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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回
却说当日王夫人一声令下,撵走了司棋,发配了晴雯、四儿,还将当初唱戏的丫鬟们都赶出院子,让各自干娘领回去自行聘嫁。就说这些唱戏的丫鬟们,别的都还好说,只芳官、蕊官还有藕官不能如意。芳官处是因与她干娘有怨,担心这一遭出去,必定不能好过。而蕊官与藕官却是因着私情,万不愿出去嫁人的。于是各自去求了宝钗与黛玉,只不敢说是有私情,只说愿意长久服侍姑娘。
宝钗、黛玉皆有些为难,一则这些丫鬟并不是自家的,不能做主;二则,这下令的是王夫人,若她们强留了,便是与王夫人唱了对台,驳斥了长辈,面上恐怕不好看。
最终竟是英莲出手,收了蕊官与藕官两个丫鬟。原来英莲义父母毛公等一年前便归了京,英莲本想在他们身边伺候尽孝,毛公又是顶开明之人,知英莲在大观园中有姊妹玩耍,便让她还住那里,只偶尔归家来看望他们二老便可。英莲不忍拂了他们好意,且心中也有挂念之人,便仍与湘云一起住大观园中,只每隔几日也要回毛公馆去看望二老。二老视英莲为亲女,一应事务皆按家中姑娘相待,当下英莲只是收了两个丫鬟,对二老来说亦不是什么大事。蕊官与藕官万不能想有如此机缘,又是垂泪又是磕头,自是感恩不尽。
湘云见英莲如此做了,当即也要把身边的葵官并宝琴的豆官收了。
英莲道:“蕊官与藕官是不想配人去,葵官与豆官可都是想出去的,你这么做了,不正是拦人姻缘吗?听闻芳官是不愿出去的,不若你收了她去?”
湘云撇嘴道:“我要收葵官和豆官是因着平日里觉着她们二人忠心可靠。二哥哥院子里的丫鬟都厉害着,我可不敢收来,不然日后也不知谁是主子,谁是奴才了。”
此事也便就此打住了,至于芳官去处如何,且不再说她。
这日,薛蟠向薛姨妈说家里已收拾妥当。薛姨妈第二日便向贾母辞行,只说是薛蟠将要娶妻,还要回家安排料理。贾母自是体谅他们,不过还让宝琴与宝钗留下。
薛姨妈又说:“宝儿也渐大了,我在她那年纪时都有了蟠儿,我也该认真相看相看人家了,不然可不把她耽误了?这琴丫头也出孝了,与梅家的亲事是必要提上日程的。”
贾母听了,也知这是人情常理,便也不能再拦,只说日后还要常来走动。薛姨妈自是应下。
之后薛姨妈又往王夫人那儿去,王夫人对薛姨妈未与她商量便向贾母请辞颇有意见,但也知是上回自己的话惹恼了她。又想缓和缓和关系,于是便道:“妹子这突然搬出可是因着上回的事?”
薛姨妈笑道:“姐妹哪有隔夜仇,是姐姐多想了,不过是儿女都大了,总也要成个家放能让我安心。”
王夫人道:“蟠儿倒也罢了,你怎么也要将宝丫头带走?”
薛姨妈道:“宝儿已是大姑娘了,前些时候我还接待了不少官媒婆,我想也就今明两年还是得把她的事儿给办了。不然可不就该让人戳脊梁骨骂‘老姑娘’了吗?”
王夫人道:“偏也是你太着急,我前几日刚去园子里巡查了一回,将宝玉身边的妖艳蹄子些都打发出去了,明年也让宝玉搬出园子,届时也该谈成亲的事了。”
薛姨妈只做听不懂,笑道:“姐姐所想正是,这宝玉也大了,早些定下来也是好的。只不知是哪家姑娘有福气能配宝玉这么个灵巧的人儿。”
王夫人眼眸暗了暗,道:“妹妹以前不是与我说过吗,宝丫头的金可得拣着有玉的来配。”
薛姨妈道:“姐姐也不是与我说过,黛玉那丫头机敏可爱,适合为配吗?”
王夫人叹气道:“你且就要因着我一句话与我怄气?连大好姻缘也不要了?”
薛姨妈道:“这姻缘之事要怎么说呢,别人说的再好,也抵不过自己过的好,我也劝姐姐一句,儿女自有偏好,莫把什么主都作了,反倒生了嫌隙。”
王夫人猛地一搁茶盏,道:“我倒是不知妹妹竟是如此开明的人,也罢,妹妹自去择那好女婿吧,且当作这么些年我们白好了。”说罢也不管薛姨妈,自己径直回里间去了。
薛姨妈也觉无趣,又想家中大小杂事,也不多呆,即刻回静幽斋去打包行李。
王夫人听薛姨妈竟真走了,心中更是气得不行,暗想她一定是见林闰玦回来了,还指望着攀上林家去,这如何能如了她的意。
于是当晚贾政来时,王夫人便又询问贾政的意思。
贾政道:“之前不已议过了,现在玦哥儿回来了,请个官媒婆去说亲便是,难不成你还想让我拉下老脸亲自去与他说了?”
王夫人道:“可不就是怕官媒婆不好使吗?我已打听过了,近日往林家去的媒婆不知凡几,且都被拦着,连二门都没让进去,我们再遣人去,岂不与她们一样?”
贾政想了想道:“也罢,如此佳婿错过了实在可惜。待过几日休沐,我便让琏儿去请他过来相商,你也先别往外说去,若不能成了,反倒失了自家脸面。”
王夫人自是应下不提。
且不说这贾政与王夫人如何谋划,闰玦这里在兵部适应了几日,与同僚关系也融洽了,大伙儿都知那日他向圣上请旨赐婚的事,便总来打听他何时成亲。闰玦心中也着急地不行,又怕圣上事多忘了这茬,好不容易逮着个面圣的机会,便想如何提醒圣上。
圣上与闰玦谈论完平安州的事后,见他还呆站着,便问还有何事。
闰玦磨蹭一阵,委屈道:“陛下之前说要给臣赐婚的,臣连大雁都备好了。”
圣上听后哈哈大笑,道:“朕只听过恨嫁的,还没听过恨娶的。朕可没忘记卿的大事,昨日才从钦天监得了日子,本想过些日子再颁旨的。也罢,卿既如此恨娶,这旨便由卿来拟吧,索性也是你的老本行了。”
闰玦大喜过望,跪下谢恩,然后又熟门熟路让内宦取来纸笔。圣上见他如此积极,又嘲笑了他一阵,闰玦自不管那些,只快速拟定,然后交给圣上御览。
圣上接过来看,顿时气笑了,道:“朕册封皇后时且还没用到这么些溢美之词,你这是夹带私货呀。赶紧给朕删了些。”
闰玦不好意思道:“这不是忘情了么,臣这便修改。”说罢又取回修改。
第二回圣上仍觉太过,但见闰玦可怜巴巴的样子,也不忍苛责,只又让他删除两处修饰,便也放过了。
闰玦很是不舍,但也只能遵照圣意。然后又厚着脸皮对圣上道:“陛下,臣可亲自录黄吗?”
圣上笑道:“去吧,宣旨也你自己挑个日子吧。朕今日可真长见识了,日后有机会朕定要亲自见见这薛家大姑娘,竟把朕的忠勇将军痴迷成这样。”
闰玦灿烂一笑,道:“正是世间最好的姑娘了。”
圣上挥挥手,让闰玦别在这里碍眼。闰玦再拜后才退出内殿。
出了宫门后,闰玦见时辰尚早,又问铭哥圣上所赐宅子修缮如何了。铭哥近几日天天去盯着,便仔细与闰玦说了,又问闰玦是否要亲去看看。闰玦摇摇头,又问薛家是否搬家。
铭哥道:“昨日刚搬出来,本想过一会儿提醒爷的。薛家住址离新宅子也就隔了三条街。”
闰玦便先让铭哥带路往薛家去了。
到了薛府门口,闰玦见朱漆明亮,牌匾崭新,又有二门房守卫,虽不如荣国府气派,倒也干净敞亮。届时薛蝌刚要出门,见着闰玦过来,连忙迎上行礼道:“见过林大人。”
闰玦赶紧让铭哥将人扶正,又道:“二哥还唤我兄弟便是,你是哪里去?大哥可在府上?”
薛蝌听闰玦与他称兄道弟,心中虽有些惶恐,但也乐的亲近,于是便道:“我正要往东街收账,大哥哥今早便出门了,当是没回来的。”
闰玦点点头,又问:“薛姨妈、宝姐姐可在?”
薛蝌道:“自是在的。”
闰玦道:“久未拜访姨妈了,不知当下过去是否方便?”
薛蝌道:“玦兄弟是贵客,伯母那里自是方便的,兄弟第一回过来,我且领你过去罢。”说罢便相邀作请。
闰玦自是谢过跟上。一入府内,不见影壁,反是小桥流水,闰玦觉得十分奇特。
薛蝌笑道:“正是仿照江南园林来修的。”
闰玦点点头,但又见外墙等俱是红墙绿瓦,不免觉得有些扎眼,不过十几步路便到正厅,闰玦见所用座椅皆为楠木,虽显贵重,但又与四周摆设很不能搭调。
薛蝌见闰玦打量四周,也知其中毛病,轻咳一声道:“玦兄弟且稍坐片刻,我已遣人去请伯母了。”
正说着,又有丫鬟上来奉茶,端至闰玦面前,只见乌木芙蓉花式方形托盘上置了盏官窑玫红盖碗,闰玦干笑一声,接过手来,小饮一口,倒还是极品的大红袍。
薛蝌又陪闰玦说了会儿话,就听有婆子说:“太太到了。”
闰玦与薛蝌立时站起相迎。
薛姨妈及宝钗本各自在整理房中物什,忽听下人说林闰玦过来了,薛姨妈想应当是要说赐婚的事,便撂开手头的活儿过来。
闰玦见礼后,薛姨妈又让各自坐下,笑说道:“家中烦乱,还未收拾个头绪,让你见笑了。”
闰玦道:“哪里,是小侄叨扰了才是。”
薛姨妈见薛蝌还杵在那儿,便对他道:“蝌儿不是要去铺子收账?”
薛蝌愣了下,连连点头,站起身道:“正是还有事忙,伯母,玦兄弟我先失陪了。”
闰玦也站起身来,道:“二哥自去忙吧。”
送走薛蝌,闰玦便问薛姨妈道:“听闻大哥快要娶亲,不知定的是哪一日?”
薛姨妈道:“刚交换过庚帖,已找人算过,正是十月初十最佳。”
闰玦点点头,又有些羞涩道:“昨日圣上问过钦天监,已将婚期定在了来年三月初五,赐婚圣旨姨妈觉着哪一日来颁好些?”
薛姨妈从未想过接圣旨也能挑时间,便问道:“这如何能挑时间?”
闰玦不好意思笑笑道:“圣上隆恩,许我安排时间,明旨已搁在宣旨内监那儿了。”
薛姨妈笑道:“这可还是头一回听说,真是再没有的恩典。我也不好说是什么时候,你看着办就行。”
闰玦应下,又说:“这几日府中正忙于搬家整理,我看再过五日来可行?”
薛姨妈道:“可行,可行,哎呀,这三月初五,时间可还真有些赶,玦哥儿你那处新宅可料理好了?我使人去丈量丈量,也好加紧把家具打出来。”
闰玦道:“刚收拾出个大概,估摸着还要几日,届时我让铭哥过来告知一声罢。”
薛姨妈点头,又道:“宝儿还在后院收拾东西,你且去看看罢,一会儿留了晚饭再去。”
闰玦自是应下,然后随薛姨妈身边的婆子往内院去。走过造型独特的抄手走廊,又绕到溪水边上,婆子指着不远处的院子道:“那儿便是姑娘住处了。”闰玦放眼望去,水畔之边有一座青瓦小院,院前有两株桃树,此时正是凋落时节,不免显得有些冷清孤寂。又随婆子前走几步,到了院外,婆子进去通传。
闰玦在院门外好奇张望,又见院门上写了瑞芳二字,想来吉兆为瑞,美好为芳,皆太过直白,这两字定不是宝钗亲拟的。正想着,就听门口传来脚步声,闰玦看去,正是宝钗过来。
闰玦笑道:“怎么还劳姐姐亲自来接了。遣莺儿来说一句,我便自己进来了。”
宝钗道:“里面正乱着,招待不开,便在园中逛逛也就罢了。”
闰玦失落道:“正好奇姐姐闺房,竟不能看了。”
宝钗娇横了他一眼道:“闺房有甚好看的,怎的口里愈发放浪了。”
闰玦连忙告罪,又道:“我第一回来,姐姐还是带我逛逛罢。”
宝钗见他规矩了,便引他往花园去,莺儿及众婆子们均跟在后面。
闰玦问及宝钗近况,宝钗道:“刚搬出来,尚有些不能适应,这阵子忙乱之后,恐怕觉得冷清。”
闰玦道:“自古都是伤别离,当时大观园中有姊妹陪伴,大家一块儿玩耍如何也不会寂寞了。只是有聚有散,园中姊妹大了也总是要分离的。但却又不是不能再见,只是日后得见,大家当再不是以前心境了。”
宝钗道:“可见你平时是安慰林妹妹都有门道了,我自是知晓其中道理的,不过忽然觉得感伤罢了。”
闰玦道:“哎,前些日子因着表兄屋里丫鬟等事,阿姊为安慰表兄,又回园里住了,结果不多时姐姐你又搬出来了,我这还没腾出空去看她呢。这会儿听姐姐说来都觉感伤了,那且还不知我阿姊该怎么哭呢。”
宝钗被闰玦逗笑,道:“林妹妹不在这里,你便这样编排她,待下回见她,我可要告状的。”
闰玦也笑道:“尽管告便是,只恐怕下回再见,你便再不能称她林妹妹了。”
宝钗品出闰玦言下之意,面上显出薄红。
闰玦紧接着小声对宝钗道:“圣上定下的吉日就在明年三月,姐姐也没时间感伤了,得绣嫁裳了罢。”
宝钗羞涩,又见闰玦一脸得意,若这不是大庭广众之下,她真想拧他耳朵。
闰玦欣赏片刻美人娇羞图,见美人要转羞为怒,便见好就收,立马转移话题,道:“我观这府中设计奇特,不知大哥是找了哪位师傅?”
宝钗平复了下心中羞意,道:“也不是找哪位师傅,便是哥哥亲自安排的。我知你是什么意思,问清是哪位师傅了,便赶紧避开免得误请是不?”
闰玦不好意思笑笑,道:“大哥品味果然与众不同。不过说起宅子,姐姐有甚偏好吗?我观蘅芜院那里多植被,若姐姐喜好花草香蔓,我便让人多移植些进府,或是也引一条小溪过来,穿门而过,你说好不好?”
宝钗听闰玦一本正经与她谈论府中布置,心中虽又升羞意,但更多却是被看重的喜悦。她不知别人成婚前是如何情形与心情,但她这里是全然的顺遂与安心。而此中一切皆系于一人,她想定再不会有这么一个人,既能顾全了她所有忧虑,又得了她全部的欢喜。
闰玦见宝钗不言,便停下步子问道:“姐姐是走累了吗?要不我们上亭子里坐坐?”
宝钗见闰玦所说乃莲花池边的小亭,也觉有些疲累,点了点头。二人便往亭上坐下。此时正是深秋季节,池中早没了绿意,好在今日还有太阳,坐在这四面通风的地方并不觉寒冷,反而令人神思清明,心胸开朗。又有伶俐的丫鬟送来茶果点心。
闰玦喝了口茶,对宝钗道:“姐姐家里的茶可真好,是自家的产业吗?”
宝钗道:“应当是去年承包的武夷山上那片茶园送上来的。”
闰玦道:“大哥生意做的是愈发顺手了。”
宝钗道:“有份事业来做总比之前与那些纨绔游手好闲强,十月份又将迎亲来,届时妈那里也算安心了。”
闰玦问:“且还不知大哥说的是哪家?”
宝钗也抿一口茶,道:“也是皇商出生,之前与我家有旧,上回哥哥走商之时顺路去访了她家,一来二去两边十分满意,便也定下来了。说来也是有名头的,这京里凡是做桂花生意的都有她家的股子,故而人称‘桂花夏家’。”
闰玦道:“竟还有人专做桂花生意的,真也有趣。也不知她是否好相处了,毕竟要长久做亲戚的。”
宝钗道:“妈之前也忧心这事,也差了婆子去打听,回来俱说是个品性乖巧的。想来应当也是好的。”
闰玦笑道:“若真不好了,那也该大哥头疼去。”
宝钗道:“俗话说妻贤夫祸少,妇惠家到安,这娶妻也与家族兴旺很有关系。”
闰玦笑着点头道:“很是,我已能想到日后咱们家兴旺繁盛之景了。”
宝钗不成想闰玦又歪到自家身上,不禁又红了脸,只得端茶以掩饰过去。
闰玦自知自己又忘情了,轻咳一声,然后问宝钗是否有心手谈一局。宝钗自也想尽快翻过这篇,便让莺儿去拿棋盘棋子过来。
之后二人便在亭中闲话下棋,倒也别有一番情调。傍晚时分有薛姨妈遣人来请,闰玦又用过晚饭,方才告辞回家,一时不在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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抄原文抄到79回了,红楼梦近尾声,这文主角竟然连婚都还没结……果然前八十回都是铺垫、铺垫、再铺垫……红楼梦真是部神书(每天夸yi遍)。
薛姨妈:“贾家在想什么呢,圣旨都要下了,他们还想插队?!”
薛蟠:“妈,这不怪他们,毕竟他家现在只用的起8M带宽。刷不出消息也是能够理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