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热情的心跳

　　刘想的照片关乎钱舒羽的职业大计。
　　钱舒羽心里实在惦记着这事儿，等路砺回复消息的两分钟度秒如年到熬不住，又给路砺弹了一个视讯邀请。

　　路砺这人也是。

　　他回消息的时候不积极，接视频的时候手速又奇快的，“喂”的钱舒羽猝不及防，先反应了半秒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瞪路砺：“你看见我发你的消息没。”

　　“看见了。”

　　因言，钱舒羽小爆了点分贝，“那为什么不回我。”

　　路砺这会儿刚上飞机。
　　钱舒羽猜他是要去议事厅办公，手里的镜头一直在晃。

　　不过晃动的镜头在钱舒羽爆分贝的同时停止，——路砺到了议事厅，随手把手机放在了支架上，回钱舒羽话的时同时，还顺手松了一点儿领带。

　　“回了你消息，你还会不会给我打电话？”

　　路砺这反问不在钱舒羽的意料之内，更不是钱舒羽要的答案。

　　但也是这个答案，才让钱舒羽暂时放下了点她先前事业上头的左脑，后知后觉回过味来，红了脸安抚路砺，讨好道：“我忙完了会打给你的……嗯，你知道刘想的照片对我有多重要，删除之前，应该有备份吧？”

　　路砺冷笑，“没有，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照片。”

　　话落，路砺还拒钱舒羽于千里之外的，走出了钱舒羽屏幕可见的范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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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软的不行。
　　钱舒羽急中生智上硬的，非常不满地“哼”了一身，不假思索讲出了一大堆路砺对她所犯下的罪状。

　　“我就知道你是个没良心的资本家，你昨晚说的话都是骗我的，你就是看不起我，看不起我的工作，才会把我费心拍到的照片当成可有可无的垃圾说删就删，事后还拒不悔改，拿哄骗少女的招数让我以为你在吃醋，你——”

　　到这里。
　　钱舒羽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她的手机突然震动，电脑屏上的第一个联系人也变成了李炎：【刘想照片_压缩包】

　　于是钱舒羽停止控诉，不由地尬笑道，“李炎，也在吗？”

　　路砺“嗯”一声坐正，侧过脸抬了抬下巴，“你们先出去。”

　　你们。
　　你们。
　　你们。

　　很好。

　　钱舒羽不自觉又握紧了小拳头，小脸也开始肉眼可见地变红。
　　同时钱舒羽的手机屏幕里面，也更是不放过钱舒羽一点儿的，一直有众人离场时候，刻意压低的窸窸窣窣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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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声绵绵，不绝于耳。

　　钱舒羽一想到这么多人都听见了她刚刚不管不顾的蠢话，就恨得只想掐死路砺，生气切掉了和路砺的视频通话，转而凶神恶煞打字：【我恨你。】

　　也是在钱舒羽这条消息发出的同时。
　　路砺也给钱舒羽回来了他刚刚没有机会讲出口的解释：【吃醋是真的，骗你是假的，忙完别忘记给我打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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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俗话说，爱恨就在一瞬间。

　　现实证明。
　　俗话写实且有理，钱舒羽对路砺那不成气候的恨，真的就在收到路砺消息的一瞬间，眨眼全消了。

　　下午。

　　钱舒羽和黄维谈完刘想的事，又忙不停地去了修片室，给同事理了一遍十一月刊的后期视效，避免他们做无用功浪费时间。

　　十一月刊的选题很多。
　　但也正是因为这次乱七八糟的选题众多，钱舒羽才在设计杂志的目录与排版时，很花心思地从头排布了一遍她的选题逻辑，缜密地做到了环环相扣，讲起来还算好理解。

　　因而钱舒羽给修片室的同事上完这一堂补习课后。
　　同事们也是收获颇大的，不觉就打消了心里对钱舒羽的诚惶诚恐，还在钱舒羽离开修片室的时候，一起跟了出来，玩笑说恭送舒编。

　　同事们此番心意不小，弄出的阵仗稍有些大。
　　而钱舒羽在这处境下，也不好辜负他们这番真把她当成普通同事的心意，很是配合地朝他们扬了扬手，也跟着瞎说八道了几句。

　　然这一出落在旁的不明就里的人眼里，确实就是钱舒羽架势颇大的，很嚣张。

　　尤其现在还正好是下班时间，来来往往的人潮当真不少。

　　以至于在回办公室的路上。
　　白可可都没有忍住，凑到了钱舒羽耳边小声道：“舒编，我听说咪姐今早和黄总提了离职。”

　　钱舒羽闻言停步，不以为意反问白可可，“所以呢，你是觉得她是被我逼走的？”

　　“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

　　否认完毕。
　　白可可那瞪的像铜铃的眼睛也倏忽阖上了一半，纠结道：“只是除了我以外，大部分人应该都是这么想的，你不知道，我现在连饭搭子都找不着了，我中午还在想呢，你今下午要是不来，那我在这待的，连个吐槽的人都没有，肯定要多无聊就多无聊。”

　　白可可指出的问题，——除非钱舒羽离职，或者主动放下身段，去无下限地拉拢下属之外，做别的什么都是徒劳的。

　　而且还未必长久。

　　不巧钱舒羽到目前为止，又完全没想过她要离职，或者去讨好同事这两件事。

　　所以钱舒羽对白可可反应的问题，就很心硬的，只是用嘴硬应对，“你无聊是因为工作少了，待会儿我给你加工作，保证你再没时间无聊。”
　　“……”

　　钱舒羽这话无情无义。
　　让白可可这位是惨遭她连累，才被所有同事抱大团体排挤的人两眼一抹黑，还差点没站稳地晃了一下身形，心道：果然是一个被窝睡不出两种人！现在钱舒羽资本家的獠牙已经藏不住了！！

　　可惜钱舒羽仍浑然不觉她在白可可那里已经变成了吃人不吐骨头的资本家，无所畏惧地又给白可可下了一个公务三连的令，加深了白可可这会儿对她的刻板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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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一路探讨着公事回办公室。

　　钱舒羽的兴致是越说越高。
　　白可可则完全沦为了钱舒羽的对比项目，整个脑子全都是钱舒羽这些想法她要怎么落地的官司，只希望现在随便来个什么人把钱舒羽叫走，好让她能暂时喘口气。

　　许是白可可诚心实意。

　　她这厢想法刚冒头。
　　那头，两人刚转进办公区，就看见了站在白可可小隔间门口的尹韵莱。

　　钱舒羽今天找了尹韵莱一天都没见着人，一直没能撒出她被单删的那股火气，心里坠坠的难受感觉得了空就会卷土重来。

　　所以现在。
　　钱舒羽一看见尹韵莱，就觉得她今天憋了一天的火气有救了，大手一挥放过了白可可，让白可可先回小隔间收拾东西下班。

　　她则自信满满的放慢了速度。

　　一直到是第二次跟白可可擦身而过。
　　钱舒羽才优雅从容地踱进了白可可的小隔间，斜了立在她办公室门口尹韵莱一眼，淡声道：“你找我什么事？”

　　然尹韵莱却没按钱舒羽剧本走的，——比钱舒羽还拽的扬了扬下巴，示意钱舒羽关白可可小隔间的门，却又一眼没看钱舒羽。

　　一时之间，弄得钱舒羽也有些不明白尹韵莱这趟来找她，到底是因为李炎办好了事，还是因为李炎还没办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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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无论李炎的事办的怎么样，都不妨碍钱舒羽这会儿先泄火的，不吐不快道：“难为尹编您不想跟我讲话还来找我一趟，所以做事情的时候留有余地是很重要的对吗？”
　　“……”

　　尹韵莱也不是傻子。
　　她听出钱舒羽是在说她单删好友这事，也丝毫没觉得她的做法有异的，回敬了钱舒羽一声冷笑，“舒编误会了，我做事从来都会给自己留余地，删你微信也是从你角度考量以后做的决定，你是京正集团的总裁夫人，是钱潇正先生的千金，我能跟你同事已经是烧高香，何德何能还敢跟你攀私人关系？”
　　“……”

　　尹韵莱这话说的太不讲道理。

　　——撇开她是京正集团总裁夫人这件事不谈，她那兢兢业业每天上班都还会打卡的老爹，又是倒了什么大霉才会被尹韵莱这样记恨上，和路砺放在一起批评？

　　她又不是钱潇正塞进trend的；
　　她也没用钱潇正的名头换过什么好处；

　　尹韵莱凭什么用这种语气提钱潇正？

　　路砺是公私不分，为了哄她撤了尹韵莱的赞助不假，可是——

　　可是钱舒羽很不争气。

　　她在这样的场景下想到路砺是为了哄她才撤了尹韵莱的投资，突然就也觉得尹韵莱单删她这件事也算不得很过分的，哑火了。

　　还笑了一下。

　　尹韵莱看见了钱舒羽这个转瞬即逝的笑以后，也气笑了，难得牙尖嘴利一回，怒怼钱舒羽道：“我理解你们的夫妻情趣，但公事是公事，公司是公司，无论是事还是司，都与席梦思相去甚远，建议你们不要把没素质当有趣，除了你们特权阶级，我相信无论谁在工作中碰见这种事，都笑不出来。”

　　尹韵莱的话是正确的。
　　钱舒羽自己也是这么觉得，才会让路砺还尹韵莱赞助。

　　只是在这件事里。
　　钱舒羽也是什么都没做的受害者一枚，就实在难咽下那口气的，先跟尹韵莱吵了回去，“你是吃错药了吗，明明是你不讲道理在先，现在还想把锅甩给我？”

　　结果就是两个都自觉委屈至极的人，谁也不服谁地硬刚表态，只管输出自己的观点：“是我不讲道理还是我没讲总裁夫人您的理？”

　　这几天。
　　其实除了钱舒羽在饱受舆论的折磨，陷进了水深火热里以外，同样深陷在烂泥潭里憋屈的还有尹韵莱。

　　尹韵莱现在还记得节目录制那天时候。
　　她刚刚走进摄影棚，就被广告部的老大通知，说她节目的赞助商决定撤资，赞助商那边还要求他们立即取下摄影棚里所有的品牌标识这件事。

　　节目的第一位嘉宾明明就站在她身边。
　　可尹韵莱却怎么也开不了口坦白这件事，还是邀请嘉宾随她一起落了座，心想：就算是广告商撤资，她也要录完她的第一期节目。

　　大不了就是后期费劲，马赛克掉所有的品牌标识就好了；
　　最坏的结果也不过就是她自掏腰包后期制作费，成品的节目也不会有任何的版头宣传，只能发在她自己的社媒账号上。

　　如果这是一种解决问题的方法，那又何乐而不为？

　　去他妈的赞助！

　　不给算了！

　　她也不稀罕了！

　　但她这个绝望的plan B并没能成功。

　　因为京正集团的人，亲自来摄影棚撤掉了所有品牌标识，吓走了她的嘉宾，也让她沦落成了杂志社的新鲜谈资。

　　尹韵莱咽不下这口气，去京正投资找了黄业。

　　黄业还算大方。
　　他没有不见她，但他也没有一点歉意的，只是平铺直叙说她的项目没通过尽调团队的评估，被内部追回，无法再合作。

　　这件事对尹韵莱的打击非同小可。
　　尹韵莱因而也走了钱舒羽走过的路，回家做起了缩头乌龟，顺便很认真地复盘了一遍，在现在这个短视频当道的年代，她的项目是不是本身就存在问题？

　　毕竟京正投资的所有项目，都没有失过手。

　　那么如果是她项目的问题需要优化，他又该从哪个方面去优化？

　　尹韵莱通宵思索了一夜。

　　一夜后。
　　朱珊告诉了尹韵莱答案，说钱舒羽是京正集团的总裁夫人，劝尹韵莱不要再执着广告商撤资她们项目的原因，也不必再怀疑自己。

　　有那么一个瞬间，尹韵莱确实是期望过，是她自己听错。

　　因为和钱舒羽共事这两年，钱舒羽的能力她有目共睹。
　　钱舒羽这人更是刺头的光明磊落，从没在背后说过她的一句不好。

　　甚至两人针锋相对的局面，也是她先挑起的。

　　可京正集团带V的转发是不会随着尹韵莱的意志而转移的钢铁事实。

　　无奈之下。
　　尹韵莱只得再度联系邢雯，让她帮忙联系京正投资那边，想寻找看看，会不会有下一个公开公正的合作可能。

　　谁知邢雯听了尹韵莱的话以后，选择了毫不留情的火上浇油，劝尹韵莱趁早死了这条心。

　　因为尹韵莱这次的项目被中断，就只是路砺个人喊停。

　　而为了彻底打击到尹韵莱。
　　邢雯还假模假样地同尹韵莱道了歉，将她曾经和路砺的恋人关系也一并告诉了尹韵莱，说尹韵莱也许是受她连累也有可能。

　　总之就是，——无论是因为她和钱舒羽的关系，还是因为尹韵莱和钱舒羽的关系，尹韵莱都不会再有能和京正合作的机会。

　　尹韵莱虽是自己的清醒大女主。
　　但她说一千道一万的独立与清醒，也拗不过她是没能修炼成金身的肉体凡胎一枚。

　　邢雯的挑唆是有用的。

　　尹韵莱在折了切身的利以后，本能让她的心早已失去公允的判断能力，只是一味偏向自己的，对钱舒羽起了埋怨。

　　只邢雯还是棋差一招。
　　她只算到钱舒羽是吃软不吃硬又受不得一点的委屈的硬茬子，没算到钱舒羽是披着刁蛮大小姐皮的感性小公主，她能明是非会讲道理，在发泄完情绪后就退让了，开始了平静的就事论事。

　　——“我保证我没有让他撤过你节目的赞助，但你节目赞助被撤的事情是因我而起，我向你道歉，等明天吧，我一定给你一个交待，不会耽搁你节目的正常上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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