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口

　　山顶有风，从四面八方吹来的风。

　　“爸爸，你说那些世外高人为什么都喜欢隐居山林？”一道稚嫩的幼童声从不远处传来。
　　林瑞一行人听到都不约而同地朝那方望过去。

　　杨意铭喘了两口气，双眼散着光在林瑞旁边问：“你说为什么？”

　　旁边宋婷他们在杨意铭说话间已经走去一边的小木棚歇息了。

　　林瑞朝天际线那边扫了一眼，低头淡淡说道：“因为抗饿。”
　　“哈哈哈哈哈！”杨意铭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搭在林瑞肩上笑得直不起腰来，“亏是你才说得出这话来，坚定的唯物主义者林。”

　　“这也没什么，不过，看着天色也不早了，傍晚应该还挺好看的。”杨意铭和林瑞边说边走向宋婷那边。

　　宋婷声音清亮，拿着手机在骂仗：“刘大大，你是越来越小气。这准备的一些什么茶！难喝的要死！”

　　小木棚简陋得不行，杨意铭放下背包从里面抽出两瓶矿泉水，抬眼，李栗正眼巴巴地望着自己。

　　“给你。”杨意铭扔一瓶给他，又把另一瓶丢给李睿阳，接着在李睿阳询问的眼神下又拿出一瓶新的来，示意道：“还有。”

　　李栗被砸了个狗吃屎，一靠背垫在木椅子上，只听得嘎吱一声，木椅子打了个踉跄带着李栗摔得结结实实。
　　“没福气啊！”杨意铭拧开水瓶递给林瑞，顺口笑骂道。
　　“没摔坏吧！这刘大大真是欠！”宋婷连忙扶起一脸通红的李栗，给他拍打身上的渣子碎。

　　林瑞喝上一大口把水瓶递给杨意铭，转过身从杨意铭背包里拿出那一大包湿纸递给宋婷。
　　宋婷看着连水都不好意思喝的李栗，无奈地抓着他笑笑，然后抽出纸给他擦身上的干泥巴：“也没弄多脏，快喝！”

　　李栗坐回椅子，飘忽着眼神喝了几小口水，还没等咽就拧好推开宋婷，接过湿纸自己来擦，又怕这个举动伤到人家一番好意，说：“别把你弄脏了，我自己可以的。”
　　宋婷起身照旧在李栗脸上捏了把：“真乖。”
　　杨意铭把他和林瑞一起喝空了的塑料瓶丢在垃圾桶里，笑说：“李栗看见美女就走不动道。”

　　“五点三十分，”宋婷看一眼手机，指着远处一个小木房子说：“那边有帐篷，快点去撑起来。”

　　林瑞和杨意铭是最先拿到帐篷的——杨意铭挑的，耍坏跑最前面拿了个最干净的。
　　杨意铭：“你会吗？”

　　一阵风吹过，卷起一片绿叶......

　　风中静默的两人守着帐篷无从下手。

　　林瑞把学霸精神发扬到了生活中的每一处角落，他盯着宋婷盯了有二十多分钟，就在对方站起来拍手时，林瑞转身收拾东西说：“会了。”

　　“别别别，我们重新找个地方，这儿离他们太近了。”杨意铭扛起帐篷，踢一脚背包示意林瑞跟着自己。
　　林瑞无脑，拎着背包跟着走过去。

　　这山顶还真是集西和全部灵气于一身的，漫山遍野都是干草和多出来的小木枝，林瑞虽然不解，但也一声不吭地跟着杨意铭爬了两个山包，走了几十米的大平地——这地方几乎是喊破了天那边人也悠哉游哉地不闻窗外事的状态。

　　“那里，去边上，下面还有个平台，也安全。”杨意铭说完就冲了过去。
　　杨意铭几乎是选了个山尖上的地方，又高又险，大斜坡走上去如通天道。

　　林瑞皱眉，看着杨意铭：“你睡觉不踏实。”
　　杨意铭没懂，蹲下正在铺帐篷：“说什么？”
　　“你今天睡里面，我不想掉下去。”林瑞接过杨意铭的东西开始循着记忆照猫画虎。

　　这人间从未变过，一年四季，一天二十四小时。在下面看多了天后倒也不觉得有什么好的，这突然间换了个高处，直直的朝天际平视过去，那一瞬间的震撼简直是无与伦比的美丽，那是自然的颜色，赤黄的云丝划过天际，短暂而惊艳的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那是自然的馈赠。

　　自然绝非应当，自然是赤诚的，她需要人类的观察与想象。

　　林瑞和杨意铭坐在山尖的一块石板上，边吃面包边观赏这一幕难得的景色，背后是他们一起搭起来的小帐篷，帐篷顶上全是结实的塑膜，杨意铭没把拉链拉上封死，他说：“今天晚上要看月亮。”
　　杨意铭痴痴道：“你怎么还带了毯子？”
　　林瑞看一眼四周说：“看你行李箱里还放得下，我就拿上了。”

　　“嗡嗡”两声，杨意铭拿出手机看一眼说：“他们喊我们过去玩。去吗？”
　　林瑞把垃圾收拾好，边说：“不去。”
　　“为什么？”杨意铭笑着问他。
　　“没意思。”林瑞给垃圾袋系了个死结放在一边，拍拍手又站了起来。

　　“也行。”杨意铭跟上林瑞，看到他没打算停就跟着继续走。

　　“你以后考哪个大学？”林瑞突然问。
　　杨意铭仔细想了下说：“你去哪儿？”
　　林瑞眯了一下眼睛道：“不会去太远，这边还有奶奶。”

　　杨意铭牵上林瑞的手走着，说：“你是想说，以后学什么专业，从事什么职业，将来有什么打算，过怎样的生活吧！”
　　林瑞愣住了，良久，他答道：“不知道。”

　　杨意铭摸着林瑞的拇指，说：“我看你从去了高三后心情都不怎么样，就知道是在想这些。我们又不急，暑假了，我带你星南玩，带你去那边的大学看看，还可以去蹭我大伯的课。自然就知道了。”
　　“嗯。”林瑞悄声。

　　“看下手机，”杨意铭拿出震了好几遍的手机，“宋婷说他们摘了好多果子，让我去拿，你在这儿等我，还是回去吧，那边要人看着。”

　　两人就此分开，杨意铭去拿果子，林瑞回去守帐篷。

　　天黑得快，林瑞在外面坐了会儿就进了帐篷，支了个手电筒，脱了衣服，只穿条短裤睡在坐在里面。
　　手机传来章诗燃的信息：“太简单了，准备吃我喜酒。”
　　林瑞发了个ok过去。

　　“唰啦”，林瑞抬头，和蹲下来的杨意铭来了个对视。

　　“哟，都脱上了。”杨意铭把塑料袋放在角落，脱了鞋子也爬了进去，“没什么好吃的，我给你带了点麻辣，味道还不错。”

　　林瑞拿过袋子，里面是他特别熟悉的木瓜丝，他吃了几口系好扔到一边，幽幽评价道：“咸了点。”

　　“是吗？”杨意铭掀开毯子又微微起身关了手电筒，“把手机灯关了。”
　　林瑞听话，关了手机。

　　“看天上。”
　　林瑞抬头后：“出去看。”
　　“好。”杨意铭把自己的外套给林瑞穿上，一起走了出去。

　　“你说天上有多少星星？”杨意铭感叹。
　　“不知道。”

　　“我突然有点可怜那些世外高人了。”杨意铭砸吧了两下嘴，“白天还能自我激励，总感觉立马就能得到升仙；到了傍晚，尚且可以畅想一番这天上的光景；可是到了夜晚，他们就只剩孤独了。”

　　林瑞望向杨意铭。

　　杨意铭眼中尽是星辉的颜色，侧脸也是一副向往的模样说着：“美的东西必然玄妙，玄妙之物必然受人向往。可是真正的美怎么可能只属于人类。”杨意铭感叹到这里又看着身旁的林瑞说：“好看吗？今晚的月色。”
　　林瑞被这突如其来的感叹懵住了，只是点头认可了最后那句话。

　　杨意铭立马恢复了那副浪荡子的表情，凑上前吻住了啥也不懂的林瑞。

　　“......回去？”
　　“嗯......”

　　帐篷里有月光。

　　林瑞把杨意铭按着前前后后都弄了一遍，到最后时，却是杨意铭直接翻身压住林瑞：“湿纸带的好，你是不是就想着这些。”

　　林瑞紧紧抓住杨意铭的肩膀，仰头看着不知何时移到头顶的一轮弦月，情不自禁地眯上了眼。
　　杨意铭喘口气后，俯身贴近林瑞，侧头看着他的脸，边动作边说：“看月亮？是她在看我们吧！”

　　说完，杨意铭抱着林瑞坐了起来。
　　林瑞双手撑在后面支着身体，红着耳朵说：“你眼光一直不错。”

　　“什么意思？”
　　“没什么，自己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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