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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奚措伏有些摸不着头脑。
因为何织诗震惊地注视着文菁,而文菁一旁的姜沛礼正努力地瞧着文菁,文菁眼神里满是讽刺地注视着闻晓,闻晓怒视着姜沛礼。
按理说,这里面除了自己之外的人际关系应该只有姜沛礼认识闻晓才对吧。怎么好像大家都互相认识?反而自己才是陌生人?
难不成是自己组了一个再见爱人的局?
闻晓站在门口,深灰色长度大衣直达脚踝,黑色齐肩发与他身后浓厚夜色相融,简直好像他的脸刚从夜里长出来一样。
文菁几欲呕吐。
奚措伏是这个古怪氛围下第一个开口的,“你们之前就认识吗?”
文菁觉得人生真是有意思,现实比她的想象力大多了,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她恢复理智,挂上一副淡淡的笑脸,摇摇头。
可好死不死,与她的动作一齐出现的是何织诗的声音:“我和文菁之前同住一个二人寝,所以认识,你说对不对啊?文菁。”
文菁正弯着的唇抿起来,被迫接受了这解释,虽然这本就是现实,不完整的现实。
有道烫人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像是很期盼她做出什么与之不同的解释。
“对。我和何织诗,我们曾是舍友。”她没有做多余的事,也从不会说多余的话。
“哦哦,原来是这样,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们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被我被迫组成一档‘换乘恋爱’或者‘再见爱人’了呢。”奚措伏松了口气。
文菁笑了笑。
这些说了一半未尽的话,由他人的脑海自动补全,形成了她的谎言。
奚措伏顿了顿,将围巾从脖颈上取下挂在衣帽架上,又开口问:“话说,姜沛礼你不是和闻哥认识吗?你们怎么认识的?”
何织诗也好奇起来:“姜沛礼,你们怎么认识的啊?”
姜沛礼似乎没有想到问题最后会落到自己身上,愣了几秒,他将视线转移到门口三人身上,又再次转回文菁身上。
文菁也正看看着他,姜沛礼的视线在空中与她交汇,“我们就是通过一个共同的朋友认识的。”
“谁啊?”奚措伏脱下外套,走到姜沛礼和文菁身后的沙发上坐下,招呼还停留在门口的两人过去坐,“何织诗,闻哥,别干站在门口啊,过来这边坐。”
何织诗看着闻晓双脚踩进拖鞋里,就立刻拉着他走进屋里。
“说了你也不认识。”姜沛礼烦躁地拿起一个地上的抱枕砸向奚措伏。
“哎哟!”抱枕正正好砸在奚措伏的脸上,他将滚落到腿上的抱枕拿到一边,拿起地毯边小几上的两瓶饮料递给何织诗和闻晓,“喝吗?”
何织诗:“好。”
闻晓:“谢谢。”
奚措伏看了眼电视屏幕,突然意识到什么,偏过头看沙发里两人,“你们吃晚饭了吗?我记得你们是不是没到饭点就出发了。”
说着,他像被沙发躺了屁股一般弹射起身。
“咔哒”一声,何织诗拉动易拉罐上的环,“对啊。还没吃晚饭。闻晓你饿吗?”她转回头去。
闻晓诚实道:“还好。”
奚措伏将手里的饮料放回小几上:“还是吃点什么吧,不然我妈会说我虐待客人。”
何织诗和姜沛礼两道声音几乎同时响起:“你要做饭?”
“啊?”站着的奚措伏低头回看面前几道视线,“对啊,我家保姆晚饭后就走了,今晚饭菜都没剩的。”
姜沛礼顿时站起来:“我来。”
何织诗也站起来,附和姜沛礼的话:“奚措伏,你别进厨房。”
“干嘛啊,你们都这么害怕吃我做的菜吗?”奚措伏撸起袖子,像是准备大展身手,“我觉得我厨艺很好,做出来的菜很美味啊。”
姜沛礼:“你确定你有味觉吗?”
何织诗:“那是你觉得。”
“噗!”文菁被他们逗笑了。
姜沛礼诧异地扭头看她,宛如第一次看见昙花盛开的人。文菁被几道视线看得有点尴尬,只好也站了起来,对姜沛礼说:“我给你打下手吧。”
何织诗也进到厨房里,像是非常害怕奚措伏给自己下毒。
奚措伏站在厨房中央,干站着。过了一会,他发现客厅里还有个和自己一样被冷落了的人,走过去,同病相怜地凄戚道:“闻哥,你是不会做饭才待在这里吗?”
闻晓在他没瞧见的地方敛起原先的神情,和蔼可亲地淡然一笑:“是啊。我也不会做饭呢。”
做完饭后,何织诗和闻晓去餐厅里吃,奚措伏和姜沛礼文菁回到客厅里。
奚措伏坐在沙发上,看姜沛礼和文菁玩双人成行,不凑热闹。等到何织诗他们吃完,回到客厅里,奚措伏突然从沙发里滑出去,坐到地毯上,肘击旁边的人呢,“诶,姜沛礼你先别玩了,我们找个能五人一起玩的来玩。”
奚措伏在柜子里又掏出两个手柄,扔给姜沛礼后面沙发上的两人一人一个。坐在沙发里的闻晓举着手柄,视线从前方的背影挪到奚措伏脸上,“抱歉,我第一次玩,不会。”
“这有什么关系,我也是第一次玩。快来讲解一下这些键怎么用?”何织诗用脚背踢了一下奚措伏刚重新落回地毯上的屁股。
奚措伏一点不生气,习以为常一般,他思考片刻说:“那找个我们当中都没人玩过的多人游戏吧,这样比较公平。”
电视屏幕上的画面回到主界面,几人开始挑选要玩的游戏。
“这个你玩过吗?”
“玩过。”
“那换一个。”
“这个呢?”
“诶!看看那个,好像是新出的,没见过。”
“什么新出的,我都玩过了。”
“那换一个。”
……
坐在沙发上的闻晓沉默不语,此时此刻,他的眼睛里只有前方那人的黑色发顶和一点鼻尖。明明那么近,他却连腿都不敢往前伸一丝一毫。何织诗没有透露任何自己与她合谋的事,他就这样僵坐着,一直一直……文菁低头喝水时,她的头发会像烟花一样在她背的天空上散开。
一段时间前,圣诞后,温哥华的夜晚。
在这之后,他们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再见过,如果不是这次偶然的相遇,闻晓会以为,他们真的没有见面的机会了。
文菁被他嘴里流出的血吓了一跳,但她始终没有问他为什么吐血,闻晓也不在乎这件事。
在她已经不能容纳他时,他还没有完全被接纳,除了他的喘息,她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她不觉得愉悦……闻晓意识到这一点。不是自尊心受挫,是他的服务能力不够好。
倏忽间,在黑暗中,闻晓瞧见了文菁睫毛上的切口,他问:“为什么把睫毛剪断呢?”
闻晓抬起近乎种在颈间头,吻了吻她的眼睛。
文菁阖着眼,面无表情。他的嘴唇很柔软,她感到有某种无脊椎动物或是节肢动物正在她的眼缝处蠕动产卵。
那个东西触底的那一刻,文菁哭了。
但并不是因为疼痛,而是因为太过……舒服。一种酥麻的爽意,从尾椎开始弥漫全身。
到底是欲望战胜自己的意志,还是她的精神战胜本能的欲望呢?这是文菁一直以来都觉得有趣的问题。每当这个问题出现在她面前时,她都会感到兴奋,而结果也大多是后者。可今晚似乎改变了……怎么会这样,怎么可以这样,她要成为本能的奴隶了吗?
闻晓感受到落在自己肩膀上的眼泪,愣了一下,缓缓向后跪坐起身。
文菁双手手背胡乱抹着自己脸上的眼泪,像是要把脸上的皮刮掉一层。
“对不起……”闻晓嘴角流着血道歉。
“可恶!啊!”文菁大骂一句,随后大力地扇了闻晓三个耳光,右手一个,左手一个,再接右手一个。
她支着身体坐起来,拽着闻晓的头往墙上磕去。
就在闻晓以为她会就这样杀了自己时,文菁却停手了。
而在那一刻,像是被雷劈中,闻晓猝然意识到,文菁是一个善良的人,因为她是一个女人。
没有被文菁杀掉,他只是狠狠撞上了她自我保护的屏障,闻晓觉得自己该感到庆幸,但又凄凉。如果那样做的不是自己,而是别人,她依旧会心慈手软吗?大概也会,她不恨对方,因为她也没有爱。根据这个理论,他也可以知道,她不恨自己……
让自己离开,说一次又一次,只是因为她本性善良,而不是因为她喜欢或是爱自己,所以给自己留有余地。是他在利用她的处境,她的道德包袱,在在社会中生存的假面要挟,一而再再而三地得寸进尺。
从那之后,闻晓不再出现在文菁面前,他觉得自己不能再这样对她。如果自己只会给她,带来痛苦的话,那么自己就不要再出现在她眼前,远远地看见她幸福,这才是自己该做的。即使她还没有幸福,自己的离开也至少可以归还给她平静。
可是……从这个屋子的门开那一刻,他的想法又改变了。
他看见文菁坐在地毯上,回头时,甚至她双眼里星光熠熠的神采还没来得及散去。闻晓发现这才是自己最不能忍受的事:文菁的幸福与自己毫无关系!
当天晚上,五人都在奚措伏家留宿。
男性使用二楼的公用洗手间洗漱,女性则使用三楼的洗手间洗漱。
“我真是没想到还会在这里见到你。”文菁正站在镜子前刷牙,就听见何织诗的声音逐渐靠近她。
何织诗走进卫生间,在洗面台的另一个水池前站立,凑近镜子,左手食指按在下眼眶骨上,抬起右手,用食指和拇指的长美甲摘取眼球上的美瞳。
同样的动作,她换了一侧,再做一次。
“噗。”文菁喝了一口水,低头将混着牙膏沫的水吐进水池里,她按着发尾的手在抬头的瞬间也打开了面盆龙头,水“哗哗”地流起来。
“其实我很好奇,你和闻晓到底是什么关系呢?刚进门的时候,我可是有发现你很惊讶他会出现在这。嗯……”带着浓郁香水味的呼吸落到了文菁弯曲着的脖颈上,“到底是震惊他会出现在,我出现在这,还是震惊我和他一起出现在这。”
文菁洗完脸,直接抽了几张面巾纸盖在脸上,抬起头时,面巾纸将她视线都全部挡去。
文菁后退几步,将自己与何织诗分离。
“别这么冷淡,来说说看嘛。”文菁将面巾纸从自己的脸上揭下,正好瞧见何织诗单手撑在洗面台上,露出一个不见眼动的笑。她缓缓吐出两个字:“文菁。”
人会喜欢自己喜欢过的东西,所以何织诗会中意闻晓这件事她毫不意外。
只是文菁曾经幻想过自己能和她好好相处,但现在,文菁终于面对现实,这个定律相反也会生效。她和何织诗之间的关系从没好过,也很可能永远都不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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