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百里峡谷3
百里峡谷的最后三十里路程,一路上都是鲜血染地,尸体曝晒在火辣辣的烈日下。
一辆马车和仅剩的四匹马疯狂地奔驰在路上,扬起起层层的黄沙,掩盖不住马车车辕上大片沾染的血迹。
有自己人的血,也有敌人的鲜血。
他们奔驰的速度极快,像是逃窜的豹子,殊不知逃的越快,便离前方的陷阱更近一步,他们的死期也就越近!
黄沙卷着血腥气灌入了车帘,萧缙的银针正在寒无衣苍白裸露的肌肤上游走,每一处穴道都渗出细小的血珠,顺着她的指尖流出的鲜血染的马车几乎一片血水。
萧缙再次将拇指大的药丹捏碎,掰开了寒无衣的嘴巴往里面倒。
可不管他怎么仰着她的下巴,寒无衣嘴里的药都没有咽进去。萧缙想起话本里荒诞的方法,听说亲吻,可以帮助重伤的人咽药。
萧缙看着一片血污腥味的寒无衣,额上的青筋根根冒出,苍白脸色浮上恼羞成怒的红色,他低声骂道:“寒无衣,你再不咽下去,总不能真让我牺牲自己的名节!”
咽了!
寒无衣残存的意识,让她喉咙艰难地蠕动了一下。
萧缙连忙给她灌了一些水进去,终于才将那药丹咽了下去。
但糟糕的是,刚咽下去,寒无衣便吐出了大口的鲜血,连同刚才的药丹也吐了出来。
忽然,马车外疾驰的黄沙道路上,三道绊马索忽然从不同角度破土而出。
有的马匹受惊,有的马匹直接绊倒在地上,连带后面的马车也遭殃。
马车在剧烈的颠簸中发出濒临散架的哀鸣,漫天黄沙里,数十支箭矢从不同的方西射来,大多数的箭矢被马车外的关山和蒙毅拦了下来。
而一支穿透力极强的箭矢却擦过车帘,精准地射进马车里。
昏暗的马车里,寒无衣的指尖嵌入了萧缙的肩头,冷汗浸透裹血的纱布,背后和前腹分别有一道横贯长口的伤,在汩汩流血中。
萧缙被压在下面,头顶传来一阵闷哼声,只见寒无衣的肩头插着一支结实的羽箭,鲜血染红了背部大片裸露的肌肤。
萧缙心中蓦地一沉,她又为自己挡下一箭。
“寒无衣,你不欠我,何必如此拼命!”萧缙低声嘶吼了一声,但寒无衣彻底的疼晕过去,早已没了意识,更听不到他的话。
萧缙一手扶着她的腰,一手扶着她的肩头,让她靠在离车厢角落安全的地方。
车外传来亲卫闷哼轻呼的声音,紧接着有重物落地的声响,萧缙掀开车帘的书剑,黄沙扑在脸上像是钢刀刮过肌肤。
“冀州大营来接应的人还没有到吗!”
蒙毅心里直骂娘,早该到了,现在还没见人影,分明是那些孙子得了萧缙叔父的授意,迟迟不现身,等着他们厮杀的你死我活的时候,再演一出姗姗来迟!
操!早先就不该信那帮怂货孙子!
在三十里以外的峡谷口,一处野店在黄沙喧嚣中沉默着。
可着乡野茅店的老板实在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人物。
那泼辣如夜叉的胖妇人,上去给了潦倒小伙一巴掌,扇的他从宿醉中吓醒,以为地震打雷,过会感觉脸上火辣辣的疼,才知道被人打了。
小伙捂着脸,不忿道:“你凭什么打我!”
泼辣妇人狗血淋头骂着他:“你个小王八羔子,霸王餐敢吃到老娘我头上,打你都是轻的,今日还不上酒钱肉钱,老娘我剁了你的腿当肉馅还债!”
潦倒小伙撕裂身上的衣服,露出精瘦的上半身,破有些霸气之感,他怒吼道:“臭婆娘,再骂我就不客气——”
话没说完,便感觉脸上铺天盖地的疼痛袭来,那泼辣妇人提着大扫把就往她脸上抽打,气得咬牙切齿,脸上横肉飞舞道:“娘的,小王八羔子,不换钱也就算了,还敢脱衣服调戏老娘,看我不打死你个肮脏东西!”
小伙全然顾不了疼痛,脑子里都是臭婆娘说的“调戏”,他那里是要调戏她!她有什么可被调戏的!欺人太甚!打他也就算了,还侮辱他的清白!
泼辣夫人的语言攻击还没完!
“老娘自是知道这方圆几十公里,老娘第一貌美,但小贼头,我告诉你!想勾引老娘我,也不撒泡尿照照你那狗摸样,瘦的跟麻杆一样,身子弯的像死虾米,也敢在老娘面前一副骚样!我告诉你,老娘玩过的男子,比你遇到的姑娘还多,哪个不是顶天立地的汉子,瞧你这模样都脏了老娘我的眼!少来找老娘的晦气!”
小伙伸手抱着那扫把不肯撒手,心里翻江倒海的怒火窜到头顶,气得脸色通红。
勾引?他狗摸样?
岂有此理,简直是岂有此理,小伙活了二十六年没有被这样屈辱地对待过。
他抢过那扫把,直直戳着那臭婆娘的脸,骂道:“要不要脸呐,你个臭婆娘,还方圆几十里第一貌美,你也不睁开那绿豆般小的眼睛瞧瞧,这方圆几十里除了你我,有活人吗!别说活人了!只怕连个母的都没有!可不就是你第一美,也第一丑!”
“反了天了,小泼猴,敢骂到老娘头上,我今天不剥了你的皮,我就不姓——”那泼辣婆娘的嚣张气焰忽然弱了下来,像是蚊子细细哼哼。
原来,泼妇的脖子后面被鞭子缠着,头颅无奈向后仰去,两条胳膊被人重力攥着,眼睛上还有一柄寒光凛凛的剑。
只要一瞬间,她便能被肢解的四分五裂。
小伙愣愣地看着眼前多出来的四五个人,忽然,远处掀起一阵急躁的马蹄声,尘土四起,吃得人一嘴灰尘,那小伙还能掩面咳嗽几声,可怜那老板娘眼睛都不敢动一下,生怕自己那条小命不保。
等到小伙拍开眼前的尘土,一个个粗莽的军汉下马跪在他脚下,痛哭流涕道:“公子啊,终于找到你了!你这几天跑哪了,急死我们了,生怕你不慎中了那老贼的毒计,万一要是死了,不是称那群人狗贼的心意啊!”
那小伙不耐烦地要抽出自己的腿,却不料被那群五大三粗的军汉紧紧的抱着。
小伙恼了,骂道:“行啦行啦!我绝对不一个人跑出去了!你赶紧松开我!”那群军汉得了保证,才松开他,站起来之后又立刻狗腿子道:“公子消消气,咱们就是急的没分寸了,您看怎么罚我们好呢,要不咱帮你杀了这婆娘,她敢羞辱公子,剁了她!”
“剁了她!剁了她!”军汉身后响起数以万计的回应声。
那泼辣妇人的苍白的脸色,再次一刷白……
小伙恼恨踹了军汉一脚:“剁什么剁!滚!”
军汉跪着谄媚道:“是是是,咱们有错。”
小伙又踹了军汉一脚,骂道:“把你鞋脱了。”
那军汉乖乖听话把鞋子脱了,小伙一手捏着鼻子,一手掏出一张数额巨大的银票。又忍不住踹了军汉一脚:“臭死老子了,你几个月没洗脚啊!”
小伙递到了泼辣妇人的跟前,挥手让那群困住妇人的暗卫退下,然后将银票凑近她道:“爷都说了,等我三天,铁定送你一千两银票,你怎么就不信呢!我还没埋怨你这饭菜难吃,卖的死贵,简直就是一家黑心肠的黑店!”
那泼辣妇人险些被银票臭熏的晕过去,赶紧跪着道歉:“小王八——呸,公子啊,是我有眼不识泰山,错打了你,没想到你来头这么大啊,你别杀我啊!”
小伙翻了白眼,把她扶起来,还真没小心眼到跟一个乡野妇人计较,生意开在这也不容易,饭虽然不好吃,但是酒是真不错,看着她抖得像个筛子,开恩道:“这银票你收着,酒再多来几坛。要不是你酒酿的有几分手艺,爷我啊必然要烧了你这茅店。”
那银票臭的像是从茅坑里挖出来的一样,但是想想好歹是一千金,妇人还是收下塞进腰带里。
那泼辣妇人立即喜笑颜开,笑得跟军汉一样谄媚,那旁边沾灰的凳子使劲擦干净,麻利收拾出一块干净地方,恭请着小伙坐在那里。
等端过来酒水之后,又殷勤给他倒上,妇人就差亲自喂他嘴里了。
“公子啊,累不累,我给你捏捏肩,给你捶捶腿……”妇人挤着一张不甚“美”的笑容,卖力讨好着小伙。
小伙看着她绿豆的眼睛挤来挤去,粗糙的手掌摸着他的大腿,身姿还扭来扭去矫揉造作,手里醇厚的酒水入喉,就像是吞了一口苍蝇,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
“行了,你一边忙活了,爷没叫你,不用过来了。”
小伙站起来,躲到一边。那妇人只好委委屈屈地离开了。
这时,那名谄媚的军汉,见妇人离开后,便总算恢复了正经,靠近小伙正经道:“公子啊,咱不是去接萧缙吗?这都耽误好多天了。”
小伙深深瞥了军汉一眼。
军汉粗犷眉眼带着几分急色,焦虑道:“听说现在想杀他的人,从冀州都能排到京城,连天机阁都倒戈了,只怕再不救,人就要死了!”
小伙痛快地灌了一坛酒,躺在一旁硬石上,轻飘飘地说道:“急什么,这么容易就死掉,还掌控什么冀州大军,当年他老子可是单枪匹马从匈奴骑兵里厮杀出来的。若他没点本事,回到冀州也是死路一条。”
“才不足以配位者,死。”
“谋不足以掌军者,死。”
“对于一个废物来说,死,也是条还不错的出路。”
说罢,小伙翻了个身子,昏昏睡去。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