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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原郡,延国当之无愧的军事要地。文原,季鲸,宇文尧三方势力彼此忌惮,短暂形成了微妙的平衡,而现在因为苏傲的动作,这份微妙的平衡被打破了。
宇文尧立刻想到了凤盛,如果苏傲真的借助离原郡将大军逆流送往京城,凤盛不可能不禀报,唯二的可能,一是凤盛叛变,一是凤盛已经被杀,离原郡失守。
当初是吴诅力荐凤盛前往离原郡,现在他脸色非常难看:“卢胜年纪虽小,但头脑清醒聪明,想来应该不会叛变,只怕是遭了苏傲的毒手。”
“文原和季鲸怎么会眼睁睁看着苏傲攻下离原郡,若是苏家军当真已经攻打离原郡,那离原郡的参军为何不求援,京城至今都没有收到有关离原郡的任何消息。”路渭想不通,但这个时候再派探子去已经晚了。
“路将军,你让谢匀带一千兵马前往蒹葭河中段探查苏家军。沈爱卿,朕只给你三日时间,务必找出恣意,生死不论。”宇文尧沉声道。
生死不论这四个字一出来,顾衢眼神微微闪烁被宇文尧抓了个正着,两人无声地对视片刻,直到众人领命前去,御书房内只剩下顾衢和宇文尧两人,宇文尧才开口:“子渠,你觉得朕心狠?”
顾衢摇摇头:“如果虞恣意真的和苏傲联手,就地格杀不为过。”
宇文尧眯起眼睛,狭小的眼缝中露出微妙的寒芒:“当真?”
顾衢知道他随时随地的疑心病又犯了,思索片刻答道:“陛下,我跟随你从京城到边疆,又从边疆一路杀回京城。因为陛下我才得封镇国侯。陛下曾经答应会把延国变成人人得以安居乐业的乐园。”
宇文尧眼中的寒芒消散了。
顾衢笑了笑:“彼时我们四人围坐在火堆旁,不知道彼此能不能活到明天太阳再次升起。但还好,陛下做到了,现在的延国虽然没有完全统一,但比之当年尸横遍野流民遍地的惨状已好了不止一倍,我一直都相信陛下。”
宇文尧沉默了。
“那桩贪污案,陛下迫不得已,虞恣意心甘情愿。她现在会不会被所谓亲生父亲蛊惑还未可知。”
宇文尧叹了口气,突然问到顾衢的身体:“最近头还疼吗?”
“谢陛下关心,尚可。”凤予入宫后顾衢再也没有睡过一个整觉,他在凤予曾经躺过的床上辗转反侧,无数次拿起凤予穿过的旧衣企图汲取最后一点点熟悉的气息,却又被转瞬即逝的温暖逼得想立刻闯进皇宫把人带出来。
宇文尧:“当初的承诺朕一直记得,朕还以为你们忘了。”
顾衢垂眸不语。
“好好休息。”
“是。”
顾衢就这么平静地出了宫,路过御花园时隔着明晃晃的假山隐约看见善汀阁一角屋檐,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魏胜在前边引路,见状停下来:“侯爷?”
“嗯。”顾衢迈步向前。他知道凤予就在善汀阁里,知道他昨晚腹痛不止险些落胎,知道他被王灵儿侮辱,被宇文尧猜忌,也在深夜辗转反侧相思难眠。
也不知他今天给宇文尧说的那番话能不能激起他心底些许的怜悯之意。顾衢知道只有宇文尧放下对他的戒备,晏儿在皇宫里才能平平安安,但他心底又隐约地觉得晏儿甘愿入宫不止于此。
他把思念强行按进心底最深处,出了皇宫萧遇居然在府里等他。
“你来干什么?”顾衢奇道。
萧遇说:“苏矜然是不是在你府上?”
顾衢点头:“你想干什么?”
“沈涵那边只怕不能指望,大理寺那帮吃干饭的想找到虞恣意简直是痴人说梦。鼠堂已经翻遍了整座京城都没能找到虞恣意的踪迹。我想能不能借助苏矜然引蛇出洞。”萧遇径直道。
顾晖凑上来面带怀疑:“能行吗?苏矜然都来好几天了也没见有人来救。李剑山当初光明正大地进来也没见他把苏矜然带走。是后面那个傻子自己傻乎乎跟着去的。”
萧遇沉声道:“行不行要看能不能狠得下心。”
“啊——”后院传出凄厉的惨叫声。
顾衢立刻冲过去推开门——苏矜然上半身缠着绷带,痛苦地跪在地上,两名侍卫面无表情对他施以拶刑,少年十指鲜血淋漓骨肉分离,他狼狈地抬起头,目光倒映出顾衢震惊难自持的脸。
苏矜然的眼睛像一盏照妖镜,照出顾衢丑陋无能的真面目——离开晏儿,他连晏儿留下的小孩都没有保护好。
顾晖怒火中烧:“给我放开他!谁准你们在镇国侯府动用私刑的。”
“我。”萧遇的声音响起。
顾晖不敢置信地转头看他,萧遇刚想开口告诉顾晖不能感情用事,下一瞬顾衢已经踢飞一个侍卫。苏矜然无力地摔倒在地,顾衢一手把他扛回床上:“叫府医过来。”
这回震惊的人换成了萧遇:“你护着苏傲的儿子作甚?我知道他和晏儿交情匪浅,但是……”
顾衢抬头看他:“萧遇,他只是个孩子。你明明知道对于习武之人手有多重要。”
“十七岁,放在寻常人家早已是一家之主。小晖才十五岁也已经登科入仕。更何况他武功那么高,如今不除早晚是个祸害。”萧遇道,“子渠,你当时说的话我都听在心里。你反与不反我们都是一辈子的兄弟。真到了最后一步大不了我辞官种田去。”
萧遇:“但是如今,你我依旧效忠陛下,为陛下效力,为陛下尽忠,绝不能沉溺一己私欲。苏矜然是我们找到虞恣意唯一的线索。”
见顾衢依旧沉默,萧遇有些急了:“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你不能步晏儿的后尘啊!”
顾衢闭上眼睛,高声喊:“来人,送萧遇出府!”
刘大带着两个亲卫推开了门:“箫大人,请。”
萧遇攥紧了拳头:“顾子渠,你当真要为了苏矜然赶我走?”
顾衢别过脸。
萧遇冷笑:“好,我走就是了,用不着你赶!”萧遇拂袖离去,走到门边又气急败坏地转过身朝顾晖扔出一瓶药,一言不发地走了。顾晖急得直跺脚,左看看右看看追了出去:“师父等等!”
府医很快来为苏矜然诊脉,打开萧遇给的药闻了闻:“这是专治拶刑的药啊,用了这个药这位小公子很快就能恢复。”
顾衢问:“会留下后遗症吗?”
“小公子年轻,只要修养这些日子不再受伤,不会有为什么后遗症。”
恰巧顾晖回来,小声说:“师父说,这药本来只是为了防备不时之需,他压根没想给苏矜然治手的。师父就是嘴上凶了点。”
“萧遇说的不错,当断不断游移不定,我才是疯子。”顾衢闭上眼睛,深深叹气。
他当然知道苏矜然的价值,但苏矜然是晏儿留在镇国侯为数不多的礼物。苏矜然甘愿跟着晏儿来到京城,他看的出来晏儿把苏矜然当孩子看。他无法狠下心利用苏矜然,那样就把世间难得对晏儿真心大人又赶跑一个。
“让他先休息。我去……”顾衢站起身,茫然片刻,他少有的不知道自己该去干什么,魂儿还没有回来,人已经飘出了房间,门悄声在他身后合上。
顾衢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儿,头痛得要命,这些天他只要一想到晏儿头就会痛,哪怕只是回忆他们在镇国侯府这短短几个月的光阴。他好想晏儿。
等他回过神时他已经到了凤予面前。
青年裹满纱布的手覆住他的眼睛——黑暗放大了顾衢的感官,他甚至能感受到凤予的湿热的呼吸落在他脖颈处。凤予心疼得要命:“怎么哭着来了?”
哭了吗?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耸了耸鼻子,一把抱住了凤予的腰,脸埋进他肚子里,肚子里的小鱼儿悄悄拍了拍他的脸,不知道实在给他擦眼泪还是在嘲笑这个即将当爹的人还在哭鼻子。
凤予扯了张深紫色的手绢细细叠出厚厚四层,确保一丝光亮都透不出来才给顾衢带上,之后捧着他的脸,声音止不住带笑:“善汀阁里居然有地道,你什么时候挖的?”
顾衢说:“就前两天,从王灵儿的宫殿挖到善汀阁,让流雁挖的。”
“流雁居然听你的话,看来梨园收益不错。”凤予轻笑。
顾衢闷闷道:“我和萧遇大吵一架,他摔门走了。”
凤予从善如流:“为什么?”
顾衢就把今天发生的事说了一遍,说到苏矜然被施拶刑时他明显感受到摸他头的手一顿,心中愧疚更深。
凤予缓缓道:“萧遇说的也有道理。我可是听乌芯说你收缴李剑山的时候矜然也受了重伤。只许你动手不许萧遇动手,你这也太霸道了。”
“收缴的时候苏矜然主动攻击远卯就是敌人。但是今日他什么都没做就被断了十指。”顾衢只有在凤予面前能实话实说,“仅仅因为他是苏傲的儿子就受此无妄之灾,而且,他还是你的人。”
晏儿进宫后人人都在欺负他,而现在连他带进京城的苏矜然都成了被利用的工具。顾衢每每想到这一点心头就堵得几近喘不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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