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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狄
湘西的夜晚月亮总是格外的圆,所以这里的大多数族群都有拜月的习惯,而苗族就是其中之一,每逢圆月必要焚香贡酒。
八面山山顶是一片广袤的原始森林,很少有人能够达到这里,而在一处人迹罕至的崖壁旁,有一座苗族角楼坐落于此。
此刻的悬崖边,珈聿跪在供桌前,双手做着苗族祭祀的手势,双眼一动不动看着挂在天空的圆月,跪在一旁的珈洛摆着一副臭脸,那条青蛇盘在她的手上,气息虚弱。
两人身后跪着好几排身穿深蓝藏袍的苗人,有老有小,但都出奇的对于面前的小男孩格外尊敬,静静的等待着珈聿的发落。
跪了足足好几个时辰,已经深夜,其中年长的一人出声道。
“巴狄大人,请息怒。”
跪了如此之久,年老的人早就有些吃不消了,就连说话的声音都是颤抖的。
“吾念尔等劳苦,回去后罚止语一月,方可知祸从口出。”
在一旁的珈洛终于是忍不住,冷冷的出声道。
“你不就是怕那个人成婚的消息传到你的耳朵里吗,怎么,他们就和我说了,你又是怎么知道的,你就是不想承认你输给了别人而已!”
方才开口的年老者听到此话呵斥道。
“珈洛,慎言!你怎么能这么和巴狄大人说话。”
珈聿跪在原地,双眼已经紧紧的闭着,但身体依旧是那个挺拔,嘴里一句话也不说。
“这么说话怎么了,他是巴狄大人,但他还是我哥。”
珈洛站起身,看着跪成一片的族人。
“你看看你们的巴狄大人,平时杀伐果决,现在却一句话也不敢说。”
而后指着那一动不动的珈聿。
“你就算是一辈子止语,一辈子不下山,你也会永永远远痛苦一辈子,你对山神的罪早就洗不清了,因为你的心里早就塞满了那个骗子。”
没有任何回应,珈洛算是已经死心了,她永远都叫不醒已经绕在感情里的哥哥。
“哼,都回去吧。”
人陆陆续续都走了,只有珈聿一直在原地,身后的角楼里灯光尽数熄灭,他的脸在月光的照亮下更加白皙,说不清的清冷。
只此刻,一道积蓄已久的泪珠顺着脸颊径直流淌而下,没有剧情中的战栗,没有泣不成声,有的只是少年默默的隐忍还有那深入骨髓的禁忌。
角楼的顶楼的一处窗户处,珈洛正看着此处,他没有看到一个脆弱的哥哥,年少接任大祭司的哥哥,只有一个冷漠的大祭司。
她的脸颊竟然也有一道泪痕,为了她那可怜的哥哥而哭,那个披着她哥哥皮囊的大祭司能不能滚出那具身体,珈洛只想她的哥哥能为了自己争一争,哪怕结果已知。
苗族的小镇上,石发正焦急的坐在床边,床上躺着的是昏迷不醒的夏晟,夏晟的蛇毒已经除去了,这是一位苗族长辈说的。
夏晟意识苏醒是在后半夜,他一睁开眼就看到床边撑着头睡觉的石发,石发头发乱乱的,身上的苗服也多是泥土。
夏晟不忍心吵醒他,只是稍稍动动已经麻了的手,石发便快速醒了过来,他揉了揉双眼,看到夏晟醒过来,连忙去搭把手把夏晟扶起来。
“怎么样,身体没什么不舒服吧。”
夏晟起来接过石发递过来的水,喝了一口润了润喉咙,才开口道。
“没事,石发大哥,我们现在在哪呢?”
石发接过水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回道。
“我们还在镇子上呢,你受伤了,必须得留下把你身体照顾好。”
“那东西夺回来没?”
石发从一旁的桌子上拿过一盘虾饼递给夏晟道。
“先吃点东西。”又接着说。
“多亏了你,东西一个都没少,他们都在楼下看着呢,想不到啊,夏晟客人确实很强啊。”
夏晟吃东西的动作一顿,说道。
“就别叫我夏晟客人了,就叫我小夏或者名字就行。”
石发一笑:“那行,那就叫夏晟吧,我们应该差不多大。”
“好。”
“对了,抢东西的那些人你看清楚面貌了吗?”
夏晟努力回忆了一瞬,回道。
“没有,他们都戴着面纱,但其中有一个小姑娘,看起来十七八岁的样子,穿的是苗族的服饰,养了一条绿色的小蛇,武功也不错。”
石发脸色一变,沉声道。
“会武功,还养了一条绿色的小蛇,那应该是贵族的人了。”
“贵族?”
石发解释道:“从古至今苗族里面都有一些高贵的姓氏,像我的石姓就是其中之一,在这些姓氏中有一些拍板子的家族就是贵族。”
“有些传承久的贵族穿着都比较华贵,也喜欢养蛇,听说最古老的蛊术也会。”
夏晟好奇道:“石发大哥,你见过蛊吗?”
石发摇摇头,道:“没有,那都是老一辈说的东西了,听我爷爷说,寨子里的祭司应该会。”
第二天,夏晟起的很早,收拾好东西,早早帮着大伙把东西搬上车,依旧是那个拖拉机,前面的位置挤不下,有几个人就去车厢上坐着,顺便看东西。
进山的路非常崎岖,两边均是茂密的树林,十几公里都不见得看得到一处人家,但时不时有山里苗寨的老人背着竹篓往外面走。
“那多是寨子里的独居老人,现在年轻人大多出去了,不愿意待在寨子里,那些老人只能自己进山收集些药草和蘑菇,然后在镇上去换东西。”
“寨子里没有卖东西的地方吗?”
“我们寨子倒是有,那还是你姑姑弄的,原本都没有,其他寨子肯定都没有。”
夏晟疑惑:“现在国家不是都在搞改革吗,村里的干部没有管这些事吗?”
石发无奈的摇摇头:“这路都还是这个样子,哪来的钱搞其他的。”
夏晟没有再说话,只有一股莫名的心酸。
拖拉机的轰鸣声响彻山间,时不时有鸟兽被惊起,有时经过一处溪流也能够听到不一样的声音,停下来洗把脸,让脸部凉快一些。
不多时,终于到了一处有房子的地方,房子身后矗立着早已经腐朽发黑的牌匾,写着“凤寨”二字。
“夏晟,咱们到了。”
夏晟下了车,看着颇有力道的“凤寨”二字出了神。
“怎么了?寨子的名字有什么好看的。”
夏晟回了一下神,道:“这字是谁提的,真是不错。”
石发边卸东西边说:“这是我们寨子里的祭司写的,我也就认得这两个字,也看不出写的好不好,对我们来说都一样。”
夏晟也加入了卸东西的队伍,原本石发说什么都不让夏晟这个客人干活,但实在拧不过夏晟,只能答应只搬一些不重的东西。
等东西都卸到牌匾下边,石发就把拖拉机停在那房子里面,并上好锁,夏晟原本以为这房子里住着人,原来是用来停拖拉机的。
“行了,等会寨子里就会下来人取东西,我和他们先搬一些上去,你就在这看着东西就行,别乱跑啊。”
石发说着就去扛上两大袋东西,招呼着上山去:“小伙子们,干活了。”
“好哦!”
寨子在半山腰的地方,一大片的吊脚楼,从牌匾往上有一段石头阶梯,走大概一里的路就能到,只是这上坡就有些难为人了。
见石发一行人消失在小径上,本想坐下休息会儿的夏晟听到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起。
是一个陌生号码,坐标就在湖南湘西,那肯定就是那素未谋面的姑姑了。
“喂。”
那边传来一声很年轻的女声,没有那种娇气,有点那种女高管的感觉。
“是夏晟吧,我是你姑姑夏默,受的伤好些了吗,昨天石家小子给我打了电话报了平安,我就没有给你打电话,怕打扰你休息。”
“没事的,姑姑,我已经没事了。”
“好,等会儿我下来接你,你别乱跑,山里蛇多,你小心些。”
挂断电话,夏晟借着一旁的大石块坐了下来,石块上长满了青苔,时不时也有小虫在上面爬。若是以前夏晟肯定不愿意坐,但经过云南之行,这些又算得了什么。
风吹过没有树木遮挡的小径,吹起夏晟那散在前额的碎发,比起用水洗脸的凉爽,这种感觉更让夏晟享受,宁静,随和,这让他想起在终南山一个人的时候。
时间不知过了几许,一位看上去很年轻且有魄力的女人带着一群苗族男子走下山来。
那女人走近上看与夏晟竟然有几分相似,不难认出,这就是夏晟的姑姑,夏默。
“夏晟?”
略带疑问的声音在不远处喊着。
夏晟回过头,望向那淳朴且有威严的女人,夏晟下意识的喊道。
“姑姑。”
夏默听到这一声,浅浅一笑着点了点头,一边指挥着男人把东西搬上去,一边走到夏晟面前寒暄道。
“一路上辛苦你了,你妈妈刚才还给我打电话向我问你的情况呢,走,这地方虫子多,我们先去寨子。”
夏晟对于眼前算是近亲的姑姑并不是很熟悉,所以他保持着适当的社交距离,并不敢太过亲昵。
“好的,姑姑。”
夏默从一堆的东西里扛起两袋,其余的都由其他人给带上了,坚持着不让客人搬东西的想法,在夏晟动手之前就把东西给瓜分走了。
“姑姑,我帮您扛一袋。”
夏默虽是女人,但力气比起男人来也是毫不逊色。
“不用了,你受的伤还没有好全,现在就该好好养着,这点东西你姑姑我还是扛得动,又没有多重。”
见状一旁的男人说道:“客人,你姑姑力气大着呢,我们寨子里的一些男人都还比不过她。”
“哈哈哈哈,是啊。”
夏默被调侃惯了,也同样打趣道:“那还不快点走,太阳等会都落山了。”
夏晟就这么跟在夏默后边,为了照顾夏晟的体力,隔一段时间便会停下来休息一会儿,趁着这个空隙,夏晟倒是有些疑惑。
“姑姑,你们要是累了,可以分给我一些。”
夏默一愣,想起昨天的事情,问道:“我们是怕你累着,这上山的路可不好走。”
接着话题一转。
“我记得族内没让你接触家族的事情,你学了武功吗?”
夏晟同样也是一愣,感情这姑姑并不知道自己学了武功的事。
“刚终南山学了两个月,姑姑结婚就把我调过来了。”
听罢,夏默气不打一处来:“你说说你爸妈,学武多重要的事,才两个月就敢让你下山,我早就说不用来,偏偏你那小心眼的爹还派人看着我,瞒都瞒不过。”
夏晟尴尬一笑,立马为自己爸妈打圆场:“姑姑息怒,我爸妈也是关心姑姑,要不是有要事脱不了身,姑姑结婚的大事肯定是要亲自来的。”
“得了,少给他们说话,都是一群大忙人。”
夏晟忙道:“姑姑说的肯定是对的,我不说了。”
“好了,也学过两个月的武功,爬个山倒是不是什么问题。”
接着招呼着:“来,接着走,夏晟爬山爬的了,不必照顾着。”
“夏默姨的侄子自然是厉害的,是我们想多了。”
一路上没有再停过,穿过不知多少弯弯绕绕,终于踏过最后一个阶梯,来到了一个宽大的广场,广场是一个大圆,往远处望去,全是密密麻麻高低错落的吊脚楼。
石发他们也已经在广场上等着,见来人纷纷过来帮忙。
“东西都搬上来了,夏默姨,剩下的交给我们,你先带着夏晟客人回去休息吧,婚礼还有几天,明天才开始布置。”
夏默擦了擦额头的汗,眯了眯眼睛:“行,那就辛苦你们了,晚上来家里吃饭,我把藏了好久的酒拿出来给你们尝尝。”
“夏默姨的酒可是难得能喝到的,晚上我肯定到。”
“行,晚上做好了好酒好菜等着你们。”
夏晟跟着夏默穿过一条又一条小道,这里的路比起山下好多了,是青石板路,倒是难得一见的清幽小道。
夏默的家在靠寨子左侧的位置,处于边缘地带,她刚来的时候好的房子不能租给她,多是边缘处的烂房子,瘟疫之后寨子里的人想帮她搬个好地方,但是被婉拒了。
照夏默的话来说就是不想动来动去的,所以这里的族民后来干脆帮她把房子翻修了一次,扩大了面积,又经夏默亲手打理,好了不少。
走过一座架设在小溪上的石桥,石桥的尽头就是一个小院子,两层高的吊脚楼全身都刷满了桐油。
一楼扩出来一个小屋子,里面摆满了面、油、盐等生活用品,里面有一位苗族大婶看着店,正门的大厅里被夏默收拾的很好,客厅、厨房等都在里面。
二楼就是两间房间,其中一间是夏默平时住的,另一间平常没有人住,但早在昨天夏默就已经打扫出来了,给夏晟住。
“夏默妹子啊,回来了,诶,这位就是那位客人吗?”
“是啊,花婶子,这是我侄子,叫夏晟。”
花婶子,原名石花,是隔壁家人,石狄就是他的儿子,现在被夏默雇过来当店老板,顺便收拾收拾院子。
“花婶子好,我叫夏晟。”
花婶子慈眉善目的,不刻意笑都显得慈爱。
“客人远道而来,辛苦了。”
说着就从内屋端来一个木制的脸盆,里面放着一根新毛巾,一看就是手工做的,没有外边卖的花哨。
“来,洗把脸。”
“诶,好。”
在夏晟洗脸的时候,夏默就到厨房把饭菜端了出来,好几道菜,有腊肉炒蕨菜,胡萝卜炒肉,还有炒蘑菇,远远的就能闻到香气。
院子里有一个木桌,夏默把菜整齐的摆在桌子上,又回到厨房去盛饭,夏晟忙跟去帮忙,就三碗饭,夏晟拿了俩出来。
“来来来,花婶子,吃饭了。”
花婶子把水用来浇了花,把新毛巾挂在外面的竹竿子上晒好了才上桌。
“花婶子,等会晚上石发、石狄他们过来吃饭,十多个人,您到时候叫上石铁大哥一起来,顺便和我一起把饭做了,我一个人可做不了这么多菜。”
“成,做饭我拿手,不过这桌子小了点,等会我让孩子他爹把我家方桌拿来,准够了。”
夏晟也想帮点忙,忙道:“做菜我不行,桌子我去拿就行,在哪?”
花婶子一笑,指着隔壁道:“就在那,我们是邻居,不远。”
夏默点了点头:“那就你去拿吧,小心点,等会吃完饭花婶子带你去。”
转头又对着花婶子说:“昨天您拿来的两条鱼说昨天他们来就吃了的,现在杀都还没杀,在那水缸里养着。”
院子靠门处有一处花坛,花坛旁边有一个棕色的圆形水缸,水缸上接着一个水管,源源不断的水从里面流出来,水缸一直都是满的,多余的水顺着缸壁流出,顺着水渠流到路旁的小溪里。
时不时因为里面的生物扑腾溅出来不少水花,刚好可以用来浇花了。
“那我们可得抓点紧,吃完饭就把鱼杀了,十几个人的菜可是辛苦活。”
“得,有劳花婶子你了。”
苗人淳朴,从来不会把这种劳苦放在心上。
“害,多大事......”
这顿午饭吃完已经是下午两点钟,夏晟按照原定计划跟着花婶子先去隔壁把桌子搬了来,是那种平常得八仙桌,但比起夏默家里的确实大些。
两人抬着桌子过来,正巧夏默在院子里杀鱼,两刀之下,鱼已经失去了生气。
这夏默姑姑真是和普通的女人不一样,妈妈就是那种富太太,从来干不来这种活,夏晟心里想。
“来,把桌子放在院子这边,等会还要把凳子搬过来,我就不帮你了啊,我得忙着做菜去。”
夏晟连呼了两口气,道:“没问题,花婶子,您忙。”
“就你看到的那种长凳子,有四张,拿过来摆好就行。”
正说着,花婶子就提着刚顺便从她家里拿的各种菜钻进了厨房。
“夏晟,要不要帮忙?”
夏默提着刚杀的鱼要往厨房里走,看着喘着粗气夏晟,问道。
“不用,我很快的。”
“行,那你自己慢慢来。”
说着,也跟着钻进了厨房。
夏晟不怕累,就只觉得不知道为什么有些费劲,可能是他从来没有搬过东西的缘故,不会借力。
夏晟休息了一会儿,就继续往花婶子的家去,石铁不在家,去山里的湖里打鱼去了,夏晟轻车熟路就找到了那四根凳子。
他把凳子每两个叠在一起,一只手拿一份,刚开始还不太能提起来,夏晟一运起体内气血,仿佛凳子变成了气球一般,非常轻松就提起来了。
三下五除二就把凳子带回了院子里,正巧夏默出来,露出欣赏的目光。
“不错啊,这么快就弄好了,等会你石发哥来了,让他带你去寨子里转转。”
“行,姑姑,水在哪,我喝口水。”
夏默指了指门口的水缸,道。
“水是山里的山泉水,很干净,养鱼的水我倒了,这是重新接的,放心喝。”
接着夏默就继续去厨房忙去了,里面时不时传出菜刀剁东西的声音。
夏晟用手捧着水喝了几口,而后就坐在小院里吹凉风,也不是他不想去厨房帮忙,而是他一去就肯定是帮倒忙的,还会拖时间,他比较有自知之明。
不多时,石发和石狄回来了,一眼就看到坐在院子里的夏晟。
“夏晟,一个人不好玩吧,不去寨子里转转?”
石狄提着满手的肉走进厨房,听到声音出来的夏默看了一眼肉,问道。
“哪来的这么多肉?”
石狄笑道:“路过族长家,族长给的,说我们辛苦了,犒劳我们的。”
“那你们和族长说没说晚上来吃个饭。”
石发答道:“说了,族长说小年轻聚聚他就不来了,过几天再来吃喜酒。”
“村长每次都这样,夏默妹子你又不是不知道,行了快拿进来,切都切不彻了。”
里面传来花婶子的声音,催促道。
“得。”
夏默忙着,没时间招呼夏晟,便趁着这会子道。
“石发,你带着夏晟去寨子里转转,就当旅旅游,早点回来就成。”
“行,刚好我要给祭司把这瓜子送去,这次去镇上祭司点名要的。”
说着,提起右手一袋子瓜子给夏默看了看。
夏默叹了口气:“都说让他老人家少吃点,本来就牙口不好。”
话头一转就数落石发:“你也不知道劝着点,还去给他买。”
“祭司的原话是这么说的‘千万别让你夏默姨知道了,我这一大把年纪了,就尝尝好东西,就这一次够我吃一年的了。’”
“现在我不还是知道了?”
石发摇摇头,无所谓道。
“都买回来了,没事,祭司愿意边吃瓜子边听你唠叨。”
夏默语气一滞,扛起一边的扫把就往石发身上扑。
“我看你皮痒。”
石发好歹年轻反应快,愣是一下都没扑到,当然夏默也不是真的扑。
“好了好了,夏默姨,我先带着夏晟去转转。”
夏默瞪了他一眼,把扫把放好,转身就进了厨房,石狄刚好出来,说道。
“哥,我刚好要去祭司那,一起去呗。”
三人走在路上,不知不觉就聊到寨子里的老祭司身上去了。
“你是说石狄是老祭司的徒弟?”夏晟惊讶道。
“对啊,我们这里的苗寨祭司才可以用狄这个字,是石狄出生的时候老祭司定下来的。”
石狄很自豪自己是下一代的祭司,一直在老祭司那学东西,但学了什么石狄从来不说。
“别那么惊讶好吗,第一次见到活的苗族祭司这么大反应。”石狄说道。
夏晟上下打量了一番石狄,穿着非常普通,除了面色看上去帅了点,其余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
“确实与想象中不太一样。”
石狄见夏晟看着自己,也自我审视了一番,顺便整理了一下衣冠。
“嗯哼,祭司当然不是这么穿的,重大节日的时候我穿的可好了,你不信问石发哥。”
石发立马出来作证。
“我作证,那祭司服一穿,气质都变了,恍若天人。”
夏晟一笑:“好,我信。”
石狄也不急着证明自己,说道:“等会你见到老祭司就知道了,那苗服才是真的,全身都是银子,过几天夏默姨结婚的时候你就可以看到我穿了。”
“哦,怎么说?”
石发在一旁解释:“夏默姨在寨子里地位高,嫁的又是其他寨子的族长儿子,所以老祭司特地下令,结婚当天全族都需要穿苗服,在大广场设宴,出亲的时候由石狄亲自送亲。”
“这么正规,那到时候我就平常穿就行了吗?”
夏晟一想到一群穿苗服的人里面就他自己是穿着外界的服装就尴尬。
石发一时间还真回答不上来:“一般我们确实没有请过外乡人,等会我帮你问问老祭司,他说了就算。”
“那就多谢了。”夏晟说。
“没啥事,咱们先去老祭司那,等回来我就带你好好逛逛。”
祭司的房子一般都修在整座寨子最高最中间的地方,那里的一大片地都是祭司私人所有,而且祭司的房子不像平常吊脚楼,而是一座高大的角楼。
夏晟跟着石发两兄弟顺着青石板路往寨子上面走,一路上总有好奇的苗族人主动上前打招呼。
“石发,这是要去老祭司那去啊,诶,这孩子是?”
而石发哥通常都会说:“哦,婶子,这是夏默姨的侄子,叫夏晟。”
紧接着那人就会笑脸相迎,就近拿着一些食材就往夏晟手里递。
“那是贵客啊,这里有点菇子,拿回去给夏默妹子尝尝。”
夏晟大多数都婉拒了,一些实在推不了的就手下,等走到老祭司的住处,夏晟的脖子双手都挂满了东西,石发、石狄还帮他拿了一部分。
“没想到我姑姑这么受欢迎啊。”夏晟感慨道。
“那你是不知道那个时候夏默姨救了多少人,这寨子大多数的都被她救过命的,这些东西算什么。”石狄说。
“好了,这事有空再和夏晟说,我们先进去。”
石发先是敲了敲院子的竹门,然后对着那角楼大喊道:“老祭司,在家吗?”
院子被收拾的很整洁,一侧放着一口大锅,里面正煮着什么东西,还咕噜咕噜的冒着气泡,有点像巫师在熬草药的感觉了。
没过几秒,那角楼的正门打开,老祭司拄着一根拐杖从里面走出来。
那老祭司全身穿着繁琐且复杂的苗服,长长的已经打结的头发被他简单的捆在一起,脸上的褶皱已经很多了,在其面部画着少许白色与红色的符文。
只听得那老祭司用他那年迈且沙哑的声音说道。
“在,进来吧。”
石发这才打开竹门进去,石狄率先跑过去搀扶着老祭司走到院子里,石发则从一旁拿起一把铺着皮毛的椅子放在合适的位置让老祭司坐下。
老祭司睁开他那早因皱纹而被遮挡的双眼,夏晟正此时与老祭司对视一眼,那双眼睛虽然浑浊,但却依旧有着阅历沉淀的痕迹。
“哦?有客人来了,快请坐吧。”
顺着话茬,石发从一旁拿过一个矮凳放在夏晟身旁,并示意他坐下。
“老祭司好,我是夏默姑姑的侄子,我叫夏晟。”
不等老祭司询问,夏晟率先介绍起自己。
见夏晟不坐,老祭司也没说其他的,疑惑道。
“诶,客人怎么不坐,先坐下吧。”
夏晟一愣,但还是顺着老祭司的意思先坐到了凳子上,等夏晟落座,石发两人紧跟着也拿着凳子坐在老祭司面前。
老祭司点点头,皱着眉问道:“对了,客人是?”
老祭司老了听不清,记不住很正常,于是夏晟再次提高声音再次说了一遍。
“哦,原来是夏默女娃娃的侄子,果然很像。”
接着画风一转:“你不会是那丫头叫来没收我瓜子的吧。”
夏晟显然没有想到老祭司竟然一心想着的是那个瓜子,顿时不知道回复什么话。
石发见老祭司这么说,连忙从一堆东西里找出那一袋瓜子,并顺手的拿过一张矮桌放在老祭司身边,并把瓜子放了上去。
“老祭司,在这呢,没有被收。”
老祭司先是看了一眼桌子上的瓜子,而后又看了地方摆了满满当当的菜,问道。
“那些是什么?”
石发顺着老祭司的目光看向地方的菜,解释道。
“这是一路上族民送给夏晟带回去给夏默姨吃的......”
不等石发说完,老祭司就把目光收了回去,并摆了摆手。
“不用说了,我就想问她有这么多菜应该就不会打我瓜子的主意了吧。”
石发忍不住笑道:“老祭司您都多年纪了,还计较这个。”
“哼,打我瓜子的主意就是不行,其他的我都依着她,唯独这个不行。”
石狄连忙走过去给老祭司松了松肩膀,并劝道。
“夏默姨也是为了您好,您的牙齿本来就不多了,再吃瓜子就得全掉光了。”
“得了,阿狄,你来是为了什么事?”
石狄这才想起来正事,回复道。
“前些日子不是您让我去祖庙问问巴狄大人出不出席夏默姨的婚礼吗,刚才使鸟来信了,说巴狄大人就不来了,祝新人百年好合。”
老祭司看起来早就知道是这个结果,也就没有纠结,只是回复了一句。
“知道了。”
这时,好奇的夏晟问道:“巴狄大人是?”
石发回答道:“巴狄在我们苗语里是大祭司的意思,我们每个寨子都有一个祭司,但祖山里还有一位大祭司大人,是我们所有苗人的领袖,但几乎从不下山。”
“这么神秘。”
老祭司见夏晟有兴趣,也就多介绍了两句。
“巴狄和我们寨子里的祭司一样,是传承下来的,巴狄几乎知道我们所有苗族的秘密,为了守护祖山,每一任巴狄都不会随意下山,且每一任的继承人也从小就待在山上。”
老祭司吃着瓜子,间歇性的又喝了口水,又接着介绍道。
“没有任何人见过巴狄大人,即使是每十年的大祭巴狄大人也是戴着面具举行祭祀,说起来随着上一任巴狄的去世,新任的巴狄大人我们还从未见到过。”
石狄掐算着日子,说道:“下个月初六不就是举行大祭的日子吗,到时候您就可以见到了。”
老祭司疑惑的嗯了一声,右手也掐算着日子,眉头越皱越深。
“完了,还真是下月初六。”
“师傅,您不会忘记了吧。”
老祭司拍了拍头,焦急道:“我这老胳膊老腿助祭是不行了,阿狄啊,接下来的时间直到大祭开始,你就住我这,我得把祭舞教给你。”
“啊?这么赶。”
老祭司摇了摇头:“不赶的,以你的聪明才智,很快就能学会的。”
老祭司身后的大锅煮的东西的泡泡冒的越老越频繁,像放鞭炮一样,他一听声音,就要起身,石狄连忙去扶。
老祭司走到大锅旁边一闻,顿时感觉对头:“好了,我的药浴好了,你们回去吧,我就不送了。”
夏晟几人起身,石狄说要帮老祭司帮药浴弄好,让夏晟与石发先走,于是只他两人往下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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