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珠蜃楼

　　沈沐尘在上面等了一会儿，也没见高阳上来。
　　“高阳，你再不上来我走了，不等你了。”
　　“你以为我想待在这里啊。沈沐尘，快下来接我，我飞不起来了。”
　　“别骗人了！你能飞下去，就能飞上来。”
　　“我说的是真的，被影响了，真气提不上来。”
　　“你的意思是——”破石头在作怪？“你等着，我马上下来——”
　　沈沐尘又折返回陷阱，高阳一把抱住他，可开心了，笑嘻嘻地说：
　　“早这样，不就好了吗？”
　　“你不会是在骗我吧？”
　　“没骗你，是真的。”高阳说，“时候不早了，赶紧走吧。”
　　“嗯。”
　　两人一同回到地面，杨贺追随他们往山下走。
　　“你打了多少只山鸡？”高阳问。
　　“大概二十多只吧。”沈沐尘说，“我在山顶左等右等不见你，全放生了。”
　　“恭喜你啊——”
　　“恭喜我干什么，你打的山鸡呢？”
　　“一只也没有。所以才恭喜你呀，二十多只，想提要求趁现在，过时不候——”
　　“等我想到了再说。”
　　两人吵吵闹闹，杨贺赔着笑脸当空气，实在忍不住了，才感慨道：
　　“你们关系真好。”
　　一时之间，沈沐尘吃惊到忘了迈腿了，停在原地，心想，从哪里看出来他们关系好了？
　　高阳表现得很随意，道：
　　“你指的是哪方面？”
　　“就像现在这样有说有笑，打打闹闹。能看得出来，是真心相待的朋友。”
　　“你知道你当年，为什么会被这家伙欺负吗？”
　　“为什么？”
　　“老是说错话。”
　　“说错话，我说错什么话了？”
　　当然说错了，在高阳心里，沈沐尘不仅仅只是朋友那么简单！
　　“你说他漂亮，他反驳说，他又不是女孩子，跟漂亮不沾边。你偏要补充一句，他比女孩子还漂亮，然后，他就只能用拳头感谢你喽。”
　　当时，为了让沈沐尘不被惩罚，高阳还上去补了一拳，现在想想，杨贺确实太可怜了。
　　“我方才说错话了吗？”杨贺不解地问。
　　“也不算错。毕竟你所看到的，也就这些。”高阳说，“你为什么会独自来山上打野，也不带个侍卫？”
　　“心里烦躁，想出来散散心。”
　　“怎么，遇到难事了？”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我娘想撮合我和刘家小姐。我们两家虽然关系好，可在我眼里，她就像我的姐姐一样，我是喜欢她，但不是那种要共度一生的喜欢——”
　　“看来，及冠礼之后，终身大事都是必不可少的劫难呀。”
　　“是啊。你难道就没有这样的烦恼吗？”
　　“怎么会没有。家里有个表妹，时刻虎视眈眈，可吓人了。你说要是你娘坚持让你娶刘家小姐，你会怎么做？”
　　“还能怎么做，当然是娶咯，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嘛。况且我娘做这些，都是为了我，怕我选错了人。那你呢，要是换了是你，你会怎么做？”
　　沈沐尘不禁竖起耳朵仔细听，他也很想知道答案。
　　“这要分两种情况。如果我心中没有特别心仪的人，我可能会像你一样，娶了也就娶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可要是我有喜欢的人，说什么也不会娶的。表达孝心的方式有很多种，愚孝是不可取的。可能当下没办法互相理解，可有朝一日，总会释然的。”
　　“我明白了。”杨贺说，“我会尽力而为的。”
　　沈沐尘松了一口气，心想，高阳虽然喜欢胡来，但关键时刻还是明事理的。
　　靠近城门，侍卫长远远便迎了上来。
　　“这位是杨公子，不是贼头呀。”侍卫长说。
　　“教他给跑了。”高阳继续圆谎道，“不过你放心。我还有别的办法，他会回来的。”
　　“那就好。”
　　“辛苦你了，尽职尽责，前程无量啊。”
　　“不敢当，不敢当——”
　　“我说的是真的，哪天要是我手下缺人，我肯定会找你帮忙。”
　　侍卫长受宠若惊，道：
　　“如此，小的多谢世子提拔——”
　　“感谢的话以后再说。都忘了问，你叫什么名字？”
　　“张远山。”侍卫长说。
　　“大理寺的那位官差，出城了吗？”高阳又问。
　　“出城了，到现在也没回来。”侍卫长说。
　　“我知道了，你忙你的。”
　　“世子，他看起来，不像是假冒的。我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他手中的令牌是假的，只能放他走。”
　　“是吗？难道是我看错啦？”
　　“估计——有可能——”
　　“那不好意思了，给你添麻烦了。下次我尽量杜绝。”
　　“多谢世子体恤，小的有公务在身，就不远送了——”
　　“嗯——”
　　走远了些，杨贺才小声问道：
　　“你们刚刚在谈贼头，你们不是去打猎吗？”
　　“谁说我们是去打猎，山鸡只是个代号——”
　　“那——沈公子说，抓了二十几只，又放生了，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来营救贼头的手下都跑光了，一个也没抓着——”高阳脸不红气不喘，不愧是撒谎惯犯。
　　“哦，原来如此。那真是不好意思，我没耽误你们吧？”
　　“反正也没抓着，也算不上耽误。”高阳说，“前面岔路口，你应该往左边走吧。”
　　“嗯。”
　　“我们还有事儿，就不送你了。”
　　“不敢，救命之恩，他日再去贵府致谢。”
　　“可以可以，随时欢迎。”
　　高阳带头往右边走，沈沐尘愣了片刻才跟上去，问：
　　“你不去督捕司吗？大理寺的人，不会这么轻易就罢休吧。”
　　“他们当然不会轻易罢休，我估计这会儿，大理寺和京师衙门两拨人，怀着同样的心思，包围了督捕司，等着兴师问罪呢！”
　　“那你打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晾着呗。”高阳说，“反正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人还在牢里。前边有家客栈，先吃点东西吧。”
　　进了客栈，高阳径直走向柜台，说：
　　“掌柜的，生意不错嘛。”
　　“承蒙光顾，承蒙光顾——客官是住店还是打尖儿啊？”
　　“住店。”高阳放下碎银，转身往楼梯口走。
　　沈沐尘跟上去，小声嘀咕道：
　　“不是吃东西吗？为什么要住店？”
　　“大堂里挤满了人，连个座位都没有，你想站着吃啊？”
　　“站着吃就站着吃，又不是站着吃就低人一等了。”
　　“哎，我说你就这么忌讳和我共处一室啊？”
　　“我——”
　　沈沐尘根本没想这茬，只是觉得没必要住店，大不了去闻香阁啊，不差钱的高阳估计又忘了闻香阁的房间是按天收费的！
　　“两个大男人要两间房才奇怪呢！”高阳推开房门，道，“就要这间！”
　　温香软榻，确实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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