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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笺
(一)
这几日属实是有些如梦似幻。
那日冥医离开后,唤了思弦和江隐来见我,从她们那处我最终得知了事情的全貌。她们是我昔日在中原一手带出来的徒儿,又是我留给钜子的半支鸽组——她们所言,我自然不疑有他。
“……”只是如今已知道了钜子在羽国,料想他是为解决老五而来。
我又开始思考一年前中原内乱的始末,凰后没能死在那夜的尚贤宫伏杀,我有些遗憾——她是我当时计划以死局一并同归带走的人,这样才好将使徒册彻底剥离出来留给默苍离。
但毕竟凰后一向是我们之中最难捕捉的九算,能让她此番重创已经是很好的战绩了,一时间我也不好再奢求更多。
至于其余人,在我“身死”后发生了什么我不甚清楚。根据思弦的情报,默苍离做到那种程度,我对于他的能力丝毫也不意外——他一直都做得到一切。
但这些胡思乱想只延续了一两日,如今身为九算的我已经死去,剩下的那些本就与我没有太多关系了。
于是我刻意忘却了与墨家有关的一切,也强迫自己不去想起温皇和那樊居神蛊峰的一年。我只是好好地养病。
冥医的别苑距离行宫有好一段路,这边没有王宫里的规制,温馨宁静,几个院子里住着的都是在养病的病患。
大多数都是翾军里染疫的士兵,也有少数是冥医在民间义诊时收进来的病人。他们的病房都设在四合院后排的院子里,而我独居一隅住在冥医的私人四合院,正中房是冥医的夜间值班房。
予儿在那晚被翾军救下后,也待在冥医别苑里陪我养病。她时而跟着杏花君出去查房,和院子里的病患们做戏法聊天,玩够了又回来给我带点外面的轶闻趣事。
今天雁王殿下来看病人了,明天公主来了…又或者是比鹏将军与人比武又伤筋动骨了,被冥医大人好一顿痛骂。
这些事在予儿绘声绘色的讲述下妙趣横生,她或许是看我深居简出、唯恐我心有痼疾,每日都坚持与我谈天说地。
但我并没有什么心理上的隐疾,只是太累了,只想这样漫无目的地、安静独身生活一段时间。
但这种浑浑噩噩的状态没有持续太久,一日杏花君替我施针后开方子时,他写几个字就停一停、手上磨蹭着,时不时偷偷抬眼打量我。
我见他有心事,便直接问了:“怎么了吗?”
“呃…”杏花君急着挠头,一副满头大汗的样子,“你想见他吗?或者你给他写封信也行?”
如一石子坠入心湖,忽然激起千层漪。
杏花君又像闯了祸似的汗流浃背:“呃你当我没说!哈哈,今天天气不错…”
但我不是避世的性格,于是轻轻点头:“好,我写封信吧。”
杏花君好像是舒了口气,又开始絮絮叨叨和我吐槽起最近查房收病人的琐事,临要走了,他又嘱托我:“千万别和他提起是我说的。”
我了然:“知道了。”
杏花君一身轻松地走了,却留下我一个人苦恼。
给他写点什么呢?
默苍离实在是很了解我,我如今养病在栖在冥医别苑里、远离行宫,我没有刻意去见他,他也不会来打扰我——这是我们之间无言的默契。
我执笔写了,又划去,换了新纸又写,片刻后又弃去。
我于他而言,下属也好、恋人也罢,亦或者是曾经互相背叛决裂的敌手…关系太复杂,前尘往事盘旋在脑海里反而理不清该以什么样的面目写这封信——他应也是同样的。
“……”断章残篇是摞不少了,但能送出去的信还是一词半句都写不出来。
就在我于房内心绪烦乱的时候,予儿正好从外面风风火火回来:“姐姐,看我给你捎了什么!”
她故作神秘地摊开手掌,几块看起来甜丝丝的胶牙饧静静地躺在她手心。
我看着这几块糖,忽然陷入了一些桃源水域的回忆里。
直到予儿有些疑惑地在我眼前晃了晃:“…姐姐?”
“予儿,”我有些兴奋地抬头,“别苑里有小厨灶吗?”
“嗯,有啊。”她点点头,“就在冥医大人值班房后面,我上次跟人进去看过,趁手的东西很齐呢!”
我突然想给他做一些饴糖,就像昔日在中原道域的那样。
(二)
比鹏将军从校场演练结束回宫,方才回去,一眼便看见了等在殿里的玄衣少年。
“嗯??小鸿?”比鹏将军边走边回头找宫侍,“怎么都没人通报一声。”
“小点声。”上官鸿信起身有些不满地走过去,“你一会儿可是要去冥医别苑?”
“是啊,怎了?”比鹏不明所以,他有些战场上遗留的隐疾,是日常去寻冥医施针理疗的——这事与他相熟的人都知道。
“我陪你去。”
“唉没必要,你一会儿不需要找帝师议事吗?”比鹏只当是一片好意,又怕误了他的事,连连拒绝。
但上官鸿信盯着他,罕见地有些愠怒眯起鎏金的眼眸,一脸“本王去不得吗”的表情。
比鹏舌头一绕,换了个说辞:“走啊走啊,去晚了杏花大人又要闹我了。”
两个挺拔英俊的少年一拍即合,又正是有活力的年纪,没有行车架,只是并排策马走官道,慢悠悠地往别苑过去。
两人行于路上,街上都是翔地羽民在准备庆贺冬耕日,比鹏忽然像想起了什么:“小鸿,近日翔地世子常来宫里。”
“是。”上官鸿信颔首,“你应也知道他们三位年底就要争出个输赢的,如今我与师尊阻了翩地鹞王的路,这三个便沉不住气了,病急乱投医。我与师尊也正好乐见其成,鹞王一年的布置,我们便笑纳了。”
三言两语比鹏便明白了:“当心鹞王和诩相在栖江对岸气得牙痒痒。”
“气急伤身,那他老头子也得好好保养身体才行。”上官鸿信轻笑。
说起帝师,比鹏突然悟出了点什么,“…小鸿你非要跟着我去冥医别苑该不会是……?”
上官鸿信轻轻横眉警告。
比鹏又投降了:“好好好我不说我保密——你当心帝师知道了罚你。”
上官鸿信无语:“你不说,我不说,师尊怎么知道?”
待到两人到冥医别苑时,上官鸿信一眼便看见了那正在素净小院偏侧晒暖阳的女子,身侧伴着一个如黄莺般的活泼少女———这可谓是意外之喜。
她一袭水红色的棉裙,乌檀的长发只束了一半,一支玉钗斜斜地在脑后挽了低垂的髻环。
虽然面色仍然苍白,但看起来精神好不少,此时她正倚坐在东侧的复道连廊,背对着小院正门的方向。
比鹏径直便进值班房寻冥医了,留上官鸿信一个人在檐下等着。他正是八卦好事的年纪,此时耐不住好奇的心思,但欲盖弥彰地望了几次也不得要领。
多年警惕的习惯使我时不时注意到身后那个玄衣少年,他虽是陪同比鹏将军来寻杏花君开方施针,但我感受到他的目光总是有意无意落到我身上。
“……”我猝不及防地转头看了他一眼,果然,他又略显不自在地移开了目光,负手转开了身子,假意在欣赏小院里的花草。
我干脆借着这个时机打量了一下他,玄色衣袍,金纹鸿雁,腰间又坠着一块王侯令羽。
原来是雁王,是默苍离的徒儿。
雁王对我频频关注的缘由,我也有一点头绪。用杏花君的话说就是,默苍离淋得全身雪湿霜冷将我从呼啸的夜雪天里抱回去,这个冲击力还是不小的,他和雁王都吓得不轻。
更何况默苍离此人性格如此,想必也不会对此事做太多解释———雁王好奇也是正常的。
我略一沉思,便起身往雁王那处走去。上官鸿信好似是感受到了,此时又显出一丝难掩的尴尬和手足无措。
“殿下。”我在他险些就要转身逃跑的时候出声叫住了他。
上官鸿信闻声脚步一顿,缓缓转过身来,我在他开口之前解释道:“你是他收的徒儿吧?若是说起来,我算是你的师叔。”
这时他又有些迷惑地眯起了浮光融金的眼眸,费解地念了一句:“师…叔?”
“嗯,怎么了?”我询问。
“不,没事……”上官鸿信又压下沉思的神情,回过神来后礼貌地与我辞别,“师叔,请。”
但他看起来分明不是没事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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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好像知道了什么很不得了的事情
下章欢迎看两位智者恋爱脑大爆发名场面(不是)