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被选中的那天

作者:璃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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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一章|隔天清晨,我偷看了他的手机,大安分局:手铐、态度、验尿、羞辱


      第七十一章|隔天清晨,我偷看了他的手机,大安分局:手铐、态度、验尿、羞辱

      妳是被冷醒的。

      网咖包厢的冷气一整晚没关,清晨的冷意从缝隙钻进来,渗进妳后颈。

      妳睁开眼的时候,天花板的灯已经关掉,只剩下萤幕被系统自动锁上的蓝光,安安静静地在桌面上浮着。

      他还睡在妳旁边,呼吸声规律,睡姿一如往常地大剌剌——一只手压着妳的肩、另一只手自然垂在沙发边,脚伸得老长,像是这里完全是他的地盘。

      妳慢慢把自己从他的手臂下抽出来,动作轻得像在拆一个会爆炸的东西。

      好不容易没有把他吵醒,妳坐起来,背靠在包厢的墙上,觉得整个人都酸。

      桌上那支手机没有睡着。

      萤幕亮着,微微发光,卡在一个自动挂机的游戏画面上。

      角色在同一个位置反覆挥刀,背景音乐用最小声的方式在空气里震动,像一种半醒不睡的呼吸。

      黑色的壳、裂掉边角的保护贴,在亮光下被反射得更清楚。

      那光弱弱地打在妳脸上,像是有人在对妳说——「我一直都开着,只等妳来看。」

      妳明知道那东西不该碰。

      妳的视线却一次又一次飘过去,每飘过一次,心里就更乱一分。

      昨晚他说他想妳,说没有粉也想妳,说陪他睡一下。

      那时候妳或许真的有那么一秒相信——妳对他来说可能还是特别的。

      可手机整夜亮着、游戏自动跑着的画面,像在提醒妳:他睡得很安稳,但世界从来没有停下来。

      尤其不会为了妳停。

      妳盯着那个亮着的萤幕,心跳慢慢往喉咙爬。

      最后,妳还是伸手,把它拿起来。

      但那种想相信的念头,薄得跟灰一样。

      妳盯着手机看了很久,最后还是伸手把它拿起来。

      妳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

      一点点、哪怕只有一点点关于妳的在意?

      还是一些能证明「妳不是只是被抓回来用一下」的证据?

      萤幕一亮。指纹没锁。

      密码妳早就知道。

      妳熟练地滑开对话软体。

      那种熟练,让妳自己都觉得恶心。

      最上面那串对话不是妳。

      妳看见一个妳不认识的名字,后面跟着几个贴图和一串英文字母的昵称。

      妳点进去。

      对话纪录停在昨天傍晚。

      【罗杰】:明天早上我去大安那边有点事

      【罗杰】:下午有空。

      【罗杰】:妳不是说想吃那家泰式?

      下面是对方回的语音,还有几个「哈哈哈」「好呀」之类的讯息。

      对话框最下面那一行文字显示:「明天见唷 ??」。

      妳盯着那个吻的表情符号看了好几秒。

      那一瞬间,妳竟然没有立刻生气。

      第一个冒出来的念头是——原来妳只是他「去大安之前睡一下」的选项之一。

      不是女朋友,不是恋人,不是什么特别的人。

      妳只是他的前一晚安排,而「明天见」的,是另外一个。

      妳突然有一种很荒谬的感觉:昨天妳在网咖包厢里帮他揉腿、陪他入睡,今天早上他要去的大安分局,下午他要去约会的,是泰国妹。

      妳的位置被精准切成一小块——他紧张要面对的那一段里的一个「舒压工具」。

      妳喉咙干得说不出话。

      妳把手机放回桌面,动作小心翼翼,像那东西烫手。

      就在妳指尖离开的一瞬间,他突然动了一下。

      妳整个人僵住。

      他睁开眼,看见的是妳坐在床边,手机乖乖放在原位。

      但桌角手机的角度,已经不是他睡前放的那个位置了。

      他的视线在妳脸和手机上来回扫了一圈。

      空气里那一秒卡死的感觉,让妳后背整片发冷。

      「妳在干嘛?」他声音哑哑的,却冷。

      妳本能想否认:「没——」

      话还没说完,他已经伸手抓起手机,指尖滑开萤幕,看了一眼对话列表。

      他表情瞬间变了。

      那不是单纯的生气,而是被侵犯的愤怒,像妳不是人,是一个「功能坏掉」的小宠物,竟然越界。

      「妳又在看我手机。」他的声音有种熟悉的炸裂感。

      妳张口想说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冷笑那一声的时候,妳胸口确实缩了一下。

      但这一次——妳不是以前那个会小声道歉、会怕到发抖的妳。

      十月的妳,已经熬过他六月突然消失的那段地狱。

      妳学会了站起来、学会工作、学会赚钱,妳知道妳不再是那个被他一句话就打回原形的小女孩。

      所以妳抬起头,第一次用跟他一样的力道反问:「你约了妹?跟我睡完,马上就要去跟别人约会?」

      那句话像一把刀,准确地刺进他最不能被戳到的地方——他的脸面。

      他愣了半秒,随即脑羞成怒。

      像所有控制欲强、不能被拆穿的男人一样,

      他第一反应不是认错,而是暴力。

      他一把把妳推向墙壁。

      「妳现在很会讲话喔?觉得自己很了不起?」

      妳头撞上墙,耳鸣一瞬间炸开。

      妳知道这危险的点来了。

      妳第一个反应不是逃跑,而是——伸手去抓自己的手机,按下录音键。

      这是社工教妳的。

      是妳活下来的方式。

      但妳万万没想到他下一秒的行为——会恐怖到这个程度。

      他突然猛撞自己的头——用力到墙壁「碰」一声响。

      那声音硬得像骨头撞上石头。

      「这样妳爽了没?」

      他边撞边吼。

      妳吓到整个人僵住,只能喊:「不要!停下来!」

      可他根本没要停。

      他抓起桌上的塑胶蛋糕叉子,在妳面前——狠狠往自己的头上戳。

      「来啊!这是妳弄的!」

      「妳拿叉子□□!」

      「妳这疯女人!」

      妳完全说不出话。

      妳忽然明白,这不是吵架,不是情绪失控,而是——他知道录音会毁了他,因此要嫁祸给妳。

      隔壁包厢的人被吵到出来看。

      有人说:「先生冷静一下!」

      冷静?

      妳心里冷笑。

      这个男人疯起来的时候,是谁都拦不住的。

      下一秒,他看到了——妳手里的手机。

      整个人像被点燃。

      「妳是不是录音?手机拿来!」

      妳死命护住手机,那是妳唯一的证据,也是妳唯一的命。

      「不行!这是我的!」

      他扑上来抢。

      力气大到妳整个人往后倒。

      妳用尽全身力气护着,但还是被他夺走。

      他拿到手机的第一秒——不是看,而是用「徒手」往中间折。

      对,是徒手。

      妳永远忘不了那声音:「喀——」像断掉的骨。

      妳的手机被他折到变形、裂成一片蜘蛛网,连内层模组都露出来。

      妳眼镜也被他折断、不知道丢去哪里。

      妳看着那堆破片,于是妳从包包里抓出另一支手机,手抖到几乎按不到按键,打了 110。

      「救我……我在……」妳报上位置。

      警察来了。

      他准备落跑。

      像以前每一次被妳揭穿一样。

      妳抓起他的手机——不是为了偷看,也不是侵占,而是为了阻止他逃走,让警察能抓住他。

      警察到时,看到的画面却是:妳手上拿着他的手机。

      「妳为什么拿他的手机?」

      「因为他要跑,我……我要等你们来……」

      警察听完,不是先看妳被打的痕迹,不是先处理暴力,反而转向他。

      「你可以告她侵占罪。」

      而他——竟然回答:「好。」

      于是,警察拿起两副手铐。

      一副套在他手上。

      另一副,套在妳手上。

      那一刻妳终于明白——在台湾的某些司法现场,受害者跟加害者,常常被一样方式对待。

      妳不是夸张。

      妳是真的遇到了荒谬到极致的现实。

      妳明明知道错的人不是妳。

      妳明明知道,真正背着妳安排别人的是他。

      可在这个瞬间,妳还是习惯性被推到那个「不对的人」的位置上。

      大安分局的大门在早晨的光底下,看起来比妳想像中还要「正常」。

      不像电影里那种阴暗、逼仄,只是一栋普普通通的建筑。

      警局前的机车一排排队着,门口的红锥立得整整齐齐。

      可妳踏进去的那一刻,肩膀还是无意识地缩了一下。

      他走在前面,步伐很快,像是越快解决这件事,这一切就越不是真的。

      接下来又要做笔录。

      警察把妳叫回那张桌子前,纸、笔、录音机一一摆好。

      妳突然想到社工以前说过的话,于是抬头问:「我可以请律师来吗?」

      警察回:「可以啊,妳自己打,开扩音。」

      于是妳拿起电话,打给那个妳最熟的律师朋友——陈律。

      他接起来的声音一如既往稳定,听完妳短短几句说明,却只能叹气:「我今天刚好要去探监,没办法赶到现场……」

      这句话像是有人在妳心里关上一扇门。

      妳说「没关系」,挂掉电话,硬撑着再打给第二个不那么熟的律师——余律。

      余律听完,开口就很直接:「我可以过去,但一小时八千。」

      妳愣了一秒,脑子里开始飞快盘算:妳现在所有的钱、妳还没还完的那些洞。

      最后妳吞了吞口水:「那先不用好了,我自己处理。」

      妳以为这件事就这样结束了。

      没想到,余律他后来还是打给了大安分局。

      因为他是那边的顾问律师。

      很快,局长亲自下来了一趟。

      妳明显感觉到空气又变了一次——刚刚那个对妳讲话很硬的员警,突然客气了许多。

      他的声音放软,动作也不再那么粗鲁。

      妳手上的手铐本来扣得很紧,勒得妳手腕一圈红。

      在局长来过、说了几句话之后,那个做笔录的警察叫我把手伸过去,假装不经意地演了一下:「唉,我帮妳调松一点啦。」

      咔哒一声,手铐松了。

      松到妳甚至可以轻轻抽动手、几乎能自由进出那个铁圈。

      他还带妳去隔壁超商买吃的、买喝的。

      「去买个东西垫肚子啦,等等做笔录的时间还很长,不要饿着。」

      妳站在便利商店冷气底下,看着那些很普通的货架——饭团、关东煮、汽水、茶饮。

      这些都是妳平常下班随手会拿的东西,可在那一刻,妳却有一种怪异的分裂感:原来「有人罩」跟「没有人罩」的差别,可以差到这样。
      可是,有人罩着的好处,只到这里为止。

      真正把妳推进另一个地狱的,是接下来那句话——「他包包里还有白色粉末。」

      妳从六月他回台中开始就没有再碰那种东西了。

      妳很清楚自己有多怕、多努力在戒开那个世界。

      但当警察说出:「妳们两个一起出现,我们例行都要验尿」,妳就知道,再解释也没有用了。

      妳以为三个多月前的东西,怎么可能还验得出来。

      妳以为科学至少会站在妳这边。

      结果却是——妳的验尿出来,是阳性。

      单子发下来的那一刻,妳看着那个冰冷的「+」,觉得自己整个被踩进去。

      警察要的是数字,是业绩。

      没有人真的在乎妳从六月以后有多努力保持清醒,也没有人在乎这个结果对妳的人生意味着什么。

      妳变成了「有毒品前科的人」。

      后来,妳不知道他怎么打到电话,只知道他妈妈先打给他,接着又打给妳。

      电话那头是一种妳太熟悉的大人语气——疲倦、指责、把所有责任往妳身上推:「妳为什么每次都要弄到我儿子进警察局?这样妳很爽吗?」
      「三万块啦,要不要?和解啦。」

      「不要每次都搞这种飞机事。」

      妳听着,觉得荒唐到想笑。

      原来在他们眼里,不是他打人、不是他喂粉、不是他折断妳的手机、不是他让妳走进这里,而是——妳「老是害他进警察局」。
      挂掉电话后,妳连气都懒得生了。

      事情还没结束。

      之后妳跟罗杰一起被转往另一个地方——一个小小的、铁门关着的空间。

      有人开玩笑叫那里「小监狱」。

      再往后,又被移转到地检署的地下室。

      妳被关进一个正方形的房间,男女分开,每一个房间里都有一间厕所,但隔间矮、只有一个小墙壁遮掩,如果有人要上厕所,同一个空间里的所有人都看得见。

      那种羞耻感,是一种很具体、却不好形容的东西。

      一开始,房里只有妳一个人。

      妳坐在角落,背靠着墙,时间慢慢被拖长,拖到妳开始打瞌睡。

      后来又被送进来一个女人。

      她从一进来就不停敲铁栅栏,声音尖又急:「我没罪!凭什么抓我!放我出去!」

      那声音一直在妳耳朵里打转,让妳分不清自己到底是醒着,还是在一个很长很长的、醒不来的梦里。

      过了不知道多久,他们来叫人。

      不是妳,是他。

      妳是报案的人,照理说,应该先问妳。

      但出去的是罗杰。

      他被带去问话。

      问完,就不见了。

      轮到妳的时候,妳已经累到有点麻木。

      面前坐着的是一个看起来很忙、很不耐的女检察官。

      她翻着资料,听妳说话的时候,眼神几乎没有真正看向妳。

      妳努力把事情讲完整、讲清楚,但她听到一半就说:「好了,差不多了,妳走吧。」

      就这样,像把一个文件盖章收起来那样简单。

      妳沿着楼梯往上走,走回一楼。

      那时候妳只觉得头很重,脚步很空,像是刚从一个不属于自己的世界被丢出来。

      走上一楼的瞬间,妳看到一张熟悉的脸——是郑律。

      跟陈律同一家事务所、妳也认识的那位律师。

      他站在门口,手插在口袋里,一看到妳就走过来:「妳还好吗?」

      这一句「还好吗」,像是有人终于记得妳不是一份卷宗,而是一个人。

      妳眼泪一下就掉下来。

      妳问他:「你怎么会在这?」

      他说,是陈律打电话给他,说担心妳一个人在里面会有状况,拜托他过来看看妳。

      妳突然觉得——这个世界虽然很坏、很不公平,但还是有人在妳看不到的地方,替妳撑着一点点什么。

      郑律陪着妳慢慢走到马路边,帮妳拦了一台计程车。

      临走前,他只说了一句:「先回家,好好睡一觉。」

      妳上车、报了地址,直到车门关上的那一刻,妳才真正感觉——原来妳今天不是在演什么戏,是妳自己的命在被乱写。

      回到家,妳挤出一个笑容跟妈妈说:「真好笑,我报案,结果是我被上铐。」

      说完这句话,妳终于承认——比起那副手铐,真正困住妳的,是整个系统、是整段关系、是这几年妳被拉进去的那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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