奶，张张嘴没说话。

　　奶奶又慢条斯理地说：“出去玩就好好玩，不要想家里，有什么好想的呢？想做什么就放开手脚，大胆去做，不要去担心多了！”

　　林瑞第一次听到奶奶说这么多话，停顿了几秒，最后嗯了一声。

　　奶奶不知看着何方，莫名长叹一口气，站起来正要走进房间，突然回头对林瑞说：“家里就我们两个人，我只求你以后身体健康，最好是...不要待在西和了。走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过不一样的生活！”

　　奶奶短短几句话，林瑞却是想了一晚上......

　　第二天一大早，林瑞和杨意铭带着两个行李箱去了火车站。
　　两人在候车室里等车等李栗。

　　西和候车室全然是个石头砖块搭成的场子，整个候车室散发着烟臭味和脚丫子味。

　　“快要检票了，还没来！”杨意铭戴着口罩，看着手机说道。
　　林瑞问：“不是出发了吗？”
　　杨意铭把手机递给他看——正是李栗拍的火车站大门照。

　　“找不到地方？”林瑞一眼就看出原因。
　　杨意铭无奈地叹了声气：“厉害！”
　　林瑞摇摇头走出去边和李栗打电话边定位对方位置，最后在一侧门处看到脚边堆着大包小包的李栗选手。

　　“这儿！”李栗看到林瑞，对着手机欢快招呼道。

　　林瑞走过去帮他提了两个大袋子，拎了拎，很重，“带的什么？”
　　李栗自己也背了个书包，两手上也没闲着跟在林瑞后面，回答道：“柚子，家那边的特产。”
　　林瑞第一次知道西和那边还有柚子特产。

　　两人到的时候，杨意铭已经站着排队了，他瞪圆眼睛看着朝自己走来的两个土老板，连忙推着箱子站到后面去和他们一起排队。

　　“带的些什么？提这么多！你没事儿吧！”

　　李栗反驳道：“这是心意，第一次去你家不能什么都不带吧！这个柚子特别好吃，你肯定喜欢。”

　　杨意铭朝林瑞手上瞥了眼：“好吃怎么没见你以前给我带！”

　　“没想到那里去，这也是我哥给我的，我一个人吃不完，分给别人又舍不得。”李栗边说边东张西望，“怎么这么多人？”

　　杨意铭让林瑞站在自己前面，他站在中间回头和李栗说：“你以前没来过？”
　　李栗说：“小姨出门都坐的大巴，我没来过这里。”

　　林瑞也是第一次来火车站，周围全是背着快要炸开的大背包的去外地打工的中年男人，有的已经不顾形象地席地而坐，有的佝偻着身子，俯首而立，背包上的水壶被挤的摇摇欲坠，壶口上面还有黄色的茶垢，让人见了忍不住退之三里。

　　——哐当一声，茶壶直直跌在地上，万幸的是里面没多少液体了。

　　这一声吸引了周围全部的关注，中年男人眼神飘忽着，明显是有几分羞怯，正欲伸出那只在烈日下腌过的粗粝大手把塑料大水壶抓起来，但平衡一失，小山似的背包把他钉在了半路，他只得起身放下背包，重新拾起。

　　“呐。”

　　男人抬头看了眼拿着水壶的男生，连忙接过，笑笑直言道：“谢谢你喽，小伙子！”
　　林瑞摇摇头，帮他插进了背包里。
　　男人连忙转身对着林瑞指给他看自己的背包，声音单纯地说：“这后面有好吃的，你自己拿，特别好吃，我从外面带的特产。”

　　林瑞摆摆手：“不用。”
　　男人哎呀一声：“那我跟你拿，怎么还不要好意思！”

　　“不用了叔，我们自己带的有，别劳累你了。”杨意铭赶在林瑞前面面带笑容的推辞，还顺手把自己行李箱上面的一盒饼干给了他说：“这个也不错，您尝尝，看看哪个特产好吃？”

　　男人看着杨意铭嘿嘿一笑，看了眼饼干盒子没接受：“不要不要，谢谢啊！现在好人不多了呀！”

　　杨意铭没说话，只是收回饼干点了点头。

　　杨意铭买的三张卧铺票，一个厢子里，没什么瞌睡，三人一起坐在窗户边看着外面的山山田田。

　　“快到了吗？”李栗问出今天的第N遍。
　　杨意铭无语不理他，林瑞就说：“还有三个小时。”
　　“啊！”李栗失望极了，“怎么还没到，感觉都过了一个世纪。”

　　“对了，我们真的住你家吗？你爸爸妈妈在家，他们不介意吗？”李栗皱着眉头问。

　　杨意铭从手机上移开眼神，丢了他一眼，哼笑一声说：“你也可以去严昭家，他家没人。”
　　李栗瞬间闹了个红脸，别着脖子低语道：“我们又不熟，肯定是去你家啊！”

　　火车哼哧哼哧前行，一站一停，一站一换，来来往往，永不止息，有人回家，有人离家。

　　到了星南，李栗激动地冲在前面，又胡乱担心着，时不时回头望望生怕自己丢了。

　　星南火车站那是一个豪华，空气也特别清新，人多热闹。

　　一到家，杨意铭那种地主范儿就起来，慢悠悠经过李栗时喊了句：“跟上！”

　　林瑞朝四周看了一眼，紧紧跟着杨意铭，到也不是怕走丢，就是嫌麻烦。

　　出了站，外面一片开朗，高大刺目的建筑林立着，俯视着脚下的人群，马路宽阔，车来车往。

　　李栗望着眼前说：“我们怎么去？”
　　杨意铭拿着手机：“有人来接。”
　　“谁啊？”李栗问。
　　“我妈呀！要不然还有谁！”杨意铭收回手机，往前走了几步，指着一边说，“就那儿，快去。”

　　林瑞顺着方向看去，是那辆熟悉的车子，打着双闪提醒着他们，林瑞紧紧手里的拉杆跟上了杨意铭。
　　东西都放好后，杨意铭做到了副驾驶位置，林瑞和李栗坐在了后面。

　　“阿姨好！”李栗把五指放在脸边，对着女人小心地打着招呼。林瑞也别扭地跟着点了点头。
　　杨意铭妈妈回头对他们大方的笑着，又看着杨意铭说：“爸爸回来了。”说完发动车子驶进了那条笔直大道。

　　杨意铭看着手机，没感情道：“哦。”

　　杨意铭和他妈妈像是没什么多话，一个安稳开车，一个安稳玩手机。

　　林瑞和李栗坐在后面也玩着手机。

　　杨意铭：【我爸回来了，烦！】
　　林瑞抬头看了眼杨意铭发了个问号过去。

　　杨意铭：【你见了就知道了。我本来打算着回家了就直接去严昭家的，现在不行了，还是要在家待两天。】
　　林瑞：【你爸打你？】

　　“我去！”前面杨意铭突然骂了句。

　　他妈看了他一眼，话中有话地说：“怎么了？想去哪儿？你爸回来了你还想去哪儿？在家待几天。”
　　杨意铭瞬间埋下手机：【想什么呢！】

　　林瑞在后面扬扬嘴角偷笑着。

　　李栗提溜着眼珠子傻傻看不明白，又不想错过八卦，于是拿出手机给林瑞发信息：【怎么了？我们去不了了吗？】

　　林瑞没回信息，抬头看着李栗摇摇头。

　　李栗松了口气，用嘴型道：“吓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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