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白月光是受害者

　　沈知秋说完转头看向林清阮，她的下唇被咬的发白，单薄的肩膀止不住的颤抖，压抑的抽泣声从喉间破碎地溢出。

　　沈知秋终于也忍不住，眼泪不住地滑落。

　　她柔声唤道“阮阮，你猜我是怎么知道那个女孩是你？”

　　林清阮抬起泛红的双眼，湿润的眼眸里盛满疑惑。

　　“那时我正在准备一个广告拍摄，”她突然破涕为笑，带着泪意的笑声格外动人，“还要感谢方婷，感谢她的小小痴迷。”

　　“当时我正在化妆……”

　　“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坐在一旁的助理方婷忽然放下手机，愤愤地嘟囔了一句。

　　“嗯？”沈知秋依旧闭着眼，懒懒地搭话，“看到什么了？”

　　方婷激动地复述起手机上看来的视频：醉汉街边骚扰邻桌女生，加好友被拒绝，恼凶成怒，结果被一个路人干脆利落地制服。“……关键是——谁能想到，出手这么厉害的人，居然是个女生！而且还是个警察！况且这个警察姐姐还长得这么好看！”

　　“你怎么知道那是姐姐呢？看出来的？”沈知秋被她逗笑，打趣道。

　　“因为我喜欢姐姐嘛！”

　　沈知秋被这直白的宣言激起一身鸡皮疙瘩，搓了搓胳膊：“然后呢？”

　　“然后那男的就被送医院了，据说肋骨都断了几根，也是活该！”方婷说完，忽然没了声音，捧着手机，嘴角挂着痴痴的傻笑。

　　“喂，把你哈喇子收收，都要流出来了。”沈知秋哭笑不得地提醒。

　　方婷献宝似的把手机屏幕猛地递到沈知秋眼前，“知秋姐！真的很好看！不信你看！”

　　沈知秋失笑地刚想推开她的手，目光却无意中扫过了手机屏幕。

　　那是一段晃动的短视频，画面背景是夜晚的街角。一个穿着简单白T和牛仔裤的高挑身影，正利落地将一个壮硕男子反手按倒在地。拍摄者将镜头推近，定格在那张侧脸上。

　　刹那间，沈知秋脸上的笑意凝住了。

　　仿佛时间被按下了暂停键，周围的声音——化妆刷的窸窣、方婷的声音、空调的嗡鸣，瞬间褪去，化作一片模糊的白噪音。

　　她的视线像是被钉在了那块小小的屏幕上，无法移动分毫。

　　心脏在胸腔里突兀地、沉重地撞了一下，带来短暂的窒息感。随即，一股陌生的、汹涌的热流毫无预兆地窜上脊柱，让她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微微蜷缩，指尖陷入柔软的布料。

　　她几乎是无声地、动作有些僵硬地接过了手机。

　　她小心翼翼地，将屏幕上那个模糊却无比清晰的人影放大，再放大。

　　是她。

　　眉眼长开了，线条更加清晰利落，褪去了记忆中的那份属于少女的柔和，多了冷峻的棱角。

　　但那熟悉的轮廓，那微抿的唇线，那眼神里沉淀下来的、比年少时更深的平静和坚定……

　　像是一把尘封已久的钥匙，猝不及防地插进了锁孔，轻轻一拧，便开启了某个被时光层层覆盖的密室。尘埃在心底无声地扬起，弥漫开来。

　　“我没说错吧？”方婷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带着沾沾自喜。

　　沈知秋没有回答。她甚至没有意识到方婷说了话。

　　她只是维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仿佛整个人都化作了雕塑。

　　找到了。

　　原来你在这里。

　　以这样一种方式，隔了这么多年。

　　方婷没得到回应，又凑近了些，手指指向屏幕下方的一行小字：“喏，你看，还有报道呢，说这位警官是北川市刑侦支队的，叫……林、清、阮。”她一字一顿地念出这个名字。

　　原来，你叫林清阮。

　　她在心里无声地重复着这个名字。

　　这个名字，与她记忆中那个模糊的身影、平静的语调、还有那些关于深海和天空的故事，终于严丝合缝地重叠在了一起。

　　有了名字的影像，瞬间变得无比具体、沉重。

　　“嗯，是挺好听。”她终于开口，声音有些发干，带着一丝极力压抑后的沙哑。

　　她将手机递还给方婷，动作看似恢复了常态，只有她自己知道，指尖那细微的、无法控制的颤抖。

　　她重新靠回椅背，闭上眼睛，对化妆师轻声说：“麻烦您继续吧。”

　　沈知秋继续讲着：“后来我第一次见你，是在一场宴会上……”

　　那是一场高端品牌的慈善晚宴，水晶灯折射出璀璨光芒，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沈知秋身着品牌方提供的当季高定礼服，藕灰色调衬得她肤白如玉，她穿梭在人群中，得体地应酬，与熟人寒暄，脸上始终挂着无可挑剔的温柔浅笑。

　　活动临近尾声，宾客开始陆续散去。沈知秋与方婷站在相对安静的廊柱旁，低声确认着接下来的安排。

　　“司机已经在侧门等了，我们从这边走，避开正门聚集的粉丝。”方婷翻看着日程本，语速很快。

　　沈知秋微微颔首，刚想说些什么，眼角的余光瞥见一个身影正径直朝她们走来。

　　那人穿着与场内华服格格不入的简单执勤服，深色布料勾勒出利落挺拔的身形，脚步沉稳，目标明确。

　　方婷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下意识地上前半步，挡在了沈知秋侧前方，带着职业性的警惕看向来人。

　　然而，当她的目光触及对方的脸时，脸上的警惕瞬间化为了惊讶，随即涌上的是毫不掩饰的惊喜，声音都拔高了些：

　　“林警官？！”

　　这三个字像带着微弱的电流，让沈知秋的心跳漏了一拍。她缓缓抬眸，目光越过方婷的肩膀，落在了来人的脸上。

　　比手机屏幕上更加清晰，更加真实。

　　灯光下，林清阮的眉眼显得格外分明，那双眼睛依旧清澈，却沉淀了更多岁月和职业赋予的锐利与沉稳，下颌线条绷得有些紧，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冷感。

　　四目相对。

　　只有一瞬间，极其短暂的一瞬间，沈知秋的瞳孔微缩了一下，仿佛有万千情绪要破土而出。

　　但也仅仅是一瞬，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光影的错觉。

　　她迅速垂敛下眼睫，再抬起时，眼底已是一片平静无波的温柔湖泊，仿佛只是看到一个陌生的、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

　　她唇角弯起恰到好处的弧度，声音温和悦耳：

　　“请问警官，有什么事吗？”

　　林清阮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秒，那眼神公事公办，没有任何多余的探究，声音也是平铺直叙，带着职业性的简洁：

　　“没什么事。就是提醒你一下，外面记者和粉丝聚集得比较多，注意安全，最好从安排好的通道离开。”

　　她的语调平稳，没有任何起伏，像是在完成一项常规的告知任务。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另一名警察的喊声：“清阮！这边需要维持一下秩序，准备收队了！”

　　林清阮闻声，朝那边看了一眼，随即对沈知秋和方婷微微颔首，算是道别，干脆利落地转身，大步流星地朝着同事的方向走去，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方婷看着林清阮离开的背影，还在兴奋地小声念叨：“哇，真的是林警官！她刚才是不是在关心我们啊？好酷哦……”

　　而沈知秋，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脸上那抹温柔的微笑尚未完全褪去，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追随着那个消失在人群中的挺拔背影。

　　“我们第一次见面，就这样猝不及防地开始，又猝不及防地结束了。后来每次参加活动，或是看到警察的身影，我总是忍不住在人群里寻找，寻找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轮廓。我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可自从那次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你。我只能开始在网上默默关注你的消息，直到训练营……”

　　她深吸一口气，指尖无意识地攥紧衣角，声音里带着压抑的哽咽：“我每次看着你的眼睛，都试图在里面找到从前的影子，想找到你还记得我的证据。可是没有……你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完全陌生的人。然后我想，没关系，你不记得也没关系，我记得你就好。”

　　“可是……后来我渐渐发现，你那些看似冷漠的举动背后，藏着不为人知的关心。我不知道你是出于什么原因，是真的如你所说，只是出于教官的职责，对特殊学员的关照，还是因为……是我。”

　　“我问过你很多次，你每次都是用最疏离的语气回答我。可你的行为又在悄悄否定你说的话。那些不经意的眼神，下意识的动作，是骗不了人的。我懂了你的言不由衷，所以我也想像你以前陪着我一样，陪着你。尽管，你一次又一次地推开我，我从没放弃过，因为我知道你这样做肯定有你自己不得已的苦衷。”

　　“我可以等，等到你愿意告诉我的那一天。”

　　“阮阮，你知道吗，在遇见你之前，我的世界就像一场永远不会停的雨。直到你出现，才第一次看见了阳光。”

　　“我从来没有怪过你，因为我知道你的善良，你的坚强，你总是把一切重担都扛在自己肩上，宁愿独自受伤也不愿被人看穿。你总是在默默保护着所有人。”

　　“可是，我不想看你这么累。我也想保护你，就像你保护我那样。我不再是当年那个脆弱的孩子了，我已经长大了。无论遇到什么困难，我都可以和你一起面对，一起解决。”

　　“我也想走进你的心里，就像你曾经走进我心里一样。我不想再被你隔绝在你的世界之外了。我想做那个可以和你并肩同行的人。”

　　“…………”

　　林清阮张了张嘴，声音哽咽在喉咙里。太多情绪汹涌而来，让她一时失语。

　　“不用急着回答我。”沈知秋轻声说，目光柔软，“我说过的，我会一直等你。”她的视线落在林清阮微肿的眼皮上，觉得这样懵懂的林清阮意外地可爱。

　　她伸手揉了揉林清阮的头发，语气温柔：“现在你最重要的事，就是好好睡一觉。”

　　见林清阮还处在怔愣之中，沈知秋心底那份逗弄的心思又悄悄冒头。

　　她歪着头，用软糯的语调问：“要我抱着你睡吗？”说完还不忘朝林清阮眨了眨眼。

　　林清阮匆匆别开视线，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染上绯红。

　　沈知秋忍不住轻笑出声。她伸出双手，轻轻捧住林清阮发烫的脸颊，拇指温柔地揉了揉那对通红的耳尖，又调皮地捏了捏。

　　“我们小林警官害羞起来...”她声音里带着藏不住的笑意，“还是这么可爱。”

　　“我没有……”林清阮小声辩解。

　　沈知秋继续把玩着她发烫的耳朵，那柔软的触感让人爱不释手。

　　“没有什么？”她倾身靠近，鼻音里带着撩人的尾音，“嗯？”

　　林清阮望着近在咫尺的睫毛，那双亮晶晶的眼睛让她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慌忙别开脸，趁机将自己滚烫的耳朵从对方手中解救出来，带着浓重鼻音软软地抗议：“别、别捏了。”

　　沈知秋从善如流地收手：“好，不捏了。快睡吧。”

　　林清阮立刻顺着床头滑进被窝，一把拉起被子遮住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湿润的眼睛。被褥下传来闷闷的声音：“那你呢？”

　　沈知秋看着只露出眼睛的林清阮，连耳尖都泛着可爱的粉色，只觉得心都要被她萌化了。

　　“等你睡着，”她声音放得很轻，“我再走。”

　　林清阮眨眨眼，睫毛在灯光下投下细密的影子。她慢慢把被子往下拉了点，露出半张脸，弱弱地说：“可是......”

　　“没有可是。”沈知秋伸手替她掖好被角，指尖不经意掠过她的发梢，“快闭上眼睛。”

　　林清阮犹豫了一下，终于乖乖合上眼。

　　沈知秋坐在她旁边，看着她渐渐平稳的呼吸，忍不住轻轻抚平她微蹙的眉心。

　　上一次，离她这样近，也是林清阮生病的时候，可第二天醒来，换来的却是她毫无保留地疏离。

　　沈知秋的目光落在林清阮安静的睡颜上，那这一次呢？等她醒来，会不会和上一次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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