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C]假如爱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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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天哪……”那句告白里的孤独与执着都太过浓烈，米莉亚只是听着转述，都被震撼得久久说不出话来。“他还爱卡嘉莉，对不对？”
　　“这我哪知道？或许是吧。但是那年从奥布回去以后，他就只字不提关于前女友的任何事。那感觉怎么说呢，就跟保守机密似的，不知道还以为他交往了什么神秘的小公主呢，实际上看你朋友就是个普通家庭的姑娘吧。”迪亚卡摇摇头，“家世复杂的是他才对。”
　　“等等，你之前就知道卡嘉莉在这儿，怎么不告诉他呢？还等婚礼才碰见！”米莉亚被激出油然而生的同情，忽然急得跳脚，“卡嘉莉前几年一直单身，说不定她也在等他呢！”
　　“冤枉啊，我其实一直都不知道他前女友叫啥名字，他之前不好意思说，后来我也没敢再问。”迪亚卡无奈地说，“再说，是他自己放弃的，关系再好我也不能代他做决定。”
　　“我没觉得他停止爱她了呀？”米莉亚回忆着她和阿斯兰在Aprilius的短暂会面，提及卡嘉莉时他眼神里闪烁的分明还是难以割舍的思念，“那之后呢，他一直一个人到现在吗？”
　　“也没有吧……后来好像交往过一个小姑娘，聚会时一起出现过一两次，没过多久就分了。”迪亚卡挠挠头，继续回忆。

　　失恋了又怎样，痛彻肺腑又怎样，大梦方醒之后，一切悲伤都无声无息地溶解于生活里。就算活着了无生趣，总不能真的去死，他父母还在呢，那么多人都注视着他平步青云。他工作时沉稳机敏一切如旧，看起来仍是那个宠辱不惊的阿斯兰。
　　为了帮迪亚卡回到原岗位，他似乎忙前忙后不辞辛苦地跑了不少关系。迪亚卡不知道他确切用什么方式帮了忙，总之没等太久，他的处分就大事化小地变成一个不痛不痒的警告，紧接着便回到了研究项目里。他激动得正儿八经约阿斯兰吃了顿正餐，以表感激涕零。阿斯兰却没有居功的心情，只自嘲地感慨了一句：“特权真是个好东西，怪不得都要付出代价才能换取。”
　　“喂喂……”迪亚卡狂汗，道德楷模突然语出惊人，一时真让人吃不消。

　　一年时光转眼过去。他看起来过得挺好，只有亲近的人看得出来他不那么快乐。十六岁的时候他曾经捉住过最想要的那份心动并据为己有，亲身体验过方知，没有比快乐更唯心的东西了。它毫无标准可言，一如爱情。可是许多人都觉得爱情或许不重要，生命里少了一些快乐也不打紧，反正又不会死，换个人依然能平平淡淡过一生。
　　他妈妈也曾经这么认为，日子久了，她就想找个人照顾他，填补他身边的空缺。父亲没有给太多限制，只要家世清白就行，最好性格容易控制不要太强势，其他的全权交给妈妈把关。妈妈则想的是让儿子走出旧情，能得到一些心灵上的关怀和慰藉最好不过。有同事给她介绍了一个据说暗恋儿子已久的小姑娘，虽然并非来自显赫家境，但她了解过背景觉得还行，就试探着跟阿斯兰聊起了这件事。
　　“妈妈希望我跟她在一起吗？”阿斯兰打断了她字斟句酌的描述，平静地问。尽管他心里觉得好笑，他又不是生活不能自理，为什么需要人照顾。
　　“我只是希望你能安定下来，开心一点。”她想着有人陪着总好过他总是孤身一人，“好感是可以培养的嘛，听说这姑娘很喜欢你，人也不错，给人家一个机会吧。”
　　“好吧。”他答应下来。反正已经这样了，再多满足一个父母的愿望也不痛不痒。如今他终于成为他们的骄傲，若再成一个美满的家庭，造个孙辈膝下承欢，或许就别无所求了吧。

　　他对这场以结婚为目的的相亲态度端正严谨。见面时才发现和对方有过一面之缘，是去年他去情报科查关于卡嘉莉的机密档案时，协助过他的科员。他那时满心都是卡嘉莉，她却在他紧张别人时迫切的眼神里关注起了他。如今他愿意和她在一起，姑娘幸福得快要飞上天了。他有时候也想，如果自己的存在还能给旁人带来一点幸福感，那就这么继续下去也无所谓。
　　平心而论，姑娘对他挺好。对她来说他是暗恋修得圆满的初恋，望着他时满眼都是藏不住的喜欢，关怀也是真诚又贴心。他也尽力在好好相处，花钱从不眨眼；然而身体在拒绝，它不会说谎。久而久之他明白自己对她只有作为女性同事的专业素养维度的评价，没法当她是个可爱的女孩子那样看待。
　　再痴迷的爱恋也抵不过一块冰。她渐渐也明白这不是正常的情侣关系。朋友聚会吐槽男友的时候她也会跟着聊，结果发现她们吐槽的点完全不一样，她们和男友之间的矛盾都是基于亲密关系的界线争夺，唯独她每一句都是在控诉他的若即若离。
　　“哪有男女朋友会天天把‘对不起’、‘抱歉’挂在嘴边上的。”朋友们嘲笑她，追到温文尔雅挑不出一点毛病的意中人又怎样，谁都看得出他不爱她，只有她还在自我施幻。
　　聚会散场后她固执地要他来接，一直等到深夜他才开车匆匆赶来：“抱歉临时有事，结束得早的话就早点回去比较安全，不用等我。”
　　他下车开了车门然后向她伸手，她却阴沉着脸不搭理他。他只得继续好言好语地道歉：“真的是急事，抱歉……”
　　“你道什么歉！”姑娘猛地推开他，抬起脸愤怒地骂，眼里泪光盈盈。
　　他倒没想到平时安安静静的姑娘能发这么大火，一时怔住了。她像是憋了太久的火气，劈头盖脸地数落他：“你压根就没觉得自己错，就用这句话当挡箭牌，心安理得了是吗？”
　　吵架没有回音，变成单方面的泄愤。骂到最后她哆嗦着嘴唇放声大哭：“你怎么能这样对我，我那么喜欢你……”
　　阿斯兰看着她哭红了眼睛泪眼朦胧的样子心里有愧。他的确没法心安理得地接受不喜欢的爱慕，单身还只是寂寞，将就便成了折磨。他脱下自己的外套想披在哭得瑟瑟发抖的姑娘身上：“……别哭了，是我对不起你。”
　　“我不想听你说‘对不起’，我们分手！”她呜咽着说。
　　“好。分手。”
　　他松了口气才回过神来，自己答应得是不是太过爽快。姑娘原本是抽抽搭搭地说气话，闻听此言一下子被他呛得噎住了，接着更大声地哭起来。

　　姑娘跟他决裂的时候万般坚决，能退的礼物打了个包通通寄回他家，不能退的折现也要打到他账上，以示自己是真的喜欢他才跟他相亲，与其他一概无关。他看了觉得头疼：他哪里有这么招人讨厌，值得一而再地被人丢盔弃甲也要一刀两断。分明自己也曾是个众人口中的男友典范，如今才知道，榜样什么的从来在心不在口。爱是本能，他自身是个什么样的人，就会自发地以什么样的方式去爱人。当他没有这种冲动时，便茫茫然地迷失了方向。
　　那些东西他只得委托妈妈替他处理掉。妈妈也是焦头烂额，介绍人委婉地告诉她，对方回家以后惊天动地地哭了一场，似乎打生下来以后就没这么委屈过，之后也消沉了很长时间。她不得不替儿子扫尾，亲自给人家赔礼道歉。

　　不过分手之后他倒如释重负，终于可以心无旁骛地醉心工作。近段时间她时时刻刻关切地问他在做什么，他知道是出于关心，但每天为自己平淡无奇的情绪找100个理由解释，还要和颜悦色不急不躁地有求必应，对他来说实在是累。结束倒反而踏实，仿佛卸了心口一块大石。
　　他知道是自己的问题。他和卡嘉莉之间也曾有过每天晚上腻腻歪歪地手机聊天的过往，而那时候他能想出100种花样来回答她的每个问题逗她开心，不觉得累只觉得甜蜜。聊得兴致起了，大半夜的也忍不住要再约出来见面，没头没脑地亲吻到忘记时间，尔后红着脸说：“你们宿舍门禁时间到了吧，不如去我那儿睡……”
　　因为爱过，才更明白不爱或不被爱，是多么无可奈何。
　　恋爱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让渡时空边际，侵占私人距离，为余生密不可分的生死相依实战演习。看似再完美的人，在爱情里也满身破绽。远远看着他，才会产生完美的错觉。为什么之前想不明白？或许是他遇到了那个毫无保留的距离里仍然能彼此欣赏的人，因而深陷爱河，过分信任永远的存在，才顾不上理性思考吧。
　　他们以为那个治愈系的姑娘能照顾他，实际上，接受一份真心付出，而自己却不能回以同等的真心，还要演绎虚以为蛇的假象，那份内疚与自责所耗费的心力，远比他自己一个人在痛苦中挣扎还要多。
　　曾以为感情可以培养，可对他来说第一眼就是一切。
　　而那个如拂晓般干净耀眼的人，只可遇不可求。等他到了事业稳定、经济独立，能为心爱的人准备好一切时，他们已经永远失之交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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