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世界上最好的beta

　　在夺回赫尔墨斯星系的过程中，联盟第四舰队无疑遭遇到成立以来最大败北，主旗舰阿瑞斯号在爆炸中化为碎片，指挥官失联，近六成战舰与机甲在战火被击沉。

　　幸运的是第四舰队指挥官与神秘驾驶员成功登陆海盗总旗舰，力挽颓势于狂澜。失去座驾的年轻指挥官，在战役结束后被暂时安排在元帅的旗舰“泰坦”号上休养。

　　这里的临时宿舍比阿瑞斯号的要宽敞点，毕竟很长一段时间内，这里会同时生活两个人——

　　周安熟练地松开手，落在松软的被子上后挪了挪位置，靠枕立刻被放到腰后，真想向后躺倒伸个懒腰，然而脚步声络绎不绝，现在房间里应该有很多人，想到这里，他立刻挺直背坐好。

　　有陌生信息素的味道靠近，肌肉不自觉绷紧起来，察觉到他的紧张，埃利希提醒：“是莱恩，作战结束后他就立刻赶过来了，让他给你做个检查，这里找不到比他更好的医生。”

　　“哦，好。”周安点头，冲散发出信息素的方向腼腆微笑。“辛苦了，身为情报部长官，现在应该有很多事要忙吧。还要麻烦你亲自来，真是不好意思。”

　　莱恩的声音从头顶响起，“不要客气，如果不是你驾驶扶桑前去救援，我最好的朋友估计就交代在海盗手里。而且。”他话锋一转揶揄说：“我再不出现，不排除你的alpha会直接把我打晕扛过来。”

　　周安涨红了脸，探照灯的光柔和地落在他双眼上。

　　“来，放松，让我看看。现在埃里希形容的金色已经消失了，看起来没有受外伤。”

　　两根手指在眼皮上试探性地按压。“疼吗，有没有感觉。”

　　“不疼，但有按压的感觉。”

　　“好，再用仪器检查下。”莱恩抬手，示意助手将扫描仪推过来。

　　头被冰凉的仪器笼罩，蓝光闪烁，伴随指令，周安顺从地来回转动眼球。

　　“对，往上面看，再往左边，配合地很棒。有光感吗？”

　　周安抿嘴摇摇头，尽量准确地描述出自己的感觉。“看不见，眼前是一片黑色，好像有彩色光圈在乱飘，但很模糊。”

　　莱恩向好友再次确认：“据你说，当时周安眼睛流血了，而扶桑是从周安眼睛里出来的。它可是巨型机甲，就算再怎么稀有的材料，也不可能缩小到放在眼睛里吧。”

　　“无知。”扶桑冷哼道。好怀念西尔维娅在的时候，和聪明人说话才省力。

　　屋子里所有的注意力立刻转移到这台算是凭空出现的传说机甲身上，扶桑以金色蟒蛇的形态懒洋洋团成一团，“你们看我干嘛？原理很复杂，你们就理解成小主人的眼睛是召唤我的钥匙，实际的我并没在他眼睛里。”

　　“扶桑。”周安试着习惯成为扶桑的驾驶员这件事，但不知该怎么和它处。扶桑看上去并不友善，甚至可以说脾气火爆。就在几分钟前，它用“弱智”喊金乌，还称埃里希是“无能的alpha”。周安扶住额头，无奈地说：“可不可以说话温柔一点，他们是来帮我的。”

　　仪器响起“滴滴”声，两张白纸从椭圆机身上方吐出。莱恩取出报告，视线扫过密密麻麻的小字，结合扶桑刚才的说明，应该就是这个原因。

　　“暂时性缺血导致的失明。”莱恩说出结论，并进一步解释。“扶桑出现时，能量波动导致的压力使眼部陷入缺血状态，后期随着能量释放压力消失，但视力不可避免受到了影响。”他举了个简单的例子，“就像长时间维持一个动作会手脚发麻，甚至失去知觉。”

　　“这个状态会持续多长时间？做什么治疗可以最快恢复视力？”埃里希问。

　　“也许明天……也许几十年。眼睛结构远比四肢要复杂得多。”

　　“回到格蕾会有更好的方法吗？我们可以立刻启程回去。”

　　见好友露出痛苦与懊悔的神情，莱恩有些不忍，他从未见过埃里希如此低沉的姿态。“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等。”

　　“没关系，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起码还有可能恢复不是吗？”知道结论后周安反轻松起来，他清楚地记得，当时热乎乎的血流顺着脸颊灌到领子里，用手擦，却越擦越多。在彻底陷入黑暗后，他认为自己肯定永远也看不见了。

　　摸索着拽住埃里希的袖子，周安摇晃了几下。“肚子饿了，超级想你做的煎蛋饼，离开格蕾后就再也没能吃到。看在我受伤的份上。”他试图把恋人从沉闷的气场中捞出，“给我做一份可以吗？”

　　莱恩震惊地张大嘴巴，埃里希会下厨？他把厨房当做敌方战舰炸掉才正常吧。

　　长着薄茧的手指在床单上捏起褶子又抚平，重复了不知多少次。

　　空气突然开始流动，凉意拂过面庞。失去视力后，嗅觉与听觉变得尤为敏锐，金乌爪子落地的声音先响起，然后煎蛋香气扑面而来。

　　周安瞬间饥肠辘辘。

　　蛋饼被细心地切成刚好入口的小块，埃里希把叉子塞到周安手里。“在这里，插一块试试。”他耐心地握着周安的手尝试。

　　“里面卷了西红柿丁！”汁液在口腔中爆开，周安惊喜地说。“你怎么想到这个搭配的，好好吃。”为表示对厨艺的极度认可，他开启埋头苦吃，直至满满当当的盘子露出洁白的平底。

　　“喝口水，顺一顺。”埃里希先试了试温度，把玻璃杯递给周安。而后抽出纸巾擦干净周安嘴角上的番茄汁。

　　“喂，你们俩不要这么旁若无人，还有其他机甲在。”金色蟒蛇缓缓滑到椅子旁边，它直立起身，不断吐着信子。

　　周安刚刚陷入了矛盾中，他既急迫地想知道所有事情，但真的面对时，却又退缩了。终于，他鼓足勇气问。“扶桑，你还会回去吗？”

　　“当然不，我会一直保护你，这也是西尔维娅对我下达的最后指令。”

　　周安想起了在研究中心看到的照片，金色长发的女性omega，她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决定把襁褓中的孩子丢下离开。

　　“可以跟我讲讲，二十多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沉重的时间大门被打开。

　　“事情的开始，是一个叫做‘逐日’的人体试验计划。”金蛇爬上空椅子，将自己缠绕在椅背上，它努力搜寻记忆中所有角落，以避免漏掉重要信息。“而林昭，也就是我的驾驶员，你的父亲，正是整个计划中最成功的实验体。”

　　“当时三大家族和军部没像现在已经撕破脸，两者维持着平衡。但私欲一旦产生，便无休无止，三大家族暗中合作，希望能培养出只听命于委员会的私人军团，从而压制军部，掌控整个联盟。”

　　“于是他们拉拢了研究中心，艾维那年不过二十多岁，却出乎所有人意料当选了首席，他算是不折不扣的科学狂热爱好分子，对禁忌实验充满激情。理所当然，所有人一拍即合，私下开启了实验。”

　　“一开始，虽然或多或少出现了预想中的问题，但也都顺利解决。通过实验诞生出的人类，力量、反应、耐痛力都远超普通alpha。更重要的是不经过精神力二次发育，也能与机甲契合度接近满分，可以说是完美的战士。”

　　“还记得第一次见到林昭。”扶桑细细扫视过周安的脸，“简直英俊到让人无法形容，可惜你没有遗传到他的优点。我当时差点就忘记测试匹配度，恨不得林昭立刻成为我的驾驶员。当然，测试结果我们的匹配度可是满分。”说罢，它又快速瞟了眼埃里希。

　　“外貌只是林昭众多优点中最不值一提的一点，他正直、聪明、怀有理想、真诚、善良，反正他的优点说上三天三夜也说不完，我就不再赘述。后来，西尔维娅被指派，成为照顾他的专属科研人员。不过是林昭先追求的西尔维娅，再自信的人，在求偶时都会患得患失，他甚至问过我：‘omega会接受beta的追求吗，没有信息素的牵绊西尔维娅会喜欢我吗？’”

　　“没有人会不喜欢林昭，西尔维娅当然也不例外。”扶桑语气暗含着骄傲。

　　“再后来，林昭看清委员会的嘴脸，投向了元帅。那么完美的实验体，三大家族是不会允许军部得到他的，这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林昭敏锐地察觉到危险靠近，但西尔维娅怀孕了。”

　　“林昭曾意外发现驾驭我的奥秘，如同我的名字，扶桑，远古传说中的神树，两棵共生——他将我一分为二，代表‘守护’的一半留在了西尔维娅身边，以保证你们的安全。而他驾驶的仅是代表‘毁灭’的另一半。一次日常任务里，林昭中了委员会的埋伏，最终寡不敌众，跟我的另一半一起坠亡了。”扶桑愤怒地用尾尖大力拍打椅子，“阴险小人，只会在背后放冷箭！”

　　周安想起第一次察觉扶桑的存在时做过的梦。“我梦到过，在卫4星的孤儿院门口，有一个陌生女人在抱着婴儿道别。”

　　“那不是梦，是真实发生的事情。我们长时间共生，当时能量波动剧烈，你看到了我在混沌状态下的记忆碎片。你的眼睛可以透视机甲，也是因为这个缘故。”

　　“林昭死后，西尔维娅接近崩溃，她将可以唤醒我的坐标轴藏在你的眼睛里。自己则独自驾驶舰艇，撞落了正在度假途中的维拉尔·蓝斯，与那场埋伏的幕后黑手同归于尽。我没料到西尔维娅会那么决绝，她是个顶尖聪明的omega，完全可以隐姓埋名活下去。”扶桑深深叹气，他从椅子上滑落，病恹恹地缩回床角。每次回忆，整个机甲就陷入抑郁状态。

　　“这些就是被掩盖的全部。”扶桑闷闷地在被子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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