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谨言慎行

　　芙翀的扮演者成海不认识，但是第一感觉给人的就是漂亮，特别漂亮那种，叠腿坐在椅子里看剧本，一言不发透着与角色性格不相符的凌厉气势。
　　碰碰旁边的小陈：“坐着看剧本的女孩子是谁？”
　　“文韵。”
　　“不是说秦导电影里的演员平均年龄很大吗？她看着也不大呀。”
　　“是不大，才大一，秦导太太班里的学生，认为她适合芙翀这个角色推荐过来的。”
　　“大一就上秦导的戏，芙翀算是女二了吧，姑娘起点好高呀。和我搭戏的青楼女子戏里叫墨芍的姑娘，当群演当了那么久，周哥申请的给我加戏才给她多带了一场，到现在我还记得试戏时候我表现不好秦导说删戏的时候她快急哭了。”
　　“这种事没道理讲的，不是说努力越多回报多，都是机遇。你看你现在不就成了墨芍的机遇了吗，群演是很苦，但是火了以后，这份苦就成了别人拿也拿不走的经历。”
　　“你说得对。”真的没有公平可讲，成海咧嘴笑开，小明和郑固说过的话一模一样，“希望墨芍姑娘可以前程似锦。”
　　“会的，哥你也会前程似锦。”
　　“我不要前程似锦，我要开饭店，大饭店。”
　　“祝我们的饭店前程似锦。”
　　“前程似锦！”
　　下午拍的是朝堂戏，大佬汇聚群英荟萃，就那么不到四个小时，朝下小皇帝与五位心腹官员密谋逼太后放权，朝上五十几号官员口舌激烈交锋顺带摘了两位官员乌沙的戏就拍完了。
　　秦导喊咔的时候，成海拔着脖子拍手鼓掌，那么多人的戏，很难打配合，一场戏过不了拍五六天的不是没见过，台词出现迟或者早都容易场面失控阻碍机器采到原声。可能这就是老戏骨的超能力吧，场上收放自如配合默契，浑身上下都是戏，郑固说过的小动作他特意留意了，以前真的没有发现，现在直觉得眼睛酸痛不够用。
　　“你这样是不行的，”陆狩不知道什么时候靠近，“我们只有一双眼睛，做不到观察入微每位前辈。有侧重的观察。如果你想学习台词，就观察主要发言的前辈，如果你想学习肢体语言，就观察没有台词或者台词非常少的外围的前辈。即使没有自己出场的台词，前辈们也不会让自己闲着，会用适当的动作来配合别人的台词。性格不同，动作不同，幅度不同。”
　　“谢谢。”成海双手手掌覆住眼睛缓解痛感。
　　“不要用眼过度，”陆狩递过来一瓶没开封的眼药水，“缓解干涩的。”
　　“谢谢，我已经好了。”
　　“其实你不用这样防范我，我为酒吧里不理智的行为道歉。”陆狩笑，“我现在的举动只是在对一位优秀的同性直白表现出欣赏。”
　　“我没有你说的优秀。”
　　“你有拒绝接受欣赏的权利，同样，我有继续关注欣赏的权利。”
　　“那，我想特别不礼貌的请你答应我，离我远一些。”
　　“的确有些难办到，不过我会尽我所能。”
　　“谢谢。”
　　“应该的。那么，你还在生气吗？”
　　“什么？”
　　“我与安小通话内容的事。”
　　“还好，以后请不要自作主张。”
　　“听你的。你看我是不是有求必应？”
　　“……算吧。”
　　“作为奖励，睡前能不能得到你的晚安吻？”
　　成海侧头看别处缓解尴尬，他很肯定，陆狩这家伙油盐不进并且始终故意和自己频道错开，所答非所问。
　　“陆影帝……”成海努力搜索抵挡应对的词汇，读书少这种时候的弊端显露无疑，新华字典也拯救不了，“……”
　　“嗯，我清楚你的意思。”陆狩把眼药水塞进他手心，离开了。
　　成海放松下来。
　　跟剧组学演技比蹲酒吧学演技累太多，酒吧只有夜场，剧组是白天晚上排满了场，演员一个接一个，上镜头演，下了镜头琢磨，没一刻休息的时候，上一秒见他们谈笑风生下一秒就剑拔弩张对上戏了。不仅脱稿背下了自己所有台词，对手的台词也一字不落烂熟于心。随便切到哪一场飙戏开场子立马就能飚。成海吓傻了，抹了把脸。这就是老戏骨的超能力吗？他一直以为只背会自己的词就可以了，看剧本也是马马虎虎。
　　掂着手里薄薄的剧本纸，成海心更虚了，秦导没做要求前辈们主动就能把自己和别人的台词全记住，听组里工作人员休息时候唠嗑，提及的扮演太后的女演员为了将厚重的戏服穿出威严，入组前三个月就给自己手腕脚踝加了比戏服重量多出五斤铅块，戴着铅块找戏剧名家学习水袖，只为将戏服宽敞拖地的袖子甩的干净利落不拖泥带水。
　　“我的妈呀。”成海慢慢坐下，心脏扑通扑通。
　　整个剧组，太多的神仙，影帝影后在这里没人稀罕，别说陆狩蝉联两届的影帝在这些前辈面前不够看，他这种的估计都入不了人家的眼。太可怕了，他到底多不让秦导省心，亲自下场让自己去学习。他还沾沾自喜觉得自己特别用功。
　　演戏怎么这么难呀。成海挠头，头发被他搓的乱七八糟。
　　“哥你咋了！”童子明围着剧组溜达一圈回来看成海状态不对紧忙蹲下。
　　“没事，我只是终于知道陆狩为什么会因为一个水下镜头练一年之久还专门去学了舞蹈。”和这群神仙在一起，压力太大了。
　　“啊？”
　　“小明，我是不是特别差劲。”
　　“才不呢，哥你可是影帝。是最棒的。”
　　成海捂住童子明的嘴，紧张的四处张望：“别，以后别再提影帝了，让人笑话。”
　　“啊？”
　　“你看那边坐着站着的前辈了吗？”
　　“当然看见啦，都是老戏骨，拿奖拿到需要专门买大柜子摆。”
　　“所以在他们面前就不要提我是影帝的事了，上不了台面。”
　　“哥，这就是你不对了，你获奖是有目共睹的事实，靠自己实力拼出来的放到哪里说咱底气都足的很。你28拿影帝，前辈们很多48才拿到，你已经很优秀了。演技和获奖都是积年累月攒下的，你拿现在的自己和现在的前辈们比，没有可比性。”
　　“怎么会没有！演戏不可怕，谁接不住戏谁尴尬。现场那么多人，要是我接不住戏秦导一直咔咔咔，还活不活了。”
　　“相信你，哥你一定可以接住戏的，咱是压力型选手。”
　　成海继续挠头发，能力够不上他再压力爆发也挂不上人家鞋底儿，想到秦导当初的嫌弃劲儿和太后带着铅块儿甩水袖他就喉头泛苦。抬头又瞧了前辈们几眼，更没自信了，人家演戏跟玩儿似的，自己一颠勺的瞎凑什么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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