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与幽灵先生约法三章

　　他们在那栋老房子一直待到午后。小天狼星从自己的房间里找到许多过去的回忆——比如掠夺者四人组的合影、他和波特夫妇的书信，以及捣鼓了一半的各种麻瓜小玩意儿。

　　可是当他关上房门，路过隔壁的另一个房间时，目光又被那上面悬挂着的小牌子吸引。

　　未经本人明示允许
　　禁止入内
　　雷古勒斯·阿克图勒斯·布莱克

　　艾斯梅注意到小天狼星又攥紧了拳头。这样是不行的，如果不把想说的话宣之于口，痛苦只会淤堵在心里，永远无法被治愈。“上学之后，我哥哥也明令禁止我随便进他房间。”她轻声细语道。

　　小天狼星怔了怔神，恍惚地问：“你有哥哥？”

　　“嗯，他很疼爱我，”艾斯梅抿紧嘴唇，迎上他的视线，“但不久前去世了。被食死徒杀死的。”

　　“所以你才会来帮我们，是吗？”小天狼星追问道。

　　“是啊，我本来没必要趟这趟浑水的。他肯定也不希望我为了给他报仇搭上自己的性命。”这对她来说本就是一趟无法返程的旅行，“但怎么可能呢？明知道是谁害死了他，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他们来到格里莫广场12号五楼的露天阳台前，太阳已经越过头顶向着更西边奔去。

　　“其实我和雷古勒斯小时候关系也还不错。他总喜欢跟在我屁股后面，又很乖巧听话。那片树林就是我们小时候常去冒险的地方。直到我被分进格兰芬多……”小天狼星解释道，“我们家所有人都是斯莱特林。我妈妈觉得我是异类，而雷古勒斯……”他吸了吸鼻子，“是的，我妈妈对他寄予厚望。”

　　“他进入了斯莱特林。”艾斯梅说。

　　小天狼星点点头，“我觉得他懦弱，明明自己并不排斥其他学院，却还是跟着那群斯莱特林摆出藐视一切的架势。我还觉得他愚蠢，对妈妈唯命是从，只想做布莱克家的木偶。”

　　“雷古勒斯没得选，布莱克家需要一个继承人。”她公正地说。

　　“是我带给他这些压力，又……”小天狼星突然顿住了，咬紧牙齿，拼命扼制排山倒海的情绪。因为他想起在分院帽喊出“斯莱特林”之后，他再也没给过雷古勒斯好脸色——和詹姆一起奚落他的事倒是做了不少。

　　可雷古勒斯还是默默承担下了这一切，没有说过任何埋怨他的话。

　　“他很爱家人，即使是我被除名之后，也一直坚持说服妈妈原谅我。”小天狼星自嘲般地轻笑一声，“这些还是我在阿兹卡班的时候，从小巴蒂·克劳奇嘴里听说的。”

　　“他让克利切别把挂坠盒的事说出去也是为了保护家人。想想看吧，如果伏地魔得知他起了异心，布莱克先生和布莱克太太一定难逃厄运。”艾斯梅补充道。

　　“所以我一定要去那里！”他的眼神变得比刚才更坚毅了。

　　“小天狼星，我希望你能明白我们正处于对付伏地魔最关键的时期。任何人、任何环节都不能出差错。”艾斯梅就知道她不可能三两句轻易劝服小天狼星，“你可以等到战争结束之后……”

　　“谁也不知道我们能不能活到那时候，艾斯梅！”小天狼星高声打断了她的话，“说不定明天我就会死，到时候谁来把雷古勒斯的事告诉其他人，谁又能知道十几年前有个年轻的男孩为打败伏地魔献出了生命？”

　　有很多人都在对抗伏地魔的道路上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但艾斯梅无法反驳，因为雷古勒斯恐怕是最先发现伏地魔弱点并付诸行动的人——这贡献无与伦比。

　　“我们可以用火对付水下的阴尸，但想要找到他的尸骨……”艾斯梅承认自己动摇了，她把手伸进口袋里，紧紧攥住时间转换器，“如果只是拿回雷古勒斯的挂坠盒，你一样也可以让大家相信他做过什么事。”

　　如果出现任何差错，她还可以用时间转换器回到这里，回到这个时刻。但相应的代价只能由她自己承受。

　　“真的？”小天狼星眼里的阴霾一扫而空，好像终于得到救赎。

　　“但我要先向克利切确认一件事。”她果决地转过身，朝楼梯间走去。

　　克利切可以带他们随从显形到那个地下岩洞。他知道怎样打开秘密入口，怎样让小船浮上来，怎样驾驶小船驶向那盛有魔药的小岛。但他也可以随时幻影移形离开，把他们丢在那里喂阴尸，让他们给他心爱的雷古勒斯陪葬……

　　“你真的同意？”小天狼星不可置信地望着她。

　　“我只给他一次机会。”艾斯梅把魔杖对准克利切，警告说：“如果你敢跑，我绝不放过你。”如果真走到要拨动时间转换器的地步，她发誓回到格里莫广场12号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这个狡诈的小精灵杀死。

　　“我命令你，克利切，带我们去那个岩洞，找到雷古勒斯的挂坠盒，再把我们平安带回来。你听见了吗？”小天狼星正色道。

　　家养小精灵低下头，应声回答，“是。”

　　艾斯梅怀疑格兰芬多冲动热血的性格有传染性，否则为什么自从遇上幽灵弗雷德之后，她已经心甘情愿经历了那么多次惊心动魄的冒险？如果没记错，最初的最初，她可是个连夜晚偷去禁林都会因缺乏经验被校长抓住的好孩子。

　　可是怎么办呢？等他们一瞬间被黑暗包围，又用魔杖勉强照亮洞穴里湿漉漉的墙壁时，艾斯梅侧脸看向小天狼星专注又认真的表情，明白自己无法放任他一直消沉。

　　“其实你这件夹克外套真的很酷。”她跟在小天狼星身后，小心注意着脚下湿滑的小路。

　　“是嘛，谢谢，我也这么觉得。”小天狼星回过头，发现艾斯梅正环抱双臂瑟瑟发抖。“倒也不用害怕到这种程度？”他直率地问，丝毫没意识到吹刮进岩洞的海风寒冷刺骨。

　　“我才不害怕呢！我只是觉得冷！”艾斯梅红着脸反驳道。她已经用咒语把斗篷和裙子变长了，可这阴冷的海风好像无孔不入，冻得她不自觉浑身发颤。

　　“好吧，那就走近点儿。”小天狼星伸出胳膊把她揽进怀里，解释说：“特殊情况，冒犯了。”

　　艾斯梅立刻感到一阵令人安心的温暖。小天狼星宽阔的肩膀替她挡掉了大部分寒风，掌心的温度也透过衣服传来，是那么炽热，和他的心一样。

　　他们在一面石壁前停下，克利切示意他们用魔杖指向其中一块巨大的岩石，提示说：“黑魔王需要访客留下些什么，比如说血。”

　　还没等艾斯梅开口，小天狼星已经毫不犹豫地用魔杖划破手臂，将鲜血喷洒在那块石头上了。

　　那里顿时出现一道拱门的轮廓，边缘处放射出耀眼的白光。洒满鲜血的岩石突然消失，露出一个门洞，里面似乎是无尽的黑暗。

　　见她欲言又止的样子，小天狼星勾了勾嘴角，一挥魔杖很快就治愈好手臂上的伤口。“你在想什么呢？我总不能让女士受伤。更何况这种伤口很容易处理。”他轻快地说，脚下已经迈开步子。

　　“但还是会很疼啊！”艾斯梅皱起眉头，愤懑不平地正色道：“巫师总是这样！抱着反正能治疗好的心态，肆意去做伤害自己和他人的事，却忽略了伤害本身就会造成痛苦！”

　　小天狼星惊讶地挑起眉毛，反问她：“这话说得好像你是麻瓜似的。”

　　等他们完全穿过门洞，才发现眼前的景象变得十分诡异：宽阔的黑色大湖看不见对岸，高耸的山洞望不见洞顶。一切都是那么远，黑暗浓得化不开，魔杖前端的荧光起不到任何作用。但是湖的中央却闪烁着一道朦胧的、绿莹莹的光，倒映在下面死寂的湖水中。

　　“那里就是盛放魔药的地方。”克利切指着远处亮着绿光的方向。

　　艾斯梅倒吸一口冷气，面露惧色，像是觉得空气被下了毒一般排斥这地方，“这下面全是阴尸，必须非常小心，绝对不能踩进水里！”

　　他们跟在克利切后面，沿着岩壁继续向前走。小天狼星让她走在里面，扶着她肩膀的那只手又攥紧了些。这条路好像没有尽头，四周的景物一成不变。直到克利切停下来，伸手抓住一团空气，他们才终于看见一条粗粗的绿色铜链连带着一艘小船如幽灵般突然从湖水深处冒出来，来到他们所在的岸边。

　　“一次只能乘坐一位巫师。”克利切扭头对艾斯梅说。

　　她立刻意识到克利切的刻意隐瞒，瞪着他愤怒地低吼道：“你可没事先说过这一条！”

　　“你也没问克利切，小姐。”克利切假模假样地向她深鞠一躬。

　　“我去，艾斯梅。如果发生任何意外，你就带着挂坠盒原路返回。出了岩洞应该就能幻影移形……”小天狼星低头看向她，目光近乎恳求。

　　“你在开玩笑！是我同意你到这儿来的，就一定要把你安然无恙地带回去！”艾斯梅坚决地说。她看看那艘摇摇欲坠的小船，心里突然有了个大胆的想法，立刻从口袋里掏出那枚怀表式的时间转换器核对时间，“我们一起上去！”

　　“现在可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我们至少应该保证有一个人能回去，不然挂坠盒怎么办？”小天狼星有些急躁地说。

　　“我真高兴能从你嘴里听到这句话。”艾斯梅突然咧开嘴，眼睛里闪烁着兴奋和疯狂——说不定她早就被这群格兰芬多带坏了——不，艾斯梅自己知道，她是不相信自己只能走到这一步。

　　就在小天狼星怔怔出神的瞬间，艾斯梅已经率先走上那艘船，朝他伸来一只手，“敢不敢和我一起？”

　　真是太不讲道理了。小天狼星脸上立刻绽开出一个狂放的笑容，握紧那只手轻快地迈上小船，“就没有什么是我不敢的！”

　　意料之中地，小船并没有倾覆，反而稳稳地停在湖面上，甚至没有带出一丝涟漪。艾斯梅猜想得没错，既然照妖镜无法捕捉她的身形，那就意味着她体内的魔力并不能被这个世界探测。

　　幽灵是没有重量的，就连伏地魔的魔法也识别不到她的存在。

　　艾斯梅用魔杖指着克利切，警告说：“如果你再敢耍花招，我会立刻杀了你的，克利切。”

　　这艘船实在太小，他们只能紧紧地挤在一起。艾斯梅感觉自己几乎就快坐到小天狼星大腿上了。小天狼星仍然扶着她的肩膀，以确保她不会因为失去平衡掉进湖里。

　　克利切站上船头，用小精灵的魔法收起那些冗长的链条。不用他们动手，小船立刻就出发了，在湖面上自动行驶，似乎有一根看不见的绳索正把它拉向湖中央的那道绿光。

　　艾斯梅紧张得心怦怦直跳，左手紧紧攥着时间转换器。“如果……我是说如果……”她侧脸看向小天狼星挺拔的鼻梁，这时候已经顾不上欣赏那张好看的脸了，“如果发生了什么突发情况，比如我被阴尸拖到了水底下，你就按动这个表冠。”

　　“这是什么？时间转换器？”他敏锐地问。

　　“很类似，但不完全是。别告诉其他人好吗？这是我们两个人的秘密。”艾斯梅请求道。

　　“没问题。不过不会出现那种情况的。”小天狼星信誓旦旦地点点头答应了。

　　“其实你有时候挺可靠的。”这句话发自真心。眼看那绿光越来越近，她终于鼓起勇气，不顾自己不停颤抖的身体，玩笑说：“能和一个超级无敌大帅哥死在一起，也算是死得其所了，哈哈。”

　　小天狼星被她逗得咯咯直笑，“如果你早出生十几年，我们一定会是学生时代非常要好的朋友。”他还挺喜欢这个直率的小姑娘的。

　　那估计要早出生二十几年才行，但她是他最讨厌的斯莱特林。这么想着，艾斯梅紧张的心稍微松快了一点点。

　　几分钟后，小船轻轻撞在什么东西上，停住了。他们小心翼翼地走下船，来到了湖中央一座光滑的岩石小岛上。

　　这座小岛其实是一大块空荡平坦的黑色石板，正中间立着一个石盆，石盆下面有个底座。那里面盛着满满一盆翠绿色的液体，发出闪闪的磷光。

　　“喝药的过程很难受，但必须全部喝完才能看到盆底的东西。”克利切说，大眼睛里的憎恨彻底消失了，“克利切要给少爷一些忠告。无论多么难受，无论多么渴，也不能喝这湖里的水。拿出盆底的东西后，那些可怕的怪物立刻就会爬出来。克利切不知道怎么消灭它们，但克利切会陪主人们一直到最后。”
　　“克利切曾经怨恨小天狼星少爷伤了女主人和雷古勒斯少爷的心，但是现在，克利切看到小天狼星少爷愿意为雷古勒斯少爷冒险。”他向小天狼星深鞠一躬，带着诚意地，“克利切永远效忠于伟大的布莱克家族。”

　　“谢谢你，克利切。”小天狼星生平第一次觉得自己应该对克利切好一点儿。他变出一个大玻璃杯——通常用来装啤酒的那种，看向艾斯梅那双散发着温暖的绿眼睛，会心一笑，“你会逼我喝光这些魔药的，对吧？绝不动恻隐之心。”

　　她点点头，“当然，否则我们就白走这一趟了。”

　　“好。”

　　玻璃杯沉入盆底，很快就被灌满。小天狼星举起杯子一饮而尽，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另一只手紧紧攥着石盆边缘。

　　艾斯梅担忧地望着他，抬手握住他已经冰凉的手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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