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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柔克刚
海上日出的太早,罗茉安静的躺在床上,侧过脸不想面对这崭新的一天,却最终忍不住,缓缓抬起手想用指尖去触碰那倾洒在床围纱上的日光影。
韩当把她送回了房间后就一言不发转身离开不知去了哪里。
罗茉悔之不及,恨得一夜未合眼,恨到现在也逐渐平静了下来。
就算重来一次,也不能让他继续胡乱杀人,这是底线,是原则,否则自己就算是为虎作伥了。
房门缓缓推开,起居室里只有岩坤一人,正靠在沙发上打盹。
罗茉犹豫了一下,又转身回房间仔细的照了照镜子。
镜中人是经过细致装扮的美人。
清晨的光会把人显得格外新鲜,就算一夜未眠,看起来也并没有太憔悴。
不自信的侧过脸,仔细的看了看左脸上那道被脂粉覆盖住的疤痕。
不明显,可也不能完全隐藏。
拿出粉底,想再刷一层遮盖,想了想又放下了。
也许露出一丝马脚,事情反而看起来更真切。
深深吸了几口气,终于鼓足了勇气,缓缓走出卧室,轻轻说了声:“带我去见韩当吧,我有话想对他说。”
岩坤瞬间惊醒,一时有些呆滞,罗茉不得不又重复了一遍,岩坤微有些犹豫,还是掏出了手机,背过身去打了个电话。
岩坤讲的是太语,罗茉也无心去探知他们交流的内容,只不断地对着镜子摆弄着裙摆。
过了一会儿,岩坤终于挂断了电话,低声对罗茉道:“二爷说,请二奶奶下楼去和七叔一起吃早饭。”
罗茉无声的叹了口气,看样子又要开始演戏了。
七叔的餐桌长宽不成比例,不像餐桌,倒像工厂的流水线,一眼望不到边。
桌子上被鲜花覆盖,连桌布是什么颜色也看不到,不知他在海上是怎么保证鲜花供应的。
花多的找不到饭菜,虽然影响进食,却也适时适度的隐藏了一些不可描述的畏难情绪和局促表情,缓解了一部分尴尬的对视。
韩当就坐在她的对面,因为鲜花们的阻隔,看不真切他的脸,只听得到他偶尔发出的虚假却爽朗的笑。
就像这早餐吃的格外愉快一样。
Mike在早餐即将结束时才出现,头上缠了白布,不知是伤了哪里。
七叔见他来了,忙起身朝罗茉笑道:“Mike快过来,来谢谢你小婶婶的救命之恩。”
罗茉抬起头隔着花丛朝韩当望了一眼。
他并没有看向自己,反而拿起了一杯咖啡,仔细的吹着,也不知道那咖啡究竟烫不烫,值得他这样小心翼翼。
Mike已走了过来,低声对自己说了声thank you,罗茉无法,只得朝他微微点了下头。
Mike说完便转身走远坐在了长桌的另一端,立刻有侍立一旁的年轻女孩为他端上了早餐,不过看起来他倒没什么胃口,只坐在那里发呆。
七叔倒似把昨晚的焦急不安一扫而光,又挂起了一脸的笑,对着罗茉嘘寒问暖道:“老二媳妇,昨天吓到了吧?是我这做叔叔的不对,竟然要你这个新媳妇亲自动手对付海贼,简直没道理!这样吧,我以茶代酒,先谢谢你仗义出手,再给你赔个不是!”说罢,笑眯眯的端起茶杯朝自己举了起来。
韩当还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罗茉只得端起了自己的杯,也没留意里面装的是什么,举杯与七叔碰了一下便要喝下去,却忽听花丛对面那人缓缓道:“你有孕在身,咖啡还是别喝了。”
罗茉微微一怔,忙低头看了看杯子,自己都没留意,原来真是咖啡。隔了那么老远,韩当是怎么看到的?
倒是七叔先反应过来,忙喜道:“哎呀,老二,是不是真的?那可真是太好了,我竟然没想到你们有这样的喜事!”边说边叫侍者们上来换牛奶和果汁。
罗茉有些窘,解释不得,只得任由人在眼前摆摆换换。
那七叔再次朝着自己询问道:“侄媳妇看起来柔弱,没想到竟然有这样的胆色和体魄。制服一个海贼可不是一般女人能做到的,不知道你以前是做什么的?”这话一问出口,连Mike也抬起头看向了自己。
罗茉已经暗自思量了一夜,昨夜情急之下露出了痕迹,七叔这样的老狐狸必得刨根问底,自己已准备好了一套说辞,正待开口告诉他自己曾是个体育老师,韩当却又抢先答道:“我的老婆自然不是一般女人,平时没事的时候,我会教她一些防身术,有时候连我也打不过她。夫妻间,还是要有些情趣才好,七叔你说是不是?”
他说这些话的还是没有看向罗茉,罗茉倒有些诧异,不敢表露出来,只低下头勉强作低眉顺眼状朝七叔挤出了一丝笑,倒像个乖巧小媳妇的样子。
那七叔哈哈大笑道:“这倒是你的风格,爱调教人。你的那些手下们车都开的很好,现在又亲自教自己的老婆打架,这样的夫妻,我倒是头一次听说。”
韩当低声笑道:“七叔,贼也抓了,饭也吃了,现在我老婆的底也摸清了,也该谈谈正事了吧。”
那七叔的脸色忽然暗了一下,笑意盎然的脸上露出了少见的怒意,过了半晌方低声道:“我真是没想到,崔希仁竟然把主意打到了我的头上!这就算了,竟然还想伤害Mike,是可忍孰不可忍!大哥管事时,哪有他这疯狗咬人的机会?现在好了,除了韩植,剩下的韩家人都碍了他的眼,难道这七星集团竟然要改姓了崔?”
七叔的鼻孔里忽然冷哼一声道:“老二,我活到这个岁数,福也享过,罪也受过,本想着就在海上自由自在过一辈子也算潇洒!可崔希仁不让我享这个清福,还要绝我的后,我势必不会让他好过!”
罗茉在一旁无声的听着,原来真的被自己猜中了,韩当竟然真的是想借刀杀人?
韩当忽然笑了一下,举起咖啡杯又轻轻吹了吹,这次倒是喝了一口才放下,似笑非笑道:“敌在暗,我在明,咱们还不是任人宰割的俎上鱼肉?人家的影子我们都拉不到,又怎么能不让他好过呢?”
屋里半天没人出声,韩当忽然幽幽叹了口气道:“我受他的罪不比你多?还不是一样要忍着?”
起身拍了拍七叔的肩膀道:“我的好七叔,我劝你就忍了吧!咱们两个加起来也斗不过他的。人家金尊玉贵,出入都十几个保镖跟着,哪里会给我们这个机会呢?”
那七叔只不做声,韩当走到了罗茉身边,伸出一只手拉起了正低着头看菜的罗茉,头也不回对七叔道:“昨天折腾了一夜,我要回去休息了。七叔,你也早点休息吧。”
走到门口,忽然转身低声道:“如果坐在这里恨就能把一个人恨死,姓崔的已经死了五百次了。至少要先见到他,才有机会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一屋的鲜花被安静的关在了门内,不知花的主人作何感想。
床太大,两个人平躺着竟然感受不到对方的存在。
隔光窗帘隐约露了个缝,有光死里逃生,照在了床尾柱上侥幸存活。
屋里太静,连船身随海浪的起伏都变成了震耳欲聋的呼啸,让人产生幻觉,脑中嗡嗡作响。
罗茉心中已转了百千结,终于再也忍受不住,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转身看向瞪着双眼躺在枕上的韩当。
“我只是不希望你再杀人。”
罗茉尽量放缓语气,音调因为气息的起伏有些颤抖,听起来倒有一些令人生怜,楚楚动人。
韩当把一只手抬起放在额前,缓声道:“我不杀人,人就会杀我。”
罗茉忽然扑到他的身边,跪坐在床上道:“就没有别的办法吗?杀人就能解决一切问题吗?”
话音未落,却被韩当伸出一只手揽了过来,罗茉一下被拽进了他的怀中,索性双手攀住他的肩,趴在他的胸前低声道:“我真的不想再看到你杀人了。”
韩当没有说话,只是轻柔的抚着她的背。
罗茉靠在他的怀里,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轻柔道:“而且,你什么都不告诉我,我连配合你的机会都没有,我们难道不是世界上最亲密的人吗?你这个时候才来怪我,还摆出一张臭脸凶我,我真的好伤心......”
背上轻轻移动的手掌忽然顿住了,似乎有些不太适应。
罗茉不敢抬头看他的眼睛,怕自己流露出哪怕那么一丝的不正常被他察觉都会坏事。
既然已经开始了,继续下去就不那么难了。
罗茉换了个姿势,躺在了他的肩上,用近乎撒娇的口气道:“我们的时间越来越少了,我不想一直这样下去。只要你不再杀人,我也再不会给你捣乱。我只想和你一起愉快的度过属于我们的时光。”
韩当猛地侧过头,仔细的看着她的脸。
罗茉不敢再与他对视,匆忙闭上眼,迅速抬头吻住了他的唇。
不知是因为谎言的刺激还是其他的因素,床纱几乎已无法掩盖床帏内的热烈与澎湃。
罗茉坐在韩当身上,微微仰起头,压抑着已溢到嘴边的声音。
韩当抱住她的腰,缓缓而动,虽然有万千狂纵的情感,但动作却很轻柔,不知是不是在照顾他臆想中的孩子。
不断的亲吻着她纤细修长的颈,罗茉只觉得痒的厉害,不由自主把他的头紧紧抱起,低下头用已经饱含春水的眼眸热切的看着他。
“韩当......我们之间......不要再有谎言了,好不好?”
话已无法成句,灵魂也在颠簸中微微破裂。
破碎的镜子是永远无法复原的,建立在谎言上的情爱就算再真切也永远有难填的沟壑。
韩当轻轻咬了咬她的唇,低声道:“我永远不会骗你,我会永远爱你。”
罗茉头一次觉得,也许真的早该换一种方式。
说不定事情早就会有转机。
不忍再看韩当认真的眼神,再次闭上眼,任由欲望冲淡理智,任由自己用这种低劣的方式取得他的一句承诺。
床帏中的一切都辨不明真伪,亲吻倒成了唯一的诚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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