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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尼诺不清楚杰森是如何做到这一切的。
只过了短短几天时间，头顶上那晚被蝙蝠侠击碎的玻璃已经恢复原装，赌场外的巨大招牌也重新挂上，霓虹色的招牌现在变成了红头罩的专属红色。赌场内参加聚会的人群同上次没什么分别，除了麦吉尔的尸体没能参加，全员到齐。
这群哥谭上流社会的杂种们脸上的笑容带着不安，人群的窃窃私语和赌场内飘荡鬼魂的声音传入尼诺的耳中。
议员刚刚谋杀了他的情人，GCPD的某位警官最近刚刚收了一大笔好处费，法官在同正在审理案件的当事人偷情，哥谭主管税务的官员恰好抱上了法尔科内的大腿。
这儿的灯光还是该死的紫色，尼诺眯起眼睛，在场无一不是聪明人。聪明人们瞧见了刚刚红头罩的手下请示尼诺的场面，没看见的也从同伴的嘴里听说，人群安静下来，缓慢地远离站在中心的年轻人，让尼诺周边空出一大块地来。
红头罩的身影迟迟不出现，而尼诺只一打眼就明白了杰森在打什么主意。
——他要通过这次公开露面，把尼诺牢牢绑在他的战车上。
——在蝙蝠侠顾及不到的哥谭角落，尼诺只能依靠红头罩的庇护。
这是试探还是威胁？是杰森对他有所怀疑还这是单纯地无法信任他？尼诺已经维持不住脸上的笑容，他不得不靠低头喝酒来掩饰自己的表情。无论杰森对他抱着怎样的想法，尼诺都得应付过眼前这一关。
好在他从不惧怕这种需要充当恶人的场合。
“各位，”尼诺上前一步，他站在台阶上俯视一张张挂着微笑面具的脸，他张开双臂，“欢迎再次来到冰山赌场。”
“规矩并没有改变很多，除了我们抽成略有提高——当然，我相信没人不清楚红头罩的逆鳞在哪，”尼诺伸手将人群中一位男人点出来，“你说对吗，先生？”
众人的目光聚焦在那个男人身上，男人僵硬地点点头。
尼诺甜蜜地拖长声音：“哦？那您为什么一进门眼睛就在我们的女孩身上打转？”
“听我解释，佩蒂特先生，那个女孩是——”
“嘘，”尼诺一步步走下台阶，他半途上点燃了一只香烟，伴随着男人愈发惊恐的目光，尼诺笑着竖起一根手指，“我不听解释。”
“我——□□的——”
男人尚未反应过来，冰山赌场的打手举枪齐射，数枚子弹贯穿了男人的四肢，迫使他在地上扭曲着四发出惨叫。尼诺一脚踹上他的腹部：“小点声，先生，你和市长的情人偷情时想到这回事了吗？哦，对了，她怕是还不清楚您表面甜言蜜语，实际上是黑面具的常客吧？”
人群中有位女士面色冷淡，尼诺潇洒地冲她挥挥手中的香烟：“不用谢，女士，下次找个更好的情人。”
“去你的，佩蒂特，”地上的男人惨白着一张脸，但还是以一种让尼诺钦佩的坚强冷笑道，“你真的当哥谭没有记忆？哦，谁不清楚凡妮莎当初是怎么养活你的？你倒是继承了她的——”
尼诺把烟头按在了男人皮肤上，伴随着蛋白质烧焦的气味，人群退得更远了。
“啊？那怎么办呢？”尼诺撇嘴，“要么你告诉蝙蝠侠吧？”
*
提姆今晚就不该主动要求参与这个任务。
尼诺轻松自在地往地上男人的西装上抹掉鞋底鲜血，提姆藏在面具后的脸深深叹气。尼诺·佩蒂特真的很擅长干这个，要不是提姆清楚在纽约，靠着夜魔侠的监督，尼诺毫无转换阵营的可能性，他会以为尼诺是在纽约混了十年帮派重回哥谭。不过大概这玩意也许哥谭人基因里自带的，毕竟杰森也只用了短短几个月就成了哥谭的帮派新星。
说真的，他在期待什么呢？
提姆欲言又止，他只是想找个机会同杰森聊聊关于他最近近乎一次性挑衅整个哥谭反派的动作，或许还有试探试探这位家族黑羊的动机，但他绝没想过把自己牵扯进来。
“嘿，小鸟，”有人用枪抵住了提姆的后腰，红头罩终于现身，“我上次和你说过，要是再见着你落单，就和你算算总账。”
提姆大概明白为什么红头罩之前不出现的原因，这人果然是排查宾客名单去了，提姆好心劝道：“我要是你，就先去解决你的律师。”
尼诺·佩蒂特正大踏步穿过人群，他有点粗暴地推开一个挡路的男人，在两人身前站定，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我们谈谈。”
“这是家族事务。”杰森用枪戳戳提姆的后腰。
“我们谈谈，”尼诺毫不顾忌地拔高声音，“你也不想这儿再被砸一次吧！”
提姆痛苦地闭上眼，他现在的面具是个长相英俊的年轻人，在旁人的角度来看甚至还有点柔弱。众人以同情的眼神瞧着这个夹在红头罩和他律师之间的人，而提姆只是冲尼诺小声道：“如果你要他的黑历史——我这儿有高清的。”
杰森冲他后腰重重一击，提姆回以相当凶狠的肘击。在众人的惊呼中，尼诺强迫自己放缓了音调：“头罩，我们谈谈。”
他们三人把整个赌场甩在了身后，往办公室走去。
这间本该属于企鹅人的办公室这时候已经被改造得很有红头罩的风格，提姆看见了好几处蝙蝠风格的改装，但他理智地没有说出口，因为办公室门刚刚一关上，尼诺就开始冲杰森嚷嚷。
“你到底在想什么？用企鹅人的赌场洗钱——你刚刚才把那些人送进医院！”尼诺烦躁地吐出烟来，“在完全没有告知我的情况下，倘若今晚混进来的不是这只小鸟而是黑面具的人呢？或者是双面人的人？通过这种方式让我站在你这边，这个手段太次了，头罩！”
“更何况你现在还有谁能信任？还有谁信任你？”尼诺讽刺道，“你甚至没留下企鹅人的手下！那你打算让谁来帮你做账？帮你解决纳税问题？我吗？去你的！”
提姆甚至不清楚尼诺到底更介意哪个问题，是被整个哥谭反派惦记还是自己给工作量增加，他揉着额头，站在墙角假装自己是一个木桩。
“看起来很管用，不是吗？”红头罩把脚放在桌子上，他取下头罩咧嘴一笑，“得了吧，尼诺，别说的像是你完全信任我了一样，你难道没和老头子做关于我不杀人的交易？你要是真的这么介意多出来的活，我给你加钱——”
提姆插话道：“他没有监视你，头罩，我才是监视你的那个。”
“嗯，那你真的很差劲。”
“起码我已经清楚了你在尼诺演讲时一直挤在通风管道里，你今晚还放进来了黑面具的人，你本来打算用自己当饵的，结果发现他们另有目的——”提姆冲张着嘴的尼诺耸耸肩，“不用谢。”
尼诺发出了长长的叹息，他勉强收敛了怒气。
“那么那些女孩呢？”尼诺疲惫道，“我已经把钱都转出来了，为什么你不能直接按照名单发出去？我不愿这么说，但杰森，你把她们从黑面具那儿救回这儿，只是把她们从一个犯罪团伙转移到了另一个，社会不会因此重新接纳她们。”
杰森坐直了身子，他望着尼诺一字一顿。
“你真是当人上人太久了，大律师，你没法想象她们具体过得什么日子。”
一瞬间尼诺几乎恼羞成怒，杰森怎么敢这么说！他怎么敢说自己不真切关心那些女孩！
尼诺立马尖刻地反驳：“所以你的办法就是把她们推出来？黑面具一旦展开报复，最先倒霉的必然不是你，是那些女孩！你怎么敢说你能护住所有人？甚至还有她们的朋友，亲人！连蝙蝠侠都——”
他紧紧咬住了自己的舌尖。
杰森脸上的表情看上去像是要撕碎尼诺又像是要撕碎他自己，他抬着下巴，“可我不是蝙蝠侠，我永远不会放弃她们。”
“杰森，”尼诺轻声说，“这不是由你来决定的。”
——蝙蝠侠也从未想过放弃你。
后半句话被尼诺嚼碎后吞进肚子里。
漫长的沉默中。杰森死死盯着尼诺，而尼诺盯着烟灰缸里的烟头，提姆迟疑着开口：“即使给那些女孩钱，她们也不会就这么接受。”
面对两人的目光，提姆分析道：“这次情况糟糕在于，韦恩基金会靠着托马斯和布鲁斯几十年的努力建立的信任基础这次被毁掉了——那些女孩，她们不会接受旁人的金钱，哦，特别是红头罩。”
因为女孩们害怕金钱后是她们支付不起的代价。
“嘿！我总比任凭别人偷走整个基金会才反应过来的人强！”杰森抗议道。
“要么你别跟老头子混了，跟着我吧。”
“你做梦。”提姆假笑。
尼诺心中的郁气被这俩人的斗嘴散去一半，他撇了一眼杰森，红头罩立马摆出一副等待道歉的表情。这样子反而让尼诺把口中的那句道歉给吞了下去，他不明白，为什么人与人相处能拥有一百万种和平共处的方法，杰森·陶德却总能在五分钟之内把人惹恼。
提姆翻了个白眼，他走至窗边：“你们俩到底处不处理黑面具的人？”
尼诺安慰自己，他算是见证了眼前两位青少年的童年，拿出点气度来，佩蒂特，别计较——尼诺抽出一支烟递给杰森。
“别了，”杰森果断拒绝，“我可不是靠抽烟才能站住的三流魔法师。”
“我能把他交给黑面具吗？”尼诺转头问提姆。
“算我一个。”那孩子真诚说。
达成表面和平后的三人一齐到二楼特制玻璃后俯瞰整个赌场，三个脑袋凑在一起对着地下的人群指指点点。
“那是哈莉·奎因吗？她旁边是毒藤女？”尼诺窒息，“我们赌场允许带宠物进场吗？为什么我看见了两条鬣狗？”
“我们不歧视同性恋，冰山赌场一向政治正确。”
提姆一时竟不知道谁的关注点更为离谱。
“在那儿，”提姆指出，他扭过头问杰森，“你找个理由把他叫出来，我来动手？”
“不，我来。”尼诺说。
没人比他更适合干这个。
*
黑面具对手下一向大方，这也是他的手下能混进冰山赌场的原因。
瞧瞧赌桌上的人，议员、税务官还有法院的大人物，而最近声名鹊起的尼诺·佩蒂特也坐到了他的旁边。刚刚明眼人都明了这位律师和红头罩之间的小小争吵，可没人敢去直白地问具体情况。
所有人都默契地给尼诺·佩蒂特送牌，年轻律师赢了几轮后，心情明显变好，蓝眼睛闪闪发亮。
是时候了。
有人走到尼诺·佩蒂特身后，他弯腰附在这位律师的耳旁，这个距离足够他闻见佩蒂特身上淡淡的香水味，不由让人心神荡漾。
“或许您想再多一位客户？”
佩蒂特的蓝眼睛弯了起来，他微微侧脸，像在注视着谁，又像是因为酒精走了神，“我收费很高的。”他声音柔软。
这个暧昧的态度已经足够给人暗示。
“西恩尼斯先生绝对让您满意。”来人斩钉截铁。
佩蒂特大笑，他笑起来也是很秀气的模样，蓝眼睛盯着谁就像是他的世界只有那人。即使来人知道他是个骗子，也会因为这副样貌稍微软下心肠来。
“当然，”佩蒂特眨眨眼睛，他抱怨道，“我可是等这个很久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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