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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有尽时
两界壁垒最终还是破碎了，但无论是九州还是魔界却都无人在意此事，他们关注的，是一场注定会载入史册的世纪婚礼。
“出云魔君之子，兼下一任魔王”纪红衣与“玉京尊者”闻人得愿的婚礼。
“用‘纪红衣’这个名字昭告天下真的没关系吗？”闻人得愿关切地望向归厌。
归厌笑得风轻云淡：“没关系，你已经放弃了过往，‘玉京尊者’留在这世上最后的痕迹还是不要被‘入魔’一事玷污为好。”
“‘玉京尊者’就只是‘玉京尊者’，干干净净，清清白白的‘玉京尊者’，这对九州和魔界都好。”
闻人得愿自然知晓这件事，无论是“玉京尊者是纪离伊之子”，还是“新任魔王是名扬九州的玉京尊者”，对民众们来说都太幻灭了。
对九州和魔界两边都是。
所以宣称婚礼双方是“出云魔君之子，兼下一任魔王”纪红衣与“玉京尊者”闻人得愿才是最好的结果。
九州那边根本没听说过纪红衣这个名字，不会有不必要的疑问；而在魔界这边……
反正“攸宁”是字，纪攸宁本名“纪红衣”没什么说不过去的。
至于曾有个纪攸宁的道侣自称“纪红衣”，那不是代“纪红衣”上场吗？
不难解释。
而为何公开正式成婚的是所谓的“玉京尊者”而不是那个代“纪红衣”上场的道侣，这就更不用解释了。
毕竟魔界风气开放，魔王可从不讲什么一夫一妻，从一而终。
不过是九州和魔界额外再联个姻的事儿，无魔会觉得这场婚礼有问题。
但，闻人得愿摸了摸自家道侣的脸：“可你笑得好勉强。”
归厌不笑了，好吧，闻人得愿是懂他的，他确实有些吃味。
该死的红衣早早就布局到这一茬了，可他那时还只当自己是个意图不轨的冲师逆徒。
可恶。
还真是棋差一招。
就知道哪怕都是“自己”，也会有各自的小心思，这不就让“红衣”在名义上占了个名字吗？
呵，纪红衣，让阿愿用他取的名字，可真会给自己谋福利！
归厌正咬牙切齿，脸颊上忽而微微一凉，是闻人得愿吻上了他的脸颊。
归厌心中的不平这才瞬间被抚平，他捧住闻人得愿的脸吻上了他的唇瓣，心想，好吧，阿愿是他的，红衣也就能留个名字了。
区区一个名字而已，他还是能忍的。
“红衣哥哥！你醒了吗？阿父唤你……”
门外传来出云魔君第七十三女，纪雪涧的声音。
归厌：艹，果然还是忍不了！
归厌一把提溜过小姑娘，耳提面命：“叫‘攸宁’！”
纪雪涧很是委屈，眼泪汪汪：“可归雁、归厌哥哥你之前不是不让雪涧喊、喊‘攸宁’的吗？”
归厌：嗯？
纪雪涧一个激灵：“是！”
“别欺负她了，”闻人得愿吻了吻归厌，解救下小姑娘后问，“父亲唤我何事？”
“阿父说，说，”纪雪涧嗫嚅着不敢说，只小心翼翼地拿眼尾的余光去看归厌。
归厌一看她这样子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说吧，是要纳妃子的赏花宴还是又催娃了？”
语气森寒。
仿佛要喋血。
纪雪涧吓得快要背过气去。
玉染青和御无尘联手算计登堂入室得了名分，纪离伊对玉染青气不顺，折腾不了玉染青，便来折腾他们，天天不是要催纳妃，就是催生，归厌几乎都要听得腻烦了。
“你去回禀他，要阿愿能生，我明天就给他抱孙子！”
“要几个都行。”
“哦，还有，咱家家大业大，弟弟妹妹也不嫌多的，我和阿愿养得起！”
——是的，纪离伊还真能生。
纪雪涧就是闻人得愿“同父同母”、货真价实的亲、“生”、妹妹。
——要不是因为这个，纪雪涧早死八百回、坟头草都有丈把高了。
闻人得愿连忙抱住归厌，哄：“别听那些，父亲只是不高兴，你知道我，我只要你的。”
“我也不需要子嗣，我已经有你了，不是吗？”
闻人得愿对这个话题着实有些害怕，他既不想某天突然多出一个自己这样的生造之物，也不想肚子里突然揣一个娃。
玉染青对纪雪涧的态度要比对他好上许多，但就算是这样纪雪涧也时刻游走在死亡线上，这还是在他和纪雪涧对玉染青有用的前提下，倘若哪一天她们失去了利用价值……
闻人得愿抿了抿唇，他不敢往下想。
但他很清楚，玉染青需要子嗣都这样，归厌只怕是……
“你真不想要孩子？”归厌问。
“不想。”闻人得愿答得飞快，归厌没有容人之量，他连玉玄都接受不了，他不能有孩子。
“听到了？”归厌瞥向门外，“你儿子不想要。”
他忽而咧开嘴，恐吓到，“可能是因为他知道我不像他爹，是真的会杀人吧？”
他盯着纪离伊尚且平坦的肚子，心情不甚美妙，“孽种。”
归厌不在乎纪离伊和谁在一起，生谁的孩子，他只是烦玉染青的情劫。
玉染青的情劫一日过不了，他就一日不得心安。
“不是‘孽种’，”
一个温柔到过分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玉染青进门时，面上带着从未有过的笑意，用柔和到不可思议的语气道，“是阿离和我的孩子。”
“阿愿和小雪的弟弟。”
“……它最好是。”归厌都木了，那里面的气息根本就不是个人。
“它当然是。”玉染青轻松愉快，喜不自胜地摸了摸纪离伊的肚子，“它是那枚舍利子。”
“阿离从三生镜里找到了它。”
归厌的表情变了，盯着纪离伊的肚子看了好几眼，又去看纪离伊，眉头一皱。
纪离伊的样子，不太像是要和玉染青修成正果的样子，倒像是生无可恋，要寻死。
和玉玄临死时那一副终于得以解脱的笑容一样一样的。
但，
不管纪离伊和不和玉染青修成正果，只要舍利子还回去，玉家的因果了了，七苦咒自然也便终结了。
七苦咒解了就行，归厌不对玉染青的感情负责，他不置可否地勾了勾唇，没打破玉染青的美梦。
何必呢？
平白再多添些纠缠。
这样便好。
“预产期什么时候？”
归厌热切道。
“九个月后。”玉染青的声音在天上飘。
“是八个月。”归厌纠正。
纪离伊眸光飞快地落到归厌身上，又移开了。
玉染青顿了一下，纪离伊的手瞬间攥紧。
好在很快，玉染青也发现了自己的失误：“对的，七个月。”
算时间应该是只有七个月了。
纪离伊闻言笑了起来，沉疴一扫而空，他看了归厌一眼，抱住玉染青的胳膊，满是依恋：“我们去秘境吧，我不想大着肚子参加攸宁的婚礼。”
归厌一天也不想多等，婚礼便定的很急，满打满算也只剩十五天了。
十五天，其实也不会多显怀。
不过，生个舍利子又能多显怀？
归厌明白这只是个借口，纪离伊怕是和他一样，一天也不想多等。
但秘境内外对纪离伊来说没差别，该多久就是多久，他要求去秘境，估计只是因为归厌一句话便减了他两个月的煎熬而做出的礼尚往来。
归厌便也难得真心实意地唤了一声“父亲”。
闻人得愿很是欢喜：“那我现在就让人去安排，雪涧这段时间便待在魔宫吧，父亲和爹爹也好好好修养——雪涧过来就是来报喜的？”
纪雪涧点点头，虽然她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喜事。
无论是弟弟的到来还是自己要被父亲丢来和兄长们住的事情，都让她对自己未来半个月水深火热的生活感到心惊胆战。
——她年岁尚小，修行时日短，一个人生活危险，做兄长的电灯泡更危险。
她瑟瑟发抖地瞟着归厌，生怕他拒绝，又生怕他答应，只死死埋在闻人得愿怀里，依恋而又惶恐。
“不错。”纪离伊点头，“小雪就交给你了。”
这话带了点儿托孤的意味，闻人得愿没听出来，只用力点头，认真恳切：“我会照顾好雪涧的，父亲放心。”
归厌就知道闻人得愿会应承，闻人得愿总是这样，闭门不出都能给自己揽一大堆麻烦，玉京也好，九州也好，乃至现在的魔界，仿佛这世间万物都是他的责任，唯独他归厌不需要被放在心上似的。
他撇了撇嘴角，冷冷地盯了一眼纪雪涧，心中开始盘算带孩子的人选起来。
不若丢给玉京吧，解筮瓛谢秋月她们这阵子找阿愿都找到魔界来了，烦得很，正好给他们找点事儿做，免得来打搅他们。
纪离伊疲倦地笑了笑，最后看了两个孩子一眼，只说自己累了，被欢喜莫名的玉染青抱离了魔宫。
他忍不住最后又回了次头，去看归厌。
归厌不悦，且极其不耐烦地做了个口型：知道了，不会死。
一面将纪雪涧从闻人得愿怀里薅出来，丢地上：“边儿去。”
纪雪涧很有眼色地滚远了。
不一会儿，魔宫里暖香四溢，活色生香。
“雪涧……”
“别管她，又不是小孩子了，再说满魔宫的下人都看顾着呢，差了你一个？”
“阿愿有心思不如想想我们的婚礼？”归厌将闻人得愿的注意力拉回来，“阿愿要用魔王的身份还是玉京尊者的身份？”
“……唔，”闻人得愿咬了咬唇，“魔王吧。”
他怅惘道：“回不去了。”
他再做不回玉京尊者，也没必要再装了，“玉京尊者”的责任已尽，他现在是魔王，魔界也是他的责任，他要对他们负责。
归厌吻了吻他的锁骨，很满意：“这很好。”
阿愿就应该这样想，等七苦咒解，婚礼礼成，纪雪涧长大，再将魔王的位置交出去，他的阿愿就只是他一个人的了。
这样就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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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