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间的短路

　　电影谢幕，正好各赶回各家，吃晚饭。
　　9点盛伦睡着以后，盛劭到一楼客厅找叶凯俊。叶凯俊喜欢盘腿坐在沙发上，再把自己的笔记本搁在腿上，电视、上网两不误！
　　见盛劭从电梯里出来了，忍不住发问：“你怎么下来了？你那宝贝机器人又出问题了？”
　　“妈妈，伦伦睡着了？能跟您聊会儿天吗？”盛劭倒是自觉，把自己从轮椅里挪到侧座的沙发里镶嵌着，枕着沙发的扶手以后，就开始伸手够茶几上的遥控，调台了。
　　“噢？”叶凯俊赶紧把自己的电脑搁一边，儿子难得的主动，一定两肋插刀，“说吧。”
　　“妈妈，我就这么躺着跟您聊了啊，我觉得我这样脑子比较清楚。”盛劭递还遥控给叶凯俊，“我能跟您问几个问题啊？”
　　见盛劭一脸的若有所思，挺认真的样子，叶凯俊也不嬉闹，问：“怎么了？”
　　“妈妈，您在认识我爸之前，有过男朋友吗？”
　　“遇到感情问题了？”叶凯俊看了一眼盛劭，见盛劭没吱声，继续，“有过啊，我的大学学长，材料专业的，校学生会的副主席，高我两级。”说着也勾起了叶凯俊的回忆，“我还在军训的时候，他就开始追我，我们相识9年，相恋7年，因为他读博，我早他两年毕业，先工作的。他一毕业我们就分手了，他回了他出生的城市，我们7年的感情抵不过他母亲的一句话——让他回家。
　　他很优秀，只是我无法欣赏。
　　跟他分手的时候，我已经27岁了。所以跟你爸爸没认识几天，我们就领证了。”
　　“您爱我爸吗？”
　　“爱啊！我们彼此真心相爱。”
　　盛劭想到他爸那张庄重严肃的脸，一把年纪还这么浪漫，忍不住想笑。
　　“笑什么啊？”见盛劭不说话，叶凯俊不想让盛劭觉得自己侵犯到他母亲的权益，也不想让盛劭有其它想法，接着说，“你爸还是很爱你妈妈的。”
　　盛劭问叶凯俊这个问题不是来替他母亲抱不平的，“妈妈，我想我妈应该也不想自己的丈夫打一辈子光棍吧，也不想自己的儿子跟着他的光棍老爸就这么四处漂泊吧。”盛劭绽开笑容以后，继续，“妈妈，我还能再问您几个问题吗？”
　　“问。”
　　“您嫁给我爸的时候，您的家人不反对吗？”
　　“我一个人在外面这么多年，而且我独立了，他们想反对也管不了了，再说我现在过得挺好的，他们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那您觉得您现在幸福吗？”
　　“觉得啊！我作为一名女性，老公，孩子，一项能够挣钱吃饭的技能，三样，我全部拥有。”
　　“妈妈，我追杨林了。”盛劭跟叶凯俊坦白了，他知道就是他不说，叶凯俊迟早察觉得到，只听他继续，“最关键的是，她不带一秒钟的犹豫和迟疑就答应我了。”
　　对于盛劭道出的事实，着实让叶凯俊吃惊不小，刚刚她也只是猜想盛劭顶多就是情窦初开，没想他已经采取行动了！瞬间似乎又让叶凯俊好解释，盛劭使用双杖的习惯，说改变就改变了。
　　“妈妈，您不说话了。”
　　“这个问题，你得让我想想。”叶凯俊觉得自己需要几分钟的思考时间。这个问题比起她工作上问题更难应对。作为盛劭的家长，一直以来，叶凯俊是希望有女孩子喜欢盛劭的，也希望盛劭能有自己心仪女孩子，毕竟自己儿子的身体条件不好。但，当这事真的成为事实，而且还是在此刻，叶凯俊还是有点心理准备不足。
　　“您不反对吗？”
　　“你是我儿子，我干嘛要反对你啊？”叶凯俊说这话的时候，掺杂了一丝自私和伤痛。
　　“如果杨林是您女儿呢？”
　　“我要慎重考虑！”
　　“当时，决定追她的那一瞬间，感觉自己的大脑就跟短路一样，什么旁路电路、什么支路电路，统统撇过，电流直接从正极流向了负极。什么其它的考虑都没有了。”
　　“但，你也要知道，瞬时的短路电流对电路造成的破坏性是不可逆转的。”叶凯俊也不藏着掖着，自己的儿子，该护犊子的护犊子，该把话说明白的地方还是要说明白，“电路短路直接导致炸管子、炸电容你是见过”。盛劭现在天天玩小电路，他听得懂——冲动是要付出代价的。
　　叶凯俊不觉得盛劭会这么冲动，盛劭也告诉叶凯俊他跟任轶之间应该是存在缝隙了，而且无法缝合。盛劭也跟叶凯俊说了他当时的想法，他不想失去杨林，更不想自己试都没有试过，就看着杨林挽着任轶的胳膊成为了他的女朋友。
　　就今天杨林问的“白静的问题”，盛劭很清楚，应该是有人告诉杨林的，不然杨林不可能知道。高一，白静在班里的大半个学期里，盛劭跟白静基本上就没有交集，说过的话也没有超过十句，而且白静是那种心里能够藏事的女生，像杨林这种“外来户”是不可能知道白静的心思。即便是白静出国之前，跟盛劭一起吃过一顿饭，顶多就像孙家谨认识的那样，盛劭对白静存非分之想罢了。
　　告诉杨林这个目的何在？还把自己对待感情问题的态度，打上了“不照常理出牌”的标签。
　　机器人公开赛备赛以来，盛劭就在家里，单另设置了一个实验室，因为叶凯俊是通讯行业的，玩得就是这个，专业不要太对口，早就开始用晚上的时间给盛劭开小灶，后来演变成盛劭、李特、韩子迪三个人。为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叶凯俊没让他们三人往外传。盛劭告诉过任轶，这个暑假任轶没就来过盛劭家第二次。
　　盛劭在之前，还发现一个问题，那就是考试结束以后，任轶会问盛劭考得怎么样，但从来没有跟盛劭讨论过题目。不论是试题还是作业题，任轶会去请教李特，但从来没有问过盛劭。同桌的时候，顶多也只是看看盛劭的解题步骤。
　　再想想，任轶准备竞选学生会主席而不告诉自己一声也就不足为奇了。
　　对此，叶凯俊给予盛劭的答复是，有的人只能够跟比自己弱的人交朋友，当他发现自己身边的这位弱者比自己强大以后，是不能够接受的。
　　聊了一大圈，叶凯俊这会儿比刚刚冷静多了，回到起点，还是要提醒一下盛劭，说：“小劭，为什么会有‘法定结婚年龄’这个说法，任何事物的存在都是有它的道理。你们现在趋于成熟，但终究还没有完全成熟，不论是生理还是心理。
　　你追了，杨林答应了，就算了。如果，你提前跟我说，我是不会让你现在去追她的。你这个年龄，有喜欢的女孩子，很正常，我会建议你放在心里。”叶凯俊对着盛劭，用手戳了自己的心脏，继续说，“你有你自己的想法和主见，很好！你很棒！我也支持你。我欣赏杨林，也欣赏你欣赏的女孩子。不过，我还是唠叨一句，高三，很关键，你别把人家杨林给耽误了。”
　　“妈妈，我知道的。妈妈——”
　　“嗯。”
　　“别告诉我爸。”
　　“你真以为你爸不关注你啊？我不告诉他，他就不知道了？”
　　“妈妈，只要您现在不讲，我爸在短期内是不会知道的。”
　　“原来你也怕你爸的？！”叶凯俊感觉发现新大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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