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不居·云起

作者:丁卯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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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下无丑


      孤芳园中冷冷清清,没了往日的繁华。
      王泽浣一连数日,不问世事,一人窝在屋子里,醒来又睡,翻来覆去,做着重复的梦。
      在梦中,王泽浣来到一个戏园,一名穿着广袖流仙裙的女子在戏台上婀娜起舞,声音婉转悠扬,如百灵鸟一般:“凄凄广寒宫,冷落月桂下,好比嫦娥长叹息…云倚长空,雁儿孤飞,惊落百花,纷纷落入百花亭…自古道,酒不醉人人自醉,色不迷人人自迷…”
      梦中场景变换,王泽浣来到一个熟悉的房间。房间里,一名女子对着镜子,哀叹练练。“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只是,南飞燕何时归来,归来后是否还能认的出人老珠黄的故人?好不甘心,如果花开不败,容颜常在,他也不会离我而去吧。”
      王泽浣突然说:“母亲,你是戏班子里最美丽的青衣,我要为你调制出最好的胭脂,让母亲一直美下去。”
      萧白凤怔了一下,擦掉眼泪,回首强颜欢笑道:“好啊,小泽浣调制的胭脂最是出色,母亲的美就拜托你啦。”
      场景再次变换,王泽浣跑遍了所有的胭脂原料店铺,买到了上好的红蓝花和珍珠,将它们放入石钵,倒入女儿红,反复研磨,然后小火熬制,终于制成了最好的胭脂。他坚信,母亲涂上它,肯定会光彩照人。除了胭脂,王泽浣又突然想起了他炼制的还童丹,她兴奋地拿着胭脂和还童丹,跑到戏园的后台去找母亲,却发现后台的房梁之上挂着一个人影,正是萧白凤。
      王泽浣手中的胭脂和还童丹散落了一地,他急忙将萧白凤放下来,哭喊道:“母亲别走!我为你炼制了最好的胭脂,还有还童丹,你可以容颜常驻啦!”
      王泽浣只觉得天旋地转,屈着衣衫褴褛的身子,窝在街头陋巷。
      “你是叫王泽浣么?”一个陌生人突然凭空出现,对王泽浣道,“我叫徐行之,受你父亲之托,寻你回道界。”
      “少主,徐老来访。”
      鹫子丑的声音将王泽浣从梦里的旋涡中拉了出来。王泽浣坐起来,镜子中一张老脸,泪涕横流,他一把将镜子摔碎在地。“不见!叫老匹夫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鹫子丑踟躇片刻,关切道:“少主,您如此虐待自己,丑仆心中也跟着受苦。徐老是您的义父,你二人道虽不同,情义却在,他老人家也十分关心少主的近况。”
      屋内良久无语,鹫子丑只好作揖道:“丑仆这就闭门谢客。”
      “请进来吧。”
      “是!”
      片刻后,徐行之随着鹫子丑来到了王泽浣屋外,鹫子丑指了指自己戴着面具的脸庞,又指了指屋内,对徐行之摇了摇头。徐行之见状微微点头,席地而坐,二人隔着一扇木门,均不言语。鹫子丑端来一副茶具,为徐行之上茶。徐行之抿了一口,摇头晃脑,悠然道:“香醇悠绵,微苦回甜,也只有这孤芳园出品的百花茶才有这般滋味。泽浣,近来可好?”
      “苟延残喘而已。”
      “还记得12年前的那场乱子么?许多人的命运,因此而改变。深究起来,那次祸乱也始于一棵不死树。”
      王泽浣默言不语。
      “唉~你是我从尘世带过来的,我看着你长大,你虽有些个性,却没有伤天害理心思。学岛罚你停职思过,你可服气?”
      “何须停职,开除我便是。我有眼无珠,助纣为虐,理应重罚。再说我本不受师生们待见,你也鄙弃我的道美学,正好让他人从此耳根子彻底清静些!”王泽浣这才明白了孤芳园解除查封,有徐行之背后的帮助,心里的怨气消散了许多。
      “老夫从来没有否认过你在百草学上的造诣。”
      “我现在还有何颜面去面对蓬莱的师生?徒增自惭形秽,自取其辱罢了!”徐行之猛得拉开木门,露出了一张蜡黄苍老的面孔。
      徐行之视若无睹,只呷了一口茶,道:“我且问你,蓬莱授业岛的岛训是什么?”
      “三生万物,有教无类。”
      “爱美之心人人有之,皆因人人美而不同。少有少之美,老有老之美。你又何必自惭形秽?你昔日的道美学流于形式,只崇一美。你可知抑扬相生相随,若只扬一美,便会抑其余万美为丑。”
      “照你这样说,何来美丑之分?美丑就摆在我们眼前,如此岂不是自欺欺人?东施效颦又为何反遭众嘲?”
      “东施效颦被众嘲,不是因为东施之丑,而是东施学西施之美,放弃了自己之美。我们本源于尘,终归于尘,哪来什么美丑。譬如石墨与钻石系出同源,何来美丑之分?美丑在人为编纂的典籍里,在被愚弄蒙蔽之人的眼里心中,但不在我们的□□之上。人世间口口相传的美丑,又何尝不是自欺欺人?龙生九子,子子不同。世人眼中的美人日后也可能生出世人眼中的丑人,若一味偏执于‘一美’,早晚也会让自己的不肖子孙沦为‘一美’的受害者。”
      王泽浣低头不语。
      “这便是老夫反对你在蓬莱开设道美学的原因,你且休养一段时间。”徐行之起身告辞,走了几步,回首道,“差点忘了,我来找你,另有一事相求?”
      “什么事?”
      “你可记得云纹锁秽阵?”
      “云纹锁秽阵?王燕南的本领,纹在身上,用以封印秽物。”
      “你父亲死前将家学全部献给了蓬莱藏书阁,这法阵被以前一个学生学了去,后来这名学生在易小尘身上画下了此阵。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黑云山之行,法阵受木石心激荡,已接近崩溃,只有你能修复。”
      “王燕南相关的一切,我都深恶痛绝。让易小尘自生自灭吧。”
      “唉~,你若想通,便来蓬莱相助,我代易小尘致谢。你之美在你自己的眼里,你之道也在你自己的脚下。你需要面对的,是你自己的内心,而不是旁人的眼光。”
      徐行之脚下生云,飘然而去。
      王泽浣呆呆望着空中徐行之逐渐变小的身影,久久不语。
      次日深夜,王泽浣身披斗篷悄悄现身于蓬莱医馆,两个时辰后,轻轻推门而出,见到黄珞璃在外等候。
      “如何?”
      “勉强修复。用银在经络穴位上布阵,虽然具有吸附邪秽的作用,但法阵本身会随着时间逐渐消退。易小尘啃食了木石心碎片,碎片的能量虽然帮助他洗去了在尘世中积攒的驳杂元素,却也让法阵变得更加脆弱不堪。”
      “你委托卫道观搜集还童草,是我以三秋草冒充还童草交付的委托,又是我变身黑猫将三秋草偷走,让常颐服下。常颐因此恨你,强迫你服下三秋丹。我虽不想害你,你却因我遭难。你可以恨我。”
      “恨你?”王泽浣摇了摇头道,“有些东西,我朝夕陪护,原以为不可或缺。突然没了它,世界确实天翻地覆,却意外地发现也不是非它不可。我失去了,却也得到了。”
      “你的道,要更进一步了。”
      “对了,云纹锁秽阵不好听,我为它换了一个新名,就叫落雪寒梅阵吧。”王泽浣说着走入夜色,再没回头。
      黄珞璃不加细想,径直回了住处。待第二天,黄珞璃去看望易小尘,方明白什么叫落雪寒梅阵。以前的云纹锁秽阵是用银作为材料,沿着易小尘头部以下的经络穴位,刺成云纹一般的法阵。现在,云纹不见了,变成了雪花和梅花交错。易小尘醒来后原没有发觉,遭卓一言等人大笑调侃后,才意识到不对。
      “哈哈哈,易小尘,你现在颇有王娘子的风范。”卓一言再三戏谑道。
      “王娘子是浓妆艳抹,你是银装素裹,梅花为骨雪为心。”元九雀难得附和道。
      “我只是睡了一觉,醒来怎么这般模样了?快帮我找条围巾,我要把自己包裹成董昙香的样子。”易小尘欲哭无泪。
      此时,岛主徐行之推门而入,他抚须道:“你身上的法阵是一名尘世子重新布置,也就是你们口中的‘王娘子’。”
      “王娘子,不,王老师也来自尘世?”卓一言惊讶道。
      “如今出身尘世竟变得越发稀奇了,老夫也来自尘世。”徐行之随手布置一张云椅,在众人的惊讶中继续道,“自尘世的人类进入工业时代后,尘世出身的卫道士日益减少,近些年更是剧减。道士在尘世久待,元气日益退化的现象也越发严重。因此,道界不少人开始污蔑尘世之人为尘垢。泽浣便是那期间,由老夫带来道界的。”
      “王泽浣的父亲王燕南在一次任务中被伯暮烽打伤,从此瘫痪,行动不便。我受王燕南委托到尘世寻找他的妻儿,在道界寻找多年,在街头寻到了沦为乞丐的王兄之子,也得知王泽浣自小长在戏园之中,自懂事起,就帮助后台的脸谱画师调制研磨各类脂粉颜料。王兄听闻爱人身死,旧伤之上再加心伤,身子更加弱了。好在意外之中的儿子,给了他些许慰藉。王兄本想王泽浣继承他的衣钵,却不成想王泽浣不尚道术,只爱红妆。父子之间,矛盾与日俱增。我身为王泽浣的义父,王兄的好友,也多加劝导,但王泽浣却执拗的很。唉~对于王泽浣的道,我虽然不认同,但也佩服他这些年对‘道美学’的执着。可惜,他偏执于寻求世人的认同,终究是镜中摘花、水中捞月。现在回想,我和他的父亲,也多有不是。我和王兄从来是强求他走我们走过的路,结果适得其反。如果当初我们尊重他的选择,循循善诱,也不至于出现黑云山之祸。你们这几个孩子,很勇敢,我希望你们不要重蹈他的覆辙,可以找到自己认同的道路,不管路旁的毁誉,不论尽头的风景,一条可以让你们安宁无悔的道路。”
      徐行之这一番话,让易小尘浮想联翩。他先想到道术学、变身学考试时黄珞璃的私下传音“不以荣而喜,不为辱而悲,他强我不馁,我弱我不卑”,又想到常颐老师为其施针时说过的话“这个世上有两类人,第一类人视别人的眼睛为钱庄,把自己的价值储存在别人的眼里,这类人一生小心翼翼、畏首畏尾,唯恐一不留神,别人就看低了他;另有一类人把己身的价值根植于自个的心里,他们敢于横眉冷对千夫指”,再念及考试以来他漂浮不定的焦虑情绪,深感他脚下的路与“安宁无悔的道路”还有很遥远的距离。易小尘又想到常颐老师几个月来为他银针除秽的不辞辛苦,以及她在断水崖上的毒辣言行,他不禁又迷惑了,那花不落真得是常颐老师么?
      王泽浣自蓬莱回来后,孤身来到苗圃清除杂草,往日里这些工作均是罪妖打理,现在罪妖们被卫道观罚没,偌大的孤芳园只剩下他和鹫子丑。
      一天的劳作,不知不觉,日薄西山。王泽浣行至百花亭,倚栏而坐,沐浴着夕阳余辉,看着眼前的桑榆暮景,往日漂浮不定的心绪变得前所未有的安宁,他的耳边似乎又传来了婉转的戏曲唱腔。
      “凄凄广寒宫,冷落月桂下,好比嫦娥长叹息…云倚长空,雁儿孤飞,惊落百花,纷纷落入百花亭…自古道,酒不醉人人自醉,色不迷人人自迷…”
      夕阳拖着晚霞织就的睡衣藏到了山后。鹫子丑来到百花亭,为王泽浣端来一杯热茶。
      王泽浣回过神来,悠悠道:“母亲生而美丽,兼且才艺双馨,尤善京剧《百花亭》,深受世人的追捧,人人赞她是骄傲的白凤凰。现在想来,其实她的内心里住着一只自卑的灰麻雀。她的自傲就像世人唾沫海洋中的一叶扁舟,随波逐流,起伏不定,因世人赞扬而乘风破浪,也因世人冷落而樯倾楫摧。人啊,若生来拥有受时人喜爱的‘美’,是天赐的好运,本应心怀感恩。若妄想着一直占有,是一种贪婪。而我,就是那个贪婪的人。胭脂不能让母亲一直美丽下去,也不能挽回母亲的生命。来到道界后,我发现道术可以让花开不败,让人永远的占有‘美’,占有世人的称赞。从此,‘美’成为了我的道。我嘴上说不在乎父亲、义父的反对,不在乎世人的冷眼,但身心所追逐就是他们的另眼相看。人真是可怜又可悲,在母亲的夸赞中养成‘自我’,久而久之,赞美之于‘自我’,就像毒品之于身心。可是,母亲的认同是如此易得,世人的认同却是如此难求。人真的可以戒掉这样的毒品,自以为美么?或者说,人生来就注定了要做他人称赞的奴隶?”
      鹫子丑坚定道:“如果是少主,肯定可以做到。”
      “子丑、子丑,记得这是父亲死后,我为你改的名字。今日起,改回原来的名字吧,面具也可以去掉了。义父也许是对的,天下无丑,美美不同。孤芳园今日起改名为众美园吧。”
      几天后,凉国五妖台在其官方报纸《众妖国》上发布了新的通缉令,全国通缉黄蛙妖和袋狼妖;同时,凡是妖精所开设药店,禁止向外放贷或介绍放贷;即日起全面审查百草药业,一经发现,停业整顿。
      狼秋岳正在地下药堂优雅地品着红酒,猴大突然攥着报纸跑了进来。
      “大哥,不好了!你被通缉啦!”
      砰的一声,高脚杯被狼秋岳捏碎在手里,红酒四溅。
      狼秋岳读完报纸,一把撕碎,大声嘶吼道:“予怎成黄皮蛙的同伙!?卓一心你这忘恩负义的小人,欺妖太甚!狐小松辛辛苦苦做你的道差,却因你负伤退化;予帮你侦破黑云山的大案,反被诬陷为元妖教的妖精通缉!岂有此理!”
      “看来狼兄独享风雅的日子要到头了,有没有兴趣加入我元妖教?”猴大突然发出了女声。
      “你不是猴大!?”狼秋岳大吃一惊,瞬间亮出狼爪。
      “狼兄莫怕,在下是与你同舟共济之妖,芳名布小曲。”猴大周身浮现出水雾电闪,转眼变身为一名灰褐色羽衣女子,正是为元妖教布道的布小曲。
      “人类的变身术!你是道妖!?”
      布小曲手指放在唇边,嘘声道:“本姑娘可不是什么道妖,狼兄莫要大惊小怪,妖精变得人模狗样,本来不就是变身术么?狼兄是否愿意加入我等?”
      狼秋岳沉默片刻,恨声道:“哼!予与红黄绿三兄弟以及他们的老大翡翠牙水火不容!”
      布小曲笑道:“恰巧,本姑娘也不大喜欢那群毒物。我元妖教部门众多,大家各行其是,那癞蛤蟆和毒蛇只不过隶属于五毒部。在下诚邀狼兄加入我飞羽部,可否?”
      “已经有人强行为予送了投名状,予还有的选么?”
      被狼秋岳咬牙切齿的卓一心此时正在坐船去陈国的路上,她站在船舷上,望着变得越来越小的巨木城,长吐一口气,坚定道:“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巨木城卫道观,再见了。”
      一只狐松鼠从甲板爬上船舷,又灵活地跳上卓一心的肩头,抓了抓她的头发。
      卓一心掏出一枚橡果扔给狐松鼠,亲昵道:“助你重新成妖,也是我求索的目标之一。”
      巨木城卫道观灵枢处的办公室。
      最近因为黑云山的报道大出风头的洪守元,看着面色沉重的阮子野,不解道:“师傅为何不悦?”
      阮子野凝重道:“前些天叶长青突然向观主提交了关于黑云山的破案报告,并主动将功劳推给我灵枢处,我心中就隐隐感觉不妥。”
      “有何不妥?与袋狼妖相关的案件本就是我灵枢处主办,功劳自然非我们莫属。”
      “若说他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可结果却是损己利人。解释不通啊。叶长青向来懒散悠闲,秉持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作风,这次他一反常态,不知打的什么主意?”阮子野将一纸公文扔给洪守元,这公文上赫然写着叶长青私放袋狼妖,要求灵枢处配合调查。
      洪守元看完惊异道:“上面为何如此动作?玄机处虽然没有明面的功劳,却也是有苦劳的。”
      “看来,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我们被他利用了,却不明就里。”
      与此同时,三名穿着白色道袍的道士径直走入叶长青的办公室,为首一人掏出拘捕令,喝道:“叶长青,我们是真君府御务司的御道使,怀疑你与窃道宗暗中串通,私放袋狼妖,我等奉命查办,请你配合。”
      叶长青不慌不忙,在桌角磕掉新烟斗中的烟油,然后小心将烟斗摆放在桌面上,起身笑眯眯道:“悠闲的生活到头了,期待你们帮我赶走无聊,走吧。”
      蓬莱学岛的第一个学年终于落下了帷幕。易小尘原计划坐船去陈国,然后经陈国归元城卫道观的建木界井回到尘世。不想,某一天蓬莱学岛竟腾飞而起,离开火山口,一路飞到了陈国归元城,落于归元城近郊的火山之上。易小尘这才意识到,蓬莱授业岛也被称为蓬莱云游岛的原因。无论如何,这帮他省去了一番舟车劳顿。
      易小尘来到归元城的卫道观,出示表明他道童身份的道箓玉,穿越建木界井,易小尘顺利回到了尘世燕京城落尘街所在的卫道观。他取回被暂扣在卫道观的手机,一路小跑到了自强小区,看着熟悉的家门,心中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巨木城卫道观地下六层,一只年迈的拇指猴轻轻松松躲过囚室的守卫,凭着小巧的身材,大摇大摆地穿过铁栏走进了一间囚室里面。囚室里面的叶长青看到拇指猴,大吃一惊道:“蓬莱授业岛已经飞离凉国,老师为何出现在这里?”
      拇指猴发出沧桑的声音。“老夫来这里,看看自己的学生。你们那一届是老夫最后的关门弟子,在那群小家伙里,你叶长青天赋虽然一般,但最是稳重踏实,肯下苦功夫。”
      叶长青挠头道:“老师就不要翻腾老黄历来揶揄我啦,长青已经不思进取很多年啦。现在更是沦为了阶下囚。”
      “可有后悔?”
      “后悔啊,毕竟丢下了妻儿。于他们,我任性自私了。”
      “那为何还要挺身而出?”
      “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我在蓬莱求学时,自以为能做到;可进入卫道观工作、有了妻儿后才发现,要做到,何其难也。我畏惧了,妥协了,一次,两次,屡次三番,也就忘了初衷,如蚂蚁一般,麻木不仁地苟且活着。最近,我渐渐想明白了:我若甘心如此苟活,我的子女将来也只会重复我的老路,为了他们能走不一样的路,我应当试着勇敢一点,帮他们探探路。卓一心这孩子不错哇,像极了曾经的我,但比我直率,比我勇敢,后生可畏啊。想来,我名为叶长青,自应甘当护花的绿叶,功不必自我成。幸好有老师在,帮我为卓一心推荐了陈国卫道观的工作。”
      “唉,老夫能做的不多。你的妻儿,我会托人照应。好自为之吧。”
      “谢谢老师,学生安心了。”
      拇指猴怅然离去,囚室又恢复了平时的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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