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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密
当年是事情已经过去了九年的时间，程姨娘自认是命该如此，她不求大富大贵，只愿能够好好活着。倒不是她有多怕死，而是若是连命都没了，怎么护得住喜安。所以这么多年过去了，即便被人戳破脊梁骨，她也充耳不闻，苟且过活。
容窈这话问出口，无疑是重新揭开程姨娘的伤疤给众人看，着实伤人的很。
程姨娘差点动怒，但看着容窈认真的神色又止住了。少女问完便静静地看着她，并无丝毫地轻挑戏弄之意，美目之中只夹杂着真诚的味道。
顿时，程姨娘有些手足无措了起来，一如当年那天一样，眼神划过痛色，转瞬又陷入了茫然，愣了片刻，终是摇摇头:“妾身不知。”
容窈笑了笑:“姨娘不必拘谨，若是姨娘不想提当年的事情，阿窈不会逼迫。”
程姨娘喝了口茶水，苦涩一笑，神色突然有些慌乱起来，低垂着眉眼站起身，喃喃道:“妾身……妾身还要事，就先回去了。”
人走时手碰到桌角，桌面上的茶盏晃了晃，茶水溅落在一处，墨绿色的桌布晕开一片水渍。程姨娘身形纤瘦，她步子虚浮地向外走，忽听到身后传来容窈的声音:“姨娘，我可以带你们离开这里。”
程姨娘听到这话，一顿，侧目凄然一笑，声音微微发颤:“小姐，您以为自己是救世主吗？”
“我不是救世主，只是喜安他曾经跟我说过，他是不喜欢徐府。他不过八岁年纪，男儿志在四方，外面有花红柳绿，锦绣河山。程姨娘，天大地大，总有容身之所，徐府不过是一隅之地，若你愿意……”
话只说了半句，程姨娘截口打断:“对于前途繁华，我只想要一生安稳。容小姐，我们不过这凡尘间的一粒沙，卑微苟活。喜安确实是我的弱点，你很明白，但为了他，我可以连命都不要，又怎么舍得他涉险。”
她走到门口，手摸着门闩，暗红色的门，葱白的手，想一想，她也不过二十五的芳华，却要日日蹉跎于此。
恨吗？也许吧，身子所污，好好的女子没了清白，说不恨，是假的。
但是，这就是命。
程姨娘拉开门，外面阳光正好，光亮如水，瞬间透过缝隙流了进来，给人镀上一层金色的光芒。
她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步子轻盈，不急不躁。
璧云看着程姨娘渐渐走远，身影消失在假山之后，才转回目光:“小姐，程姨娘不愿再提当年之事了。”
“料到了，这事也是我唐突了。操之过急，只会适得其反。但是，我确实想带他们脱离苦海。”
晴玥追问道:“小姐，我们带走了他们，以后他们怎么生活啊？”
容窈道:“程姨娘绣工出众，若是在盛京，不愁找不到做工的地方，只是眼下她不愿意离开。程姨娘也是怕了，这些年她安分守己，什么事不问不听不看不说，恍若一个透明人，都是为了护佑喜安。自然不容易听信我的话，更别提离开一说了。”
晴玥更加不解了，道:“那小姐刚才怎么还说那些话啊？”
“只是给她提个醒罢了，若是她走投无路，会再来寻我的。她被抬了姨娘之后，卖身契自然是没有的，说来是个自由人，却不肯走。想来早年是受了我外祖母的照拂，而如今不肯走，怕是因为他们娘俩无依无靠，走了也无处可去。”
晴玥与璧云相视一眼，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到了晚上，容窈洗漱完毕后，还未更衣时，忽听一声轻笑，窗前落下一人，墨蓝长袍华美依旧，除了面色有些苍白，人却是俊美绝世。
他双臂环抱在胸前，朝容窈勾了勾唇:“爱哭鬼。”
“你怎么来了？”容窈从梳妆桌前站起来。
楚璟悠然地坐到桌前，给自己倒着茶，笑道:“自然是来告诉你秘密的。”
一听这话，容窈在他对面坐下，隐约觉得这个秘密与程姨娘有关，甚至与整个徐府有关。
“什么秘密？”
楚璟饮了口茶，嫌弃道:“你这茶水真难喝，看来徐府对你不算上心啊。”
容窈哪里管这些，心里全是他说的“秘密”二字，她问道:“秘密，到底是什么？”
少女着急的时候，喜欢抿唇，这么一个小习惯，正落入楚璟眼中。他不是第一次见这个表情，自然懂得，不过面前的人儿眉目微蹙，眼神直直地瞧着自己，仿佛家养的小奶猫，软乎乎的。他忍不住想卖起关子，笑道:“若是告诉你了，有什么奖励？”
果然这话一出，对面的容窈面上变了颜色，在人马上要动怒时，楚璟突然道:“程姨娘当年是被人污了身子。”
容窈一听，有些失望地开口:“这个我知道啊。”
楚璟将人的失望尽收眼底，却是摇摇头:“你只知道这件事，却是不知另一件。”
“什么？”
“那人是华氏找来的。”
容窈哑然失声，愣了许久，才道:“你怎么知道的？这等私密之事……”
楚璟笑了笑，声音里透着些轻快:“朕自然是有法子的。华氏派人污了她清白，连捉奸在床的婆子都是华氏安排的。”
“可是……可是没有道理啊，程姨娘与三舅母没有仇怨啊。”
这太匪夷所思了，容窈心里的思绪乱成一团麻，种种想法又在麻上结成了疙瘩，堵在心口处，着实难受极了。
楚璟放下茶盏，支颌而视:“也许不是仇怨，只是程姨娘撞见了什么秘密也不好说。程姨娘原本可是华氏的侍女。”
“不对，程姨娘是外祖母身边丫鬟。”容窈曾听府上下人嚼舌根时提过一嘴，程姨娘原本是老夫人身边婢女，容貌娇丽，性子柔软，很是得老夫人喜爱。
楚璟道:“原本是老夫人身边的人，只是后来指给华氏了。”
容窈蹙眉不解:“既是得宠的婢女怎么直接指给了三舅母？”
“因为那时候华氏有了身孕。”
华氏只有一个女儿，那便是徐如薇，她今年芳龄十四，九年前……华氏还有过一个孩子？
似是感受到了容窈的疑惑，楚璟淡淡道:“程姨娘刚到华氏身边一个月，便出了事。”
“那三舅母的孩子……”
“掉了，程姨娘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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