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身将妻

作者:慕离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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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1.灭迹


      与此同时,钟雨彦正与大理寺卿争取亲审京郊一案。
      “钟寺正,大理寺有大理寺的规程,我知晓你能力出众,又是新科探花郎,陛下恩宠。然此事实不合规矩,恕我不能同意。你且放心,此事事关京中上下安宁,我会亲自监督,定会彻查到底。”
      “若钟某可以证实此案与其他牵连甚广呢?”
      大理寺卿略略蹙眉,他已多年未有亲力亲为,然寺内大小案件皆需由他过目,钟雨彦手中一案追踪两月未有定数,期间更是又多出几名被害者,他想钟雨彦应当并无精力再去接管其他案件。此时钟雨彦提及,他才将两者联系到一处,只是此案受害的唐月樱仅是被绑架,并不能轻易下结论。
      他看着钟雨彦,大理寺立下规矩,是为了避免涉及亲族断案时眼瞎心盲。他认识钟雨彦仅仅两月,最多是从翰林处听了些许关于钟雨彦的传言,对他了解不深,却异常信任他不会偏私。他能够当着帝王的面写下半卷答卷,亲口说句那句“法平应如水”,大理寺卿自然明白他并非凡夫俗子。
      然而涉及人命,又是传到天子耳根的案子,他不能不谨慎又谨慎。
      思虑再三,他对钟雨彦说:“死者几人身中剧毒,验毒尚需三日,若钟寺正能于三日内证实两件案子确有联系,我可允你亲查此案。”
      “谢寺卿宽宏。”钟雨彦恭敬一拜,“事关内子,若不亲为,钟某寝食难安。”
      大理寺卿神情几变,竟有些看不懂钟雨彦。他似是说着对爱妻一往而深的话语,却又不见任何动容的表情,他一向淡然,便是现在,眸光也不见变化,若非亲耳所闻,实在想象不出这句话竟是从他口中说出。
      婚后他连休沐都不曾,丝毫未见与新婚妻子缱绻爱恋,平素甚少提及他的夫人,交际时更未见过夫人真身。若不是探花郎的婚事传得沸沸扬扬,都叫人怀疑他根本未曾娶妻,何谈恩爱?
      大理寺卿摇了摇头,他确实是离年轻一辈太远了些。
      钟雨彦心中却难以平静下来,三日时间,想要证明掳走唐月樱的人与先前的杀人案是同一伙并不容易。现场未留活口,唐月樱三人也没有见到绑架人的真容,布坊的老板只能形容出模糊的形貌,但那人已死,显然被选中成为了弃子。他暂且不能调查验尸结果,也不能去调查尸体,唯一能寻到蛛丝马迹的地方,就只有京郊现场。
      他抱起先前规整好的卷宗,叫了马车,直往京郊而去。
      郑西亭还奉命看守着,郑西亭与钟雨彦不太熟,毕竟也是亲戚,见到熟人总比对着血淋淋的屠杀现场好些。
      钟雨彦想了会儿,问道:“之前这里的尸体共有几具,可有什么特别之处?”
      郑西亭不懂验尸,也不像江元佑那样见过许多死人的,只能形容出一个大概来:“一共十四具,两位是女子,余下皆是男子。那两位女子的脸被毁去,手边落了人皮,应是擅易容之人。其余男子有七人割喉而亡,五人服毒。”
      “那两位女子的身段如何?”
      郑西亭顿了一瞬,奇怪地看着钟雨彦,而钟雨彦神色如常。郑西亭讪然,只道自己想歪,回忆一番后才答:“毕竟是女子,我不敢多看,以免亵渎。只是其中一人看着娇小,嗯……和大……侯夫人身边的丫鬟个头差不多。”
      钟雨彦捏了捏指尖,又问:“余下一人,是否高挑?”
      郑西亭着实记不得,他哪会盯着人家姑娘的尸身看,无奈摇头:“我真不记得了。”
      钟雨彦盯着郑西亭看了一会儿,叹气道:“……也罢。”
      他又转身去问了其他守卫,他们比郑西亭还要目不斜视,压根没有仔细观察过那些尸体。钟雨彦一时失语,如此重要的讯息竟无一人在意,也太不敏锐了些。若人人都是如此,重案要案无人目击,岂不是要多出无数冤假错案。
      郑西亭小心地瞥着钟雨彦,发觉自己竟是有些怵这位钟家唯一的文官。他看起来明明是钟家最没有杀伤力的那一个,相对的,也是最不亲和的一个。他听说文官都有一张利嘴,郑西亭自己就是个嘴笨的,可不敢招惹。
      想了想,还是补了句:“昨夜江大哥也在这里待了一宿,钟二哥不如去问问他?”
      “妹夫,不,侯爷一夜未回?”钟雨彦顿悟,他居然把江元佑给忘了。昨日寻人之前两人相互暗示,江元佑入宫面圣,他还未来得及与江元佑互通猜测。以江元佑的才智与行动力,这一夜必是查到些什么。
      他看了眼日头,此时回京,也不知江元佑是否回了侯府,江元佑这几日恐怕也忙碌的很。他不急着赶回去,若是要在侯府候着,纯属浪费时辰。
      钟雨彦下定决心,便也不再追问郑西亭。得了郑西亭的认可,他走进唐月樱被困的小屋,昨日天色渐晚,他又一心只在救援唐月樱之事上,未能仔细观察这间屋舍。屋舍从外看是弃置多年的旧宅,内部却比钟雨彦想象得要整洁,像是有人特地整顿出来的落脚点。
      小屋陈设简单,客堂、寝居都冗在一处,入眼便是一张小桌,一方床榻。唐月樱被捆缚的地方是小屋一角,那儿还有没有被收拾走的布带。钟雨彦走到塌边,塌上只有一张草席以及草编成的枕头,看着很新,没有陈腐多年的霉味。他拆下草编枕头上的一根草绳,递到鼻前嗅了嗅,上面果然有一股淡淡的味道,像是檀香,只是这味道实在太淡,再过一天恐怕就要散没了。
      多半是有人身上沾了檀香,在塌上歇过。草木最是容易留香,所以才多攒了几日。
      寻常的歹人,断不会有如此闲心燃一份檀香。姑且不论是否行踪难定,若叫细犬来辨别,一闻一准,可不是平白暴露了自己?
      对,细犬!
      钟雨彦拍了下手背,他怎么没有想到,既然留了气味,借此寻人不是正好?
      他正要转身出门,忽得听见屋外守卫一声惊呼。他虽不会武艺,反应却很快,几乎是立刻避在门后。他方才站稳身子,一支短箭带着火星,在他眼皮底下扎进草席,火光在他面前一瞬间点燃。
      小屋内草木制的家具陈设居多,全是最好的引燃物,火苗窜得极快,几个眨眼的功夫,那沾了檀香的草枕就被包在了火焰之间。
      钟雨彦抿唇看着这一切。
      他并不介意证据被人毁去,被毁掉的东西最有价值,他的猜测得到证明,那檀香果真与幕后之人有关。他只是有些可惜,没有证据在手,即便寻到了檀香主人,也没有办法立证。
      他还将注意放在证据之上,没留意肩膀忽然一沉,被人拽出了小屋。
      “雨彦可真不怕死。”他一回身,江元佑一脸无奈地看着他,“若是你伤着了,雪茹肯定要念叨我很久。”
      钟雨彦这才发现,又不知几支短箭投入屋内,火刚刚已经快要烧到他的脚边。
      他定了定神,朝江元佑道谢:“多谢侯爷救命之恩。”
      “救命不敢当,雨彦自己也能跑得了。”江元佑摆摆手,眼眸微凝,盯着不远处的小屋看,“多么熟悉的一幕啊。”
      钟雨彦直觉他话里有话:“为何熟悉?”
      “没有足够的证据,我可不能妄下断言。”江元佑随手指了一处,钟雨彦没看清具体方向,但一定是朝着东边,“你和郑西亭都在这里,他们也敢来毁尸灭迹,胆子如此小,我瞧着都觉得可怜。”
      这话细究起来总是哪哪儿都不对,颇有些离经叛道的意味在。钟雨彦想起江元佑过去那些骇人听闻的传说,面前这种不入流的手段的确是瞧不上眼的。钟雨彦不打算在这里与江元佑讨论犯罪手法是否高明,只能问:“你为何在此?”
      “你缺一个证据,不是吗?”
      钟雨彦神色一凛:“你知道?”
      “只有证明了此案与京郊女子被害,还有其他更多的案件休戚相关,你才能抽丝剥茧,查到最深的根源。若非如此,此案必得交予他人之手,最终不了了之。”
      “你如何确定,一定会不了了之?”
      “唯有这一次,他失败了。”江元佑嗤笑一声。
      钟雨彦听懂了江元佑的意思:“你觉得,这幕后之人,是足以左右大理寺断案的人?”
      “只有将几件案子分割,他才能全身而退。你所查之案依旧会是无头悬案,而此事只会演变为其他结果。那些死人会被按上死有余辜的罪名,而唯一的受害之人也已经全身而退,没有任何人需要得到惩戒。”
      钟雨彦淡淡一笑:“那可未必。”便是全身而退,唐月樱遭受的罪,又岂能一并抹除了?
      江元佑赞赏地看了钟雨彦一眼:“雨彦定会查出真相,让雪茹和钟二夫人安心。”
      “侯爷想必心中有数,为何不说?”
      “自有法理制裁,何必我横插一脚?”江元佑从怀中取出一个小药瓶,塞进钟雨彦手中,“天理难容之人,须得万人唾骂,我若介入,便是存了私欲。”
      钟雨彦定定地看着江元佑,他似乎什么都清楚,却从未问过钟雨彦案件始末,钟雨彦甚至不确定江元佑是否知晓过往那些死者,和钟雪茹有七八分的相像。半晌后,他开口问:“侯爷昔日在沙场之上,也是这般理智吗?”
      “那可不是法理可以纵容的地方,只可惜。”
      只可惜,那人无法踏上战场,只得以公理处置。否则,他会有千万种死法。
      钟雨彦一晃眼,险些从江元佑的眼眸中看到赤红的猩色。可江元佑唇角含笑,笑得依然和煦如风,仿佛那个传闻里的罗刹,是一场所有人一同做过的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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