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树可依

作者:洛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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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二章



      像是做了一个很长的梦,阿禾在旅馆醒过来时,四面昏暗荒茫,窗外透来昏黄的阳光告诉她此时已是黄昏,她睡了将近一天。
      她透过窗户望着即将下山的太阳,望着旅馆陌生的环境,有种被全世界遗弃的感觉……
      她发了一会呆,慢慢开始认清现实,自从寒山爷爷离开后就一直是自己一个人了,不是吗?
      她疲惫地从床上爬起来,才发现肚子空空的,还想吃东西,强烈的饥饿感告诉自己其实还是很想活着的。
      毕竟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不是吗?她决定出去找吃的。
      就在她打开门时,发现门把上挂着一袋东西,阿禾打开袋子,里面是一个冒着热气的饭盒,几瓶牛奶,还有一个精致的……抹茶蛋糕。
      她瞄了一眼里面的东西,又把它放回原位,然后头也不回走开了。
      她去到了一家超市,找了一盒方便面,向店家要了开水,然后就着旁边的餐桌坐下来等待面开。
      阿禾大口吃着方便面。
      她也变了,不是吗?换做以前,她是不会吃方便面的,觉得不健康,宁可饿着也要到菜市场精心挑食材给自己准备一顿丰盛的晚餐。
      但是——有的人正在受罪,她有什么资格让自己活得好?

      第二天阿禾起床时,时值初春,天却下起了大雪,整个世界白茫茫一片,有点看不清自己身在何处的感觉。
      她从行李箱里拿出程誉给她准备的厚衣服,穿上。
      她知道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有双眼睛守护着自己,但她无法给他任何的回应,这么多事横亘在她和他面前,已经是他们无法跨越的鸿沟。
      她戴上一顶毛线帽出门,沿着雪路,一路上一个人静静走着。
      此行目的地是程家。
      这一次心态和当年第一次去拜访程家的心态却完全不一样了。
      阿禾远远望向程家那栋高高的别墅,快接近门口时,看到一辆黑色的车停在门口。
      再次站在这里,阿禾心里五味杂陈,当年孤独无援的自己从这里出去便开始自己五年的漂泊之旅,经历过生死。
      想到这些,阿禾的心还是会隐隐的痛。
      那棵散着芳香的白玉兰已不见踪影,院子里的花草一片凋零。时值初春,本应万物复苏,但从门外看整个院子,却没有一丝生机,像是很久没有人在打理的感觉。
      从前那个打理他们的主人不在了,植物也跟着凋零了,此时此刻,阿禾想起了程爷爷,想象着那个慈祥的老人从里面为自己打开门,然后朝自己和蔼一笑……
      但这里也已经物不是人也非了。

      正在此时,门口停着那辆黑色的车门打开了,车上走下来一个人,那人看到阿禾非常惊讶,手有点颤巍地走向她,直到走到她面前才问出口,“你是……阿禾吗?”
      “标叔。”
      五年过去,标叔脸上也看出几丝风霜,黝黑的眼角皮肤上因为见到阿禾而激动地笑出几道皱纹,标叔紧握双手,激动地看着她,“真的是你……你没事就好。”
      “自从送你走了之后,我没有一天不在后悔那天让你单独一个人去了国外……”
      标叔告诉阿禾,后来他尝试去美国找过她,但当他找到唐人街那个地址时,听说男主人因为犯家暴罪入了牢,而女主人已经搬离了那个地方,从邻居口中听说这家经常传出过打闹声,而她再也没有任何消息,好像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标叔那时十分后悔把阿禾送到人生地不熟的外国,她一旦出事,真的无从查起。
      程誉搬离程家时,标叔原本想告诉程誉,阿禾还活着,让他美国去找阿禾。但后来知道阿禾在美国出事后,他再也不敢跟程誉提起这件事了,因为事情涉及太多人,他最后也没有开口告知程誉所有的真相。
      程誉这五年一直在找她,却没有任何的消息,连标叔也一度认为阿禾已经不在世上了。
      直到看到眼前活生生的阿禾,他心里充满内疚。“孩子,你一定受了很多苦吧?标叔当时不该让你一个人离开的……”
      “标叔,这些都过去了,”阿禾尝试说得云淡风轻,“这次回来我只是想确认当年的真相,程叔叔……在家吗?”
      “你还要追查真相?”标叔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你好不容易活下来为什么还要如此折腾自己啊?”
      阿禾一脸平静,“标叔,你有没有想过,冥冥中我能够活下来,就是要为这件事来一个了断啊。”
      标叔有点替她着急,“程誉这几年一直在找你,他现在的事业做得风生水起,你们情投意合,你去找他吧,他有能力好好照顾你了,你跟着他去好好过日子,不好吗?”
      阿禾脸上露出一丝冷笑。
      “所有人都劝我好好过日子……”她伸出手,天上飘落的几片雪花刚好落在她的掌心里,开始融化,融化,只剩下一点水,“却不知,死去的人已经带走生者的灵魂,还如何能好好活着?”
      阿禾慢慢闭上眼睛,深呼一口气,“标叔,过去那些事情像一把枷锁把我困在过去,我已经走不出来了……苏亦诚需要一个真相,他不能就这样死了,我必须要为他做点什么……你明白吗?”
      标叔叹了口气,最后没有再劝说,也许有些事正如她虽说,必须要有个了断了。
      他指了指屋内,“跟我进来吧,我带你去见他。”
      阿禾没有多说什么,跟着标叔走向里屋。

      走进去才发现,那棵白玉兰是被砍掉的,只剩一个木桩孤零零在那里坐着,屋内的气息看起来更加冷清了。
      标叔带着她走向书房,程建忠正在低头处理文件。
      那个人还是记忆中严肃的样子,衣着整齐,一丝不苟,只有头上有点花白的发色和脸上戴着一副老花镜显示他已经衰老了。
      标叔敲了敲门,把阿禾领进去。
      程建忠闻声抬起头,见到阿禾是惊讶的,但他很快转换了情绪,“你怎么会在这里?”
      “程先生,陈小姐她没有在那场枪战中死亡,她活下来了。”标叔告诉他。
      “哦,”程建忠面无表情看了一眼阿禾,“很高兴你能回来,活着比什么都好。”
      “只是你这番来找我又是为了什么。”眼前的女孩子看他的眼神似乎带着一丝……冰冷和怨恨?程建忠不知这份恶意从何而来,要知道这个女孩子以前对他一直是敬畏的。
      半晌,他得出结论,“你……似乎是在怪我当年把你赶出程家?然后来找我兴师问罪?”
      阿禾开口,“如果,我真为此事而来,请问你对我有过一丝内疚之心吗?”
      程建忠继续低头翻阅着文件,没有看她,像是在说着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不好意思,没有,我从来不为自己做过的事后悔,你要是来诉苦,去找程誉就好,我跟他已经没有半点关系了。”
      说完,他补充一句,“在程家,你是外人,哪怕我不赶你,你最后也要离开这里,只是当时你离开的时机不对而已。”
      阿禾不太明白他说他跟程誉没有半点关系是怎么回事?想起标叔五年前跟她说过程誉已经不是程家人了。自从恢复意识后,她一直在追查苏亦诚的真相,却从没问过程誉,为什么他跟程家没有联系了。
      她还想问些什么,但她意识到此次不是为程誉而来,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解决。
      “也是,你对程誉都能这么狠心,更何况对我?”阿禾冷笑,“你绝情绝义,眼里只有工作,这么多年来程家没有一点事情能够真正走进你的心里。”
      “只是……你真的不会为过去的事后悔吗?”
      阿禾红着眼,重复问他一遍,“对于苏亦诚,你真的没有一丝后悔?”
      听到这个名字,程建忠正在写字的笔顿了一下,随后他平复一下心情,继续低头看文件。
      半晌,他冷静地评价,“那孩子因为你的事来找我,暴露他的身份秘密,他以身涉险,终究要为此付出代价。”
      阿禾质问他,“你为了引出毒贩,把他的信息泄露出来,就这样出卖了他,对次就没有一丝悔过之心?”
      程建忠放下手里的笔,轻轻把文件合上,他沉吟半晌,“确实是我把他的信息暴露出去的,我很抱歉那年轻人因此失去生命,但我跟罪犯缠斗了十年,王天霸好不容易露头,我必须抓住这次机会捉住他。他当时带着你,你成为了他的包袱,那年轻人原本可以自己逃脱却死活要带着你,在那种困境下不管怎样都会死,我不过是让他发挥最大的作用而已。”说着,程建忠脸上表现出一丝不屑,“被情而困,终究是成不了什么大器。”
      阿禾感受到身体由外到内散打的寒意,程建忠的表情像是在说着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所以这是你不择手段的原因吗?你说你抱歉,但你的话有任何的歉意吗?他在罪犯中潜伏多年的成果说被你拿走就拿走了,你如今是风光的局长,而他至今背着骂名,被他的亲人当成当成毒贩,连坟墓都和罪犯葬在一起!”
      阿禾声音嘶哑,表情看起来有有点激动,“如果你还有半点良心,请你恢复他的名誉,恢复他的身份……方宗明已经退休了,警察局除了你没有人知道他的卧底身份了!”
      “哦?看来你知道的事情还真不少?”
      程建忠冷冷地看着她,“这件事过去就过去了,我认为没有翻案的必要。”
      阿禾没想到此人会绝情于此,“你不翻案是因为这件事没有翻案的必要,还是因为这件事是你的人生污点,所以你不愿提及呢?”
      程建忠冷笑,“人生污点?我一生对我的工作兢兢业业,哪来的人生污点。”
      说完,他向标叔招招手,示意他可以带阿禾出去了,“此事我认为你了解的已经够多了,很多时候知道太多并不是一件好事,你可以走了。”
      标叔上连忙前劝阿禾,“陈小姐,要不我们先出去吧?”
      阿禾推开标叔,突然疯魔地笑了起来。
      “那么,如果他是你的亲生儿子呢?你还能云淡风轻说出这些话吗?”
      “你说什么?”
      她终于在程建忠脸上看到一丝松动的表情了。
      “他是你的亲生孩子,是你!亲手毁了他!”阿禾指着他,歇斯底里喊着。
      程建忠把手里的钢笔一拍,钢笔顺势飞了出去,笔刚好落在阿禾脚边,“你到底在说什么?!”
      有什么事情像是打开潘多拉魔盒一般,尘封多年,终于被人发现了。
      阿禾不缓不慢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把照片丢到程建忠面前,“你可曾记得萧芳,你的初恋情人。”
      程建忠接过照片,照片上他和萧芳两人并肩站着,对着镜头开心地笑着。
      他是一直朝前看的人,但此时一张旧照片却让他一下子回到了过去,过去发生的一幕幕在他脑海里重映。
      他皱了皱眉,不可置信地看着阿禾,“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知道萧芳?”
      “萧芳为你生了个孩子你知道吗?而那个孩子在他十岁那年为了去火车站寻找抛弃他的母亲,差点被人贩子拐走,偏偏是你那时候救了他,因为你,他去当了警察,因为你,他也丢了性命。”
      程建忠此时此刻再也无法维持面上的平静,他狠狠盯着阿禾,“你是说,我有孩子?”
      此时任凭程建忠再怎么冷静,听到自己曾经有个孩子的消息时,内心还是非常震惊。

      年过半百,再回首自己的人生,似乎一直过得冷冰冰。
      他这一生注定和感情无缘,年轻时无法和心爱的人在一起,因为政治目的跟沈媛走在一起,没有感情基础的两人注定他们的婚姻不顺,当知道程誉不是自己亲生儿子时,他对自己所建立的家庭更是绝望了,所以他把所有精力投入工作中。
      年轻时敢打敢拼,和罪犯斗智斗勇,他的仕途靠着他自己一步一个脚印走到副局长。他身上受过的伤无数,人在受伤时心理会比较脆弱,有时他也会羡慕他的同行在受伤时身后会有一个温柔的女人呵护,做他坚强的后盾,而每次他回家,只有冷冰冰的回声……久而久之,便对婚姻和家庭充满失望。
      此后,他一直忙于工作中,他对程誉的要求是,只要他不给他惹事,他可以和他保持表面上和谐的父子关系,对程誉,他一直疏于管教,直到后来变成一头脱缰的野马,天天混酒吧,赛车,和人打架……这个孩子注定无法成为他的骄傲,他对他越来越失望……
      对自己养育多年的孩子尚且如此,在工作上他更是严厉严格要求自己,只要最终目的捉到罪犯,将他们绳之以法,中间他不介意使用一些手段。
      他跟王霸天有血海深仇,不仅仅是因为他们是兵贼关系,还因为他曾经指使他的手下侵犯了他的妻子。他和他斗了很多年,此人狡猾奸诈,警方一直没有掌握到他贩毒的证据。
      所以当他知道苏亦诚跟他有联系时,当他知道他是警方派出去的卧底时,他感觉等待自己多年的机会来了。
      苏亦诚因为陈嘉禾的事来找他,所以他毫不犹豫利用了苏亦诚,暗中把他的行踪泄露给毒贩,让他们内部狗咬狗,最后他坐收渔翁之利就行了。
      后来方宗明来找他上报时,而彼时的他已经要做上局长了,难道要因为这件事成为他人生的污点吗?他工作一生自认为兢兢业业,完美无瑕,他不允许这种事发生,所以苏亦诚的事被他掩盖下来了,再后来方宗明辞职了,警局更是无人知道苏亦诚的身份了。
      当听说那个年轻人死于后山森林那场激烈的枪战,他的内心还是颤抖了一下,但也仅此而已。
      做警察这一行,在入行时大家已经做好随时会受伤会死的心态,如果有一天要死的人是他自己,他也会毫不犹豫去赴死的,说起来,他对自己也狠……
      他一生绝多数时都过得冰冷。
      年轻时期的感情最真挚,不掺杂一丝利益,每每想起萧芳,他心中都会涌起一丝柔软,这是他这一生为数不多的温柔时刻。
      然而在这一刻之前,他却被告知他是有亲生儿子的,而且还是萧芳为他生的孩子。
      但自己……又对他做了什么?命运到底在开什么玩笑?!
      “你怎么认识萧芳?你怎么知道他是我的孩子?”程建忠一脸不可置信地问她,此时此刻,他脸上已经无法维持他心里的所有震撼了。
      阿禾眼神哀伤,再次想起那个血腥的夜晚,苏亦诚躺在她怀中交代他临终前的愿望,“他……浑身是血,倒在血泊中,用最后的力气告诉我他最大的愿望就是去美国看看他的母亲……”
      像是过了一辈子之久,阿禾红着双眼说起那晚后山森林发生的事,包括后来她如何在枪战再活下来,标叔怎么救的她,后来又怎么去的美国,怎么找到了萧芳……这些事她都告诉了他。
      当她告知程建忠萧芳在美国已经建立新的家庭时,而她的婚姻不幸福时,发现程建忠开始变得不淡定,抓起桌面上的一张纸揉起来。
      接着他疯笑起来,“哈,哈哈哈哈……是我亲手害死了我的孩子……这一切真是造化弄人啊……哈哈哈……”
      阿禾此时看不清他在想什么,是后悔吗?她劝说他,“如果你对他还有一丝愧疚,请你恢复他的名誉,不然我也只能把这一切真相公布出去替他去争取了。”
      “你在威胁我吗?你有什么底气敢做这一切?”
      程建忠像是看蝼蚁般看着她,生平最讨厌别人威胁他,眼前这个瘦弱,手无寸铁的女孩竟敢以此威胁他?
      “作为曾经从地狱中走过一趟的人,没有什么可畏惧的了。”
      阿禾脸上露出一丝冷笑,“对了,我知道你所有龌龊的秘密,接下来要消失的人是不是我啊?”
      半晌,她双眼空洞,嘴里喃喃说着,“这样也好,我可以下去去陪他了,他就不会孤零零一人了……”
      这世间太苦了,她没有亲人了,也没有任何的牵挂了,走的时候也能洒脱了。

      “谁敢动你!”

      就在这时,一个清冷的声音在阿禾身后响起。
      程誉出现在这里,众人惊讶,他上前扶住双眼茫然的阿禾,“陈嘉禾,没有人能伤害你,你还有我啊。”
      虽说让阿禾单独来杭城,但他根本无法放下她,这些日子一直在暗中保护她的安全,他今天跟随着阿禾一路来到程家,刚刚他们说的事他都在门口听到了,随着她了解越多过去的真相,程誉就越心疼。
      如今她却说要下去陪苏亦诚?他不允许,绝不允许。
      五年前,他无法保护她,五年后,他有能力保护她后,就绝不允许任何人去伤害她,包括他曾经的父亲。
      “程誉?你怎么在这里?”程建忠声音响起,刚才的事……他都听到了?
      程誉把阿禾的手牵在自己的手里,转身看见还沉浸在过去真相,神情有点悲戚的程建忠,脸上笑出一丝讽刺,“说起来,还是我第一次看见你红眼呢?”父子二人时隔多年不见,再见似乎只剩下仇恨。
      “你是有亲生儿子的,如果你还有半点良心,你都应该帮他做点事。”
      程建忠此时脸上的表情已经恢复平时冰冷严肃的样子了,“这里,还轮不到你来说教!”
      眼看局势变得有点僵硬,标叔赶紧上前说:“你们父子这么多年不见,好好说话不行吗?”
      “标叔,你放心,我知道自己不是程家人,有几句话我说完就走。”
      “按照现在网络传播能力,我有能力帮苏亦诚做这些事,相信你做过的那些龌龊事很快网上的人就会知道了,到时候会是怎样的状况,相信你也知道。”
      接着,他转身看向阿禾,“还有陈嘉禾,你别想动她,当年我不在她身边,没有好好保护她,如今我有能力保护她了,你别想动她秋毫!”
      说完,程誉牵上阿禾的手离开了书房间。

      待程誉和阿禾走后,室内恢复安静,程建忠一直挺直的背一下子垮了下来,像是被所有的真相压得喘不过气。
      标叔连忙拿起一件大衣,走过去披在他身上。这几十年来,标叔一直留在程建忠身边,当他的司机,两人既是上下属,又是朋友,标叔更是程建忠身边唯一说得上话的人。
      “阿标,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很多事?”
      终于在这一刻,他看到程建忠脸上全是悲戚之色,满脸泪水……
      程建忠喃喃自语, “我把自己的亲生儿子都害死了啊……”
      “幸好你救了阿禾那孩子,让我的罪孽没有那么深……”
      “但是有些债啊,终究要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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