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乐初娴

作者:秋与秋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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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战念(二)


      随着雪千秋的呼唤,至清殿下的手下见大势已去,便都纷纷撤离。

      李絮拖着步子,来到月逐的身边,抱起她来。

      雪千秋伏在九天身上的头,忽然抬起来看向他,她满眼满脸的泪水,却一直望着李絮的身影消失在这一片林深叶茂之处。

      云筝牵着马,爬了一段山路,见山势渐渐陡峭,便舍马自去,不一会儿,见一队人从上面下来,神色慌张,看起来好像没做什么好事一样。她藏身一处,暗暗观察,只见这些人应该刚刚与人大战了几百个回合,脸上和衣服上都有血,又像是杀了人急于逃开,害怕被人反追下来一样,她不觉一惊。看穿着,这是浩尘的官兵。难道,浩尘与飞云山的大战果然来临了?

      她加快了步伐,期间,她又遇上了几队这样的人,还有一些江湖人,她都一一避开了,只身向山顶而去。

      风吹叶落,飞云山的总坛在哪里,已经无从知道,房子尽数被放了火,许是山外山的缘故,所以云筝在泉水湾处没有看到。

      此时火势渐去,山脉上留存下的尸体,一路走来,可谓是尸横遍野了。

      权势,帝位之争罢了,皇帝已将位子传给了瑜君,为何,他还要赶尽杀绝?也许,飞云山始终是他的心病吧。

      云筝紧锁着眉头,本来想着上山来喝盏热茶,寻一寻师傅的去向,如今,这山空寂的,只剩缕缕浓烟翻滚而去。

      云筝朝着前面而去,在一处颓败的殿前,她看到了李絮,还有瑜君……

      两个人实力悬殊,瑜君带着的侍卫不下五百,而李絮则是孤家寡人。

      只见瑜君身着紫红色长衫,气势凛然,且依旧是那种养尊处优的样子,站在众侍卫之前,道:“李絮,朕今日亲自来参加你的婚宴,如何不见你的新夫人呢?”

      李絮坐在一块岩石之上,看不出是否是受了重伤,但可见刚刚与人打斗过很久,样子疲惫,衣衫上有血渍。他应道:“你……根本不配知道?”

      “什么?李絮,你向来都知书达礼,深谙君臣之道,我来问你,何为君,何为臣?”瑜君不紧不慢道。

      李絮冷冷道:“我为臣子,你,不配为君!”他声音斩钉截铁。

      “大胆!”一个侍卫忍不住呵斥道,却不见瑜君制止,那侍卫道:“陛下奉旨即位,乃浩尘帝君,六年来,仁厚礼贤,勤政爱民,你何出狂言?难不成,你是早就生了叛逆之心么?”

      李絮不屑看那侍卫一眼,缓缓起身道:“奉旨即位?哼哼。”他像是冷笑了几声,却在他脸上看不到半分笑意。

      瑜君挑了挑眉头,他似乎感到一旁一个人越来越近,瞥眼一看,不觉眉开眼笑道:“是了,你父亲给你定的亲事,新夫人不就在这里?”

      李絮听他一说,也侧头来看。

      众人纷纷来看。

      只见一女子,身穿一袭朴素的不能再朴素的灰色衫裙,好像是走得急,又走得远呢,身上出了汗,浸透了衣服,前衣襟湿了一片,头发也是湿的,脸上也是汗水,两鬓发丝凌乱,腮上红扑扑,一双眼睛还算水润,正好奇地打量着场中个人,一见大家都看向她,她便朝着说话人瑜君瞪了一眼,整理了一下腰带,抬头,见众人还是看着她,便只得朝李絮行了一礼道:“李山主,别来无恙?……”顿了顿,见李絮衣衫像是因为之前与人打斗已经破了几处,还有血渍,而且脸上,脖子上有伤,她觉得此时如此说话“别来无恙”有些别扭,便赶紧上前一步,直来直去问道:“向你打听个事,你可见到了前来……前来参加你的婚宴的人中,可有我的师傅么?”

      “你师傅是?”一向高傲的李絮却并没有选择不回答她的问题。

      云筝十分感激道:“我师傅是云影山明初。”

      李絮看向她的目光却有些复杂了,云筝的心一沉。

      “永和年二月,你父王与云影山明初定下这门亲事,你与明初弟子日后结下良缘,当年我父皇在,我也在,都可以证明。可是没想到,时逢变故,你父王变了主意。不知何时,你父王起了谋反之心,想要与东彦结亲,共同对付我浩尘,于是一晃十多年过去了,对与明初许下的亲事只字不提,今年忽然决定让你与东彦郡主成亲,飞云山的喜帖隔山跨海,送去了整个江湖。我若再不来除了你这一方祸患,浩尘城迟早面对征战。”瑜君忽然徐徐道来。他的一席话似乎是义正言辞。

      李絮却冷声用四个字评价了他的话,道:“一派胡言!”

      云筝不觉看向他,这番话,似乎有出处,不完全是胡说,她就知道她师傅的确与飞云山主为她和李絮定下过亲事,这也就是,师傅非要带她来参加婚宴的原因,师傅心里记恨飞云山擅自悔婚,没有给只言片语的道歉或者解释,李絮与别人的喜宴外江湖传开,师傅也并未真正收到喜帖,他气不过,是想带着自己来飞云山上闹上一闹的。可是李絮的一句“一派胡言”真真正正否认了一切。

      瑜君敛起了笑意道:“朕要告诉你的是,你的父王没有机会,你同样没有。飞云山我放把火烧了,你的亲人通通死了,你的故人友人死的死,跑的跑,再也不愿与你见上一面了。你还做什么少山主?从现在开始你便只有一个人了,朕不怕你再兴风作浪。”

      李絮疲惫的样子站立着,却暗暗运内力周转。他无所畏惧道:“这么说,你父皇,还有你,这么些年,一直惧怕我飞云山?惶惶终日不得安宁,无时无刻不害怕失去皇权帝位?”

      “哈哈哈哈哈”显然这话激怒了瑜君,他大笑起来,道:“李絮,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一直以来,我父皇不过是有些忌惮你的父亲,而我从来就想弄死你。何惧之有?你看看,你们父子不过是活在我父皇的慈悲中罢了。”

      李絮侧头斜眼看着瑜君,像是第一次认识他一样,良久,他苦笑了两声,脸上露出痛苦之色,道:“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是如何对待无上皇的?他可是我们的皇祖父!”他说这话时,眼中似乎带着泪。

      瑜君一愣,他看着李絮,不发一言。

      李絮却道:“我前段时间在青黄山找到了无上皇生前的居室,是一个地下宫殿。”他眼中的泪逐渐消失,化作一种凌厉的恨意。

      云筝一惊,他也知道了那个地道?如何知道的呢?

      瑜君忽然怒道:“你说的什么,我一概不知,前辈人的恩怨已经烟消云散。”

      李絮道:“那么,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你的父皇,他病重还未传位,你便假拟了圣旨,调换了原来的,才得以顺利即位。”

      瑜君的眼中顿时有些红了,他脸上果然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道:“你如何知道这么隐秘之事?一派胡言罢了!”

      李絮道:“你父皇背负着歉意与自责,度过这一生,他想把皇位传给我父亲,苦于我父亲这个从来未与他争分毫的弟弟如今年纪大了,所以他便想将这位置传给我,还皇祖父的一个心愿……”

      “你住口!”瑜君忽然打断他的话。他顾左右而言他,道:“你的那个新夫人呢?那个东彦的郡主呢?哈哈哈,该不是死在了哪里?这样可不好,东彦帝君是要找你要人的。”

      李絮果然住口了,他看起来比这个瑜君更有涵养性。

      瑜君的目光忽然落在云筝的身上,道:“来看看你的这个原配夫人吧,浩尘城富商云之遥之女,云筝是也。”他指着云筝,露出了阴险的笑意。

      云筝眉梢一挑,她当然记得他那晚给她下药,害她险些与子衿做出越界之事。这个人绝对不是好人,堂堂帝君竟然有此小人行径,他的目的原来不只是针对她,是因为李絮而迁怒于她,这简直滑天下之大稽,云筝与李絮只不过是六年前认识一场,也只限于普通朋友的交情,何至于如此对付自己?云筝越想越气。与此同时,瑜君道:“哼,我要让你亲眼看着,你的这一个夫人,她人尽可夫的样子。”说罢,他退后一步,一摆手,他身后的侍卫便冲上来,奔着云筝过来。

      “叮!铛!”云筝还未及动,李絮已然替她拨开两人,只听他道:“瑜君!你真乃小人也!”

      瑜君嘴角一扯,冲着云筝忽道:“云姑娘,那晚,你中了万里红,跑出了朕的房间,我派人寻你不着,不知后来便宜了哪家男子?可愿相告否?”

      云筝心跳加快,脸色更红了些许,随着众人一阵大笑,这话说的,简直不单单是告诉李絮,是向所有人透露,云筝已经人非完人。好,你不愿李絮好,那是你们之间的事,可是这与我什么关系?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可我算什么池鱼?李絮从来没有回应过这门亲事。他如今已经娶了东彦郡主,你找她不着,反目便针对起我来。云筝有生以来真的是没有受过这样的气了。

      众人还在无来由的嘲笑云筝,却只见这女子忽然飞身而来,瑜君身边的侍卫不说千里挑一,那也是定算璞玉了,三十几人起身来拦,只见这灰衣女子如同游鱼得水般,分枝扶柳一一拨开众人,忽来至瑜君身边,他脖颈处一丝凉意,耳边传来一句低语:你觉得我但凡如何,也不会弑君?真如李絮所说,你不配为君。说罢,手上一沉,瑜君感觉到自己温热的血滴在了手背上,这一瞬间,他略微慌了,往事冲撞在头脑里,这个女子的武功一向不低,六年前便可轻松制住他,只是他不知道,眼前的三十几个侍卫形同虚设,这个女子绝对是顶厉害的人物,可能,他一直低估了她,难怪子衿称她一声师姐,唯唯诺诺四五年,他如今才真正知道她的厉害。

      他战战兢兢不敢大动,嘴也不敢太张,脖颈处被刀划开了,不知道多深,疼痛难忍。

      侍卫们一旁虎视眈眈,不敢上前,瑜君双臂伸平,示意大家不可轻举妄动。

      瑜君小声道:“云筝,你,放了朕,朕可以答应你的任何条件。”

      云筝道:“我让你放了李絮,带着你的人离开飞云山,永不踏入。你可能答应么?”瑜君马上应道:“好,我说到做到,绝不食言。”

      云筝面对五百多人齐齐望着她,虎势地伺机一拥而上,她不但没有过分紧张,好像连应有的紧张都不够,她笑了一下,道:“你这个人,恩怨一点都不分明,就说现在吧,你与李絮过不去,却偏偏要拉一个无辜的垫背人,我云筝一不算李絮夫人,二与李絮连普通朋友都显生疏,你如何就要毁我清白,断我清誉?”

      瑜君摇了摇手,道:“快把刀放下!”

      云筝微微摇头道:“你这个人阴险狡诈,还是杀了,比较稳妥。”

      瑜君说不出话来。还是先前那个侍卫上前一步道:“姑娘,手下留情,这可是浩尘帝君,你担待不起,你们云氏一族也担待不起。”

      云筝心中微微一颤,她松开手,撤出一步。

      侍卫们跑过来,给瑜君包扎伤口,不一会儿他的脖子就裹着一圈白布,它看了一眼李絮,连再看云筝的兴趣也没有,便收手,带着部下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云筝心里七上八下,有些责怪自己太鲁莽了,他今非昔比,如今可是浩尘的帝君了,还像当年那样对他都不能够,更何况划破他的颈项,云家莫不是要大难临头了吧!她的手用力在心口一攥。

      李絮正奇怪如此小人如何做到心口如一时,只见三十几人伴着瑜君越行越远,其余几百人却走得迟缓,不一时,一个侍卫返回,一声吆喝,其他人蜂拥而至向着李絮与云筝而来,杀气腾腾。

      “果然!”李絮自言自语道,“瑜君,你今日必死无疑。”话音刚落,他已经与这些人打在了一起。

      云筝再想事不关己也难成功,这些人对她却也绝不手软,云筝面对他们的决一死战,简直是无语死了,这什么操作?何至于此?我,云筝,与你们之间的皇权争斗有什么关系?……最后她得出一个结论,无论如何,想让我死的人,我必全力击退。所以,不一刻,地上便死伤一片,五百人尽数折了,李絮落座岩石上调息,云筝则低着头,十分郁闷的站在那里,手臂和大腿都不为人知的颤抖着。她没有杀人,不过是打退,打伤他们,而李絮就不一样了,他的仇很深,他飞云山死伤的弟子多得数不清,他岂会留活口。

      现在的问题是,前面没有路,后面的路又被封住的感觉,云筝呆呆的,不知何去何从。

      最后,她有些害怕,害怕这个瑜君回到浩尘城,那么云家便生死难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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