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上月

　　等他离开之后，云舟尧才出声道：“王晋也真是老了，如此拎不清，王澜溪离开也是好事。”
　　听到此话祁瑞年奇怪的看着他：“你刚刚还说不该让他离开的。”
　　云舟尧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拿出一本奏折：“”还是说说岳重的事吧，岳重有一子，平日里没个正行，曾经在青楼里与别人发生口角活生生将人打死了，岳重知道后替他给死去的那家人送去一些银子才将此事遮掩了下来，这是他唯一一次闹出人命，不过……”
　　“不过什么？”祁瑞年追问道，他只知道岳重明面上只有一女。
　　“不过这人胆子小，当初打死人也是冲动之下，之后就收敛了许多。”
　　“你的意思是？”
　　云舟尧放下折子伸手将人揽进怀中，亲了亲他额角：“冲动有余而聪明不足，要想得到兵权，你可以想办法引他犯错逼岳重出手。”
　　祁瑞年将他推开，认真的盯着他问道：”如果我还要你手上的兵权呢？你知道的，兵权太过分散，我始终不放心。”
　　祁瑞年懒得再跟云舟尧相互周旋，直接将心思说与他听，亦是想试试他对自己纵容的底线在哪儿。
　　云舟尧笑道：“那还不简单，你的美男计无人能敌，可你太过于狠心，我怎知没了用处的我会不会被你一脚踢开？”
　　这是二人第一次如此直白的谈论此事，见祁瑞年神情不愉，云舟尧轻轻拥住他继续道：“好了，我跟你保证，只要你让我一直在你身旁，我绝不背叛你。”
　　“如果我不要你了呢？”祁瑞年反问道。
　　云舟尧环住他的手在慢慢往上移，祁瑞年感受到了，目光却一直没有离开过云舟尧的脸，就怕漏掉一丝表情。
　　云舟尧表情丝毫未变，直到手移到祁瑞年脖子处才停下：“那我就夺了你江山，将你关起来，日日反复折磨，即便是死，我也要拉着你一起下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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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瑞年还沉浸在云舟尧刚刚的话中，他的声音很轻，轻的仿佛刚刚的话是错觉，但祁瑞年知道，云舟尧说的是真的，他撇了一眼对方，云舟尧已经识趣的拿起一本奏折摊开在他面前：“这本折子上写着青州地区庄稼比去年少了三分之一，百姓已经出现煮草根的现象。”
　　祁瑞年回过神从云舟尧手中接过奏折从头到尾仔细看了看：“我记得青州地区的粮食产量一直不高，但也能维持个温饱，如今因为干旱产量锐减，只能说明那地方不大适合种植粮食。”
　　云舟尧嗯了一声，道：“你有什么想法？”
　　“我想让他们试试种植红薯。”祁瑞年想也不想的说出自己的打算，反正也没什么好瞒着的：“我曾经游历时见过一种叫红薯的东西，青州的地应该适合它生长。”
　　“红薯？”
　　“对，一种面上是紫红紫红，里面是白色或者橘色，但不管怎么做都很甜的食物，可以和大米混合吃。”
　　云舟尧顿了顿，又问道：“即使可以种，我们去哪儿拿那么多种子？”
　　祁瑞年道：“我早就料到有今日，所以我自己尝试种了一大片出来，那东西产量高，不怎么挑生长环境。”
　　此话到提醒了云舟尧，让他差点忘了身旁之人为了夺回自己的位置经历过什么。
　　“所以你才将王澜溪下放到青州，为的就是这个红薯？”
　　祁瑞年点点头：“也只有他能做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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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州之事有了章程，两人又默契的配合批阅奏折，只是越看越不对劲，里面竟然夹杂着很多要求纳妃的折子，言明后宫空无一人，着实不妥。
　　“皇上，你说这些折子要怎么批？”云舟尧特意将那些请求纳妃的折子挑出来，摆在祁瑞年手边：“您之前已经说过此事缓一缓，可还有人不识趣呐，这封后不行，改为只纳妃了？”
　　祁瑞年默了默，将折子通通推给他，道：“你来。”
　　云舟尧挑了挑眉：“随我处置？”
　　“嗯。”
　　得到允许后，云舟尧直接在每一本奏折上写下干卿何事四个字，祁瑞年正在批其他奏折，撇了一眼这幼稚的行为到底是没说什么，反而吩咐人将这些折子送回到大臣手中。
　　既然批了，就得有人看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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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奏折处理完后，云舟尧才乖乖离开，坐在椅子上的祁瑞年揉了揉疲倦的眉心，脑海中偶然闪过虞卿曾经说过的话：：“我不想居于后院，成为别人的附属品。”
　　那会儿他刚想说你怎么会是附属品，猛然想到自己母后眼里的光一点一点熄灭的样子。
　　虞卿继续道：“十二年前我父母为护您死于非命，他们将我安排在宁都做内应，我接触了太多本就很优秀的女子因为成亲生子，整日想着维护家族尊严，活的还不如当姑娘时洒脱，心中一点点开始恐惧，再一个那时候您大业未成，我时刻记着自己背负的使命，多番因素下，我更想成为我父亲那般的人，他至死都没完成当守卫一方的将军梦我想替他完成。”
　　“我的蓝图是整个天下，你与王澜溪成婚一样可以上战场立功。”
　　虞卿摇摇头：“不一样的，我若成婚，王大人一家肯定希望我能像普通妇人一般学着管理宅院，再生个孩子，他们到底养了我那么多年，这份带着恩情的期盼我究竟是应还是不应？应了我不甘心，不应又占着府中少夫人的名头，就这样吧，就这样很好，王澜溪……我们终究有缘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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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上次南苏和西越因为公主进宫一事闹起了内讧后，祁瑞年就一直派人在盯着两国，虽然知道使臣会很快反应过来他其实并未给过什么承诺，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互相揭短，双方也不会轻易低头，只要他们暂时放弃联合，东岭的麻烦就会少了很多。
　　远在南苏的秋樊铭生意越做越大，在得知祁瑞年将江山治理的很好，是百姓口中的明君以后，他心里总算轻松了一些。
　　很快，
　　祁瑞年收到秋樊铭毁了南苏三公主清白，拒不肯以万千家产向南苏皇室提亲被下了大狱的消息之后，忍不住嗤笑一声：“我这舅舅的财产看来是有人惦记上了。”
　　一个公主宁愿牺牲自己的清白也要拿到手的钱财，可想而知有多么庞大。
　　不是祁瑞年胡乱猜测坏三公主名声，而是以秋樊铭对东岭江山的愧疚，对他和对他母后的愧疚，就做不出如此荒唐之事，或者说他根本没考虑过成家，也是他大意了，只让秋樊铭好好做生意，却忽略了他的安危，一个商人能被人所熟知，他手中的庞大资产定然不可估量，只要有心人稍微一查，就知道他是个香饽饽，当时只顾着让秋樊铭隐姓埋名做生意，却忘了一个人资产过大也容易引来觊觎，如今暗卫的信送到他手中说明秋樊铭的真实身份已经曝光，为今之计，能替他走这一趟的人只有云舟尧了。
　　云舟尧收到旨意后，来到宫中，看向祁瑞年的眼中带着戏谑：“你不怕我去南苏之后也娶个公主回来？”
　　祁瑞年知道他在调侃自己，亦知道他说的是事实，云舟尧名声在外，谁不想嫁他？想到此祁瑞年只能安抚道：“我不想舅舅出事，为今之计，能替他周旋一二的人我只信任你，他手中的钱财不能落到其他人手中。”
　　“这好办，”云舟尧走到祁瑞年身后，替他捏了捏紧绷的肩膀：“南苏不是想和我们联姻吗，你就派舅舅出马，让他把钱财留给你，独身进宫去当驸马不就成了。”云舟尧无所谓道：“而且，成婚总不能在牢里成吧。”
　　“如果他们让舅舅给聘礼呢？”
　　“好说，”云舟尧继续道：“”既然是联姻那聘礼自然是由皇室出，哪有个人出的道理，不过这样一来，舅舅就得受些委屈了？”
　　左右祁瑞年是听出了他的言下之意，非到必要时候，他不想离开宁都。
　　祁瑞年稍微一想，明白了他的顾虑，二人的关系才缓和一点，他不想离开也是因为自己之前的态度让他心有余悸。
　　想到这里他默默抬手抓住那双按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细细摩挲：“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会让我舅舅去南苏做生意。”
　　听到此话，云舟尧眼中的光暗了一些，祁瑞年背对着他没有回头：“对不起，我不能辜负他们。”
　　祁瑞年的话终究刺痛了云舟尧，好像他们近日来的亲昵不过是一场虚假的镜花水月，他慢慢抽回双手，淡淡一笑：“你始终没能新信任过我，这么急于支开我是计划好了吧？”
　　祁瑞年沉默着，事到如今，他也没有必要再骗云舟尧，可真要亲口将他推开，他也是感到异常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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