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身将妻

作者:慕离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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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3.心境



      钟雨彦接人入京的事瞒不了人,毕竟还得托江元佑派人护着陈家父女俩,次日自大理寺归来,去闻墨斋之前,钟雨彦先行去了一趟永安侯府。江元佑并不在府上,靖珩正式受封,他并无战功在身,且楚为国姓,取诸侯之国为封号不妥,皇帝便为他定了“端”字。端王府挂扁,靖珩出宫一遭,江元佑自是陪同在侧。
      回到侯府时,钟雨彦已等了一个时辰。
      钟雨彦还要去闻墨斋见陈香如,不能再久待。他简单向江元佑说明了来意,江元佑略一思索,转头吩咐了如鸿几句,如鸿就领命从偏门走了。钟雨彦没有多问,他这位妹夫向来都是靠谱的,问得多了,反倒不是一件好事。
      他抱拳道谢,转身欲走。江元佑叫住了他,笑着问:“不去见雪茹吗?”
      钟雨彦顿了顿,摇头:“不了,陈家父女还在等我。待我替两人寻了住处,再托人告知侯爷,届时劳烦侯爷了。”
      江元佑本想连住处也一并包办了,侯府名下想找间屋舍给陈家父女住实在容易,但若是他介入太多,让人心生防备,反倒不利于钟雨彦破案了。江元佑还是希望此案早些结束,钟雪茹成日想着往都督府上跑,虽然他不介意这些,但新嫁妇总是回娘家,对钟雪茹的名声也有损。他们是皇家赐婚,在外人眼中,少了深情,多了皇命,让人误会他们是皇家硬凑成的怨侣可就不好了。
      此外,藏在暗处的人盯着的是钟雪茹还是他自己,到现在都没有定数,如果是他,反倒好办了。
      江元佑只能尽可能地提点钟雨彦,但他也是猜测居多,没有真凭实据。他固然有怀疑的对象,手法雷同,目的相似,他一入宫,绑架了唐月樱的人就被灭口,对应如此之快,很难不做同一人想。加上能够拿到北疆剧毒的人,总共就那么几个。
      但他心里仍有一丝疑虑,他觉得事情没有这么单纯。那个人不是蠢人,两次做着相同的事情,暴露如此之多,一旦江元佑拿到了证据,那人必当万劫不复。
      值得吗?
      他定了定神,不能让自己的猜测动摇钟雨彦的判断。钟雨彦还在等他回话,他点头应下:“好,如鸿已经去传话,随叫随到。只不过,陈家姑娘尚未出阁,雨彦与她接触还得小心为上。”
      钟雨彦拧着眉:“我只是在办案而已。”
      “雨彦是这样想,可别人未必。流言蜚语也是杀人的刀,你身在大理寺,应当听过不少案例。”江元佑轻飘飘地朝屋外扫了一眼,“京中识得你的人不少。”
      面前之人也同样是被流言中伤过的,半真半假的蜚语最是可怖,距离上一回惨烈的战役已经许多年,这几年江元佑虽然每年都去边关驻守数月,清缴妄图越过国境线的流寇,并没有与外族产生正面冲突。他已经算是许久没有真正出手,但关于他的恶名还是在京中流传不休,仿佛他生来就是那样的凶神恶煞。
      流言很容易追随人一生,这个道理钟雨彦懂得。
      他叹了一声:“我自有分寸。”
      “嗯。”江元佑点到即止,再多说就是他越界了。
      送走了钟雨彦,一直在悄悄听壁角的钟雪茹从帘后走了出来。她与江元佑对视一眼,两皆苦笑。江元佑伸臂拉住钟雪茹的手,将她拽到膝上坐好。钟雪茹横了他一眼:“又不在里屋,动手动脚的,小心被人看见。”
      “在自己家中,被人瞧见又如何?”背了个动手动脚名头的江元佑挑了下眉,“我可什么都没做。”
      钟雪茹嗔道:“别闹,说正经的呢。我虽然知晓二哥哥对旁的女子无意,但私下会见未婚女子……我怕阿樱会误会。”
      “放心,我会让人盯着,陈姑娘是重要人证。”江元佑摩挲着钟雪茹的指尖,“你对雨彦夫妇俩关心则乱,早先我便说了,他们之间的事他们自己去磨合最为重要。雨彦日后接触更多案件,免不了与别家姑娘牵扯,若是她连这点信任与安全感都没有,不仅是她自己,雨彦也会觉得辛苦。”
      “道理我都明白,但是二哥哥那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阿樱也是个容易想多的。”钟雪茹重重地呼出一口气,“算了,你说得对,阿樱如果真的能误会,也是因为二哥哥做的不够好。”
      江元佑听罢,无奈摇头,男人和女人的想法到底还是不一样。这个话题不便继续下去,为了别人惹得他们夫妻俩争执起来,那实在划不来。
      “这些日子你也少出些门,我担心有擅用药的人混入城中。”陈家香球中的香料还未请人查过,但若是掺了害人昏迷的药……大和尚说过,钟雪茹的运道特殊,离魂之事无人能担保是否会再犯。江元佑小心谨慎地保护着钟雪茹,这香料阴毒,按照钟雨彦的猜测,甚至还可能致人迷幻,令人陷入梦中,若是钟雪茹中了招,他不敢多想。
      与怀兴交换身份一事在旁人看来可不就是一场梦。
      他不能赌。
      钟雪茹也明白这个道理,昨日看望了唐月樱,见她气色见好,心中也有了定数。查案一事她帮不上什么忙,即便有心想做,她出了门也得被当成靶子。这几天钟雨彦和江元佑互相打眼色她看在眼里,心里也有了数,幕后之人不是她能惹的,这个时候逞能只会适得其反,她能做的就是不拖他们的后腿。
      她倚在江元佑肩头,柔软地在他身上蹭了蹭。
      江元佑眸色一沉,扶住她的腰:“不是说,不能动手动脚吗?”
      钟雪茹脸颊微烫,隔着衣物咬了他一口:“不正经。”
      “嗯,确实不正经。”江元佑低头吻着她的眉,“今日随靖珩去了端王府,等嫂夫人生产后,他们就该搬过来了。若是真的无趣,也可以去端王府走动。”
      提起靖珩,钟雪茹想到的倒是另一件事:“我记得先前说,五殿下会抬侧妃入门,是等到迁府之后吗?”
      “嗯,董家的。”
      “再情深不寿的伉俪,也会有人横在中间……董侧妃是良妃娘娘家中抬来的,五殿下也不能冷落了她。”
      江元佑直觉钟雪茹话里有话,这算是借着别人在警醒他?
      “有人对你说了什么?”
      钟雪茹笑笑,他这几日烦心的事太多,还是不要把怀兴听来的秘密告诉他好了:“唔,大约是觊觎侯爷的人太多,我总得小心些,不能让你被别人抢了去。”
      “抢不走的。”江元佑揉着她的腰肢,将她往怀中带了带,“哪儿都是你的。”
      将她拦腰抱起,钟雪茹惊呼一声,捏着拳头捶了捶他的肩:“做什么呀!”
      “坐实一下罪名。”
      钟雪茹反应了一会儿才听懂,吓得有些结巴:“还、还没用晚膳呢!我答应了祖母去怡兰堂陪她用膳的。”
      “不着急。”江元佑沉思片刻,仿佛在算着时间,“省得夜里又耽误你歇息。”
      这一听就知道入夜后还得继续,钟雪茹无语凝噎,他怎么能坦然地将用膳当成中场休息。就他那不知疲倦的样子,去老太君面前可不得穿帮。
      她连忙说:“晚上再,今天我一定不早睡……”
      她大约没有意识到这是极危险的说法,江元佑都愣了一下。他望着钟雪茹,起了个坏心眼,嘴上却答应她:“也可。不过现在还早,我们……换个法子。”
      临近晚膳,钟雪茹疲软地跟着江元佑出了里屋,胳膊已是酸得快抬不起来。江元佑好心替她捏着穴位,她如惊弓之鸟一般猝然缩回手,一脸防贼的神情瞪着他。可惜她此刻眼波流转,眸中含水,便是瞪人也没有威慑。
      江元佑心情很好。
      钟雪茹暗自懊恼,这还不如答应被就地正法,一会儿用膳时候胳膊酸软,不是更说不清楚了。

      验毒果真没有提到北疆,只说是一种狠辣的毒,宫中御医都鲜有见过。钟雨彦对此结果丝毫不意外,此刻也不是揭穿毒药来源的时候。陈家发现的香球给了他别的切入口,他向收敛尸体的同僚套了话,有一位女子身上带着香囊,被收在大理寺的库房中。钟雨彦带着香球去找了寺卿,寺卿亲自去取香囊,请人与香球中的香料比对,其中果然都掺入了同一味药材,而此物正是生在西南。
      如此,寺卿也不得不承认案件真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哪怕,只是渺小的一点。
      钟雨彦本已不相信任何人,但若要主理此案,必得过了寺卿这一关。大理寺卿在任数十载,从未出过差错,为了避嫌,他的子嗣亲事都不涉及入朝官员,女儿嫁了商户,儿子也是娶了妻子母家的表妹。就任以来钟雨彦在他的教导之下受益良多,若说大理寺有谁只唯一可以信任的,那么就只有他了。
      若是连他都失了公正,这世间恐怕也没有法理存在的必要。
      他坦言提及香球或可能是被大理寺内官员带入陈家宅,寺卿听罢脸色一变,骤然凝重起来:“此事当真?”
      “无实据在手,但可信八分。”
      钟雨彦说话向来严谨,他说八分,那么也与十分无异了。寺卿轻叹一声,大理寺内换过几代人,好几位都是因为徇私得了处罚,身在此位,想要一生公正并不容易,都说法理之外尚有人情,涉及自身情谊相关,没有几人能做到完全公平。他本以为钟雨彦会是一个特例,钟雨彦是他见过最为寡情之人,不贪人欲,自有判断。但此次他的夫人出事,他执意接受此案,寺卿又有些不确定了。
      法理是什么,不夹私情?若不为私情,法理守护的又是什么?
      他似乎也茫然了起来。
      钟雨彦得了寺卿首肯,正式接受案件,拿到了全部卷宗,上面写着每一位死者的情报,随身所带的物件。仅是阅读整理就得花上不少时间,陈家父女安排在了薛家的一间私宅里,江元佑借了护卫百姓安危的名头,把挂着闲差的郑西禾调去附近,实则也是保护陈家父女的安危,钟雨彦因此并不担心他二人,他也不能总是前去找陈香如询问当时情况,见得多了她会被人注意。
      本打算在大理寺住一夜,他又想起这几日在家中寝食难安的唐月樱,思前想后,还是拢了卷宗一并带回了家里。
      唐月樱伤已经好全乎,但也许是那一日的经历太过刺激,她偶尔会做噩梦,又听钟雨彦说那间废屋被人烧毁,这下连梦里都变成了自己被烧得滚烫,如同烤架上的野兔。她经常睡不着,钟雨彦只能先把她哄睡了再去做自己的事。
      今日他若是不回去,她大概能枯坐一晚。
      回到都督府后院,钟雨彦先将卷宗放回书房,然后才回去寝居寻唐月樱。唐月樱每晚等他回来才安睡,就靠着裁衣刺绣打发时间,先前说要给钟雨彦做夏衣,胳膊还不能动弹的时候就指挥着冬儿还有来帮忙的芙萝裁样,这两日活络了些,便开始亲手缝制,现下已经有了雏形。
      她在衣角绣了美人蕉,钟雨彦的生辰在夏末秋初,那时候夏衣还未换下,正是时候。美人蕉艳丽,本不适合天青色的底子。她选了鹅黄色的线,只绣了美人蕉的轮廓,显得不会突兀,又有一丝别样风韵。她听小薛氏说过,美人蕉是佛教花,寓意着无畏坚持,她觉得很适合钟雨彦。
      钟雨彦踏进屋子时,唐月樱刚刚收了最后一针,剪断了线头。
      他目光落在那件半成的天青色夏衣上,唐月樱确实手巧,家中女眷也没几个擅长女红的,就说与钟雨彦最亲近的钟雪茹,那手艺实在不堪入目。他自小也没有收过薛氏亲手做的东西,钟家大多都是由布坊绣娘所制。
      上一回收到的绣品,是唐月樱出阁之前给他的香囊。
      最初见到十六岁的唐月樱,他觉得她胆小柔弱,像软乎乎的包子,像涉世未深的呆头鹅,像毛茸茸的白兔。在重新见到她之前得知了她会成为他的妻子,他看待她的目光自然加了些审视,以他的性子,不该挪用珍贵的时间去安抚一个他并不喜爱的姑娘。只是每回碰见她,他却硬不起心肠对她说太重的话。
      带着把她放在身边这么照看一辈子也不算坏的心思,他娶了她过门,与她朝夕相对。然后他渐渐觉得,她似乎和他所以为的不太一样。
      究竟是没有看透过她,还是看待的心情变了?
      唐月樱忽然抬起头,她看见了钟雨彦,眼睛骤然一亮,放下手里的针线,快步走到他面前,甜软地喊着:“二表哥!你回来啦!”
      眼睛如此明亮,比屋外的星辰还要好看。
      他不禁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嗯,我先去沐浴,马上回来,你该睡了。”
      “今天也有故事听吗?”
      为了哄她入眠,钟雨彦已经接连讲了好几个故事。他不爱看话本,以前只给钟雪茹带过,钟雪茹与他分享过一些,国子监的同窗们也谈及些许。他记性好,所以记下了这些故事,只是若再多哄几日,他的库存也不多了。
      面对唐月樱的一脸期待,他咽下没说出的话,轻轻点头。
      唐月樱欢呼一声,收好绣绷,乖巧地躺上了塌。
      钟雨彦默默望着她,心中有些无奈,转过身去取寝衣。他似乎没有觉察,回到了后院,他的心情便会无比放松,唇角也会若有似无地,抬起小小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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