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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结局
第六十三章结局
我一个人生活了许多年，有不少人会担心我过的很寂寞，其实并非如此，只因思念并不会让人觉得孤独，寂寞只源于缺乏牵挂。
最近我常常会想起这句话，却又不记得出于何处，非常贴切，我虽然一直都是一个人，却从未寂寞过。
扬州城因为没有了君主，而轻易被攻破，天空飘着雪，他穿了一袭金色铠甲，跪在行宫前，大行皇帝就是在这里草草入殡，他对着宫殿磕了九个头，不说话，没有人敢出声。
没有人敢问他，接下来要怎么办，大隋已经不复存在了，窦建德也已死，我猜想他或许会想回长安，扶植新帝。
这将会是一条很漫长的道路，危机四伏，我不希望他走这条路，却也没有立场去阻止他。
他来看我，隔着门和我说话，并不进来，透过屏风我可以看见他的影子，有些陌生，他也听说了我在扬州城的遭遇，不知道要怎么来面对我，他不是罗成，他这一生都有着太多的禁锢。
他或许恨着他的父亲，但当父亲真的死了之后，那些恨又会变得微不足道。
我一直病着，再也没有人来对我说，我会好起来，这样的鬼话了，只是和我想象的不同，成都哥哥并没有回长安，而是留在了扬州。
我不见他，他就守在我的门外，不说话，却能听见他的呼吸声。
太多的痛苦并没有让我变得麻木，反而让我越发敏感了，冬至下了一场大雪，我终于从梦中睡醒过来，当时我以为不过是睡了一夜，他却告诉我，我整整睡了七天。
他跪在我身边，忧心忡忡看着我，分开之后第一次握起我的手指，轻轻的亲吻，我低声对他说，“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他亲了亲我的额头，目光是历经沧桑的微凉，“为什么要哭呢，我回来了，以后再也不走了。”
月色明亮，房间里却很安静，声音沙哑的说，“我以为你会想回长安去，等我不在了，你会回长安吧。”
他诧异看着我，很久才平静下来，“不，我一生戎马，已经累了，只想留在你身边。”
他轻轻抚着我的脸，对我说：“我只想留在你身边。”
微微笑了笑，有些勉强，很悲伤，他说：“都怪我，我并不像你想象的那么伟大，我让你失望了。”
其实在我心里他从不伟大，但他就是像天神一样活在我的心里，“不，令我失望的是这个朝代，无人可以幸免的悲哀。”
他懂了，我并不是替自己难过，这样一个时代，人没有了道德，没有了理想，要的只是杀戮，只是权利，蔑视生命，令人真正的心寒。
他说，他想娶我，他甚至想过我们的孩子会叫什么名字，他希望会是个女孩子，和我一样有明亮的眼睛，很善良，会微笑，会在他怀里睡着。
我们最后的日子是在扬州城度过的，最终我还是猜错了，他并没有回长安。
睡着的时候远远多过醒来的时候，我本就是个十分乏味的人，如今就更无趣了，反反复复做一个梦。
梦里，晋阳李世民带着大军攻到扬州城下，对方大军中有秦琼，李元霸，裴元庆，罗成，还有许许多多模糊身影。
日头很盛，细细的铺在地上，我站在城楼上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缓缓消失在天地交界处，抬头微微眯起眼睛，想起之前他同我说的那两句话。
我问他，“哥哥，你要去哪里？”
他回过头看着我，淡淡笑了笑，低眉目光柔的可以将冰雪化开，“去地狱，只是好舍不得你啊，无欢。”
我从梦中陡然惊醒过来，原来那是他想要做的，他要守住对杨广最后的一点承诺，他要和我一起葬在扬州城里。
原来是这样啊。
站上二楼平台，风很大，内宫留下的侍女给我送来貂绒大衣，远处吵吵嚷嚷，我问她，“他们在做什么？”
侍女回答我，“夫人，那是天宝将军在遣散众将。”
有些沉默，他是真的不想要这个天下，也不想复国，他留在这里只是单纯的想要陪我，单纯的想要陪着先帝。
无论这个天下如何的翻天覆地，他都没有改变过，风雪吹迷了眼睛，握了握貂绒，转身朝房间走去。
等他回房的时候，我只是静静的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没有一丝责怪，只是想听听他是怎么想的。
到了现在，他也不会再隐瞒我什么了，他说：“晋阳最终会得到天下，这并非坏事，何必让他们陪我们一起死，如今我只想会一会这些英雄，仅此而已。”
抬起头看着他，如今的成都哥哥已经很平淡了，风雪打湿了他的眉目，目光中带着宽容。
他走到我身边，将我拥进怀里，对我说，“我只想陪着你，这就已经足够了。”
最后的日子，十分美好，我们一起谈天，赏雪，有时甚至只是看着对方，他会将我抱在膝盖上，就像很多年前那样。
扬州城渐渐变成了一座寂静的城，我们却很平静，我从未想过要去劝他离开，他亲吻我的眉，我的唇，我的额头。
在金碧辉煌的大隋行宫中，他对我说，“可惜不能给你建那座竹楼了，你可不可以不要怪我？”
摇头，微笑，回答他，“没关系。”
他抱着我，对我说，“下辈子，下辈子，就当我欠你的，来世我一定给你建。”
“无欢，谢谢你那么爱我，不是爱天宝将军，而是爱宇文成都。”
那年冬至，李世民率领大军兵临扬州城，大隋最后名将宇文成都携凤翅镏金镋出城迎战，其实当时的扬州城已经是一座空城。
一生成殇又如何…求的不过是无愧天地，无愧自己一颗心。
他的手指白皙修长，一点点描着我的脸，是想将我带进记忆里，带到来世去么，我希望是的。哥哥双臂一收，将我扣在怀里，我的骨骼，我的呼吸在那一瞬间全都消失不见了，夕阳如血，城楼外的那些人，他们有朋友有爱人有亲人，有理想有抱负有野心。而纵然我们只有彼此，却有着最单纯最透明的感情，我觉得我比任何人都要 幸福。
他慢慢消失在我的目光中，抬起头，日头很盛，空气凉薄，眼前画面却越来越模糊，伸出手阳光透过指尖照了进来，迷离出一片光环。
“其实，有时候我想，这样也挺好的，一个好的女孩子能嫁一个好人，你也应该嫁人，嫁个好人，安安稳稳过一辈子。”
“无欢，最重要的是我会给你一个家。”
"成都哥哥,你能不能不要动,就这样看着我走."
“无欢，他们都死了，你知不知道他们都死了，你怎么舍得就这样离开呢。”
“或许吧，或许会有责任，但牵挂，我的牵挂只有你。”
“可惜不能给你建那座竹楼了，你可不可以不要怪我？”
“下辈子，下辈子，就当我欠你的，来世我一定给你建。”
耳朵里的声音变得纷纷扰扰，挥之不去，头痛欲裂，从相府开始，我开始了轰轰烈烈而又美好绚烂的一生，见证了大隋的盛衰起落。
那一天，我跌落扬州城头，时年二十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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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73章 第六十三章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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