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楼

作者:新醅饮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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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一章祸起萧墙


      沈望江昏昏沉沉醒来,发觉左臂酸麻无法动弹,但他头脑清醒,昏迷前之事一下子涌进来,便明白是有人故意在玉佩上下了毒,自己情急之下伸手去接,自然就中了毒,他一边着急自己伤势,一边担心沈潇是否安然无恙,心里焦急,忽听到有噼里啪啦的声音,睁眼一看,火堆在不远处燃着,石壁上映着木榕清瘦的身影,他坐在火堆前用树枝扒拉着火,侧着脸,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和他平日里不太一样,沈望江眼色随着那火光忽明忽暗,想起身,左臂却传来一阵钻心的疼,不由闷哼一声。
      木榕听到动静立刻回身,“父亲?”他快步走过来,轻轻扶起沈望江,“您醒了?”沈望江四处一看,只有他二人,也不见沈潇玉佩,当即问道:“玉佩呢?”木榕道:“玉佩上有毒,九儿收起来了。”沈望江道:“拿来给我。”木榕道:“父亲,那玉佩也许并不是沈兄的。”
      沈望江剑眉一竖,“啪”地一个耳光打过去,他身上无力,这个耳光也不重,但木榕的脸上还是留下了五个指印,沈望江一时动怒,气力登时不济,跌坐回去,再看木榕已经后退一步,双膝跪下。
      沈望江喘息一阵,也觉疲惫,问道:“这是哪里?”木榕道:“是无情谷观日峰下。”沈望江尝试着运功,丹田似阻塞一般,根本用不上力,他一惊,蓦地坐直身子,又觉头晕眼花,抬起左手一看,整个手掌都已发青肿胀,木榕轻声解释:“这是五毒散。”
      沈望江心头一凉,五毒散是五种毒药配制而成,解毒并不困难,但困难的是必须清楚是哪五种毒药,否则难以解除,如今这深山野林,哪里去弄清楚这个,再耽搁些时日,毒性蔓延向上,怕是山鬼在也回天无力。他想到此,心一横,拔出赤霄剑,就往左手腕上砍去,木榕眼疾手快拦住:“父亲,不必如此,九儿已经用聚元丹暂时压制住毒性,目前不会有太大危险。”
      他说完便觉沈望江的眼神不对,果然,沈望江冷笑道:“九爷对这毒很是清楚啊。”木榕知道沈望江会误会,犹豫了一下,没有辩解,沈望江继续冷道:“那些人还都是九爷您的部下吧,那个独臂人,在龙泉寺外就是他重伤我沈家一名弟子,呵呵,九爷真是驭下有方。”
      木榕沉默不语,沈望江四处一望,见洞口黑暗,显然已是夜里,他叹一声,问道:“我昏迷了多久?”“一天一夜。”沈望江冷道:“那些人早已逃脱,潇儿的下落无从知晓,你满意了?”
      他昏迷的时候,木榕一直在思索前因后果,董青山是孟横塘派来的无疑,那只刻着“秋”字的玉簪应该也是他从韦一秋那里得来以骗沈潇的,但韦一秋是否是帮凶,他不能确定,那块玉佩到底是沈潇的还是孟横塘的,他也无法辨认出,但无论哪一种,沈潇应该都不会有危险,孟横塘虽然敢擅作决定派人刺杀沈望江,但他绝对不敢动沈潇一根头发,所以无论沈潇身在哪里,都是安全的。
      但他无法跟沈望江解释,听沈望江又道:“九爷那套专门克赤焰横空的剑法真是绝妙无双,让老夫大开眼界。”木榕俯身叩头:“九儿不孝,和父亲动手,九儿知错,此间事情一了,九儿任凭父亲责罚。”他言辞诚恳,但沈望江却只觉他惺惺作态,冷冷道:“老夫怎敢责罚堂堂九爷!若不是九爷熟知那梅花阵破阵之法,老夫也不会侥幸得胜,这么说来,老夫还要感谢九爷呢。”
      沈望江一声声质问和冷笑,木榕无从辩解,只能任这误会越来越深,他的沉默却被沈望江认定为默认,沈望江冷笑一声,道:“老夫已经无力反抗,九爷为何还不动手杀了老夫。”木榕垂眸道:“九儿不会伤害父亲。”沈望江道:“可笑,我问你,千里传音,你又是哪里学来的?”木榕犹豫一下,道:“沈兄……”沈望江神情一变,木榕又道:“是九儿从沈兄那里偷学而来,请父亲恕罪。”
      他虽然及时转口,但沈望江还是已经清楚,千里传音必定是沈潇教他的无疑,这些年兄弟两个相处时间并没有太多,也不知是何时教授的,沈望江心里叹息爱子性情太过温厚,转念一想,千里传音是沈家绝技,谁敢私自传与外人,便要受断手断脚之刑,而江湖中偷学别门别派武功乃是大忌,若是被抓到,轻则挑断手筋废除武功,重则格杀勿论。
      沈望江将目光移到木榕脸上,见他右颊红肿,左颊也指印宛然,昨日自己盛怒之下,那一耳光显然也不轻,在他的部下眼前,他没有一丝怨怼表现出来,也是出人意料,火光照映之下,他一缕额发散在眼前,倍显乖巧,沈望江想到他忽然转口,是在为沈潇隐瞒开脱,宁可将罪责揽到自己身上,全然不怕其他。
      沈望江有些动容,但又一想,他自然不怕,别说自己和沈潇都不会告诉别人,就算是有人知道,谁又能惩罚到他?沈家堡在他眼中恐怕都视为无物,想到这又硬下心肠,道:“你走吧。”木榕一怔,随后摇头:“九儿不走。”
      沈望江冷笑:“那你便杀了我。”木榕仍是摇头:“九儿不会伤害父亲。”沈望江气结,坐起身来,赤霄剑剑鞘击向木榕胸口,他虽是中毒受伤,但这一击仍是不轻,木榕不躲不避,挨了这一下,胸膛中顿时气血翻涌,他强自压下去,仍跪在那里,等沈望江下一下打来。
      沈望江见他脸色一白,额上一阵虚汗,忽然想起他体内还有金明蛊,他带自己到这山洞,自己手腕上还有一道伤口,应该是他给放毒所致,这毒性能被压住,一来是因为他的聚元丹,二来应该也是他消耗内力压制,沈望江长叹一声,靠在洞壁之上,不再说话,他闭目养神,但身体虚弱之下,竟又慢慢睡着了。

      沈潇在无忧山庄耽搁了两日,韦一秋身子渐好,沈潇怕沈望江担心,便暂别韦一秋和罗凤孤兄妹,赶往无情谷,途中却遇到龙泉寺住持园惠,沈潇奇道:“大师怎么在此?”园惠摆手示意,两人到僻静之处,园惠苦笑:“罗二公子将拜帖送到龙泉寺,我让宝清说我闭关,他们却定要等我出关,我无奈之下只好避出来。”沈潇讶异道:“大师为何要避开?”园惠摇头苦笑,却不解释,只道:“我们都是方外之人,龙泉寺又是小寺小庙,不想搀和到这江湖风雨之中。”沈潇沉思片刻道:“江湖风雨已起,大师不想以尽一己之力吗?”园惠也惊讶地看着他:“难道沈堡主同意加入了?”沈潇摇头道:“我正要去回禀父亲。”园惠道:“沈公子要去无情谷吗,令尊现在不在谷中。”沈潇一惊,听园惠道:“我要避开罗二公子,本来不该到雍州附近,但令尊前些日说他到无情谷有事,约我事后同游泰山,我才过来,昨天我便到了无情谷,令尊却已经不在谷中。”沈潇知道父亲和这位园惠大师交情匪浅,忙追问下去,除却金明蛊,其他的金浮图没跟园惠隐瞒,园惠又跟沈潇复述一遍,沈潇又说了这几日自己在无忧山庄之事,两人互相一说,便都觉不妙,园惠道:“这定是有人故意设计要害令尊。”沈潇也已明白,道:“我回去无忧山庄,向罗公子询问一二。”园惠点头道:“我去无情谷附近寻找,我们分头行事。”
      二人匆匆分开,沈潇往无忧山庄走,途径刀马镇,忽听有人喊他:“潇儿,潇儿。”沈潇回头一看,惊讶道:“四叔?”
      沈北丘正在一个酒楼门口叫他,沈越侍立在旁,沈潇见四叔坐在轮椅之上,形容憔悴,心里一酸,走过去关切地问:“四叔,您怎么会在这里?”沈北丘拉起他的手,沈潇觉察到他手掌也是虚浮无力,内力更是全无,更加心酸,道:“四叔,外边风大,我们进去说。”他对沈越点点头,接过轮椅,推着沈北丘到雅间之中,又问道:“四叔身子可好些了?”沈北丘道:“好些了又有何用,你四叔已经是个废人了。”这语调里的酸痛掩饰不住,沈潇道:“这天下名医不少,四叔的伤迟早会好。”沈北丘摇头道:“潇儿,你不用安慰四叔了,四叔这番身子,已经不再有奢望了,只愿你六弟平安,别再被人欺侮。”沈潇道:“四叔怎么这样说,谁敢欺侮六弟。”沈北丘神色凄苦:“四叔我手脚不便,家里人都说我脾气越发爆发,你六弟有孝心,就带四叔出来散散心,不想走到这雍州,便听说那人也在,他既然能废了我,又怎会放过你六弟。”沈潇一愣道:“伤害四叔的凶手也在这里?”沈北丘眼中带泪道:“正是,他半个月前刚刚杀害了刀马堂的原老爷子,可惜原老爷子做了一辈子好人,却死在这奸人手中。”沈潇心里一惊,隐隐觉得不妙,不敢去问,但沈越已经咬牙切齿道:“爹,您放心,孩儿一定会杀死木榕那个奸人,为您报仇。”
      沈潇心里一阵冰凉,但犹自不信:“四叔,你说是木榕伤的您?”沈越咬牙道:“就是他,那天我亲眼所见,大伯二伯还认为他是好人,谁想到他那样歹毒。”沈潇道:“但四叔醒来后,并没有说是他。”沈北丘叹道:“我说了也不会有人信,当时你父亲、你大伯和小叔他们,都认为木榕是救了沈家堡的恩人,就是我当日和他偶遇,也没料到他会突然出手伤我。”沈潇满腹疑虑:“他为何要害四叔?”沈北丘摇头苦笑:“就因为那日你父亲把他送到我那里,说让我随便打骂解气,我顾念他怎么也还算是我沈家……沈家子弟,便只教训他几句,让他抄写几遍家规,谁知他便记恨在心,又说我侮辱他母亲,潇儿,他的母亲也便是你的母亲,是我的嫂子,她生前我便对她敬爱有加,又怎会侮辱她,你这些年可曾听到你四叔说过你母亲一句不好之言?就是当年有人提议要将她从沈家除名,四叔我也据理力争,不忍落井下石,这些潇儿你都是知道的。”
      他越说似乎越伤心,不禁老泪纵横,沈潇心里一阵惊慌,他本能地不肯相信是木榕,但沈北丘的言语举止又不似作假,沈北丘道:“潇儿,你不相信四叔的话?也是”他苦笑,“你们毕竟,还是亲兄弟……”沈潇看看沈越,知道沈北丘已经将木榕身世告知于他,沈潇蹙眉:“四叔,六弟,你们是亲眼所见是木榕?”
      沈越大声道:“当然是,四哥,你怀疑我吗?”沈北丘道:“越儿,不要喊,你四哥心思缜密,是怕我们认错了人,潇儿,人可能是假冒,但他的招式绝不会假。”他叫过沈越道:“你去把那日他用的招式使给你四哥看看。”沈越答应一声,走到屋子中间,取下腰间长剑,便在屋中用了三招,沈潇一见,心一下子便沉了下去。
      这三招并不复杂,但招式十分灵活迅速,沈越内力不够武艺不高,所以用出来不是很好,但一招一式他还是清晰明了地展示出来,沈潇见这几招并不是沈家所学,他也只见过一次——那次在龙泉寺外,木榕假意刺杀沈望江时所用。而那时沈越虽在,但以当时的情况和他的本事,不可能记得清楚,除非真是沈北丘亲眼所见,然后一招一式教会沈越,让他牢记在心。
      沈潇看沈越使完,已然心神一惊,沈北丘正要问他,却听门外一阵喧哗,有人喊道:“不好了,刀马堂又出事了。”沈越快步出去,抓进来一人问道:“怎么回事?”那人又惊又怕,说话也不利索,磕磕巴巴道:“昨天,昨天晚上,刀马堂被灭门了。”三人大惊,沈潇赶到门外,正见一人纵马而来,正是罗凤孤。
      罗凤孤也见到沈潇,跳下马道:“沈兄也听说了?”他见沈潇神色震惊,定是也刚听说刀马堂之时,沈潇点头:“凤孤,你要过去?”罗凤孤道:“是,孟兄已经赶过去了,我也想过去看看,看能不能查出到底是何人所为。”沈潇沉吟一下,道:“我和你一起。”他回身嘱咐沈越照顾好沈北丘,沈越点头应是,道:“四哥,你骑我的马去吧。”
      沈潇飞身上马,和罗凤孤直奔刀马堂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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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2章 第七十一章祸起萧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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