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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硕颀vs贺兰澈9
“没有这个必要!”
“没有这个必要!”
“没有这个必要!”
顾硕颀讥笑着,摇晃着杯中奶白色的泡沫,眼神涣散。橙黄色液体一杯接一杯被男人灌进肚子。
灯光闪烁不定,一切恍惚得宛若梦境。梦里,他和女孩相约一起留在上海,考比邻的大学。
可惜他食言了......
“嗡!嗡!”
突如其来的一连串震动将醉眼惺忪的男人拉回现实。
他按下接听键,那边持续有人声传来:“哥们,贺兰澈的住址给你打听到了,地址发你微信上,不过都过去那么多年了,你还找她干嘛?”
“没......没什么。”
“你喝酒了?你的胃什么样你不知道吗?你还——”
“喂?!喂?!操,又挂老子电话!”另一端的张然指着手机气得咬牙,没想到,顾硕颀竟还没放下过去。
似乎只要碰上贺兰澈,他的情绪就会失控。
明明是那么一个冷静自持的人......
挂断电话,顾硕颀耳边只剩下“贺兰澈”三个字。
他点开微信,盯着完全陌生的地址,眼眶红得骇人,手中的酒一饮而尽,跌跌撞撞地出了酒吧。
贺兰澈陪李欣欣试完婚纱,又被拉去逛街,直到商场关门,某个丧心病狂的女人才放她回家。
走廊的灯昨天恰巧坏了,物业还没来及修,周遭黑漆漆的,只有天边倾泻下来的月光勉强维持视物。
贺兰澈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径直往自己家走。
夜深人静,空气中隐隐有酒香浮动。
她正纳闷味道从何而来,眼前猝不及防窜出一道黑影,将她抵在墙边。男人用手扶住她的后脑勺、腰肢,将她整个人禁锢在怀里。
“啊!”她吓得尖叫出声,手机坠地。
“别怕,是我。”
再熟悉不过的嗓音从左耳输入,喑哑低沉。
男人沉重急促的呼吸在空旷的走廊显得格外清晰,炙热滚烫的气流从脖颈处蔓延,钻入血液,渗透骨髓。
酒气扑面而来,月光之下,男人显出几分阴冷,似隐忍的孤狼。
贺兰澈退无可退,只得用手抵在胸前,身子尽量往后倾:“顾硕颀,你怎么在这儿?你喝酒了?”
“阿澈——”
简单的两个字如千钧巨石投入贺兰澈的心湖,水花四溅,涟漪荡漾。女人眼眶一热,喉头一点点哽咽,泪水在眼眶打转。
“不要嫁给别人,好不好?”近乎祈求的语气。
“你——”
眼泪夺眶而出,似大雨冲刷着车窗,留下一道道斑驳错落的水痕。女人刚一开口,却发现自己早已哽咽得说不话。
“阿澈,别哭。”
男人似感受到了她的抽泣,缓缓直起身,凝视着她。一双眸子像是揉了漫天星光进去,在夜色中熠熠生辉,温柔如水。
男人腾出一只手,轻轻擦拭着女人眼角的泪珠,一下一下,破有耐心,像是在哄被欺负的小孩。
可无论他怎么擦,都止不住决堤的泪。
男人收回手,盯着哭得梨花带雨的女人,顿了一秒,轻轻吻了上去。
从眼角到脸颊,从脸颊到粉唇......原来吻一点也不甜,淡淡的苦涩夹杂着微咸......让他沉沦。
晚风透过玻璃窗,钻进女人的脖颈,突如其来的凉意唤醒迷失的意识。贺兰澈猛地推开身前的男人,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站稳。
“顾硕颀,你冷静点!”
本就摇摇欲坠的男人被她一推,撞在墙上,身子如烂泥般缓缓下沉。苍白的面容与窗外的月光融为一体,清冷得好似谪仙下凡。
可谪仙大抵不会如此狼狈。
男人捂着腹部,身子微微蜷曲,熨烫平整的西装被揪得皱巴巴的。
贺兰澈也觉察到了不对劲,蹲下身,声音轻颤:“顾硕颀,你怎么了?”
男人费力地掀开眼眸,扯出一抹笑:“没......没事......”
声音虚弱得仿佛下一秒就会昏厥过去。
贺兰澈慌了,赶忙打开门,将男人搀扶进屋内,放在沙发上。客厅的灯亮起,男人躺在那里,紧闭双眼,面如纸色。
贺兰澈的心像是被人狠狠揪住,喘不过气,伸手抚上男人的眉眼,指尖停在那微微隆起的眉心上。
顾硕颀似乎感受到了她的抚摸,缓缓睁开眼,握住她的手,笑道:“没事,老毛病了。”
“胃病?”
顾硕颀高中的时候就有胃病,只是贺兰澈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没好。
“嗯。”
“那你还喝酒?”
“因为......只有喝完酒才能见到你。”
贺兰澈默默抽回手,“我去给你倒杯水,先把药吃了。”
可男人却不放手,将她猛地一拽。身子不受控制地向男人摔去,鼻尖碰撞,四目相对。
男人眸色乌黑,一如窗外漫长无垠的夜。白得近乎透明的肤色,配上这样的眼睛,透出几分无辜的稚气。
窗外,夏蝉忍不住尖叫。
“阿澈,我不许你嫁给别人。”
“你先放手。”
男人很固执:“你不答应,我就不放手。”
贺兰澈凝噎,没想到喝醉后的顾硕颀竟是这幅无赖的嘴脸。女人长叹一声,哄道:“好,我答应你,好不好?”
顾硕颀瞪大眼睛,再三确认道:“真的?不骗我?”
“真的!”
“那你发誓!”
贺兰澈扶额,伸出四根手指,“我发誓,绝对不嫁给别人。”
“拉钩!”
贺兰澈压着怒火,告诫自己千万不要和醉酒一般见识。
她竖起小拇指,指尖缠绕,勾连。顾硕颀终于消停,不说话,只是眼睛像是上了胶水一样死死黏在她身上。她走哪都觉得被人盯着,瘆得慌。
“诺,张嘴。”
返璞归真的顾硕颀小朋友听话地张开嘴:“啊。”贺兰澈微抿唇角,被他逗笑。
吃完药,顾硕颀再次抓住她的手,有种誓死不撒开的架势:“姐姐,我难受,你陪我睡觉好不好?”
似流浪狗一般可怜兮兮的眼神。
贺兰澈替他盖好被子,母性泛滥成灾,这个时候,顾硕颀在她眼里,不是成年男人,而是一个小孩。
“好,我就坐在这里陪你,快闭上眼睛睡觉。”
顾硕颀满足地闭上眼,唇边带着幸福的笑。
贺兰澈盯着眼前这个童稚化的顾硕颀,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刚才叫自己姐姐,怕是把她误认为成了表嫂——曾巧兮。
手被攥得紧紧,熟睡的人仿佛生怕被抛下。
对于顾硕颀的身世,她从哥嫂那里大致了解过一点。
顾硕颀的生父在外欠了赌债,怕人追债,在他出生前就不见了踪迹。他母亲忙于生计,所以顾硕颀基本是他姐姐一手带大的。
高三那年,他父亲突然出现,求得了他母亲的原谅。两人补办了结婚证,希望他认祖归宗,却遭到了顾硕颀的激烈反对。
据说,他大学四年都没回过家。直到毕业才重回上海,在外面租房住,死活不愿意回家。
“贺兰澈,不是每个人,都有你这么好的运气。”
午夜会放大情绪,她突然想起,当初顾硕颀对她说的话。跟他一比,她确实幸运得多。
窗外蝉鸣聒噪,将她再次带回那个热气腾腾的夏天。
“爸爸,我明天约了同学一起去游乐园。”高考完第二天,贺兰澈坐到正看电视的贺校长身边,摇了摇他的胳膊。
贺校长腾出一个眼神给她:“你这是在通知我,还是在征求我的意见?”
“我是在跟你要钱。”
“......”
贺校长静了两秒,缓缓收回视线,无可奈何地掏出钱包,取出五百拍在她手心:“你什么时候才能矜持点。”
贺兰澈双手接过,犹豫片刻,抽出一张粉红色大钞塞到他爹手心。
“四百就够了,剩下一百您留着给自己买酒喝,看你女儿,是不是贴心小棉袄?”
贺校长笑笑不说话,朝窗外扫了眼:“这个大热天的,小棉袄只会平添火气,不要也罢。”
贺兰澈得了便宜还卖乖:“您舍得吗?”顿了顿,接道:“就算您舍得,杨女士也不舍得。”
“和哪个同学去?男的女的?”
“男的,您也认识,还贼熟。”
贺校长瞥她一眼,心中已有答案:“顾硕颀?”贺兰澈打了个响指。
“小顾这孩子不容易,给你补了这长时间的习,难为他了,这样,爸爸再给你一千,你买个礼物去谢谢人家,做人要有良心。”
“老头,你这也太偏心了,到底谁是你孩子?对顾硕颀出手这么大方。”
贺校长瞪她一眼,这丫头还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我这还不是为了你好,人家可是稳稳能上清北的人,未来前途那是不可限量!你和他打好关系,将来说不定还能沾沾光。”
贺兰澈翻了个白眼,“就您崇京媚外,人家说不定压根就不想去呢!咱上交也不差,你干嘛非拿清北说事儿!”
贺校长戳了戳闺女的眉心,一副“说你傻你还不信”的形容。
贺兰澈憋着嘴回到房间,翻出地图,将北京和上海用记号笔标了出来。
以她的成绩,当然得留在本地;可对于顾硕颀而言,天高任鸟阔,从来不局限于这里。
1213公里,是北京和上海之间的直线距离。
也就是说,如果顾硕颀选了清北,他们之间将隔着1213公里的崇山峻岭。
那天晚上,她做了一个梦,顾硕颀拎着行李独自登上绿皮火车,从此一去不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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