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影|柱斑]南贺川

　　在太阳没入地平线前，雨终于淅淅沥沥地落下，弥漫在山中的烟尘被洗去，露出战后光秃秃的地表与残骸。
　　雨点冷极了，打在皮肤上就是一个激灵。宇智波斑半是背半是拖地架着千手柱间，在两人彻底湿透前总算找到了个山洞避雨。
　　千手柱间失血又遇冷，耗尽查克拉后又无法保暖，几乎失去意识。宇智波斑有心想要生火取暖，可附近树木都被雨水打湿，两人若是不想被烟呛死就只能忍。

　　千手柱间是在点点摇曳的火光中醒来的，身体很冷，但明亮的火光映在眼底，传来的暖意烤得两颊发烫。

　　“醒了？”
　　熟悉的声音传来，千手柱间抬眼看去，宇智波斑正盘腿坐在他身边，面前漂浮着一张绘有类似起爆符符文的纸，温暖的火苗就是从符纸上冒出的，照得斑向来冷淡的面容都柔和了几分。

　　他们藏身的山洞很浅，内部一半的空间都有土遁扩张的痕迹，符纸升起的火苗还被风吹得摇晃。千手柱间听见洞外传来声音不对，下意识地看向那边。
　　洞口大部分都被土遁封住，只留下手掌宽的一道缝隙透风，洞外传来霹雳啪啦的声音，夹杂着树枝折断的脆响，时不时还有小冰渣从缝隙中溅进来。

　　“外面下冰雹了。”宇智波斑跟着他的视线看去，道：“我不擅长土遁，只能将就一下。”

　　与其说是不擅长，不如说查克拉透支的状态下什么都做不好。
　　千手柱间知道宇智波斑的性子，没对那简陋的土遁说什么。他在宇智波斑不赞同的目光中慢慢坐起身，疼得龇牙咧嘴，这才发现身上的伤口都被重新包扎过了，换下的染血的衣物就在旁边，身上盖着的是张柔软的绒毯。

　　千手柱间朝漂浮着燃烧的符纸努努嘴：“斑，这是什么？”

　　宇智波斑看了他一眼：“是绘制失败的起爆符，烧不了多久。”

　　符纸下还有些灰烬，千手柱间问道：“我昏了多久？”

　　“没多久，现在刚入夜。”
　　说着，宇智波斑把一张细纸卷递给他：“这是奈良鹿善的回信。”

　　找到地方休整后，宇智波斑就召唤了和谈后与奈良鹿善签订契约的忍鹰，把战斗结果和雷之国后续部队的情报送了过去。
　　奈良鹿善的回信也很快，首先表示感谢，然后说火之国支援部队已经上路了，最迟当天午夜就会赶到边境，在此之前还请两人先在边境停留，此后还需他们去国都一趟面见大名。
　　“停留”这个词用得很微妙，将一片山坡炸平的尾兽玉远在中南部的国都都能看见，宇智波斑和千手柱间的状态肯定称不上好，但目前离得最近能防守的只有他们俩。
　　要是两人不上，宇智波和千手就得出人。

　　千手柱间叹道：“战争又要开始了……”

　　宇智波斑冷冷地撇了他一眼：“说这话之前不如管好千手一族，这次就是你们开的头。”

　　千手柱间苦笑：“其实很多族人早就不想再继续战斗了，我的不少同辈都开始另谋出路。可留下来的人终究得为家族着想，所以才……”

　　宇智波斑也沉默了，父亲死后，宗家吵得起劲，但人口众多的分家却……除了与他同辈的几个宇智波早早站在他这边，包括田岛旧部在内，大部分分家的行动并没有曾经的那种热情。
　　放在以前，宇智波斑是不会说什么把路铺在你们面前让你们心甘情愿地跟我走这种话的，他更习惯用行动表达，让人主动臣服。
　　可父亲死后，宇智波斑感受到了宇智波内游离的氛围，没有人说出口，甚至很多人自己可能都没搞清楚倦怠感的来源，但宇智波斑看出来了。
　　他从葬礼上族人淡漠的目光中看出来了，从空荡荡的族学看出来了，他甚至从自己身上也看出来了——如果可以，他恨不得让泉奈和织里一辈子都别接任务，不再拿血换钱，安安稳稳地在高床软枕之上寿终正寝。
　　可他不能这么做。因为自己心底有对力量的渴望，他能看出泉奈和织里心中也有。如果宇智波斑开口，泉奈与织里或许真的会按照他的想法当个普通人过一辈子，但这与亲手扼杀两人的未来有什么区别。

　　所以……“不想继续忍者这条路的就随他们去吧，我们的力量始终有限。”
　　宇智波斑难得说一次丧气话，千手柱间眼睛却亮了，他听到了“我们”二字。

　　“虽然战火再起，但我们也有了新的希望！”
　　千手柱间目光炯炯，他第无数次开口道：“斑，我们结盟吧！宇智波被火之国大名承认了，以后宇智波也是火之国的忍族之一，我们可以不再接敌对任务，一点点地开始转变族人的观念。只要一切从现在开始，总有一天我们两家能够握手言和！”

　　宇智波斑没有回答，对千手柱间来说只要不被立即反驳就是鼓舞，他继续描述道：“斑也认识了奈良鹿善，那一定会对猪鹿蝶有所了解。奈良、山中、秋道三族的连结传承已久，所以他们的根基才如此稳固。”
　　“同样的事千手和宇智波也能做到，我们确实敌对了无数年，但同样的，我们对对方的了解也远超旁人！火借风势长，雷顺水而流。两族就像我和你，如果只有一个人，我们谁都无法在刚才的攻击中活下来，但是只要我们二人合作，力量合二为一……咳咳咳！”

　　千手柱间到底伤重，越说越激动反而扯到胸前的伤口，痛得呛住了。

　　“唉……”宇智波斑长长地叹了口气，抬手轻轻拍打千手柱间的后背，“先躺下休息吧，服了你了。”

　　千手柱间自觉还没说完，不肯躺下：“而且，只要忍族凝聚在一起，忍者的话语权也会越来越强，就算是大名总有一天也得听取忍者的意见……”

　　宇智波斑把他摁倒，不由分说地把毯子重新掖好，没好气道：“我知道你的意思，当忍者足够团结，我们就能选择以谁的任务为优先。如果大名和贵族有冲突，大名若是不想自己无人可用就得率先对忍者表示支持。而本国忍者一旦选择了大名，其他贵族的势力自然削弱，到那时……”
　　宇智波斑嘴唇动了动，他也没想到这话有一天会从自己口中说出来：“到那时，我们的国家……火之国，就和平了。”

　　“是的！”千手柱间一把抓住宇智波斑的手，声线因兴奋而颤抖：“而当火之国内部平定下来、所有力量拧成一股，其他国家自然有所忌惮，至少很长一段时间内不敢对火之国出手！”

　　千手柱间紧紧握着宇智波斑的手腕，掌心滚烫：“这不是空谈，不是妄想，我们真的能实现它！”

　　宇智波斑闭了闭眼，心中对两人话中的景象的想象难以抑制。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一点点掰开千手柱间铁钳似的握着自己的手：“行了，你先休息。没感觉到自己在发热吗？”

　　“诶？”千手柱间这才意识到自己两颊发热不是错觉，脑袋晕乎乎的，伤口却不怎么痛，反而有种烫热的感觉。

　　宇智波斑叹息：“赶紧好起来吧。”
　　用理智分析，千手柱间被他重伤至此，说什么都不该来支援的，宇智波斑甚至怀疑过他会就这样死掉。但千手柱间不仅没死，还赶了过来，哪怕脸色跟死人似的难看。

　　千手柱间没点自己已经在死亡边缘游走了好几圈的自知之明，傻笑道：“我会的，斑等等我啊。说起来，我又想到了改良医疗忍术的方法。嗯……或者说改良战斗方式也不一定。”

　　眼前这家伙向来有随手拿出大杀器的习惯，不过自己也一样就是了。宇智波斑撑着下巴，捧场道：“所以是什么？”

　　但这次千手柱间却没急着说出来，反而神秘道：“我还没把握，等成功了再用给你看。”

　　“嘁。”
　　宇智波斑不屑，千手柱间还是很兴奋：“话说回来，斑用的新术是什么啊？威力不错诶！写轮眼也变得不一样了。”

　　按理说这种机密是不可能对外族人说的，何况还是敌对了千年的忍族。

　　宇智波斑随口道：“那是万花筒写轮眼。”
　　族人都还不知道的秘密就这样被他说了出去：“新术叫‘须佐能乎’，是宇智波的传承瞳术。”

　　“须佐能乎啊……还有那个镰刀！”千手柱间兴致勃勃：“以前从未见过斑使用过。”

　　“那也是刚得到的忍具。”发觉自己开启新写轮眼之后，宇智波斑自然第一时间再次阅读南贺神社下的石碑，又把从月之城遗址带回来的卷轴也重新翻了一遍。镰刀是卷轴中封存的忍具之一，曾是先代宇智波族长专用的武器。

　　宇智波斑并不想提这个，他转移话题道：“你呢，你那个榜排之术，还有树缚永葬，似乎都能吸收查克拉？”
　　他的目光刀子似的刮在千手柱间脸上：“都是用来对付我的吧。”

　　千手柱间讪笑：“嘛……对付谁都可以。原本是当封印术使用的，现在看来榜排之术用作防御也不错。”
　　要说开发这些术没有针对斑的意思就是骗人。宇智波斑忍术与他不相上下，体术也能与他打成平手，他想要突破就只能发挥自己的特长并利用宇智波斑的短板——查克拉量。

　　宇智波斑轻哼一声，撇开头：“有时候真羡慕你，轻轻松松就能拿出令所有人趋之若鹜的强大忍术。”

　　“斑不也开发了新的写轮眼吗？”千手柱间笑呵呵地显然不把这些术放在心上，对他来说，变强更多的是种追求，千手柱间尤其享受跟宇智波斑比着开发新术的过程，“有机会切磋一下啊！”

　　“哪有那么简单，力量是有代价的。”宇智波斑低声道。
　　得到万花筒写轮眼后，他再次阅读了南贺神社地下的石碑，却没能得到可以称之为希望的东西。来自月之城的卷轴也是，仅有的只言片语亦将绝望二字诠释得淋淋尽致。
　　他宇智波斑追求力量很大一个原因是为了保护亲人，可石碑却告诉他写轮眼是有缺陷的，万花筒写轮眼终有一天会陷入黑暗，而更进一步得到永恒万花筒的方法竟然是夺取亲人的万花筒？

　　可笑！

　　这也是宇智波斑迟迟不把新写轮眼的事告诉泉奈织里的原因，他开不了口。
　　还有来自月之城遗址的卷轴也是，宇智波一族的变迁史记载的也是一族从辉煌走向疯狂最终没落的过程。数代族长想方设法地要将一族拖出泥淖，可冥冥之中却始终有只看不见的手抓着宇智波不放，无论他们怎么挣扎也逃不出命运的漩涡。

　　宇智波斑望着虚空中的某个点，声音渺茫：“有时，我总觉得……命运是不是对宇智波太不公平了点。”
　　给了宇智波荣誉，却没给他们相应的实力；给宇智波指明了变强的道路，却没告诉他们这一路上每踏一步都要经历失去之痛。

　　符纸终于燃到尽头，火苗闪了闪，倏然熄灭。山洞顿时陷入黑暗，洞外还在下着冰雹，一丝月光也无。

　　“斑也没什么查克拉了吧，不保暖的话会冻僵的。”
　　千手柱间能感觉到幼驯染的情绪不对，他在黑暗中朝记忆中的位置伸出手去，揽着宇智波斑的肩膀往下拉：“嘛，我现在倒是很热，刚刚好。”

　　宇智波斑此时也是强弩之末，早累极了，被拉得差点没坐稳，恼怒道：“想死吗！我可不会医疗忍术，你的伤口在发炎，要是死在这儿我绝对不会帮你收尸的！”

　　千手柱间大笑。

　　话说得狠，宇智波斑却小心翼翼地侧身躺了下来，柱间想把他拉近一点，班横过手臂抗拒地搁在胸前，避免碰到他的伤口。

　　“你小心点！”

　　“没事没事~”千手柱间没有再拉他，而是掀开毯子把两个人一起盖住：“看到斑，伤都好了一半。”

　　宇智波斑不为所动：“闭嘴。”
　　很难描述他刚看到柱间被自己挑出的伤口时的心情，后悔？愧疚？心痛？他形容不出。

　　洞外的冰雹声慢慢变小，雨声渐起，吹进来的风也没那么冷了。

　　宇智波斑闭目养神，没人能守夜的情况下可不能睡着。但毯子里的温度又很舒适，鼻尖传来的气息也很令人安心，战斗后还在隐隐作痛的身体都缓解了不少，令人昏昏欲睡。

　　看来真的累了，这么近的距离施术都没反应……黑暗中，柱间收回手，掌仙术的微光一闪而逝。

　　“就让我来补偿斑好了。”
　　坠入黑甜乡之前，宇智波斑隐约听见耳旁有人轻声道：“我不能代替斑失去的东西，但我能保证，斑永远不会失去我。”

　　……傻，要论失去，他和柱间都一样，谁也补偿不了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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