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于青野全身心投入接下来的考试，白天画完了晚上就开始看书，每天如此。

　　这一天他刚吃完晚饭，从书包里把书拿出来的时候，外带着还有一个黑色的笔记本，在他一堆书的最下面，是无意间被翻开的。

　　他本来没当回事，以为不是自己的就是许嘉弋的，但翻出来一看，他就笃定了不是许嘉弋的。

　　本子是一本理综错题集，不厚不薄，于青野一张一张的翻开。

　　林琛的字很好看，不是那种方方正正的，而是修长的字体，他原来在林琛家住的时候看见过，林琛卧室的桌子旁有一个透明的小柜子，里面全都是钢笔，各种各样的，后来了解以后，林琛喜欢收集钢笔，也喜欢写钢笔字，后来过生日的时候他还送了林琛一根，具体林琛是收起来了还是在用他也不知道。

　　笔记里的错题整理得很干净，平均一页两个错题，题目是黑笔写的，答案的步骤是拿红笔写的，虽说翻了可能有好几页于青野一道题都没看懂，但是很容易看出来，整理的步骤很清晰，每一页的后面还都分别罗列了题目中涉及的知识点，最下面是一个日期。

　　每一页均是如此。

　　他翻到了错题的最后一页，日期是八月二十七，就是于青野把书包拿过来的前两天。

　　他赶紧把笔记拿上，又随便装了几本书在书包里，穿上外套就往林琛家走。

　　现在已经七点了，再加上今天风大，于青野出了门就把衣服拉链拉到了最上面，打开书包才发现围巾落在画室了，他又返回去把围巾取下来，三下五除二的系到脖子上，就开始下楼打车。

　　从画室回家于青野大概得花了近四十分钟，林琛家还得再有三五分钟，等到林琛家的时候已经八点多了。

　　这段时间他也会和林琛联系，发个消息打个电话，期间他还回去了一趟学校，去一班找林琛的时候没见到人，就连司蕴和高齐也不在，他也就没再等，直接走了。

　　这么算这次算是他确认自己心意后第一次见林琛，罕见的他从站到林琛家门口就开始紧张，不似平常，整个人一想到马上就能见到林琛就有一种浑身亢奋的感觉。

　　终于在林琛家门口来回踱步了好几圈之后，于青野敲响了门。

　　在等林琛开门的间隙，他眼疾手快的从书包里把本子拿了出来，抓在手里，其实完全可以进去再拿出来，但他总感觉抓在手里更好，也不显得他过来是冲着人来的。

　　几秒钟以后，林琛开了门，在看到于青野的时候，肉眼可见的惊了一下。

　　“琛哥。”于青野叫出声。

　　在看到林琛的一瞬，于青野那些亢奋又紧张的感觉瞬间瓦解，整个人完全平静了下来。

　　“我来给你送笔记，”说完把手里的笔记举了举，然后放到了林琛怀里，越过林琛走了进来，“我今天翻书包的时候看到的，就赶紧给你送过来了。”

　　林琛思绪还没反应过来，他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错题集，又抬头看了一眼正换鞋的人，没说话。

　　“怎么了你，愣在那干嘛呢？”于青野换好鞋见林琛还立在那不动，就直接上手把人拉了过来。

　　“没…”林琛摇了摇头，又顺着于青野的方向看着他拉着自己胳膊的手，不自觉地笑了笑。

　　走到沙发边，于青野坐了下来，林琛随手把笔记放到了茶几上，转过身从冰箱里拿出来两盒巧克力奶，走过来放到于青野前面，这才在于青野旁边坐了下来。

　　“你也爱上巧克力奶了？”于青野直接拿起一个插上吸管放到嘴里，“好喝。”

　　“不凉吗？”林琛问，他知道于青野，饭菜越热越好，而喝的，除了白开水，越凉他越喜欢。

　　“不凉，正好。”于青野说，“这一盒我一会儿也带走了，回头你再买吧。”

　　林琛笑了笑，“好，冰箱里还有，你一会儿再装点。”

　　“嗯，”于青野边喝边点头，“我最近忙着月底的考试，也没空出来找你，但也就这几天了，等我考完就回去。”

　　这种看似随意的聊天日常，但林琛听来，就好像是于青野在汇报日常，跟他解释最近没怎么联系的原因。

　　这段时间他去看了于青野几次，但都没见面，顺着位置看两眼，或者是前后车送于青野回家，然后再回家，也就算是见了面了，钱途的事提醒他，他不能变成第二个钱途。

　　“累不累？”林琛轻声问，“最近这么忙，累了吧。”

　　林琛的语气和平常无异，或者说他一直都用这种语气和于青野说话，但或许是于青野心境变了的缘由，他听着就有点沉醉。

　　林琛见他愣了神，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青野？”

　　“啊啊，”于青野回过神，“不累，没有你累，你最近熬夜了吧？”他看林琛眼下泛着一层朦黑。

　　“还好，就这两天，没有熬夜。”

　　于青野抬头，刚要说什么才想起来没看到点点，他左右环视了一圈，还没开口问就听见林琛说，“点点睡觉呢，最近他喜欢在卧室睡，我就把猫窝搬到里面了。”

　　于青野舔了舔唇，“那我进去看看？”

　　林琛闻言起身，“走吧。”

　　于青野上次来的时候点点的猫窝还在沙发里侧，现在已经搬到林琛的床和窗子之间了，于青野进去的时候，点点也不在猫窝里，仔细一看，在林琛的床上睡的正香。

　　“他一直跟你睡？”于青野脑子都还没反应，嘴就直接说出去了。

　　“没有，”林琛说，“我不在的时候可能会。”

　　“啊啊，”于青野赶紧找了个借口，“我的意思是，总是一起睡会养成习惯，那个…就是…”

　　“太产生依赖不好，”林琛接过话道，“我知道，你放心吧。”

　　“对对，”于青野附议，如果林琛不接话他也编不下去了，总不能说他吃一只猫的醋吧，原来没感觉，而现在，他都觉得自己不可思议，再接着待下去，他都不确定自己能说出来什么。

　　“我就先回去了啊琛哥，”于青野摸了两下睡着的点点起身，“你早点休息，别总熬夜学习，啊。”

　　林琛点头，把于青野送到门口，期间一直想问他要不要留下来，但一直都没敢开口。

　　再一次看到于青野，就是月末了。

　　一早，林琛刚上楼，就看到嚼着口香糖吹泡泡站在门口的于青野，看见林琛，正歪头对着他笑。

　　“早，我回来了。”

　　林琛记得，于青野当时说的话，以及半靠在门口的模样。

　　“回来了就好。”他当时说。

　　于青野回来了几天，也开始适应枯燥又紧张的高三生活，王女士说他最近瘦了，让他从明天起午饭和司蕴回家吃，然后顺便午休也在家，于青野本想拒绝，但王女士坚持，他也说不过王女士，最后也就那么妥协了。

　　今天算是和林琛一起吃的最后一顿午饭，起码这个学期是，他本来就感到惋惜，心情不是很顺，就在这时候，于青野刚点完饭找桌子，准备等林琛，路过就听见几个人坐在那叽叽喳喳，于青野本来不感兴趣，但听到林琛两个字，脚步不可控的走上前。

　　“我□□真是觉得，投个好胎比什么都重要，你瞅瞅一班那个插班生。”

　　“好像是叫什么琛，林琛吧。”

　　“对对，”对面的人开口接着说，“就是他，上次考试我听说他又考第一，靠我们班老师都念叨半个月了，说他理综考了290分，都墨迹一个月了快。”

　　“是，那小子长得也叫一个好看，我见过他几次，皮肤白的跟缺点什么似的，我们班女生也天天念叨。”

　　“真就是，长得帅，考试也随随便便就能考个第一，不像我们啊，拼命了学也就四五百分。”

　　两个人边吃边聊，于青野站在后面，话听到这，他全程皱着眉，不知全貌不予评价的道理他也不想拿出来说，但这种随随便便否定别人努力的嘴脸，他实在是厌恶。

　　他听得认真，完全不知道林琛什么时候站到了自己后面，这么难听的话被林琛亲耳听到，他完全就是是压抑着脾气，把手里的饭放到了这俩人旁边。

　　“拼个桌，不介意吧？”于青野完全是咬着牙问的，又抬起头对林琛说，语气瞬间变软，“琛哥，坐。”

　　两个人看了一眼林琛，对视了一下，快速扒了两下盘子里的饭，就准备起身走，于青野眼疾手快把身边的人按住。

　　“去哪啊？这么快吃完了？”

　　“同学，我们也不认识你啊，你这样拦着我是什么意思？”

　　“是啊青野，”对面坐在林琛旁边的人开口，“你这不让我们走是什么意思啊？”

　　“哟，”于青野挑了挑眉，“还认识我呢，那坐你旁边的人你认识吗？”

　　“这不是我们林大学霸吗，谁不认识啊。”

　　于青野点头，收了刚才的表情，语气认真，“我不管你是谁，也对你们聊天的内容完全不感兴趣，但你们刚才口中说的林琛，随随便便考个第一这种话，但凡有点脑子都不能这么张嘴就胡说吧，嗯？“

　　对面的人刚要开口说话，于青野接着说，“狗屁的随随便便，林琛整理错题的时候你们在干什么，林琛熬夜学习的时候你们又在干什么，嗯？你们泡吧打游戏应该一样没落吧，一句随随便便就把别人的努力直接含糊过去了，谁教你们的这种不从身上长原因，直接抹杀掉别人的努力的？”

　　于青野说到最后火气直接飙升，尽管声音并不大，但把两个人连带着林琛在内都看的有点愣了，他赶紧伸出手，拍了两下于青野的胳膊，试探地安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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