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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圆] 合照
何术手一顿,犹豫着,江灿一句话打消了他的多想和顾虑。
“明天不是还要去瑄映吗?”江灿说,“今晚顺路一起了,省得明天折腾,你说呢?”
最后何术被说动了。
倒不不是冲着江灿这个免费司机去的,而是因为小白。
江灿的原话是:“小白记人,之前你溜它,它对你喜欢得不得了。后来不见你的一段时间,食欲下降了不少。我把他放宠物园寄养了两天,也不知道胃口调好没有。要不然你去看看它?你要是去接它的话,它肯定高兴。”
江灿说得不错,何术去接小白的时候,小白原本在笼子里趴着,兴致缺缺的样子。笼子一打开,见来的人除了江灿还有何术,那尾巴登时就立起来,甩成电风扇,吐着舌头笑起来,兴奋得直往何术身上扑。
何术被扑得往后两步,江灿扶着他后背,防止他直接被小白扑倒。
“好像是瘦了。”何术对着小白端详,摸了摸皮毛。
江灿给它套上牵引绳,晃了晃,对着一人一狗,说:“回家吧。”
这是何术第三次去江灿家,前两次都在客厅聊天,何术还没仔细观察过他家里的布局。
今天有了闲心,也没有其他人在,他才发现,这房子的布局和以前江灿在首都租的那座房子很像,风格倒是截然不同。
江灿蹲在一边给小白擦脚,头也不抬地问:“饿不饿?”
“还好。”何术站在一侧,里头的书房放着一架黑色立式钢琴,琴盖静静地合着。
江灿撒手放开小白,抬了下头随他视线看去,缓缓起身,说:“要试试吗?”
何术摇了下头。
江灿正要再说,手机倏然震动,他低头看了眼,皱了皱眉,说:“我有个电话会议。你困了先睡就好。卧室在那边。”
“好。”
江灿作势离开,两步又倒回来摸了摸何术脑袋,轻轻摩挲过他头发深处的疤痕,顿了顿:“冰箱里有吃的,中岛台下面的柜子也有,饿了自己拿。”
何术点了点头。
江灿进屋后,何术在客厅转了一圈,最后安静地坐在了沙发上。小白也围过来甩尾巴粘着他,他拉起小白一只前腿教着它握手。
忽然想起什么,他拿出手机给赵烁拨了个电话。
“喂?”
何术一边揉着萨摩耶的耳朵,一边问:“你在家吗?”
“在啊,怎么了?”
“你方便吗?我过来看看小黑?”
赵烁下意识说:“方便啊,你来吧。”
“那行,我过来了。”
直到这一秒,赵烁脑子才跟上来,说:“等一下,你在哪儿呢?”
何术沉默了两秒,垂着手抓了抓毛茸茸的,说:“小白家。”
“……”
“!?”
“江灿家啊?!”
何术感觉耳膜被震破,蹙了蹙额,自觉把手机拿远了些。
“你和他现在什么情况?”赵烁好奇巴巴儿地问。
何术手指在小白的耳朵边打了两个圈,还是坚持自己:“没情况。”
赵烁欲言又止的话化为了神秘的微笑,没再问下去。
“我过来了。”何术说。
赵烁陡然回神,忙说:“等一下等一下。”
“怎么了?”
赵烁有些为难地说:“我不在之前那个小区了,分公司那个项目结束了,我搬回来好几天了。”
“好吧。那你现在在哪儿?”
赵烁给他发了个定位,何术点进去看了看,很远,于是打消了去看小黑的想法。
何术坐回去,继续逗小白:“那小黑有没有想我?”
“没有。”
何术撇了下唇,小声骂:“小没良心。”
赵烁乐滋滋道:“我可是记得你当初见它的时候极不乐意啊!”
“待一起那么久,多少养出点感情。”
“那你和江灿呢?”赵烁又把话绕回来,“你俩也复联那么久,真没情况?”
何术佯装生气:“你怎么这么关心他?”
赵烁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低吼咆哮:“我这是关心他吗?我明明关心你好不好!”
何术抿唇不说话,玩着小白的胡须,小白的嘴筒子就跟着他抚摸的幅度抽动,无不可爱。
无声几秒,赵烁突然语重心长地说:“何术,你把我当朋友吧?”
“嗯。”
“我也和你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赵烁叹了口气,随后,何术听见他那边传来打火机的声音,“当年你俩感情好,我和小裴都知道的,其实当时还挺想不通,你俩为什么会分手来着。”
“后来稍微理解一点了,可能你俩家世差距大,也可能因为对未来的规划不同,总结一句就是时机不对。但你看,现在你俩兜兜转转又遇上一块了,你看这是不是老天都在帮你们?”
何术想说,不是天意,全是人为。
但他知道,这话说出来赵烁会更加顺意而为。他现在还是有点抵触处理和江灿的感情关系。
他撇开小白,走到阳台外,靠着落地窗角,俯视脚底霓虹,心中被封印的大石头有了些许松动。
他听见赵烁继续说着。
“我不知道你是咋想的,但这几年我看过来,你对他……”赵烁有点不完全确定地下结论,“应该是还有意思的。我看你俩见面反应也不像有什么深仇大恨的样子,也没什么跨不过去的坎儿吧?”
话赶话说到这儿,赵烁愈渐激动,恨铁不成钢地说:“哥们我说啊,幸福来了就得把握时机紧紧握在手里啊!你看看你这几年过的什么日子?”
何术回复着最后那个无关紧要的问题,说:“挺好的日子。”
“好?”赵烁猛地咳嗽好几声,大概是被烟呛到了,缓过劲来气极反笑似的,“你知道你休学返校那年,我在学校见到你的第一眼反应是什么吗?吸了似的没有个人样!”
何术:“……”
好在这几年何术都有好好调理,不至于给人危险犯罪分子的印象。
其实赵烁也好奇他休学两年里在干什么,正面问过,也旁敲侧击过几遍,但何术就是不说。赵烁只当他父亲离世以及分手遭受了双重打击才成这样的。
“说实话,江灿那人我不了解他,但你了解吧?”赵烁苦口婆心,从来没这么操心过,声音都苍老了几分,“反正你要自己想清楚想明白,别晚了来后悔。”
好半天,何术才说:“我知道。”
电话挂断,何术望着底下是霓虹车流发呆。好一会儿,他才转回客厅,书房门还关着,小白已经蜷在狗窝里睡觉了。
他闲来无事,一边想着赵烁方才的那些话,一边朝卧室走去。
卧室一面墙上挂着一条棕色尼龙绳,吊着几张照片。何术从旁边路过,原先没怎么在意,以为是什么艺术照片,只是在晃眼余光里,瞥见那照片里的人是一张熟悉的脸,他才猛然抬头看去,呼吸一滞,心脏几乎骤停。
相框玻璃很干净,绳子却有些褪色,看上去应该挂很久了,并且有经常清理。
好几张是他们第一次爬山的时候拍的,还有一张自己的单人照,何术记忆有些模糊了,只记得好像是某次出去玩还是做实践作业时,赵烁给自己拍的。
他恍惚着,照片里的人眉眼带笑,神色开怀,那张青涩的脸有些陌生。何术简直不敢认,那是曾经的自己。
那张照片他早就没有了,准确地说,以前的照片都没有了。后来回归正常生活后,手机里也很少有自己的照片。
没有参照的这些年,何术从来没回想起来,原来以前的自己那么阳光开朗?他和照片里的自己隔着时间长河对视,简直判若两人。
他又将目光移向旁边的几张抓拍合照上,犹豫中抬手,小心翼翼的也没敢碰,怕留下指纹污迹。
他都不知道那些照片什么时候拍的,也不知道江灿为什么会有那些照片,并且一直挂着。何术还以为,他和江灿从来没有一张合照,没想到是有的。
与此同时,书房里的江灿正和詹捷通着电话。
詹捷说:“差不多吧,那家疗养院有自己的医疗体系,那些人就医肯定没问题的,但是没有就诊记录,这点我确实没法儿给你凭空捏造出来。”
江灿拨着桌上的文件扉页,默了默,说:“我知道了。”
“还有就是,何术逃过一次但是被抓回去了,这个你知道吧?”
“嗯。”
从何术深夜出逃到回到“家”中和一个陌生男人对话,再到下楼发呆最后被抓的那一段监控,江灿都看过。他对此没有什么存疑的地方,毕竟如果疗养院的人要抓人,肯定第一时间往“逃犯”最熟悉的地方去。
但事实上,真相和他预想的有偏差。
“我们查到,在何术被逮的一小时之前,”詹捷战术性停顿,吐了口气,似乎不忍,“王美静和他的主治医生有过通话记录。在此之前,那户买家和王美静打过一通电话,没说几句话,挂断后王美静就给他主治医生打过去了。”
江灿没说话,手指顿住,垂着的眼睛情绪繁复。
詹捷说:“我这里有通话录音,你需要吗?”
“不用了。”
承认家人不爱自己,是一件很难的事儿,尽管当初王美静的举动给何术带来不小的身体和心理创伤,但这么久过去,何术还愿意维持表面的和谐关系。
他知道何术做不出断绝亲缘的行为。
江灿揉了揉眉心,将话题带到另一个他不愿猜想的事件上。
“所以那个孟新知,和何术有没有关系?”
这次詹捷沉默了很久,好半晌“啧”了一声,苦哈哈地说:“哥,我觉得……”
他组织了半天语言,不知道怎么开口,又“嘶”的一声。
“何术有点惨,很惨,真的。”詹捷言语真挚,惆怅地感慨了一声,“我干这行这么多年来就没见过他这么可怜的。”
江灿眼皮突突跳,按着眉心,还是不甘愿地追问:“说人话。”
“人话就是,孟新知就是负责何术的矫正医生。”
江灿闭眼吐了口气,豁然后靠,仰起头,后脑勺垫着椅枕,被抽干了魂儿似的,双眼渐渐无神。
这是最坏的结果,是他最不愿意设想的结果。他知道那个疗养院背地里干的事儿后,猜得到孟新知肯定不无辜,多少和那件事粘点关系,不然王美静不会不愿意让何术和他碰面。
却怎么也没想到,孟新知竟然是何术的“主治医生”。
太残忍了,哪怕站在一个完全陌生人的角度去看这件事,也很残忍。
何术还一直被蒙在鼓里,最亲的亲人竟然接纳一个曾无上限伤害自己的人,成为长辈成为家人。
简直荒谬,世上没有一个人能接受这样的行为,哪怕是有斯德哥尔摩综合征的人,也不可能接受。
江灿第一次觉得,非善意的欺骗是有用的。
如果是才回归正常生活的何术知道这件事,或许真的会疯,或者彻底结束自己。
江灿缓和了好久,才问:“他和王美静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何术返校后吧。”詹捷说,“王美静为了孟新知的报答矫正之恩,经常给他送东西。平时走动多了,也就看上眼了吧。”
江灿说:“那个疗养院,开多久了?”
“二十几年有了吧,起初还是正规疗养院,拓展‘业务’后,大概也有个十年左右了。”
江灿转动了下眼球,眼底眸色渐渐深沉:“能想办法弄得不正规吗?”
“只要你想。”
“嗯。”江灿想了想,“手上不干净的全弄进去吧,最好连退休人员也进行追责。”
“明白。”
“钱明天转你。”江灿说,“事成后再给你三倍。”
“好嘞!等着我的好消息。”
江灿回房休息时,何术已经蜷在被窝里睡着了,灯都还亮着。他关掉灯,又拉上窗帘,轻手轻脚掀被子进去。
何术呼吸均匀,似乎感觉到旁边多了个人,耸动了下肩膀。江灿拥上去,揽着他腰,下巴搭在他肩头,对着他左耳肆无忌惮地说:“我爱你。”
何术听不见,但不妨碍被他的呼气吵醒。何术察觉到自己陷入一个温暖熟悉的怀里,翻了个身反手搭住江灿臂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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