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和姐妹勇闯恐怖本

　　只有在训练场里才不会被系统监视，只有在训练场里才可以说出那些被系统屏蔽了的禁忌。

　　他们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秘密，终于可以坐下来把那块阻拦他们的布扯开。

　　如果不是认识，为什么一个两个甚至整个无名者都对她们毫无芥蒂，熟悉地像是他们早已是熟识多年的好友。
　　所有事实都是有迹可循。

　　但若非成嘉在小鲤鱼那条支线见到了祂们，这样的事实也是她断然不敢猜测的。
　　失忆、重生。

　　她们循规蹈矩普通了二十年的人生，在踏入这里的那一刻，恍若才是真实向她们掀露了一角。

　　“在我的上一个副本里，越过龙门就可以见到神，我见到了。”
　　成嘉停顿了一会，继续开口道，
　　“我窥探到了过去。”

　　在场的人很久很久都没有说话，无名者像是都陷入了沉思当中，只有姐妹们围在成嘉旁边，戳了戳她，
　　“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到现在才说？”
　　“对啊，不像你的风格啊。”

　　几乎是同时，成嘉和壬一起开口道,
　　“因为不能说。”
　　“系统有禁制。”

　　成嘉望了壬一眼，心里更清楚了，他们果然都知道。

　　“我在副本里遇见的神，长着和我们一样的脸。”
　　成嘉望向姐妹们，幽幽地说道。

　　周仪她们一瞬间瞪大了眼，齐冰几乎是下意识伸出一根手指指向自己无辜地看向成嘉说道，“是我吗？”
　　一瞬间让成嘉想起了那个“我是什么很贱的人吗”那个表情包。
　　本来严肃开会的氛围一下子就这样被冲散了。

　　就这样莫名的四个人都笑了一阵，对面那些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极其容易被笑意传染的人，例如己，例如辛，也跟着笑起来。

　　周仪已经跟他们交流的很熟了，尤其是跟己，两个天赋相同，己几乎是在之前的交流中对她倾囊相授，两个人几乎是师徒关系，但周仪眼里压根没有师徒有别，尊师重道，只有熟与不熟，越熟她嘴越毒，
　　“你们笑什么？”

　　己边笑边摇头，“不知道啊，看你们在笑，就没忍住。”

　　周仪乜了他一眼，“太癫了。”

　　成嘉从后面架在她脖子上，也跟着笑道，“能跟我们在一块玩的，有几个正常人？”

　　“物以类聚。”
　　孟玎站在她们身旁总结道。

　　“别这样，我们这叫精英荟萃。”
　　齐冰颇为不赞同，撅着嘴替他们这个精神状态岌岌可危的小队伍找补。

　　“好了好了，我话还没有问完呢，每次都是这样，一说正经事的时候就来打岔。”
　　“嘿！你还怪罪上了，刚才第一个笑得是不是你！管不住自己还好意思说我们。”
　　周仪那敏锐的雷达被成嘉这位踩雷大师一踩就中，两人眼看着就要又掐一架。
　　齐冰实在忍不了了，一人踹了她们一脚。

　　孩子不听话，打一顿就好了。

　　癸沉默地站在他哥壬旁边，沉默地看向前方的闹剧，又沉默地看向他哥，
　　“哥，你说，她们这样还能拯救世界吗？”

　　壬还是一如既往地含笑看着前方，
　　“如果是她们，怎么样都能。”

　　训练场内乌云蔽日的天不知何时开始放晴，日照山南，万物景和，融和的光照在枯树的枝桠上，四季开始轮转，枯木逢春，枝桠生花。
　　寒冬散去，万物春和景明。

　　“所以无名者最早的创始人是我们，或者说是平行世界里的我们，你们都是我们捡回来的。你们为什么会被我们捡回来？”
　　“因为.......”
　　己还没有解释，壬却忽然开口打断了他，他望向她们问道。
　　“能先跟我们说一下，你们来自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吗？”

　　成嘉愣了一下，她们的世界是什么样子？就是很普通啊，有花有草有树木，人很多，四季轮转，好像每个人都忙忙碌碌。

　　但是她觉得壬想要的回答不是这个。
　　“相较于什么而言？”

　　壬抬头想了想，
　　“副本里的世界。”

　　成嘉一瞬间瞪大了眼，
　　“那可太不一样了，我们的世界哪有那么恐怖，动不动就会死，还死的那么莫名其妙。我们的世界里可没有鬼怪。”

　　似乎是已经想到了成嘉会这么回答，壬轻轻笑了笑，
　　“原来真的有这样的平行世界。”
　　他偏头看了看己，示意他可以继续说了，己顿了一会，接着他们的话题继续开口道。
　　“因为我们所在的那个世界，人与鬼怪是共生的。”

　　“从神话开始之初，我们与鬼怪便一直搏斗着。”

　　“前辈们真的是非常厉害的一群人，她们也就是你们曾经一举将鬼怪彻底从我们那个世界里清除。可是最后鬼怪与科技水平达到更高维度的系统做了交易，它们将整个世界做成了游戏，生存与死亡成为了它们的杀戮游戏。你们也是从那时候被它们从这个世界里抹除了，连我们也不记得你们的存在。”
　　“所以你们第一次跟01参加游戏的时候，他没有把你们认出来。”

　　“那后来呢？”

　　壬顿了顿，然后看向01，嘴角忽然带上了莫名的笑意。
　　“01之所以会在各种低级副本中出现，是因为无名者也与系统做了交易，我们要在休息区里开辟出体街，就需要定期帮系统清除游戏中的bug。你们的第一个副本，就是己收到的一个清除bug的任务，那个副本里混入的bug，就是你们残存的记忆碎片，记忆的载体是灵魂，可以说也是你们的灵魂碎片。系统抹杀了你们的存在，但记忆是杀不死的，你们的灵魂散落在副本中。01虽然清除过很多次bug，但是那一次，是第一次你们的灵魂碎片被激活的一次。他见到了甲。”
　　“那段被系统所抹杀的回忆再次回到了01的脑海中，也回到了我们脑海中。”

　　再次听到甲的名字，成嘉想起了那天她们在那片白雾中的谈话，她对着那个陷入了迷途的甲笑着开口道，
　　【平行世界的我们有无限的可能】

　　没想到在这么多无数可能中，有一种竟然是她成为了拯救世界的英雄。
　　成嘉笑着，但却忍不住想哭。
　　成嘉，成为被人铭记的大英雄，你是不是吃了很多苦。
　　做一个普通人已经很累了，要做成一个大英雄，成嘉想不到那是怎么样一条路。

　　成嘉在脑海里不断问自己，那你呢？成嘉那你呢？你想成为一个英雄吗？
　　她不想，她从来都不想做一个英雄。
　　可是，命运像是一个既定的事实，写好的剧本，一步步将她推向，它想要的结果。

　　“所以你们现在找上我们，是想让我们做什么吗？”
　　虽然周仪不太能理解他们所说的这一切，他们简直像是在说一本小说中的情节，离奇玄幻到让人觉得他们是不是在开玩笑。
　　但她们毕竟不是普通人，她们是对一切新奇事物抱有高度好奇心，高度接受力，高度理解力的大学生。大学四年以来，她们在互联网上吃到过无数炸裂离谱高度丰富人类物种多样性的八卦。
　　虽然今天吃瓜吃到自己头上，但好像也不是什么烂瓜。比那些图书馆30s、杜鹃无香、拉菲草要好太多了。
　　所以，她要搞清一点，他们找上她们，究竟是只为了叙旧，还是有别的目的。
　　毕竟，听他们说的，她的前世好像还挺nb的。

　　壬望着周仪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没忍住笑了笑，他顿了顿，没有正面回答周仪的问题，
　　“老大第一天把我和癸捡回来的时候，我也问了她这个问题，她说她们是卖小孩的，让我们最好听话一点，不然就把他们卖个吃小孩的鬼怪。当时的你站在老大旁边说，要是早这么做，她们也不会年方二八未婚未育带四娃。后来我们留下来之后，你最常挂在嘴边的就是未婚未育带六娃。”
　　“如果要问我们为什么会再次主动找上你们，那可能是因为，这是我们家的一种传承吧，未婚未育爱养娃。”

　　壬最后一句话刚说出口，就遭到了周仪和成嘉同时飘过来的眼刀子。
　　他了然地闭上了嘴，做了一个嘴巴拉拉链的动作。

　　周仪哼哼了两声，眼刀子飘完便没有再看壬了，
　　“我先给你们打个预防针啊，我们不是你们记忆中那么nb的大英雄，也不是你们，养我们可能真的跟养废物没有差别，你们可不要抱有太大的期待，也不要对我们有太大的要求。”

　　对面五个人站成一排老老实实地听着，己低着头环着胸看着身旁01的鞋尖，小声嘀咕道，
　　“姑奶奶，我们哪敢对你有什么要求啊。”
　　毕竟他们记忆中的周仪实在太可怕，成嘉捡孩子只负责捡回来，然后不定时出没一下，对他们进行一下思想指导。平时体能上面的训练全是周仪和齐冰带他们的，两个人一个天使，一个魔头。
　　魔头就是周仪，嘴毒、手狠、要求极高。即使是他们之间最有天赋的01，在她眼里，那也就一坨形状稍微比他们好一点的屎。
　　每次被她训完，天生冷白皮的庚都能变成小红人，孤僻不爱说话的戊肉眼可见的更孤僻了。就连花孔雀辛他的孔雀尾巴都能嗒啷着。
　　她凭什么觉得，他们敢对她有要求？
　　他们敢吗？

　　忽然他一直盯着的脚尖转了一个方向，对着他的变成了脚跟。
　　他不解地望着01，“你干嘛？”

　　01皱着眉冷冷地看着他，“你自己没有鞋吗？”

　　“切，你这样的鞋子，我有一百双！”

　　本来神游四方的癸忽然瞪大了眼，
　　“你为什么要买一百双一模一样的鞋子，你是脑子不好吗？”
　　他的意思是他是不是脑子不好，所以没有办法选择穿什么样的鞋子。他哥好像说过，这种病叫选择恐惧症。

　　己：.......
　　他能说，他只是想吹个牛吗？
　　他为什么要跟01这样一个没有品味的人买同样的鞋子，还买一百双。

　　他幽幽地看向壬，
　　“少让他再看那些动画片了，多看看书，补点脑子。这孩子话都不会说了。”

　　壬歉意一笑，
　　“工作太忙，疏忽了孩子的教育问题，你说的很对，孩子的教育问题确实是重中之重，既然你都提出来了，己兄那就麻烦你暂代副会一职，我要去抓孩子的教育问题了。”

　　己嘴角一抽，他下意识指着壬瘪着嘴角看向成嘉，“你看他！”

　　壬简直是人精，无论怎么找他茬，他都能四两拨千斤还回去，己虽然说不过他，但是他会告状啊，他每一次吵不过壬的时候，就转头朝着成嘉告状。
　　能做思想指导的，必然会端水这项基本技能。
　　成嘉每次端水都很成功。

　　成嘉本来正在看好戏呢，结果竟然被cue到了，虽然懵，但是她的下意识比她的脑子反应的更快。
　　“啊？我觉得癸他其实挺好的啊，小孩子嘛喜欢看点动漫很正常，现在很多动漫都挺正能量的，他喜欢才最重要，没必要矫枉过正了。”

　　一句话，三个人爽了。最爽的是无意挑起纷争，但是却被夸了的癸。他凑近他哥小声说道，
　　“哥，我觉得她的脑子挺好的。”

　　声音虽小，但四下皆闻，成嘉抽了抽嘴角，她少说了一句，这孩子说话的艺术是要培养一下了。
　　他哥这份说话的艺术但凡给他一分，他就立马能够变成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好少年。

　　毕竟是来了训练场，严肃的问题聊完了，他们倒也开始发挥训练场的真正作用了。
　　这次训练场是两军对阵，他们要从最底层的士兵练起，先学基本功，累计一定军功后升职成为将领，便要开始学会训练士兵。
　　费曼学习法，通过复述和反馈来加强记忆。
　　最后，层层晋升爬到统帅的位置，排兵布阵，赢取一方胜利。

　　这三步对于那五个S级来说都太简单了，第一场训练上阵杀敌的时候，他们五个人将她们四个人成同心圆式包围着。
　　她们连血都没有溅到一滴，就看见眼前的面板上显示着，
　　【恭喜01、02、04、05、06五位士兵晋升为伍长。】

　　她们都懵了。

　　第二轮她们就被这五位新鲜出炉的伍长拉去训练了，跟着己伍长学习剑法是很享受的事情，不是过程享受，是视觉享受，己伍长一套剑法行云流水，剑花翻飞，总结一下就是看不懂。跟着戊伍长学习箭法是很心累的一件事，因为戊伍长实在高冷，沉默的示范，举弓、拉绳、松。
　　他全程只说了这五个字。
　　他射了红心，而她们只觉得糟心。

　　跟着壬伍长，不好意思，壬伍长教的是太极，虽然教的非常细致，但是她们就算学会了太极，也没有他那般四两化千斤的内力。

　　至于癸，首先癸是一个小孩，其次他很厉害，小孩哥轻轻垂向他的眼望向她们，一句“这你们都不会吗？”破防了，真的破防了。
　　她们会，她们什么都会。

　　最后一个靠谱的竟然只剩下辛了，嘴甜会夸人，射箭射偏了十万八千里，这人都能真诚地拍着掌高兴地夸她们，“第一次射箭能射出去真的太厉害了，己第一次的时候弓都拉不开。”
　　己虽然背上好大一口锅，但是他敢怒不敢言。

　　诸如此类的锅，包括不限于，用剑刺木头人身上的孔洞时把剑插里面拔不出来，辛夸道，“竟然有这么强的内力，壬第一次的时候剑都插不进去。”
　　练习扔暗器的时候，暗器飞到了半空就掉了下来，辛都能闭着眼夸道，“出其不意反其道而行之，戊第一次的时候就没有这么聪明。”

　　壬：......
　　戊：......

　　成嘉她们觉得再跟着辛练下去，她们估计会被捧杀，不过今天好像也快要结束了，她们下次来训练场绝对不会再跟他们一起！简直是阻拦她们前进的步伐。

　　从训练场出来，九个人都像是被吸干了精气，老师教的累，学生学的累。壬打响指的声音都比前两次虚弱多了，最后他们选择回到成嘉他们家，晚上一起吃火锅补充一下元气。

　　就在他们忙忙碌碌一大盆火锅做好底料端上桌，浓浓的热辣香混杂着甜腻的番茄味，一派浓情涌动时，房门响了。

　　01去开的门，成嘉忽然想到了什么，打开了手环，赫然看见江颂他们那个群聊里发来的消息说要晚上给她们送点水果祝她们乔迁之喜。

　　成嘉一扶额，不看消息真的要命。

　　门一打开，江颂举着一个大大的果篮，里面摆放着又红又圆的大苹果，还有一些别的水果。
　　笑容刚刚摆在脸上，在看见门内露出那张冷若冰霜的脸时，笑意变吓意。

　　“00000000000001？！”

　　“是ning不是ling，你的发音不准确。”
　　01皱着眉指正道。

　　“好的好的。”
　　江颂拎着果篮毕恭毕敬的弯腰道，仿佛01不是站在他面前，仿佛是坐在他背上。

　　成嘉也赶到了现场，倚在门框上，虽然不知道怎么办，但遇事不决先坐下来一起谈谈。
　　“那啥？要不一起吃个火锅？”

　　真的吗？要和全服第一一起吃饭，好纠结啊。
　　江颂纠结地想着，转头望着和他一起来的兄弟。

　　费景同环着胸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
　　“不了，今天你有客人，我们改天再吃。”

　　说完他把果篮递给01，扯着江颂离开了，老远还能听见，费景同调笑的声音，
　　“你还真挑上了。”

　　九个人终于平静的坐在了桌前，火锅雾气蒸腾，最旁边摆着一叠新鲜切好的水果。
　　己最先叉了一块，嘴里哼唧道，
　　“这次捡的小孩质量也不怎么样吗。”

　　01看了他一眼，也叉了一块苹果。
　　“平平无奇。”

　　成嘉她们嘴角抽了抽，她们现在自己还是个小孩，还捡小孩，自己还等着有没有大佬把她们捡回去呢。

　　成嘉给他们用公筷一人夹了一块肉，
　　“吃饭吃饭。”

　　己立马尝了一口，眼神亮晶晶，
　　“香！”

　　01比较优雅，姿势端庄，慢条斯理地尝了一口。
　　“不错。”

　　辛急了，
　　“姐姐，我没有吗？”

　　成嘉怕了，立马又给辛夹了一块，这次她很有先见之明，很快夹起第二块望着壬和癸，
　　“你们要么？”

　　壬双手交叉立在桌子上，弯着眼笑着看着成嘉，
　　“谢谢。”

　　酷酷少年癸推了推盘子，用行动表示他也要。

　　忙了一圈终于吃上第一口肉的成嘉，忽然觉得有点老泪纵横。
　　原来当妈是一种状态，真的与年龄无关啊。

　　吃完饭，周仪齐冰和戊、己、癸，五个人一起五排，逆世界有自己的联机游戏。
　　孟玎rua着她的狗和辛一起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剧，两个人针对着宫斗名场面能够热血开麦八百回合。
　　成嘉和壬端着餐后茶靠在阳台的躺椅上，窗外夏蝉啼鸣，萤火点点，窗外的星空像是无数散落的细钻。

　　“这里一切都是假的吗？”
　　蝉鸣、萤火、星空，都是数据模拟的吗？
　　成嘉忍不住问道。

　　壬张开了手，窗外的萤火扑朔的在他手心悬浮。
　　“癸他们玩的游戏，是将现实游戏化，而我们所处的这里，是将游戏现实化。系统把游戏版的死亡赋予了现实。”
　　他让成嘉张开手，萤火飘在她的手心里。
　　像是一场仲夏夜之梦在她面前演绎。

　　壬的声音像是剧场里的画外音，他说，
　　“你感受到了吗，这里的生命充满着跃动。杀死它们，不是像游戏里杀死一团数据那么简单。”

　　成嘉像是被猛然击中了一般，杀死它们，不是像游戏里杀死一团数据那么简单。
　　她试着握紧双手，只要她握紧了双手，她手里的这些萤火虫就会顷刻丧命。
　　可是她做不到。

　　萤火微弱，她甚至都不敢徒手捏死。可她曾经在游戏中亲手杀了一个人。
　　她开枪了，子弹却射进了她自己的心脏。
　　这颗子弹永远也取不出来了。

　　“那游戏里呢？游戏里也是真实的吗？死去的人真的就死去了吗？”

　　壬轻轻摇了摇头，
　　“所以这才是它们的可怕之处，它们用游戏模糊了人性，让杀戮成为规则。我们身处在框架之下，杀人就成为一件正确的事情，而死亡只是成为了微不可察的损失。人们会为了胜利，为了存活而喜悦。却不会再为他们的杀孽忏悔。因为杀人不是罪。”
　　“成嘉，杀人不是罪。这是这里的规则。我们来到了这里，生死已经不是我们的权利了。”

　　成嘉低着头看着手心的萤火，怎么会不忏悔呢？生命，一条生命，承载着一家之喜，数万条神经元，无数的回忆，抹杀一条生命，要为抹杀掉的无数种可能性忏悔多久才可以赎罪。
　　这里怎么可以这样对待生命。
　　这样是不对的。
　　生命不是数据。
　　不可以用输赢来计算。
　　不可以。

　　成嘉讨厌这个世界。

　　“我不想做英雄。”
　　她不想，她不想吃苦，不想活得那么累。

　　壬忽然想到曾经他问过她这个问题，为什么选择成为一名英雄，英雄从来都是壮烈的，他见过她浴血而生的每一次。
　　成嘉说，
　　【没有哪个英雄，一开始就想选择成为英雄】

　　“没有哪个英雄，一开始就想选择成为英雄。”
　　如今岁月轮转，是他将这句话再说给她。

　　成嘉忽然就笑了，她一扬手放飞了手中那些微弱扑朔的萤火。
　　“是啊，都是选择。”

　　她选择摧毁这些她讨厌的规则。

　　她要生，要死，回归它们应该存在的价值序列。
　　生死，应该是权利。
　　生死，应该受到保护。
　　生死，应该敬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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