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胜劣汰[无限流]

　　深夜，窗外传来一阵阵嘶吼，急促的脚步夹杂孩童的哭喊，还有枪击声，营地外一时间嘈杂极了。
　　江淮书飞快地套好外套，穿上鞋走了出去。

　　浩浩荡荡的丧尸队伍把营地包围得水泄不通，铁丝网震耳欲聋的响，摇摇晃晃看着快散了。丧尸们凹陷的眼眶亮起幽深的绿光，嘴巴半张着，里面的牙齿黑漆漆，散发着一股恶臭。
　　他们抻着头，透过铁网的缝隙直直地看向里面，苍白没血色的手抓着挠着，拼命摇晃着阻挡前路的障碍。

　　由于军事营地和简易难民房相隔甚近，警卫队开枪的声音穿透重重的恐怖嘶吼，仿佛炸在耳边一样。
　　熟睡的孩子们虽然早已习惯这种事，但冷不丁听到动静还是会被惊醒，继而啼哭不止。满是惊恐的小脸揉成一团，趴伏在大人的怀中抽泣呜咽。

　　刚一推开房门，江淮书就看到林喻绷着脸紧抱一个孩子朝医务室的方向狂奔。不明情况的他预感有事发生，随即跟上去。
　　“她怎么了？”林喻怀里的孩子面色苍白，额头冒着汗，秀气的眉毛紧紧皱成一团，通红的小嘴因为剧烈的咳嗽总是半张着。

　　林喻发现是江淮书，脸色稍微好看了一点。他脚下不停，匆匆解释：“她发烧了，不过看样子不像普通发烧那么简单。”
　　江淮书伸手摸上孩子的额头，滚烫的温度惊得他脸色凝重起来。伴随咳嗽的发烧，确实不太像普通发烧，如果是肺炎……如今的人类暂住地物资匮乏，只怕孩子得不到好的治疗。

　　“你怎么发现她的？她的家长呢？”江淮书向后张望了两眼，几盏灯光在丧尸围城的夜里瑟瑟发抖。
　　林喻摇摇头，“没有，我发现她的时候就没看到她的父母，大概是……孤儿。”

　　孤儿！
　　江淮书低头，这才看清楚孩子。四五岁的模样，颊边蹭了些灰，看起来脏兮兮的。略小的衣服皱皱巴巴，边角处有明显的破损。不过因为衣服本身就是黑色，看不出来肮脏程度。

　　孩子痛苦地张开嘴呼吸，小脸憋得通红。高烧让她难受得哼出声，迷迷糊糊扭动身子。
　　林喻攥了攥她的小手臂，隔着薄薄的衣料摸到了骨头，应该是瘦得只剩下皮包骨了。孩子每一次艰难的呼吸林喻的心跟着难受起来，看着快到眼前的医务室恨不得立刻进去。

　　医务室亮着灯，晚上经常发生丧尸暴乱，为了应付紧急情况医务室里要一直放人值班。
　　当江淮书推开门时，值班的医生一脸受惊，看到是人类后松了口气。刚想问哪里不舒服，结果看到林喻抱着孩子进来，当即止住了声音。

　　林喻把孩子放到病床，拉开她不合身的衣服开始做起检查。被晾在一旁的医生不爽的蹙起眉，语气稍显恶劣：“你们谁啊？这孩子怎么了？”
　　“还有你，你干嘛呢？”他握着瓷杯，上下打量林喻，“谁允许你随便动这里的东西了？”

　　孩子仰躺在床上，有了湿毛巾的缓解，头疼发热症状下去了一点，表情也逐渐放松。半梦半醒间她攥着衣摆，开始大口大口呼吸，咳嗽没有减轻，反而因为发烧缓解变得明显，小脸依旧憋得通红，似乎有缺氧的症状。
　　面对医生一系列的疑问，林喻没抬头，不耐烦地说：“我也是医生，或许可以帮得上忙。”

　　“还有，我发现孩子好像有点缺氧，这里有氧气吗？”林喻站起身，四下看了一圈。简陋的医疗器械只能做外伤处理，针对其他病症似乎就束手无策了，他犹豫起来，“这里没有呼吸机？”
　　医生摊摊手，麻木地摇头：“物资这么匮乏，能有这些东西就算不错了。最近因为各处工业停产，别的城市不敢向我们伸出援手，生怕被丧尸咬死，所以药物也开始稀缺。”

　　“怎么会这样……”林喻攥了攥手。
　　下一秒卷起袖子给孩子做着紧急处理。瘦小的身体脆弱得稍稍用力就会折断，压根不敢使劲。

　　做了几个来回，林喻额头脸颊全是汗，掌心也都是汗水。不过好的是孩子看上去没那么痛苦了，呼吸也变得顺畅起来，就是咳嗽还没明显改善。
　　江淮书在旁边做起辅助，一会儿换湿毛巾一会儿擦着小孩的手脚，帮了林喻不少忙。

　　两个人协同合作，发烧算是稳定下来，比较棘手的则是呼吸困难和咳嗽。林喻试了试孩子的额头，又捏开她的嘴巴，看了一圈舌头和其他地方，最后得出初步结论，小儿肺炎。
　　现在的境况，得了轻症肺炎还好，平时只要注意点，开些药按时吃能缓解一二。若是重症，那就是在要她的命。

　　“你这里有没有利巴韦林之类的治疗药物？”林喻擦擦汗，回头问医生，“口服液也可以，不过最好是小孩使用的，大人的我怕她撑不了，毕竟看上去也才四五岁的模样……”
　　医生犹豫几分，终于走到后面的药房：“我去看看，不过不保证一定有。”

　　江淮书拿下孩子额头上的毛巾，重新搓了一遍开始给她擦身体。孩子意识迷糊地哼了两声，紧紧皱起的眉头有了几分松懈，看起来没那么痛苦了。
　　外面的声音渐渐消去，警卫队和丧尸的情况不知道怎么样了。江淮书不安地瞥向门口，关闭的铁门把所有的景象隔绝在外。

　　“算这孩子幸运，我这里还有点……”过了大约十分钟，医生拿着两板药片出来，“不过只能给她几片。以防万一，剩下的我还要留下来备用。”
　　林喻接过药片，认真看了一会儿后开始给孩子用药。江淮书端来水，两个人扶着孩子，一个喂药一个顺水，好不容易才将药喂完。

　　安顿好孩子，等待她平静下来陷入沉睡，林喻疲惫地抚摸她的额头。另一边的江淮书同样疲惫极了，靠着硬邦邦的椅子眼睛迷迷糊糊。
　　医生早就趴在自己桌上睡去，房间里只有两道不同程度的呼吸声。

　　“咳哈哈……”林喻收起手，忽然轻声笑了。他的神态很放松，浓厚的疲惫浮现眼底，“今晚真是有惊无险，我们两个倒因为这个算是有缘。你好，我叫林喻，是名医生。”
　　江淮书揉揉太阳穴，揉了一把困倦的脸，“我叫江淮书，学生。”

　　床上的孩子动了动，向里面翻了个身。衣服换成了棉被，很久没有过的舒服包裹着她，就连梦境都变得香甜。
　　林喻温柔地抚摸她的额头，时不时试探温度，“医生做久了，看到各色各样的病患早已麻木，原本不会露出这副样子……或许是这段时间很久没有接触了，刚开始看到这孩子一时没反应过来，结果她脸上透着不正常的红，才迟迟意识到不对劲。”

　　“不是挺好吗？”为了驱赶困意，江淮书起身接了两杯水，一杯递给林喻，一杯自己拿着，“就算科技发达的时代，医者仍旧是不可或缺的存在。没必要感到难为情，这孩子是你救回来的。”
　　旁边趴在桌上的医生睡得不安稳，脑袋总是别扭地翻来翻去。江淮书将目光移过去瞥了眼，又垂下去盯着水杯中的水。

　　“……谢谢，”很久，林喻才接话，脸上的表情明明暗暗。即使是难为情，也不愿意表达的太明显，“被你这么说，我似乎明白了什么。”
　　“对了，我今天还接触了一名抑郁症患者。可惜术业有专攻，我的能力无法进行更深层次的沟通。”他遗憾道，慢慢喝了口水，冰凉的手稍微暖和一些。

　　挂在墙上的钟表指向三点半，窗外泛起青灰色。灰蒙蒙的晨光被厚厚的云层遮掩，只能看见稀薄的光芒。
　　江淮书走到孩子身旁，摸了摸她的脸和脖子。发觉并没有继续烧起来，顿时松了口气，视线又落到她脏兮兮的脸上，“今天她怎么办？或者说今后该怎么办？”

　　林喻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犹豫道：“我见到她时，是在其他房子外面冻得缩成一团。我猜想，可能是被抛弃，而且军方并不打算救助她，似乎是希望她自生自灭。”
　　“什么？”江淮书错愕地拧起眉，“那她还能在这里呆上多久？昨晚的症状是否会复发？”

　　“会，不仅会复发，下一次就会要了她的命。”
　　外面响起动静，应该是军人们开始准备晨练。林喻到医务室的水池边捧了把水，随便洗了洗脸。
　　江淮书捋起刘海，露出光洁的额头，“看来这里真的撑不了多久了，物资匮乏，枪/械稀少。如果没有闯出去或者得到支援，要不了多久，所有人都得死。”

　　“五天后，生死局。”他松开手，刘海散落下来。

　　距离约定的四点还有二十分钟，江淮书也简单洗了把脸，随便整理好衣服。
　　林喻对他勾起一抹无奈的笑容，随后敲响医生的桌子，“医生，麻烦照顾下这个孩子，我们中午和下午会过来看她。”

　　桌子硬邦邦的睡得极不舒服，医生揉揉眼睛，活动活动僵硬的身体。听见林喻的话，他瞥向孩子的目光带了些反感，语气也懒洋洋的，“你们最好早点弄走，别在这里浪费太多物资。”
　　“知道，”林喻点了点头，“谢谢了。”

　　“走了。”江淮书拉开铁门，回头看了孩子最后一眼，然后走出医务室。
　　沐浴着青色的晨光，鼻间尽是新鲜的空气。他伸了伸懒腰，眼底全是疲倦，“今天的训练你挺得过去吗？”

　　后面出来的林喻拉上门，闻言笑出声：“别看我瘦巴巴的，其实体力还行。比起我，我倒怕你坚持不了，你昨天……还昏了过去。”
　　提到这个，江淮书骤然想起一件事，问道：“对了，我想问下，你有没有过进入副本时浑身剧痛？”

　　两个人边朝临时营地走边聊，林喻挠了挠头，回想了几次进入副本的经历，摇摇头：“没有，每次都很正常，除了‘随机’这个属性比较不方便外。怎么，你进入副本会浑身疼？是不是身体的原因，要不要我帮你查看一下？”
　　说着，他拉过江淮书的手，就要帮他查看，“我会点中医的把脉，虽然只是皮毛，但可以试一试。”

　　就在这时，身后响起急促的脚步声，江淮书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人就已经被揽进怀里。顾琛巧妙分开他被林喻握起来的手，危险地眯起眼看向林喻，“干嘛呢？大早上的就在这里打情骂俏？”
　　他捏起江淮书的手，放到眼前，“不是说人与人授受不亲吗？江学霸，差别对待太明显了吧？”

　　霸占式的亲昵举动吓了林喻一跳，虽然知道同性之间产生感情并不稀奇。但像顾琛这样充满敌意地盯着自己，还是头一次。
　　看来他是误会了，林喻想出口解释。

　　“顾琛，你别闹，”江淮书抽回手，瞪了一眼他，“林医生正准备给我把脉。”
　　“啧，”顾琛眼中浮现烦躁，用着自己都没发觉的语气冷哼，“所以一晚上都没回来，就为了把个脉？江淮书，我才知道，把脉原来需要这么久。”

　　林喻把准备出口的话憋了回去，默默退开几步，自觉站到一边。
　　我的存在感减轻了吗？他在心底吐槽，忍不住朝那两个人翻了个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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