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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
守在靖王府大门口等了快一个时辰的李析,远远地听到夜里行嘚嘚的马蹄声,立即命人打开朱红色的王府大门。夜里行载着两个分开近两月的有情人,跃过高高的靖王府门槛,披着一身皎洁的月光飞奔入内。
屋顶飞过两道黑色的身影。
风吹的一根细长的梅枝轻轻地拍打寝屋的窗棂,暖暖的屋内摇曳着红色的烛火,屋檐下那对新换上的铁马是李禹恒从临海带回来的,此刻撞击出清脆动人的声响。夏秋辰摸了一下李禹恒肩膀上的新添的箭伤,吸了一下鼻子,道:“此番回来呆多久?”
“差不多十天半个月。”李禹恒屏住了呼吸,让他摸的全身都痒。他能回来十天半个月,冯帅却一日都不能回。
夏秋辰声音沙哑道:“项歌乃临海王夏子健之子,明日便上书皇上,让他允我回西北……”
李禹恒不待他把话说完,伸手将他拉入怀中,恼火道:“说什么疯话?给我在幽都好好地呆着。”
夏秋辰伸手摸了摸他多日未刮胡子的下巴,刺的手心又痒又疼,看着李禹恒的双眼,想着这些时日临海甚至东北消息全无,在黑的不见五指的夜里,他做了一个又一个跟这个人有关系的噩梦,他内心惴惴不安的恐慌,一点都不亚于前年他亡命于临海途中临海王府覆灭时。短短的时日他失去了父亲,母亲,妹妹,外祖,外祖母,本来他应该是活在这世间最黑暗的一缕阴魂,上天却用一道曙光照亮了他,将他送到这座王府的后院。
“独立小桥风满袖,平林新月人定后1……相距太远,相思太苦。”夏秋辰说着眼角便浮上了红色。
李禹恒气息早已乱了,轻抚了一下他的脸,再也按捺不住,将这人扛起,直奔里间。屋顶传来瓦片被踩碎的声音,是李析持刀与两个黑衣人在屋顶厮杀着。守在走廊上不敢乱走动的小雨,听到屋里传来铜镜落地的哐当声,便捂上了耳朵,可怜巴巴地看着受了惊吓的鹦鹉在鸟笼里飞上飞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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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时分皇宫里的李禹洲头痛欲裂,脸让体温烧的绯红,便唤来喜公公倒茶水。来喜端了一杯温热的茶水过来,见状立马让守在外面的小太监去传太医院的太医。
“什么时辰了?”李禹洲道。
“回皇上,丑时。龙体要紧,今日早朝……”来喜道。
李禹洲瞟了一眼来喜,道:“朝会怎可不上?”声音里带了些许的凌厉,吓的来喜再也不敢吱声。高德帝就因为体弱多病,将批红权给了司礼监,结果出了以胡凤喜为首的一群祸国殃民的大大小小的太监。
“朕于睡梦中愰惚听到了些什么跟靖王府有关的事情……”他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喉咙,水温掌控的恰到好处,是他喜欢的不冷不热。
“靖王殿下一回幽都便进宫来,只是那时皇上已睡,靖王殿下这才离宫而去。”来喜道。
“靖王李禹恒这是给了你多少好处?你这么替他讲话!”李禹洲放下杯盏,脸色倏忽变得很难看。
来喜立即跪下,啜泣道:“奴才是皇上的奴才,岂有在皇上跟前替靖王讲话的道理。只是,只是奴才……”
“只是什么?”李禹洲道,“谅你也不敢说!”
来喜当然不敢说,像是他知道的多一点,危险也就会增加一点。所谓主仆的情分也就只能在患难与共时显得极为珍贵,现在的李禹洲已是九五之尊,性情比在太子府时更让人捉摸不透。他可以是这个世界上最博爱的帝王,也可以是这世间最阴狠毒辣的蝎子,靖王李禹恒和夏秋辰的关系才是他真正的逆鳞,像是谁都触碰不得,谁触碰谁倒霉。
太医院来了三个太医,来喜正打算随侍左右,李禹洲道:“来喜,你守着朕大半夜,也该休息一下了,去安排两个手脚麻利的进来便是!”
来喜只得躬身退下,走出寝殿没多远,便遇到了正值春风得意的严刚。严良玉在兼并民田私卖军火案中畏罪自杀,他的儿子和侄儿一并投入大狱,但并没有影响到这个他向李禹洲举荐的本家兄弟。失去左膀右臂的太皇太后在短短的数日之内头发白了一大半,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养精蓄锐,目前深居后宫,吃斋念佛,没有过问一下朝中事。严刚像是一下子从本是太皇太后的人完完全全地转变成了李禹洲的人。
“严大人。”来喜伫立在甬道一侧毕恭毕敬地喊道。
严刚身旁的侍卫却语气狂傲道:“指挥使大人有要事禀报皇上,阉人还不让道?”
“你狗眼瞎了么?不认识那是来喜公公?”严刚怒叱道。
虽然来喜只是一个太监,按规矩见着四品以上的官员必须行礼,但他是从太子府跟李禹洲走出来的太监,而且一直侍奉在李禹洲身侧多年,朝中文武百官没几个敢在他面前趾气高扬的,哪怕是身为靖王的李禹恒和锦衣卫北镇抚使夏秋辰,一个是身份尊贵的王爷,一个是皇上跟前的红人,见着来喜都要礼让三分的。
倘若严刚转身跟来喜打个招呼,他也不至于日后死的那么惨,可严刚太急于去李禹洲跟前邀功了,他刚刚探得靖王府里的新消息。巡防营多年以来让禁军和锦衣卫骑在脖子上,一口气憋着,好不容易翻了身,有痛打落水狗的机会他岂能放过。
来喜在宫外有一处李禹洲赐给他的宅子,但他很少回去住,出宫实在不方便,路上太耗费时间,这两年他腿痛病也时不时的发作,为了方便李禹洲随时的传唤,便在耳房单独辟出一间屋子作为他的休息之地。
一踏进屋子,来喜便闻得一股馥郁芬芳的香味,他忍不住吸了吸。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太监接过他的外袍,道:
“靖王殿下入宫时,让他身边的副将李析送来了临海特有的香料。小的闻着味道还可以,又让太医院的太医看了一下,说是十三种中药制成,有健脾祛湿的效用,正好有助于您的腿痛,小的便点了一些。”
温热的洗脚水早已准备好。来喜坐下脱了净袜,泡起脚来,自言自语道:“嗯,不错!”
小太监名叫小林子,只当来喜公公是赞自己,内心得意不已。
……
卯时已过,夏秋辰欲起身下床,却让累的眼睛都不愿意睁开的李禹恒再次拉进被窝,让他捂的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才什么时辰?就铁打的身体也扛不住,再睡会儿!”李禹恒道。
夏秋辰见他的眉毛蹙着,便伸手抚弄了一下,却让李禹恒握住了指尖。李禹恒睁开惺松的睡眼,与他额头相抵,低语道:“又在撩我?”
“我哪敢?”夏秋辰耷拉着眼皮道。
“你都不敢还有谁敢?”李禹恒笑着翻了个身将他压了下去。
长公主就是这个时候带着冬雪跨进靖王府大门的。小雨见着冬雪,先向长公主行了个礼,便要带冬雪去院子里,却让长公主一个眼神看的便放了手。
“你家王爷还没有起床么?”长公主问道。
“还没有呢,主子昨夜回来睡的晚。”小雨摸了摸头道。
长公主想想也是,昨日一回幽都便进宫面圣,回到靖王府想来已经不早了。又问道:
“你家王爷几时睡的?”
小雨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只知道屋顶上李析和冯盼儿跟几个黑衣人打斗的热火朝天,靖王寝屋里也乒乒乓乓,一会儿不是这个碎了就是那个倒了的,瞬间又寂静无声。屋里没声音就代表主子和公子睡着了么?想来想去又不似那么回事。
“小雨也不知道。昨日肚子不舒服,总跑,总跑茅厕来着。”小雨结巴着道。
给长公主倒茶的冬雪让他说的忍俊不禁,长公主朝她看了过去,她吓的将笑声又憋了回去。
“你也是个侍卫?自己主子几时睡都不清楚。”长公主厉声道。
“要不……要不……要不问问李析,他兴许知道。”小雨道。
长公主让他说的不耐烦了,她现在想的不是靖王昨夜几时睡的问题了,她都在这里坐了一柱香的时辰了,李禹恒都没有出来见她。她一早来靖王府倒不只是为了与侄儿叙亲情,临海和东北这段时日怎么了?为何兵部要封锁北境全线的消息?事关长公主府和靖王府的安危,她如何不心急如焚?
想着还是让李禹恒再睡一会儿,长公主又道:“带我去后院吧!”
“去后院?”小雨让她说的更糊涂了。
“不是说夏世子年前就搬回靖王府了么?我去瞧睢,看他身体是不是好些了。“长公主道。
小雨“啊“了一声,一脸为难的样子,道:”公子此时不在王府后院。”
长公主虽然已经默认了李禹恒和夏秋辰的关系,不再乱点鸳鸯谱,但还是无法想象这两人会像普通夫妇一样共住一室。瞬间有点尴尬!见李析带着冯盼儿有说有笑地往这里走来,猛然一肚子火,却又因为冯盼儿是冯至甚之女又不便发作,便厉声道:
“李析,让你的主子过来见我!”
李析见长公主阴沉着脸,心里咯噔一下,便再也笑不出来了,转身去了靖王李禹恒的寝屋,留下一个能说会道的冯盼儿在那里陪着长公主。可到了靖王的寝屋他该怎么喊,少不得要让李禹恒劈头盖脸地骂一顿,李析不由的一筹莫展,他这个做侍卫的实在太难了。
夏秋辰听得李析在外面喊,伸手欲推开李禹恒,却怎么也推不开。
“像是长公主驾到了!”夏秋辰涨红着脸道。
李禹恒将他翻了过去,从后面抱紧了他,在他耳边呼了一口热气,又邪魅地笑了一下,道:“让她等好了!”
院子里洒满了明媚的阳光,像是刚过了元宵节,天气就比先暖了些。李析站在走廊上又喊了两声,故意扯着嗓子,觉得长公主在前厅差不多能听到,便暗自笑了一下。屋檐下鸟笼里的绿鹦鹉竟然欢呼不已,扑腾着喊道:“望啸!望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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