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珠蜃楼

　　“世子，世子，可算是找到你了。”崔少卿气喘吁吁地堵在路中央，“怎么样，抓到贼头了吗？”
　　“我已布下天罗地网，他逃不了。”高阳说。
　　“你现在还没找到贼头啊？完了完了，这下完了。我回去怎么交代呀？世子，你倒是想想办法呀。一个大活人，总不能凭空消失吧？”
　　“别催，你急什么。我熬夜追了一晚上，到现在也没合眼，我都不急，你急什么。再说了，是我弄丢了贼头，是我看管不周，又不是你的错，你怕什么。”
　　说完，就听见沈沐尘高喊：
　　“站住，别跑。”
　　“贼头出现了，崔大人，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追啊。”高阳施展轻功跃上房梁，大声道，“往东边跑了，快追。”
　　“世子，你别跑太快，世子——诶，人呢？”
　　一转眼，两人出现在另一条街上。
　　“不错啊，沈沐尘，还挺会演戏呀。”
　　“不用夸我，好的坏的，都是跟你学的。”
　　“胡说。我向来都是真情流露，什么时候演戏了？”
　　“别开玩笑了。接下来该怎么办？”
　　“继续演，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高阳竭尽全力捉贼头。”
　　“还要演啊？”
　　“当然了。这次我来喊“站住”，你随后跟上——”
　　“成——”
　　“站住！”
　　“别跑——”
　　飞檐走壁，又是几条街，这次撞上的是巡逻的侍卫。
　　“你们干什么，给我下来！”侍卫在下边喝道。
　　“督捕司追捕贼头，你为何阻拦？”高阳质问。
　　“不管你是谁，不管你想干什么，先下来说清楚！”
　　“没空！”
　　“那我就不客气了。兄弟们，上！”
　　“沈沐尘，上！”
　　沈沐尘出手，一个顶百，顷刻间便将那些侍卫打得落花流水。
　　“行了，别恋战，赶紧追。”高阳提醒道。
　　沈沐尘又踹了几脚，好不容易能公报私仇，当然要顺便发泄一下之前被京师衙门算计的怨气咯！
　　“在那边。”
　　“站住——”
　　“别跑——”
　　两人就这样一直闹腾，接近午时三刻，才抵达地下赌场。
　　“时候差不多了。”高阳说，“京师衙门和大理寺的人将赶往城外，该办正事了。”
　　“他们去城外做什么？”
　　“抓贼头啊。我找了人报信，让他们误以为，我把贼头藏在了城外。大理寺和京师衙门都想立头功，就让他们争去吧。”
　　“现在去哪儿？”
　　“去客栈，换衣服。”
　　沈沐尘一肚子的疑问，见高阳步履加快，是真的急了，才又生生咽了回去。
　　高阳熟门熟路摸到二楼，径直推门进去。
　　“你的官服怎么在这里？”沈沐尘忍不住问道。
　　“不是方才那一套。提前让人备好的。”高阳推开窗，说，“快来不及了，走窗户吧。”
　　“哦——”
　　沈沐尘飞了一会儿，才看见熙熙攘攘的集市。
　　高阳趁着过往行人未曾留意，迅速回到街面上，拨开围观百姓，登上刑场。
　　刽子手高举大刀，面前相应的跪着六个死囚，头上均套着黑袋子，有的在发抖，有的一动不动跟石像似的。有的尿了一地。
　　“你可算来了。”毅王世子迎上来，道，“还有一刻，就要行刑了。你还不快入座？”
　　“你是监斩官，你坐着，我站着。”
　　“好——好吧。”毅王世子又颤巍巍地坐回原位，道，“人我已经全部带来了，现在该怎么办？”
　　“坐着就好，其余的，我来应付。”高阳走到最右边，揭开黑袋子问，“马上就要死了，有什么临终遗言，需要交代的吗？”
　　“我没什么好交代的。我杀的是奸夫□□。我没错，是老天待我不公！”死囚恨恨地咬牙说道。
　　“听说，你家娘子嫁给你之前，就已经失身于你，可有此事？”
　　“她是我的人。我娶她，这有什么不对吗？”
　　“话说的没错，就是事情做过了。你先是用计毁了她的清白，后又逼着他的父母将她下嫁于你。她本来就心不甘情不愿，从未忠于你，是你太高看自己了。”
　　“大人是要为那贱人开脱吗？”
　　“不。我只是想开解你，你从一开始就错了，何必要带着错误下地狱呢？判你死刑，不冤枉。”
　　“就算我罪有应得。那我的孩子呢，他才五岁，他就该冤死吗？”
　　“我查过，当时有目击证人，看见你儿子在河边玩耍。他出事以后，你娘子曾不顾性命想要救他。可惜水流湍急，她没办法。如果不是她的情郎及时赶到，你看见的便是他们母子俩的尸体。你觉得他们恶毒，事实上，你所看到的正是你心中所想。判你死罪，你服还是不服？”
　　“哈哈哈——”死囚先是大笑，后是大哭，道，“儿啊，是爹对不住你。这是报应啊——你等着爹，爹这就来找你——”
　　“行刑吧。”
　　高阳一声令下，刽子手落刀，血溅三尺。
　　随后，高阳又掀开第二个黑布袋，故作惊讶道：
　　“哟，管事的，怎么是你啊？”
　　“少装了，要杀就杀，痛快点。你休想——”管事的说不出话来了，因为高阳乘机点了他的穴。
　　“这么大年纪了，还一腔热血。我该怎么说你好呢？觉得自己像个英雄，死得其所是吧？真正的英雄，当有一堆追随者，仰慕者，你看看这四周除了憎恨、恐惧的目光还有什么？你可以当个真正的英雄，为民除害，或者还世间以真相，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自欺欺人，把为祸世间当战绩。你们白莲乱党总觉得自己委屈，总拿成王败寇说事，总觉得自己是干大事的人，有伟大的追求，伟大的梦想，还有令常人无法高攀的实力。但事实如何，你不是最清楚么？你们的所作所为就如同淤泥一样腐臭，你们的生命如白莲一样脆弱。这么短时间内，就被一个尚未及冠的小子几乎连根拔起，就这点实力，也妄想有所作为？别做梦了，你注定成不了英雄，你的同伙也一样。你们永远都是乱党，是逆贼，是祸国殃民的毒虫。”高阳捡起地上的人头，放管事的怀里，“好好看看这张已经死去的脸，我给你一次反省的机会。等我问完他们，我们再慢慢谈。”
　　管事的神情已经到了风雨飘摇的地步，因为高阳所说的，真是他所想的。他想干一番大事，他想要与众不同，脱颖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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